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便迅速被陈朗给否决了,几次交锋下来,俞天野的沙猪形象已经在陈朗心目中根深蒂固,这样的人会向自己服软?那太阳也一定会从西边出来。所以陈朗只是疑惑地看了俞天野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俞天野皱着眉头想了想,字斟句酌地说道,“陈医生,上次参加皓康齿科的竞赛的时候,你不是得分是第一吗?”
陈朗“嗯”了一下,继续以狐疑的眼神注视着俞天野。
俞天野缓缓道,“本来第一名的奖品是一部数码相机,但是我们报上去以后,财务部不批,说是你当时不是我们皓康的正式编制,没法走账。”
陈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语气明显轻松起来,“就这个啊,我知道了,没关系的。”
俞天野注视着陈朗的解放一般的表情,辨析了半天,还真没察觉出陈朗有任何演戏的成分,完全就是如释重负的神情,真是有些诧异了。原本还会担心陈朗会再次以为是自己做梗,又会有误会,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担心是多余的,于是公事公办道,“陈医生,这事儿其实我们也都觉得有点挺对不住你的。等将来有机会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补偿吧。”
陈朗不在意地摇摇头,“真没事儿,我本来也不是冲着奖品去参尖个竞赛的,当初叶经理通知我去的时候,只是说是面试考核的一部分。”
正说话间,柳椰子出现在了会客室门口,脸严肃地敲了敲房门,就走进来问道,“那人走了?”
俞天野看了陈朗一眼,陈朗赶紧知情识趣地站起身来,“俞主任,没事儿的话,那我先走了。”
俞天野点点头,陈朗冲着柳椰子一颔首,就赶紧溜之大吉,毕竟也是混过江湖的人了,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
陈朗前脚刚走,后脚俞天野就站起身来,把大开的房门关好,再回身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耐心道,“她已经走了。”
柳椰子满脸的怨气,“今天她又整什么幺蛾子了?反正我还是那句老话,要是全额退费的话,她久让我把牙冠全部拆掉。”
俞天野叹了口气,“今天我和她聊了聊,后来我才明白问题大概出在哪里了。她并非真的完全不满意,大概是被一连串的确认签字给弄烦了,最后牙冠全部戴好了以后,她是不是觉得前牙有点酸,而且比后牙的颜略略白一点啊?”
柳椰子哼了一声,“这可是她自己同意的颜,左挑右选了半天,做之前就已经让她签字确认了。戴好了以后我还怎么改啊?”
俞天野点点头,“就因为这样,你拿条款和她说事儿,她才爆发了。说不管她签了多少个字,她就一个要求,全额退款。”
柳椰子恨得咬牙切齿,“我一开始就看出这人事儿多,一直小心提防着,最后还给我来这一出。然后呢?你们今天怎么说的。”
俞天野摇摇头,“我给了她一些建议,比如我可以帮她把靠近全瓷冠的牙齿进行漂白,那样能更接近一些。还比如告诉她,一般使用过一段时间以后,这个瓷冠的颜本来就会略微变暗一些。而且再建议她暂时别吃太凉或者太热的东西,多观察看一看。她就说回家再观察看一看。”
柳椰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今天没再说退钱的事儿?”
俞天野摇头,“开始说来着,不过我和她聊了半个小时以后,她就不说了。”
柳椰子冷哼一声,“这人可不靠谱,经常变兀保不定以后会怎么样呢?”
