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太守田镜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像只火烧屁股的耗子在屋里打转,直到潼阳县令张开文到来。
田镜一看到张开文就急急道:“这下可如何是好,这下可如何是好!太子此来为何?莫不是知道了沈从海……”
张开文连忙制止田镜说话,沉声道:“田大人无需如此惊慌!我们的折子不过刚刚送上去,这会儿朝廷都还没有回复呢,太子此来必定不会是为此事。田大人切莫自己乱了阵脚!”
田镜这才稍稍心安,又问:“那太子这时候突然跑来做什么?还有上次那沈煜……”
“大人勿慌,在下已问过上面的人,这段时间并无御史的弹劾。皇帝和太子殿下也从未过问。”张开文道,“辽阳这次发大水,灾情严重,朝廷十分重视,我们又在折子上了有暴民作乱,太子此来说不定正是为了这事。”
“是是是,定是这样,定是这样!”田镜六神无主,张开文说什么他便点头什么,“那我们要如何应对?那银子可都……”
“大人莫不是迷糊了?”张开文笑道,“赈灾银子我们可是每一分每一厘都用在了灾民身上啊!这些帐本上可是记的清清楚楚。只是灾民过多,虽皇恩浩荡,仍免不了有死伤不是?”
田镜两眼珠子一转,忧心道:“只是太子广有贤名,不近更不好钱财,这万一……”
张开文说:“太子也是个人,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我们且看看太子究竟如何,日后只需投其所好便可。田大人尽可放心,在下会安排好此间事宜。”
从消息传出不到三天,太子便到了潼阳。
豪华马车停在郡衙门前,衙门前两排员的翘首以盼。
赶车的老奴对立面说了声:“殿下,这辽阳郡府到了。”
里面传来一声应答,过了片刻,帘子方被撩开一角。一个少年从车中露出身子,只见他貌若温玉,身若扶柳,一颦一笑间媚态自成,却偏偏生了张纯情的小脸,让人不觉遐想。众人还不及惊叹少年的貌,又见一少年下来。这后下来的少年生的冰肌玉骨,朱唇微翘,眉目间透着股灵气,举手投足间比之前面的少年更多了一分爽朗,似乎就是邻家小弟般惹人喜爱。
两个少年已让诸位看得目瞪口呆,却不想又下来两人,前一人面目白净,清秀可人,后一人身材修颖,神冷漠,容貌端的是秀丽非常,好似一朵冰雪红,又是丽又是冰寒。
四人站在一起便让人眼前一亮,好似夏秋冬四种风情,各有各的妖娆,各有各的媚骨。
众员都瞪大了眼,还在疑惑自己是不是接错了人,就听那清秀小斯对马车里说:“主子,请小心。”
一只晶莹剔透地手伸出来,搭在清秀小斯蓝的绸子上,好似一块被丝绒包裹着的玉。那手上的指甲似乎是用瓣做的,细长的形状,粉嫩的颜,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芬。
仅是这么只手便引得众人拉长了脖子,只为了更早一点看到手的主人。
太子下车来,微微一笑,便是以月的风度点亮了日的光芒。人世间似乎所有的悲欢离合都汇聚在这双明眸之中,眸光流转间已换过风情万种。然而这魅人的风华只是一个瞬间,太子站定,又幻化成一株清幽淡远的紫竹,看着他,就只能想到“任凭风吹雨打,胜似闲庭漫步”这样的句子,他是那视万物为刍狗的清竹,泰山崩塌也只能让他稍稍颤动枝叶抖去尘泥。他的眼神仿若天地,包容了万物,接纳了万物,有着无限的深远和广阔。
众人看得呆了,几十名大小员竟没有一人记得行礼。
太子并不说什么,但第一个下来的少年已经喝道:“你们这是什么规矩?见了太子也不行礼了吗?!”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纷纷下跪行礼:“微臣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田镜伏地说道:“太子殿下天人之姿,臣等一时时态,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先前开口的少年道:“真是没有礼貌!太子殿下的天姿是你们可以窥视的吗?”
田镜忙说:“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缓缓开口:“田大人,你起来吧。白,你太没有规矩了。”最后一句乃是对少年说的。那少年听了这话,一脸委屈地缩紧太子的怀里,嗔道:“殿下,人家还不是为了您!”
