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那个长长的拥抱之后,两个人都觉出环绕彼此身边的几许尴尬,几丝暧昧。因此,在俞天野送陈朗回家的途中,陈朗一直不敢与俞天野偶尔瞥来的眼神有交集,只是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直把头转向右边,定定地看着窗外流动的景。北京初秋的晚,还在街头散步的人们看起来都是闲散惬意,还有一些人扎堆坐在室外,喝着啤酒,吃着羊肉串,隐隐约约传来一些欢声笑语……,眼前虽然是一幕一幕地换着活动背景,但在陈朗的脑海里,一遍一遍过着的是,于博文陪着自己由小到大,从牙牙学语到长大成人,所有那些已经褪的岁月和共同渡过的日子。
俞天野也微微有些后悔,刚才那么冲动的表现,说不定陈朗却会认为自己是趁人之危。正有些忐忑的时候,俞天野的手机铃声响起,俞天野瞥了一眼陌生的号码显示,便戴上耳机,按下接听键,问道,”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中传来一个久违的声,“天野,是我。”
这声音对俞天野而言是如此熟悉,不过是曾经的朋友林晓璇,现在却已经是皓健齿科的总经理刘夫人。
俞天野脸微变,眼看了看依然闭目养神的陈朗,声音有些冰冷,“有事儿吗?”
林晓璇轻笑了一下,“你一向不接我的电话,我只是想试一试,如果换一个号码,你总不会不接吧?”
俞天野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起来,“到底有什么事儿?”
林晓璇却一改刚才调笑的语气,正经起来,“还真有事儿,关于明年四月在上海举行的种植国际会议,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俞天野一口回绝,“我又不是主办方,问我有什么意义?”语气的冷淡,让坐在一旁的陈朗都有些诧异,不由得睁开眼睛朝俞天野望过去,只见俞天野的侧面线条如雕刻般简洁,唯有眉头紧锁,看起阑甚和谐。
林晓璇在电话那头一字一句道,“究竟有没有意义,这个我们见面再讨论,天野,过去的事情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放不开?”
俞天野强按住自己的情绪,决绝道,“刘太太,也许你对自己的魅力过于高估了。至于从前发生的故事,我一直觉得是个笑话。我不想见面,是因为我们之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林晓璇沉默半晌之后,终于道,“天野,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绝情。”
俞天野实在不想再继续这样言情剧似的对白,淡淡道,“要是没别的事儿,我了。”不待林晓璇回答,便掐掉了电话。
一边的陈朗倒是被这通电话,从感伤的情绪中慢慢脱离出来,渐渐听得有些意兴盎然,她对俞天野的确有爱慕之心,但也并不妨碍她对这通电话表达的情绪浮想联翩。看俞天野铁青着一张脸不吭声,陈朗便貌似无意地问道,“谁的电话?你那么生气?”
俞天野快速看了陈朗一眼,迅速捕捉到她眼中的好奇,只能苦笑道,“我以前的朋友。”
陈朗“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她虽然有无限的好奇心,但是然知从何问起。车厢里暂时沦为一片沉寂。
很久很久之后,俞天野才忽然加了一句:“不过她早就嫁人了。”
陈朗没想到他这么急着表白,既诧异又有些安心,忍耐半天之后,还是没有扛住,终于问道,“那你们原来,究竟为什么会分开?”
俞天野不敢看陈朗的表情,眼睛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含含糊糊道,“也许是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吧。”
陈朗倒是能理解这个答案,点头道“那倒是,本来一块儿同行的两个人,也许走着走着,追求的东西便有些不同了。”
俞天野看陈朗赞同自己,内心还是颇有些高兴,忽然想起来点别的,“明天你别上班了,你还是先找找父亲究竟住在哪家医院,把家里的事情处理一下。”
陈朗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可是你明天上午还有两台种植手术?”
俞天野想了想,“应该是没问题,黄医生这两天休假,我可以找他的助手帮忙协助我。”
陈朗这才释然,于是点头。
俞天野将陈朗私小区楼下,陈朗刚刚解开安全带,右手放在车门把手上,正打开车门,却听见身后的俞天野忽然开口,“陈朗,其实……今天晚上的拥抱,并不是个意外。”
陈朗由身到心都打了一个激灵,脸腾地一下红了,俞天野的告白完全说中自己的心事,略略有些高兴,但这种毫无预兆的狗血偶像剧情节,还是觉得有些突兀。陈朗慢慢转过头来,正对上俞天野的眼神,那里面果敢坚定,还有着她不熟悉的但却期盼很久的柔软。陈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见有敲击车窗玻璃的声音,二人转头一看,车窗玻璃上映着一张陈诵的小脸,正煞有介事地冲里面张望。
陈朗赶紧推门下车,陈诵跟没事儿人一样,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我是不是妨碍你们了?”
陈朗没接茬,顾左右而言他,“我还以为你躲在哪儿哭呢,在公园里找你好半天,手机也打不通。”
陈诵无辜地耸耸肩,“我早就回来了,结果发现没带钥匙,手机还没电。”
俞天野也下车和陈诵打了个招呼,便冲陈朗颔首,“那我先走了,陈朗你别着急了,好好休息。”
陈诵目送着俞天野倒车,驶出小区大门,靠在陈朗身上,贼兮兮道,“,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陈朗拖着陈诵往里走,急急问道,“怎么爸妈还没有回来?”
陈诵完全不知情,只是摇头,“是啊,他们这一阵儿行为比较怪异。”
陈朗按下电梯层数,表情略有些焦躁,眼睛不停地注视着电梯里层数的变化,嘴里随口问道,“我还没问你,你和王鑫玩什么呢?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陈诵一听王鑫的名字就烦躁,站在电梯里道,“那小子不是东西,,以后你别在我的面前提他的名字。”
陈朗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是够坏的,摆明了找个老乡来故意气你,还说那么过分的话。”
陈诵睁着圆圆眼睛疑惑道,“他是故意气我吗?”
陈朗看了陈诵一眼,替她解惑,“你可够笨的,这你都没看出来?王鑫应该是蛮在乎你的,要不然也不会玩这种声东击西的把戏。”
陈诵翻了翻白眼,“那他绝对有病,平常为什没对我说?”
陈朗在心里同情了一把王鑫,揶揄道,“你不是都和他宣布过喜欢包公子了吗?人家哪里还敢自讨没趣?”
陈诵慢慢回过味来,“我是喜欢文武全财,可是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那又怎么样?”
电梯终于停止,陈朗拖着陈诵来到自己门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房间里果然黑忽忽的,一片寂静无声,虽然明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但还是让陈朗的心凉了半截。陈朗转头看了看陈诵,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将于博文的事儿告诉陈诵,转念之间还是想等见到陈立海和于雅琴再说,所以只是接过刚才的话题,“你原来可不是这么说的,好像前不久你还说要给包公子打电话来着。”
陈诵很是没精打彩,开口道,“,你还不知道我,总是一阵一阵的。再说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文武全财对我没兴趣。”
陈朗脑海中快速琢磨着如何与自己的父母取得联系,一边随口问道,“那他对谁有兴趣?”
陈诵眨巴眨巴大眼睛,慢吞吞道,“我觉得是你。”
在这样一个原本无比哀伤的晚,陈朗忍不住苦笑了,拍拍陈诵的脑袋,“你这结论太不靠谱了,怎么可能?”
陈诵很不服气地打算摆事实讲道理,家里的座机却响了起来,陈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拿起话筒,引得陈诵诧异无比。
只听陈朗“嗯,嗯”声不绝于耳,最后说了一句,“好的,舅妈,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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