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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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车上,将头偏向窗外,静默地望着倒车镜后他的影子越来越淡,直到完全炕到,那声绵长的叹息似乎还回荡在耳边,无奈又悠长。

    韩诺,你我之间,窘此为止吧。走到今天,我甚至连做朋友的勇气都没有了,你还想要我怎样呢?

    我们之间的那个梦三年前就碎了,再也无力粘合了!我失去了毅然决然的勇气,我们身上的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早已将坚定的爱情压垮。从最初的两个人,到后来的两家人,现在还有温卸与谢远藤稼中间,我们的相爱,会伤害太多的人,甚至无意间还会伤到彼此,何必呢,何必…

    曾经我视你为土壤,而你然给我生存下去的机会;曾经千百万人之中,我独独为你一人患得患失,悲悲喜喜;可现在呢,我已遍体嶙伤,你的心也千疮百孔了吧,我们再也没有力气重来一次,我们都太过疲惫了。

    如果岁月的河流可以倒回,郗颜祈求那场变故可以被阻止,而他们之间,那甜蜜的四年交错可以继续,永远不要划上句点。然而,时光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停下脚步。

    他们,不能回头。

    “颜颜,你答应过我不放弃,幸福就在你身边,只要你回眸,那爱你喝着你爱的人就站在那里,请你一定要去试,努力去剩”若凝轻轻拥抱着她,轻浅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是鼓励,也是祝福。

    郗颜回头,温卸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与唐毅凡说话,神情带着些许的落寞。从她见过韩诺,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知道,他在生气,那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但是他却忍着没有发作。

    “我不能拿他来试,这对他不公平。”郗颜收回目光,轻声叹息,“若凝,你不知道他有多好,我不能伤害他。”

    “颜颜,我讨厌你这么理智,你连试都没有试过,怎么就能肯定会伤害他?”若凝看着一身深兰休闲服的温卸,恰巧他也望向这边,与她的目光相碰,他淡淡笑,又转过了头。

    “只要你是真心的想要爱,我相信即使最后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会怪你。”牵起郗颜的手,与她十握交握,若凝继续劝她,“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你知道他有多好,你知道他值得你冒险。”

    郗颜无言以对,在无奈中沉默。

    机场大厅里旅客川流不息,透过厚厚的玻璃窗,静静看着轰鸣起降的各次航班,哀伤地缅怀着过去,那样固执而失落。

    温卸站在她身后,不敢再多看一眼那背影,只觉再看一眼,他就再也克制不住想要拥抱她的冲动。她看上去那样无助而孤独,甚至比三年前那个雨中颓然的身影更觉纤弱。

    郗颜,在这个嘤多变的时代,你究竟要守着那段逝去的感情到何时?既然有勇气当面拒绝,为何又在转身之时落泪?若是放弃令你如此痛若,又为何不肯抛开一切,试着回头。

    即便你的笑容为别人绽放,我也会感觉到欣慰,至少儿依然在开放,没有枯萎。这么多年了,不是不气妥的。他温卸对别人向来说一不二,却惟独对她,从来下不了狠心。忽然之间,自心底涌起强烈的挫败感。或许他这辈子都无法取代那人,或许她渴望的永远不会是他的怀抱,或许一切不去言明,他才可以这般故作坦然,以朋友的身份一直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微笑,看着她,为别人一次又一次哭泣…

    朋友?他仰起头叹气。

    郗颜,我试过,一次又一次试着以朋友的身份与你相处,可是我发现,我不行。

    或者绝对,或者零。总之,这辈子都不可能。

    朋友明明有很多种,可为何我们竟无法达成共识,选择一种最适合的方式相处。

    送走了去法国度蜜月的唐毅凡与若凝,郗颜说了个地址,温卸没有说话,沉默着开车载她离去。

    墓地四周松柏成行,清随风飘动,郗颜俯身将一大束洁白的百合放在母亲的墓前。

    望着墓碑上妈妈恬静而温暖的笑容,郗颜眼睛红了,眼泪默默流下来。

    蹲在墓前,伸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中妈妈的脸,她哽咽着诉说。

    妈妈,小颜回来看你了。你好吗?有没有想我?小颜好想你呢!

    其实时间过得很快,快得我恍惚中就过去了三年,可为何我还是觉得过得好慢,没有你,竟像是度日如年。

    妈妈,你是不是怪小颜走得那么远,一直都没来看你?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我怕你不原谅我,我怕你怪我。

    她吸了吸鼻子,倚坐在墓前,将脸轻轻贴在那冰凉的照片上,任泪一滴一滴落在上面,化开一朵名为哀伤的。

    妈妈,我答应过你,一定不过让你白白走了,可当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是回不阑是吗?我真的好恨,我恨他们所有的人,我发誓要报复,可是…我做不到…

    你知道吗,我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毁了他们,但在最后一刻我却退缩了,我下不了手…除了远走,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哥哥现在也好,我知道,他其实付出了很多,很辛苦。我想他是常来看你的,你该知道了,都不用我多嘴了呢。

    妈妈,你在哪边还好吗?爸爸也好,你不要担心,哥哥有空就回去看他,我…这次回来我也会去看他的,只是,不知道爸爸愿不愿意见我。

    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绽开一抹温暖的笑,又说道,“妈妈,你说小颜是最乐观坚强的丫头,经历了这么多,我发现自己其实很懦弱。这次回来,我见过他了,突然间发现还是会为他流眼泪,心口还是很疼…对不起…”

    轻亿墓前,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她静默着出神,全然忘记还有人等在车里。似乎自己已不属于这个世界,只希望能这样安静的陪在妈妈身边,听妈妈轻责她周末不肯早早回家,所有的时间就拿去陪男朋友,都不理她。

    “小颜,周末早点回来,妈妈看中一个手袋,很漂亮呢,你陪妈妈去看看,好不好?”