太子微微一笑,温柔而宠溺,他揽住少年的纤腰江少揉入自己的怀抱,低头笑道:“小白这么快就忘了教训?”
这话本没什么,普通主子教训奴才时也都这么说,可从太子口中说出来却让人觉得暧昧至极。白小公子从脸颊红到耳根,愈发显得娇媚人,太子只是低低地笑,别有一番意味。
田镜与张开文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丝放松的笑。
“白可是累了?”太子附在少年耳边轻轻说,看白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似乎能滴出水来,呼吸有些急促,红唇间逸出轻微的呻吟。太子笑笑,转向那帮员,道:“孤的侍从累了,可有地方休息片刻?”
田镜咧开每个男人都懂的笑容,谄媚道:“有,有,下早已为太子殿下准备好了别院,还请殿下屈尊移驾。”
太子微笑地接受了田镜的请求,随着他往后院走去,可抱着白的手却始终不曾放开过。田镜在一旁看了,笑得愈发的。
进了别院,等那帮员退下之后,玄澈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他摸摸自己的脸,似乎刚才的笑让他的面部肌肉承受了巨大的负荷。
玄澈本要松开搂着白的手,却发现白整个人都贴在自己身上,自己一松手白就往下滑。
“怎么了?”
玄澈见白小脸通红,身体虚软,只得扶着他的后腰免得白摔倒在地。
白的声音好像蚊子在叫:“殿下……我,我脚软站不住……”
玄澈微微一愣,突地横抱起白。白虽自称十六,可身形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很是轻盈。玄澈轻轻松松地抱着他走向卧房。白在玄澈怀里看清了去向,面更是如火烧一般,又红又烫。
森耶拉拉林默言的衣角,林默言会意,又去对那冰肌红唇的少年说:“傅公子,属下带您去休息。”
傅鸢看看玄澈,又看看森耶和林默言,不满道:“我要和澈哥哥在一起!”
森耶道:“主子这会儿有事,公子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吧?”
傅鸢不甘心,但她为先前坏了太子的计划而心中有愧,想到自己若是再任打扰了澈哥哥……傅鸢只得随森耶出去,到了自己的厢房休息。
玄澈抱着白进了卧房,将白放在上,他自己却自己只是坐在边,说:“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晚宴的时候我让人来叫你——怎么脸这么烫?”玄澈摸摸白的额头,露出些许担心,“我让人给你叫大夫吧。”
“不,不用!”白卷进被子里,半掩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急促道,“殿下,小人没事……”
“哦……那你好好休息吧。”
玄澈也不多说,温和地笑笑,为白放下幔便退了出去。
玄澈出了卧房看到林默言站在一边,问道:“白的来历你查了没?”
林默言道:“查了。白家当年确实是潼阳的富户,只是碰到灾荒,家道中落,他也被卖到南馆之中,调教了两年,又做了两年的小倌。今年碰到大饥荒,小倌馆开不下去了,他便逃出来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只是这远房亲戚也过不下去了,就要将他和别人交换孩子互吃。”
“当过小倌?难怪身体那么敏感……”
玄澈想到自己不过是将手放在白的腰上,白就已经站不住,刚才自己抱他回房只怕也惹他误会了吧?难怪害羞成那模样。玄澈想到这里不免觉得好笑。他虽然和白演了一出戏,却从未想过要和一个男孩。
玄澈不歧视小倌,却一直觉得小倌是一种很“奇特”的职业。
作为一个男人,却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婉转呻吟。会痛吧?身体痛,心里也会痛。
张桐和父皇……张桐会怎么想?依稀记得他原来是大臣的儿子……
父皇似乎太残忍了。
玄澈胡思乱想着进了书房,林默言合了门,才说:“傅和云的消息已经告诉将军和御史大人了,傅将军和云御史都说要派人来将二人接回去,并向殿下请罪。”
玄澈收敛了心神,道:“只怕小鸢不肯回去。让将军别来了,小鸢既然有那样的志向,出来磨练一番也好。”
林默言顿了顿,勉强压抑住心中的震惊,轻声道:“殿下真的要……让傅……上战场?”
