酒过三巡之后，方文轩站起身，作揖道：“皇上，微臣前几日得了三件宝物，今日特地拿来恭贺皇上生辰。”
慕容维听见宝物，双眼瞬间变得清亮，转头看了看慕容渲，随即正色道：“什么宝物，爱卿且拿上来一看。”
“是。”方文轩优雅地抬手，击掌啪啪两声。
殿中央，舞姬尽数退下，从殿外走进几个内侍，前头一人托着一个锦匣子,裹着几重金百蝶穿花锦缎。
揭开锦子,一个玻璃盒子,里头大红绉绸托底上放着一颗拳头大的珠子,光华耀目。
慕容维道：“这是夜明珠么？宫里头就有好几颗。”方文轩道：“启禀皇上，这珠子叫做母珠。”
“母珠？”
“是，皇上请看。”
我朝下看去，只见一名内侍端过一个黑漆茶盘,又向怀里掏出一个白绢包儿,将包儿里的珠子都倒在盘子里散着,再把那颗母珠搁在中间,看见那些小珠子儿滴溜滴溜滚到大珠身边来,一回儿把这颗大珠子抬高了,别处的小珠子一颗也不剩,都粘在大珠上。
众百官无不睁大眼睛。
“真真奇了，这珠子还会使法不成？”
“这母珠可比夜明珠价值连城多了，想不到左丞相还有如此重宝。”
“丞相大人真是神通，竟能获得这般宝物献与皇上。”
阿谀奉承、殷勤谄媚。我冷眼地看着这一群趋炎附势的人。慕容渲抬眼轻嗤一声，垂眸自顾喝酒。
方文轩道：“这珠子之所以叫做母珠,原就是珠之母。”
慕容维道：“有些意思。”
“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皇上笑纳!”
“左丞相说有三件宝物，还有两件呢？”
方文轩笑道：“皇上别急。”然后朝内侍吩咐道：“带她们进来。”
“是。”内侍应声出去,不大功夫,带进两个体态修长的美人,年龄均在十七八岁,容色娇丽，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果然是丽质天成，明艳不可方物。
方文轩道：“这两个美人是微臣精挑出来的的佳丽，无论品行还是姿色都属上乘，还望皇上能喜欢。”
慕容渲勾唇一笑道：“左丞相想得真是周到。”
方文轩笑道：“微臣是想着皇上年纪也不小了，后宫一直空乏，虽说不可骄奢，但绵延皇家子嗣却是急不容缓。”
“既然是丞相的一番心意，皇上就收下吧，不过这两个佳丽美虽美，终不是出自清白之家，随意纳个侍妾倒也是无妨。”
方文轩笑容一滞，随即又笑道：“那是自然。”
慕容维看着慕容渲，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两个美人一左一右粘在他身旁，也是意兴阑珊，默默地有些失神。
我叹了口气，身在皇家，也是不由己的，何况是一君之主，更是不能随心所欲。
柳琴古筝,箜篌笙箫，绕梁殿中乐声再次响起，觥筹交错，环衣飘香。
一场郄戏已经缓缓拉开帷幕，角色登场，阴谋浮出，却不知最后鹿死谁手。
我看了看眼前纤瘦的背影，又望了眼那白衣丽人，心绪愁杂地握紧朱墨剑，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会，让他们好好活着。
筵席结束，已是卯时三刻。
回府路上。
行了一段路，慕容渲突然探出头，冲着前头带路的我唤道：“日照。”
我一拉缰绳，道：“属下在，九爷有何吩咐？”他托腮道：“今晚月色不错，我们步行回去。”
我问：“那这些侍卫呢？”
“让他们先行回府，我们抄小道回去。”
我斟酌一番，觉得这样太危险了，刺客有可能躲在暗处窥视我们的行踪，于是道：“九爷，还是派几个人跟着吧，比较安全一点。”
慕容渲乜眼斜了我一眼，道：“百护卫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说罢径自下了马车，朝小道走去。
唉，真是……
转头对后头跟着的侍卫道：“你们先回府。”接着跳下马急急地追上慕容渲。
月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幽僻处,点苍苔白露泠泠。
我跟着慕容渲一前一后地走着。
慕容渲突然道：“你还记得我教你的‘鸳鸯蝴蝶梦’么。”
“记得。”
慕容渲忽低笑一声：“那时你个子可是比我高，如今倒是缩回去了。”
我摸摸鼻子，看着面前修长的身影，无奈道：“是九爷长高了。”
“突然想听日照吹的‘鸳鸯蝴蝶梦’了。”
我道：“这附近没有绿叶子。”
慕容渲叹了口气道：“怎的今晚诸事不顺。”
我有些明了，看来今晚慕容渲是心情不好，所以才想散散步。我应衬道：“九爷有烦心的事么？”
慕容渲摇头，抱臂道：“好冷呢。”见我没反应，拔高了声音道：“日照。”
“啊？”
“我说很冷。”
“九爷要回府么？”
慕容渲道：“过来抱我。”我踟躇了一会，还是走过去，从后将慕容渲搂进怀中。
“那两个美人美么？”
我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今晚方文轩献给慕容维的佳丽。
“……美。”
慕容渲又道：“有我美么？”
这下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男子不是最忌讳别人说自己美么？
慕容渲挑高了秀眉：“那两个美人可是难得一见的绝色，无怪乎百护卫也动心了。”
我尴尬道：“那两个美人是丞相送给皇上的，属下哪敢存什么非分之想。”
慕容渲撇撇唇：“你倒乖觉。”
我急道：“那两个美人再美，哪比得上九爷的半分淡雅妍姿。”
糟了，我把他比做女人了。
没有我预期的愠怒，慕容渲道：“先前也不知是谁巴望着那两个美人，眼珠子都快蹬出来，这会子倒说起不实话来了。”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慕容渲嘴角似带了丝笑意。
有么？我倒是不记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了。
夜色清妍，一望无垠的漆黑苍穹，如撒了一把碎银沙，闪烁着耀眼璀璨的光芒，细细微风，扑带着些微潮湿的空气。两个人相拥着，静谧且安详。突然感觉我与慕容渲的相处模式有些怪异，却不会另人感觉别扭，仿佛理应就是如此。
慕容渲以手抚一下脸颊，似乎是沉思，半晌方道：“这是什么花香？闻着挺香的。”
我狐疑道：“属下没闻到什么花香啊？”
慕容渲一愣：“哦，是么？可能是我喝多了酒罢。”双手覆上我的手背，低吟道：“水落海上清，淡月坠将晓。与君弄倒景，携手凌星虹。”
我不耻下问：“这首诗什么意思？属下听不懂。”
慕容渲道：“你管它是何意思，只须将它记牢便可，明白么？”
该不会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吧。我暗自窃喜，嘴上道：“是。”
慕容渲转过身，细长的丹凤眼点目如漆，妩媚多情，笑了笑，一把揽过我的腰，歪头吻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他要吻上我时,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不料怀中的身子倏忽一软，我警神双手一紧，将慕容渲紧紧抱住，惊道：“九爷！”
“放心吧，九王爷没事。”一个清丽的声音自身后蓦地响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