    “让爸爸陪你去呀,他不是总说他眼光最好了吗?”

    “咿…他懂什么呀,他这辈子只有一次眼光最好了,就是娶了我。”妈妈轻声笑,又追问,“好不好呀,要不要陪妈妈去呢?”

    “这个周末韩诺生日啦,我答应了陪他的…”

    “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妈妈了,真是大不中留…”妈妈半嗔着抱怨。

    “翰翰,我下午回来陪你,晚上再陪他吃饭,这样总行了吧?”她妥协,拿黏人的妈妈完全没办法。

    “就知道小颜最乖啦,那妈妈在家等你,早点回来,正好帮你给韩诺选份礼物,你说好不好?”

    “哎呀,还好你有说呢,我都忘了准备礼物给他啦…”电话那端的她尖叫,听到妈妈轻快的笑声,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对着电话轻声说,“还是妈妈最疼我了,谢谢妈妈…”

    那是一段多么温馨的时光,周末妈妈在家等他,平时在学校有韩诺陪着,假期的时候还可以和爸爸,哥哥杀上一盘象棋,尽管每次她都被杀得片甲不留,依然兴致勃勃。

    “爸爸…妈妈…哥哥…”她轻声昵喃,泪顺着眼角再一次滑落。

    有一只手缓缓抚上她脸颊,轻柔地拭去眼角的泪,搂着她细瘦的肩膀坐在一边。

    “伯母,好久不见,我是卸,我陪小颜来看你。”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听他悠悠地说,“小颜虽然三年没有回来,但她很想您,每时每刻都想。我知道您没有怪她的,可她却固执着不肯原谅自己。”

    郗颜偏头,将脸深深埋进他肩窝,任泪水滴落在他的皮肤上。她的悲伤,她的无助,在他面前早已无所遁形,无需掩饰。

    搂紧她,分担她心底深深的痛楚与哀伤,他能做的,似乎只有这些,而他,也一直在这样做。三年前他陪她送走妈妈,三年后他陪她来看妈妈,那么再过三年呢,他又该站在哪里?不管了吧。只希望,能陪到哪一天便是哪一天了,只是,他希望久一点,再久一点!

    “小颜其实过得蛮好的,吃得好,睡得好,您瞧瞧,都长胖了呢,死沉死沉的,我都抱不动了。”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拍着她的背,温卸以最不以为意的语气谈化她心底的忧伤,“您可得替我说句话,这丫头没事就欺负我,有气儿全往我身上撒,这都赖上我了…”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动了动,掐了下他的胳膊,他低笑,又说,“那年,外婆因为我爬树没熟透的苹果,说我是大笨孙子,这下可好,小颜倒是比谁记得都清楚,动不动就损我,我算是翻不了身了,您说我是不是挺聪明的?咱可是上过大学的人…”

    闻言,郗颜破涕为笑,抬起头瞪着他,“我还上过大学呢,怎没见你夸我聪明?”

    “我没夸过吗?”他装糊涂,用纸巾轻擦她的猫脸。

    “你总是骂我白痴,从来没夸过我。”她瘪嘴,满腹委屈的模样。

    他微笑,温柔又宠溺,“那的确是我的错,我们小颜不止聪明,还是最勇敢的,什么困难都打不倒,简直就是中豪杰,这样行了吧?”

    “我还不够勇敢…”郗颜嗫嚅,知道他在鼓励自己,低下头怯怯地说,样子像个小媳,令他瞬间有吻她的冲动。

    轻咳一声,拉她起身,他说,“够了。不要要求自己太多,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这是被允许的。”伸手将她的头发拢到耳后,将她的手紧紧握在他宽厚的手掌中,“不要再自责,没有人怪你,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切都过去了,去了的人不能回来,而活着的人也都好好的,惟独你不好。”他顿了顿,怜惜的目光落在她头顶,“小颜,别这样,既然决定回来,无论是暂时的,还是会长久的留下,都该洒脱一点。三年了,说实话,时间不短了,什么该放,什么该忘,还需要我说吗?勇敢点,还有我在你身边呢,嗯?”

    郗颜抬头望着他,只觉此刻的温卸是全然陌生的。不再是喜欢与她斗嘴的那个男人,此时的他成熟又稳重。幽深如海的眼眸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更似瞬间将她吞噬,却又在无形中给她无穷的力量,她的心秘跳了两下,许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谢谢你!”

    他淡淡笑,掩饰不了的失落。她永远只有这三个字对他说,他等来等去似乎只能等来一句感谢。然而,他不动声,依旧轻声调侃她,“光嘴上说可不够,请我吃饭吧,少爷我饿得快虚脱了。”

    “是是,温少饿了,我这就带你去吃饭。”郗颜也笑,抽出手朝他胸膛捶了一记。

    “什么话都敢说,印象中好像我比你大吧。”伸手揉着她的头发,无奈地摇头。

    “所以你是老人家啦,经不住饿。”郗颜淡淡笑,回身在母亲的墓前深深鞠躬,“妈妈,小颜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温卸也恭敬地鞠躬,轻拥着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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