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起身,下身猛然传来的撕裂感却实实在在地提醒我昨晚发生的一切。我痛得皱眉,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但仍然未着寸缕。
环顾四周,除了平素携带的朱墨剑还有一叠干净的衣服置于头,再别无一物。我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的移动身体,将衣服穿上。
缓步走出房门,凉风吹动庭院中的纤薄树枝,稀稀疏疏,振落几片残叶。落晖茫茫,天边一片如火凤霞。
我竟然睡了一天。那慕容渲呢?若是去上早朝,也早该回来了。咬了咬牙,我扶着酸痛的腰,杵着朱墨剑慢慢向书房走去。我知道自己现下这副模样一定很可笑,十足十像极了年过半荀的伛偻老头,亏得没人瞧见,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这都怪慕容渲不知节制,要不是他,他……我蓦地脸一红。
昨晚一幕幕飞速闪过我的脑海,难以启齿的姿势,慕容渲直直地撞击着我的身体,犹如狂涛中颠簸的扁舟一叶,头昏目眩中竟也带着难言的快感。汗湿的脸上一滴晶莹滑落,掉进我的眼里,模糊了我的视线。急促的喘息声仿佛仍旧在耳边回荡。
说实话,身下激烈勇猛的穿刺可跟慕容渲秀的脸蛋一点也不相衬。
想着想着,我突然捂住嘴,刚才我是在……笑么?一阵心乱胆颤,我不敢再想下去,拍拍发烫的脸蛋,继续往前走。
书房。
推开门扉,诺大的室宇空无一人,此时更显得空豁。暗红的书案上,整齐地摆设着玄青砚台与一叠宣纸,紫檀笔挂吊一列羊毫,狼毫,兼毫。
看来慕容渲没到过这里,既然不在这,那就该在半月亭了。我思索着慕容渲的去处,刚要转身,
一股风忽然从半开的窗口吹进,将案上的白纸吹得纷纷翩翩落了一地。
慕容渲素喜洁净,看到这番乱糟形景,必然要不悦。我见状,急忙一瘸一拐地去捡四处散落的纸片。
以尽量不牵扯到身下伤口的动作弯下腰,我艰难地与地上的纸做着斗争,捡起最后一张,突然眼神一闪,瞥见一行字体,仔细一看,原来纸的侧上还写了句诗:
水落海上清,淡月坠将晓。
与君弄倒景,携手凌星虹。
笔锋清瘦苍劲,显然出自慕容渲之手。
我是个粗人,没读过多少书,也不懂什么诗词潇曲,文墨歌赋。自然也就看不懂这诗句其意为何。不懂归不懂,但不是瞎子,这一手字写得端是漂亮,真真字如其人,清秀娟。
手中微颤,突然有些发虚,虽然知道这里决计不会有人经过……瞅了瞅房门口,快速地将纸折叠好,收入怀中。随后拍拍,一股心悸竟从怀里直达心脏。
我咬了咬唇,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蠢事,怎的学起大姑娘藏男人的东西来了。叹了口气,伸入怀中将纸拿出。
“百护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我吓了一跳,转过身,赫然是馥儿。
慌忙强装镇静,像做了贼一样心虚。
“馥儿,你怎么来这了?”
馥儿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么?少多情,九爷说你受了伤,吩咐我好生照顾你,谁想你竟然跑到书房来,害我一通好找。”顿了顿,又道:“你。你可是哪里受了伤?”
受伤?我茫然,不记得自己何曾受过什么伤?
恰在这时,两腿间传来阵阵疼痛,脸上蓦地热气翻腾。这,这人,怎的如此……
馥儿神紧张:“很严重么?”
我小声道:“已无大碍了。”又臻臻岔开话题道:“九爷现下何处?”
馥儿佯装怒嗔了我一眼,我尴尬地低头。
“九爷在前厅会客呢,六王爷来了。”
我猛地抬头,仿佛五雷轰顶般,刹时激得脑子一片空白。
后退几步,撑着身后的书案,身体和声音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回来了,他竟然回来了。
“是六王爷,真是六王爷么?馥儿,你,你没骗我?”
馥儿道:“是啊,是六王爷没错,我瞧着仔细,六王爷可比以前俊多了,不过没咱九爷好看就是。”
我揪着胸口,心像是被什么拉扯着,忽长忽短,顾不得身下的疼痛,我拔腿便向外跑去。
“唉,百护卫。”
我拼命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一种叫做相思的笊椠几要将我支离破碎,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他终于回来了。
梦中没有说尽的话,此刻如此鲜明地回荡在我耳边:
“木槿需要光照的守护,才可绽放骨,我要它永远丽,日照可愿永远守护它么?为了我,你可愿意?”
“我要天下都开满木槿,这样日照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记得我。”
“日照,你便只会是我的日照,而我慕容槿也只会是你的木槿。”
槿儿,槿儿,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一个字都未曾忘过,那你呢?如今可还记得么?
我跑到前厅,却是一个人影也没瞧见,环顾四周,只有两盏嫋嫋冒着热气的茶杯静静摆在桌几上。
人呢?难道不在前厅了么?还是,已经走了?心中不有些空落落的,若是早一些,兴许还能见上一面。
这时,一名丫鬟正好进来收拾,我顿时精神一振,上前截住她,直入道:“九爷跟六王爷呢?”
