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的流水声被渐起的对歌声掩盖,郗颜穿着平底凉鞋踩在极富质感的青石路面上。侧耳细听着脚下轻微的声响,她感到真实的平静。
郗颜喜欢古镇,更喜欢古镇的路,甚至因为这条路喜欢上了雨季。站在窗前,看着珠帘般的雨幕倾泻而下,将路面冲刷得一尘不染,那么干净,那么舒服。
曾经渴望惬意人生,追求生动又温情的生活,然而,人这一辈子,又有谁能平顺到老?例如郗颜,为了逃避,她选择蜷缩在这片幽静的天地里自我放逐了三年之久。
从最初的朦胧恍惚,到后来的慢慢清醒,从那时的举步维艰,到现在的随意自在,郗颜的生活渐渐有了彩。时间弹指流过,如水般的日子令她暂时忘却了难以释怀的烦恼,简单的生活令她开始回归真实的自我。
宁静朴实的布衣生活,梦境随意的生活空间,还有朋友家人的关怀问候,如此柔软的时光,慢慢抚慰了她心底刻骨的痛楚。郗颜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单一的麻木,她终于会笑了。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看到熟烂于心的名字跳动在显示屏上,郗颜敛起素颜上那抹纯净的笑容,按下通话键。
“在哪呢?”电话那端传来低沉磁的男声,语气似乎有着些许不悦。
习惯看看细腕上的手表,郗颜皱眉,“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吧,你查岗?”
“那边很吵,在四方街?”那人答非所问。
“嗯,有事?”郗颜有些漫不经心应着,随后又听她惊呼一声,“哎哟...”
“对不起,对不起...”清脆的声连连道歉,打断了他们的通话。
踉跄着退开两步,她脆声回道:“没事没事,你们玩。”不在意的挥手,对道歉的孩子浅浅一笑。加快了脚步,离开了喧闹的人群,顺着水流缓步而下,心情并没有因此受影响。
“怎么了?”低沉的声音,细听之下带着丝急切。
“没什么,被撞了一下。”郗颜不以为意。
“昨晚我打公寓的电话你不在,酒吧那边也说你没过去,怎么现在才开机?”
“我和子良打过招呼,昨天加班赶方案,所以没回去。你找我有事?”郗颜对于他管家婆式的询问有些见怪不怪,口气却有些不耐烦。
“没有。”过于简洁的回答像是懒得和她废话一般,气得郗颜翻白眼,咬牙切齿地强忍着没发作。
“喂?”久净有听到她的回应,电话那端的温卸低唤一声。
“不是听说你很忙的吗?”她半天挤出一句话,语气淡淡。
“我是很忙。”他脱口而出,接蝶索。
“那你还这么有空?”
“打个电话而已,这个时间还是有的。”电话那端传来他的笑声,心情已由阴转晴。
“我忙着呢,没事别耽误我宝贵时间。”郗颜负气般冷冷回道,暗自腹诽他怎么这么闲?眼晴开始冒火星。
“你有什么忙的?”不理会她的不悦,温卸追问,“忙着看帅哥?”
“不关你事。”深吸了口气,她咬牙,本就少得可怜的耐正被一点点磨光,“到底有没有事?”
“没有。”
“没事我了,再见。”
话音一落,也不等他反应,郗颜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后利落的关机。想像着温卸在那端怒瞪着电话,然后再打过来打不通的气恼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就是气你,怎么着吧?”
郗颜觉得温卸简直就是她的克星,每次打电话来的语气比她老爸还严厉,总是能轻而易举挑起她的火气。收好手机,脚步顿时变得轻快了许多,五分钟后郗颜出现在一家名为“似曾相识”的酒吧。
“今天怎么这么早?”杜灵见她进来,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昨晚忙了个通宵,今天休假,睡了一天精神好。”郗颜嘻嘻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边说边向吧台而去。
“颜颜,昨晚卸打电话来,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哦,谢谢!”郗颜道了声谢,接过杯子喝了口水,“手机没电了,睡醒时才发现。”
“你没告诉他我加班过不来了吗?”郗颜侧身看着一直忙碌的张子良,他是温卸的好朋友,酒吧里的小都亲切的叫他张哥。
“昨晚生意忙,今天早上才看到你的短信。”张子良一边调酒,一边答道。
“难怪...对了,他有说什么事吗?”郗颜趴在吧台上懒懒的问了一句,现在时间还早,不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客人不是很多,她也不必现在去帮忙招呼。
“他就问你来了没有,我没来得及多问。”
“不禹他,可能闲得发慌了...”
