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空气尤为清新,一轮红日高挂天边,带给人融融暖意,几朵白云随风悠游,那纯粹的白,更衬得雨后的天空特别的湛蓝和明净。
而那悠悠的蓝,又是这般诱人,忽然就很想伸手去触摸去感觉,就算无法实现,也渴望与它接近一点,再接近一点。
莞尔一笑,陶醉其中的人儿便一个飞身,跃上枝头。
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春的气息,举目远眺,嘴角挂着淡笑的人儿习惯性地伸手从老树上摘了一颗新鲜的果子,在衣服上搓了两下,便甜甜地咬了下去,动作驾轻就熟。
清脆的果肉,甜美的果汁,熟悉的味道,再加上绝美的好心情,吃进嘴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这种从心灵深处感受到的满足和幸福,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夜的一幕幕,想起了他动人的承诺。
“丫头,等我!等我带你回去!”
“这世上,没人可以动我的女人!”
还真是个自负的男人!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对着手中水嫩嫩的果子,又是狠狠地一口。
一只乌鸦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从头顶飞过,一个很重要的事实就在此刻,不经意地略过心头,直冲脑门,让她咬果子的动作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该……该死!昨夜她根本就来不及防备啊!
她不是没带面具了吗?那他不是全都知道了?
可是,为何在他眼中,却看不到半点惊诧之色?
难道……
心中的恐慌不小,果子吃到一半,也顾不得浪费粮食,随手一丢,树上的人儿已经旋风般地窜了下来。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必须确认一下。
该死,怎么找遍了整座破庙,都没能找到一面镜子?哪怕是废铜烂铁也好,能反光的话,起码也可以让她看看自己的脸。
忙碌了半晌,心情焦灼的人儿终于从菜园里储水的大缸中证实了自己可怕的猜测。
心情那叫一个糟!
该死,以前装什么不好,偏要装麻子,这会儿倒好,祸从口入,她可真成了麻子脸了!
看样子,自己是慢性中毒了,罪魁祸首,毋庸置疑,一定是那臭男人种的这棵怪树上结的烂果子!
这种怪树的毒,连精通毒术的师傅都从未提起,也难怪自己不识货了。
来这里这么多日,她可是每天一颗,从不间断啊!
也不知道它的毒性有多强,又累积到什么程度,才会来个总爆发。
难道她的一条小命,马上就要呜呼哀哉了?
摸着脸上不知何时突起,却不痛不痒的红红点点,嫣然欲哭无泪。
慢着,这棵怪树不是那臭男人种的吗?看来,这皇宫里,能救她的,也就只有他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中恐慌还是毒性已经开始发作,在空中飞行的她渐渐觉得体力不支,头晕目眩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脸上原来不痛不痒的红疙瘩也开始搔痒难耐,挠过以后,更是火辣辣地疼,甚至能感觉到,整张脸一点点,像吹气球般慢慢肿胀起来。
该死,这是什么怪毒?
想着,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将两人之前的恩恩怨怨抛诸脑后,嫣然施展轻功迅速飞抵司徒玄的寝室。
黑灯瞎火的房间,不见半个人影,隐隐约约的,从远处飘来人群嬉闹的声音。
那个臭男人,一定又在饮酒作乐了!他的生活,怎就过得这般潇洒这般舒坦?
心中虽愤恨不平,脚下却不曾停歇,循着鼎沸的人声而去。
片刻后,一个轻盈婀娜的女子缓缓降落在宾客满座的后花园里。
与女子曼妙身材极不相称,面目全非的猪饼脸,却让觥筹交错的喧闹止于死一般的沉寂中。
审视着来人,司徒玄眼中有着疑惑。
“咳咳……哪里来的怪物?”捏了一颗红枣,刚刚送入嘴中的太后明显被吓到,剧烈咳嗽起来。
“来人,抓刺客!”
在脑海里搜寻千遍,也不记得何时见过如此丑陋的人,该死,他的锦衣卫干什么去了,居然连一个女人都能随便闯进皇宫腹地。
“皇上……是臣妾,轻泪啊!”
自尊心严重受伤,但未免错杀无辜,嫣然还是乖乖地报上了姓名。
“宁妃?你……你该不会是吃了圣果吧?”
猛一拍脑门,司徒玄恍然大悟。
圣树,据说是庇佑北耀安定,神人的化身。
此树不同其他树木般枝繁叶茂,光溜溜的树干上只有几片叶子,更奇特的是,它的叶子看起来非常像其他树木结出的果子,而且这叶子,还含有奇特的慢性毒素,如不及时医治,误食者会有性命之虞。
而且,如果叶子一旦被摘光,那么这棵树,也便无法再成活。
他的宝贝圣树被摧残到何种程度,从她肿胀的脸,便可想而知。
天,她究竟给他捅了怎样的篓子出来?
老天,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为何把她发配到宫廷最偏僻的角落,不闻不问,还能给他闯出这天大的祸来?
士可忍孰不可忍!
这女人再呆在皇宫一天,他绝绝对对会疯掉。
安抚着额头跳动的青筋,司徒玄的眸光开始在人群中搜寻,最后,定格在一位穿着铠甲的年轻男子身上。
“乐松,如果朕没记错,你应该尚未娶妻吧。”
不理会跪在下面心情焦灼的人儿,司徒玄好不容易压抑住脸部跳动的肌肉,转而笑着问右手座下那位年轻健壮的将军。
“臣的私事,让皇上如此惦念,臣惭愧,臣惭愧啊!”
北耀国五公主,皇上的同胞皇妹,貌美如仙,让他一见倾心,曾多次暗示过皇上。
难道今日,皇上终于认同了这门亲事。
心中喜滋滋的,少年将军一脸意气风发。
“是朕太不关心下属了,这样吧,就把她——朔方国第一美女慕轻泪赐给你吧,三日后,入宫迎娶!”
不容任何质疑的声音,司徒玄连忙盖棺定论。
心中因为终于将大闹宫廷,搞得鸡犬不宁的怪女人送出手而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怒意不再有,反而露出一丝得意。
“皇上!臣……臣恐承受不起!”
皇命一下,少年将军立刻吓得瞠目结舌,杯中的酒水洒了一地,婉转地想要拒绝。
这……这个旷世猪头居然就是朔方国的第一美女?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皇上!”
她的毒还没解,而且还不知能不能解呢,他居然就急着把她转手,这个该死的男人!
嫣然刚要出声拒绝,一个充满威严的女性声音忽然就插了进来。
“皇儿,她的毒,再不治,恐有生命危险!”
和司徒玄有几分相似的脸,看样子,她一定是太后娘娘了。
只是,这对母子的心地怎么差那么远?
母亲,雍容高贵,慈祥和蔼,心地善良;儿子,霸道蛮横,喜怒无常,心如蛇蝎。
“母后如果有兴趣,就把她领回去解毒吧。三日后,婚礼照样进行!”
也不顾自己母亲的面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不理会众人的惊愕,司徒玄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
而眉头深锁的太后,看看地下跪着怒气难平的人儿,再看看洋洋得意远去的儿子,眼中忽然闪烁出奇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