丫鬟一惊,诺诺道:“回,回百护卫,九爷在府门口送六王爷……”
等不及她说完,我绕过她又向院前跑去。
朱红漆雕大门前,一辆翠盖青帷车。
不远处,那一身白衣的秀挺身影诈然映入眼帘,一头如流水的长发,用一根白缎高高束起,日暮下,潋潋泛着朱墨光。
虽然仅是侧面,但仍能感觉得出已褪去少年的青涩,原以为多年不见,他会蜕变成沉稳英挺的男子,可没想到竟是如此秀得宛如子,从前漂亮的大眼睛已变得细长妩媚,头发也变长了,跟我记忆里的人有着甚大差别。
如玉葱般修长的指尖撩起车帘,转头对身后的那人展颜一笑,接着便踏上马车,镂竹缨帘徐徐垂下,将他全数遮没。
握紧朱墨剑,心绪澎湃起伏,用尽全身的力量才没有冲动地冲上前去。默默退站到大门后,伫立片刻,听到马蹄踩地和车轱辘滚碾过青石路的声音。心也如同被碾过一般,万般辗转。
足够了,能让我再见到他,即便只是这惊鸿一瞥,也已是满足,不敢奢求太多,过分贪心对我是没有好下场的。
声音愈来愈远,愈来愈轻,直到耳朵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才慢慢转身按原路返回。
刚跨出一步,我就痛得猛然弯下腰,不得不用朱墨剑撑地支持身体。两股间火辣辣地痛,想必是因为刚才的奔跑,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真是叫苦都没有时间,因为我看见慕容渲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方才藏身在门后,慕容渲经过时并没有看见我,现下已原本走出一段距离的他,看到我,又折了回来。
认命地呆在原地等他靠近,就算换做平时我箭步如飞,也不能对他视而不见,自顾使轻功飞走,更何况现下连走一步都是困难。
“九爷。”我拱手唤道。
慕容渲扬了扬眉眼,自上往下得打量着,蓦地问道:“你能下地了?”
我胸口一窒,半天才回答:“属下是个练武的粗人,身板硬的很,不会比那些个侍娇弱,九爷多关心了。”
细长的眼眸微微凝起,其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忽地妩媚一笑,慕容渲欺身凑到我的耳边道:“日照可是在吃醋?”
我愣愣地看着他,着实想不到他竟会这么问,没有像平常一样脸红,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好笑。这么想着,真就笑出了声。
慕容渲一怔,可能是没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立马停住,知道自己放肆了,正说话。
慕容渲却勾起我的下颚,柔媚的眼弯成月牙,道:“日照笑起来也是好看,为何老成天板着个脸,再好看也不讨喜了。”
是么?可我并不觉得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馥儿对我说过一句话:“百护卫,你笑起来能把人活生生吓死。”
本就如同死人一般苍白的脸,笑起来能好看到哪里去,只会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罢了。
慕容渲拍拍我的脸道:“给本王笑一个。”
我僵着脸,勉强地扯了一下嘴皮。
慕容渲阴晴不定地看着我,随即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笑了,猴子都笑得比你好看。”
我无奈,让我笑的人不正是他么?
“吃过晚膳了么?”慕容渲突然问我。
我摇摇头道:“属下还未吃过。”一起来尽顾着找他,也就没想着用膳。
慕容渲蹙了蹙眉:“馥儿这丫头是怎的回事,叫她去服侍,就这样服侍人么?”
我忙解释道:“不关馥儿的事,都是属下的错,不该离房,馥儿也是因为在找属下。”
慕容渲沉下脸,许久道:“她也不小了,该懂得什么是主仆尊卑,连主子的话也不听,留着也是没用,明日便让她到别院去了。”
我心惊,慕容渲是怎么了,这可一点都不像平日的他,馥儿是他的贴身丫鬟,服侍着他也好几年了。难道我又说错什么惹怒他,害馥儿受牵连了么?可是那也该罚我啊,迁怒馥儿做什么?
“九爷,属下……”还未等我说完,慕容渲拂袖自顾转身朝前走去。
我急得想要追上他,却在迈出第一步时,蓦地从腿间传来的一阵锥痛,痛得我生生倒在地上,不敢再动。虽然也曾受过伤,但这样难以启齿的伤痛还是平生第一次。
慕容走了没几步,见我没跟上来。又回头。
“日照!”
耳边急促的脚步声,过不一会儿,我就被搂入一个清的怀抱。
“日照,你怎么了?”丽的丹凤眼里满是着急。
“没,没事。”我低下头,实在是羞以启齿。
“别告诉本王你连走路都不会,把自己摔了。”
咬着下唇,缓缓点了头。不有些气自己嘴巴为什么如此苯拙,想不出借口蒙混。
慕容渲抓住我的肩膀,双手用力。怒道:“你还不说实话,当本王傻子么?”
我将头埋得更低,心恼道,你要我怎么说,身为男人,这样被当成人一样的屈辱要我怎么说。
倏地被扼住下颚,强迫我与他对视。
细长的眼眸似是忍着极大的怒气,盯着我许久,又像是无奈的泄气。
“你这个傻瓜。”慕容渲感叹似的说完这句话,随即身子一低,将我揽膝抱了起来。
我慌然而惊,又羞又恼:“九,九爷,放属下下来。”
“放你下来,你能自己走么?”
“这,这……”
“不能就少罗嗦。”挑了挑修长的眉,又道:“亏你还是练武的,竟这般轻,大姑娘也比你重。”
你……
竟然将我跟大姑娘比,不好与主子放肆,只得闭上嘴。
慕容渲勾起嘴角一笑,缓步朝前走去。
堂堂九王爷抱着一名男子穿堂入室,竟也不觉得有丝毫不妥。这以后也不知下人们该如何议论非非了。
我将脸埋进他的怀里,真的是没脸见人了,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抱着,竟然还会觉得,喜不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