“你呀!”张子良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嘻嘻的样子,随手揉乱了她的长发,目光中透着大哥般的宠爱,“把这个给那位客人送去。”用眼神示意她靠窗那桌,把啤酒推到她面前。
“得令。”郗颜麻利地跳下椅子,笑闹着福个了身,端起托盘走了过去。
“先生,您的啤酒。”郗颜礼貌的打断了客人的凝思,将手上的酒瓶和空杯子轻放在桌上。
“谢谢。”那人道了声谢,目光仍旧停留在窗外,没有转过身来。
“不谢。”郗颜回身前悄悄打量了那人一眼,见他双手抱胸倚坐在藤椅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扬眉笑了笑。
她这人优点不多,怪癖不少。向来喜欢观察客人,确切的说是观察身边的人,捕捉他们脸上的表情,自娱自乐般沉醉其中,至于有没有看出所以然来,只有她自己知道。
“颜颜,来搭把手。”杜灵轻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来喽。”郗颜快步到吧台放下托盘,小跑着冲杜灵去了。
“前天不是就让良滓人挪了吗?”郗颜看着杜灵吃力的推着门边的木櫈,边帮忙边嘀咕。
“客人太多,忙着忙着...就忘了...”两个孩合力把长长的木櫈挪开了些,杜灵深吸了口气,轻喘着回答。
郗颜皱着眉,看着眼前俏生生的不说话。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杜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没什没妥啊,这丫头的目光怎么感觉怪怪的。
“怎么了?”
“子良虐待你呀?怎像又瘦了?”
杜灵轻笑,“最近有点忙,睡眠不太好。别光说我,你也好不到哪去,瘦得跟根竹杆似的。”
“咱瘦是瘦,可咱有劲啊,骨头里边全是肉,瞧瞧...”郗颜边说着边抬起自己细瘦的胳膊,摆了个健先生的造型,样子搞怪又夸张,惹得杜灵“扑哧”一声乐了。
“没听说过骨头里边长肉的,你是火星人啊?”杜灵轻笑着推了她一把,径自进了酒吧。
“我就是火星人啊,你不会不知道吧?”郗颜嘻嘻笑,亲昵地挎上她的胳膊。在古镇的朋友不多,杜灵是比较谈荡的一位。
“没心没肺的疯丫头...”杜灵瞪她一眼,嗔怪的语气透着满满的关心。
“我这么知书达理,简直就是大茧秀,怎么就成疯丫头了?”郗颜不满地返,扬了扬眉毛。
“大茧秀?那是你吗?”杜灵无奈的摇头,笑着挖苦她。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子良真是绝配。”郗颜撇撇嘴,想起张子良也常叫她疯丫头。
“胡说八道。”杜灵笑着瞪她一眼。
“子良,管管你家这位,一天就会欺负我这老实人。”郗颜的声音微高了些,冲张子良眨眼。
杜灵笑着拍开她的手,“就是疯丫头,估计只有卸受得了你。”
“他?得了吧。你不知道,我是他最深恶痛绝的人,他向来以折磨我为乐。”郗颜作举手投降状,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
“眼神儿有问题。”杜灵敛笑,板着脸瞪她,“傻子都明白他的心意。”
郗颜怔了下,扯出一抹不自在的笑,“我又不是傻子。”见杜灵又要说什么,忙冲张子良挥挥手,“我去隔壁看看。”
“似曾相识”原本是一间酒吧,但被郗颜设计改装过以后,现在是被一道玻璃拉门隔开的两间酒吧,隔音极好,一间比较清静些,一间略大的属于“迪吧”质。这样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坐哪一间,无论选哪一间,生意都是他们“似曾相识”的。
郗颜有效的利用了空间,吸引了不同的客人光顾。但是,当时设计完成后电邮给温卸看的时候,他在电话那端半天没说话。郗颜可以想像出他黑着脸盯着那份计划书的模样,不免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她根据计划初步预算过,材料以实用观为前提,要比规模相同酒吧的装修费用高出了双倍还带着零头,他有钱是没错,可这毕竟只是供他消谴的小生意罢了,她这么折腾,不是和他的钱过不去嘛,任谁都不会太乐意吧。
等了半于温卸也没吱个声,郗颜有些担心的想解释两句:“我知道造价高了些,可...”
“就照你的计划来吧,有什么问题直接和子良商量,我会和他说。”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温卸竟然就爽快地批准了。
郗颜愣了半天神儿才反应过来,她嘿嘿傻笑着道了谢,并保证一定不会令他失望,这才欢欢喜喜地挂了电话。印象中那次是她和温卸说话最温柔的一次,似乎也是他们通话最为愉快的一次。至少在郗颜看来是的。没办法,出钱的是老大。
“子良,你说卸怎么碰上这么难缠的主儿?”杜灵侧身望着一旁的张子良。不只她不懂,很多人都炕透这两个人。一个似乎紧追不放,却又见不着人影;一个好像完全无所谓,总是嘻笑着转移话题。明眼人都看得出温卸与郗颜之间的微妙,可偏偏他就是不挑明,搞得身边的人一直弄不明白倒底是怎么回事。开始也有人猜测他们是不是搞什么地下情的滥戏码,但种种迹象表明又不像。这都几年了,两个人的感情始终在原地打转,不但没有迈进一步,反而像是更疏远了。温卸有多净露面了,杜灵都已经记不清了。
“卸心里有数,我们就别操心了。”张子良搂着杜灵的细肩,笑得温柔。
杜灵看着他温柔的笑脸,点了点头,决定暂时不为那对磨人的冤家操心了,至少今天不管了。想了想,还是觉得她的张子良最好,永远那么温柔体贴,稳重得令人踏实安心,最主要的是他长得比较有安全感,不算帅,但却男人味十足,不像温卸,一脸的。思及此,杜灵的眉心轻轻聚拢,难道郗颜对温卸退避三舍,会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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