玄澈看他一眼,说:“你觉得小鸢不行?”
“傅的功夫虽然不错,可是她是……”人怎么能打战?!林默言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因为他看到自家主子勾起了嘴角,眉峰微挑,这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再熟悉不过了。太子每次要嘲弄人的时候就是这幅表情。果然听到太子说:“因为她是人吗?我倒不觉得人有什么不如男人的。……武……吕……唉,算了。小鸢若真有心,没什么做不了的。”
玄澈本要说木兰和武则天,却想到这个世界没有这两个人,又要换口拿吕后举例,却想到吕后式的存在对皇家而言是个忌讳,若那她与傅鸢相提并论,只怕话传出去小鸢就要惹上一堆的麻烦,便住了口。
林默言跟在太子身边已逾十年,太子只需说个开头他便能听音而闻雅意,虽不明白“”“武”为何,却也知道这“吕”指着谁。看到太子在如此一个细节上都维护着傅鸢,分明是打定主意要遂傅鸢的将军梦了。他一直以为太子纵容傅鸢的“大言不惭”不过是玩笑,却没想到太子竟真有此意,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况且也未必需要她有什么能力……”
玄澈低语了几个字,却没有说出下面的话。但林默言已经从愣神中清醒,问道:“云怎么办?”
现在云昭和宝德一起留在先前的别院中,云昭只是个弱子,玄澈很担心她会出事,接下去搞不好是要动武的。
“云昭还是回去好。”玄澈说。
幕降临的时候,迎接太子的洗尘宴如期举行。
参加宴席的员除了辽阳太守,还有辽阳郡内十一个大县的县令,潼阳折冲府的折冲督尉,以及诸位监察使。太子坐在最高位上,白坐在他的旁边,二人之间虽没有过多亲密举动,但眼神的交汇却骗不了人。一众员看的心知肚明。
田镜与张开文交换一个眼,田镜举杯敬太子道:“太子殿下突然前来,下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玄澈微笑道:“田大人无需多礼。这次是孤任了。”
“太子殿下折煞微臣了!”
田镜诚惶诚恐道,一个厅的大小员也纷纷请罪。玄澈托起田镜,道:“田大人快快请起。父皇此次遣孤前来视察灾情,千万吩咐万万不可扰民。只是孤身边小厮实在无礼,还是惊扰了各位。这本该是孤道歉,各位大人请免礼。”
张开文道:“太子仁义之名闻名天下,今日一见,令微臣心折!”
“张大人谬赞了。”玄澈笑笑,抿上一口白奉上的酒,道,“孤奉父皇之名前来视察救灾情况。但孤一路行来,似乎情况颇为不乐观。朝廷已拨款十万两用于救灾,可是农田损毁,物价高涨,不知是不是各位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
田镜惶恐道:“殿下英明!我等虽倾力而为,难为救灾工作繁重,耗费巨大,而往往见效甚小。微臣办事不力,造成辽阳郡内民不聊生,还请殿下降罪!”
田镜又跪到了地上,连带着一干员也跪下。
“无妨。”玄澈说,“孤在没有调查完全之前,不会随便治诸位大臣的罪。若真是人力之不可为,诸位大人尽心尽力,也只有功没有过。”
“谢殿下宽厚。”
员们齐声称赞,却在一片溢之词中传出了一声冷哼。
玄澈顺着声音瞥了一眼,一个黑脸县令正毫不怯缩地瞪着自己。玄澈并不理会他,对田镜说:“今日孤乏了,这接风洗尘之事到此为止。在座的大小县令,明日将各县的情况提份报告给我。田大人,孤要你将那十万两救灾银的账本写个清楚交上来。诸位可有困难?”
田镜稍稍犹豫后说:“还请殿下多宽限几日,灾情复杂,只怕一时半伙写不全。”
玄澈点头:“好,就给你们两日时间。三日之内若是不见文书,你们直接脱了服,也不必来见我了!”
“是!”
太子携白退场,留下一干人大眼瞪小眼,
沉默半晌,田镜开口道:“各位大人说说,这太子究竟是来做什么?刚才那个就是他的侍从在潼阳救下的人?”
“他不是说了,来视察灾情呗!”无铜县令朴志远撇嘴道,“那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不近,原来是好男风!”
张开文却说:“朴大人此言差异。太子军功显赫,治国有方,据说其子虽淡薄谦和,手段却是极为高妙决绝,今日一看果然是自持有礼之人,又是天神之姿,若没有半点喜好岂不是完人一个?朴大人难道不怕?”
另一肥胖员也点头:“是啊是啊,而且好男风也不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啧,那白公子果真是妖娆多姿!我就说堂堂太子怎么管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原来是个人,嘿嘿。”
众人不屑地撇过头去,心中都说:你喜好娈童,当然这么说!
却见先前冷哼的黑脸县令站起来怒道:“下就不信太子是这样不堪的人!今日他已表明来意,更要查你们的账,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人要怎样应对!”
田镜盯黑脸县令一眼,张开文在一边笑眯眯地说:“张大人这话说的不对。我等清者自清,何须惧怕太子殿下的查问?”
“那你们就在这儿清者自清吧!”
说罢,黑脸张便拂袖而去。
张开文看黑脸张离去的背影,对田镜说:“田大人,我看张竖留不得。”
田镜不以为然:“他能翻腾出什么?若无证据,太子也不能将我等如何。”说着,田镜又稍显紧张低声道,“张大人那账……”
张开文笑道:“田大人放心,下已准备就绪,任殿下如何翻查,也决计看不出端倪!”
“那个张竖就这么拂袖而去了?”
卧房里,玄澈一边退下衣物一边听林默言报告自己走后那帮员的动静。
“正是。”林默言说,“但是那些人后面的动静就看不到了,门上了栓,那折冲督尉功夫不弱,属下不敢贸然靠近。”
玄澈微微皱眉:“折冲督尉也和他们混到一块了……难道一帮子人里只有一个张竖?”玄澈顿了顿,又说,“只是此人太过直拗,反倒不好。”
玄澈挥手让林默言退下,正准备上,傅鸢却来了。
傅鸢在那小院子里关了三天,都快闷死了,今天好不容出来,那叫一个兴奋。傅鸢看看只着单衣的玄澈,再看看上的白,不快道:“澈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昭还在潼阳呢你就和别人乱来!”
玄澈失笑道:“我怎么乱来了?”
“你、你和白!”傅鸢指着白红了脸,跺脚道,“羞!羞!白是男的,你也是男的,你们怎么能……嗯!”
玄澈哑然:“我若不和白一起睡,今天的戏岂不是白演了?”
傅鸢失口叫道:“那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啊!”
玄澈愕然,随即笑道:“小鸢是孩子,哥哥怎么可以和小鸢一起睡?小鸢以后要嫁人的。”
傅鸢红脸道:“那我以后嫁给澈哥哥。”
玄澈却说:“以后我要娶你昭,怎么能再娶你?”
“可是你们男人不都是三四的?”傅鸢认真地说,“她做大,我做小。澈哥哥放心,我会和昭相处得很好的!”
玄澈稍稍沉默,方道:“小鸢不可以这么想。哥哥只娶你昭,只有她一个子,我要疼她宠她一个人,让她幸福快乐。小鸢也一样,你会有一个只疼你只宠你只爱你一个人的相公。小鸢不可以委屈自己知道吗?”
傅鸢瞪大眼睛,她虽是将军之,虽做梦都想着要做大将军,却也从小接受三从四德的教育,从未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她想到将有一个人一辈子都只疼着昭,会只宠她只爱她,那个人丽的眼睛只看着她,满心满眼的温柔能将人淹没,便觉得昭会好幸福。自己应该为昭感到高兴,可是傅鸢却又觉得自己很悲伤,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流出酸酸的液体,侵蚀了心。
“可是……可是我也想让澈哥哥疼我宠我……”
傅鸢低低地说,玄澈还没有反应过来,傅鸢已经跑出去了,看不出傅鸢究竟是什么表情,只是那个背影让人觉得有些孤单。
玄澈愣在原地,慢慢地从傅鸢的话里回味:莫非这小丫头我了?
随即玄澈又摇摇头,只是小孩的懵懂而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