俞天野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柳医生,你不觉得你对这个患者过分防备了吗?其实我不是说防备有什没对,咱们只有有效地保护自己,才能有更长的医学生命力。但是如果这份防备让患者都明显感觉到了不适,你说她会怎么想?虽然她签字了,但是她只是一个并不太明白的患者,我们才是有专业知识的人,当然需要我们的专业知识进行引导。”
柳椰子一时无语,想了半天才道,“我本来就不想给她做,用这些签字就是想把她吓跑。谁知道她还一直坚持。”
俞天野点点头,“排开这个不说,如果是其他的患者,当她有疑问的时候,你会一直拿签字和患者较劲吗?那些常规的,温情一些的解释和注意事项说得多一些的话,有时候是可以慢慢有转圜余地的。”
柳椰子终于有些沉默了,他当初和俞天野同时期进的皓康,学历相同,年龄相仿,但是俞天野很快展露出的才华让所有人都异常景仰,特别是他在种植学上的建树以及口腔界的影响力,便深得皓康董事长包怀德的欢心,所以俞天野当上医疗总监的时候,柳椰子却只是第一诊所的副主任。这些心结本来就让柳椰子很有些抑郁,但是无论哪一次,在与俞天野的交锋中,他都未能占到上风,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
俞天野站起身来拍拍柳椰子的肩膀,“对了,邓伟说你昨天给斯蒂芬教授做翻译来着,还有时间安排在皓康齿科内部讲一次吗?”
柳椰子勉强恢复镇定,“叶晨安排了一次给新员工的讲座,其他医生也可以旁听。”
俞天野长长呼吸了一口气,“那我也尽量排出时间听听去。最近事儿太多,也不知道行不行。”
柳椰子还没有开口,却又传来桥声,柳椰子把房门推开,看见的却又是有些手足无措的陈朗,不问道,“陈朗,有什么事儿吗?”
陈朗有些奇怪面前这位医生称呼自己名字的熟络劲儿,却没来得及细想,只是往里张望,看见还站在屋内的俞天野便道,“我找俞主任,俞主任,邓主任说请你会诊一下,有个患者想要做牙齿种植。”
俞天野走了过来,对陈朗道,“我知道了,马上去。”然后又回头和柳椰子来了一句,“哪天去我家里杀盘棋吧?”
柳椰子摇头,“下围棋我可不去,回回都是我输。下象棋可以考虑。”
俞天野笑了笑,“那就象棋。”便带着陈朗走了出去。陈朗亦步亦趋地跟在俞天野的身后,看着他走进邓伟的诊室,看着他仔细地观看全颌曲面断层片子,看着他耐心而又专业地和患者讲解,看着他和患者微笑道别,然后大步流星走出的背影,忽然就觉出一丝酷来。心里酸酸地想道,原来这只沙猪这么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周三的新员工培训在叶晨的致辞中拉开了序幕。陈朗和近二十几名新员工一起坐在上次来过的二十层的大会议室里,安安静静地聆听着叶晨细致地讲解整个日程安排。
坐在陈朗左手边的医生来自广州的皓康齿科,右手边的来自上海。准确地说,这次培训集中了四个城市的所有新晋人员,包括医生,前台和护士。
陈朗因为坐在前排的缘故,没有发现从后门走进来的俞天野和包赟等人,他们是做为皓康的高级主管,要被一一介绍给新人的。包赟看了一眼屋内几乎全是年轻人的面孔,不由得小声对俞天野说道,“听说今年招了好几个应届刚毕业的研究生?”
俞天野示意包赟和自己一起在最后一排坐下,一边点了点头。
包赟很是疑惑,“咱们皓康齿科一般都以录取有资历的医生为主,这回是怎么了,怎么收了一堆学生?”
俞天野压低嗓门解世,“你老爸说了,应届毕业生会给皓康齿科注入新鲜血液,带来生气,更重要的是,这批学生经验虽然还差得远,不过这种手把手带出来的,对公司的忠诚度会远远高于那些在诊所里面跳来跳去的老油条。”
包赟思之有理,不由得感慨自己的亲爹还是一只老,姜还是老的辣啊。疑问也不是没有,“那你们得培养多久才行啊?”
俞天野叹口气,“其实我也犯嘀咕,我还是觉得这帮刚毕业的孩子,缺少在医院这种大熔炉里密集锻炼的机会,也不见得是好事儿。”说完还努努嘴,“就前面坐的那帮新来的,估计还得像陈朗那样的,稍加培训培训,便可以立即开始出诊。”
包赟看了看前方陈朗坐得笔直的背影,秀气修长的脖子看起来只有一只手掌就可以掐在手里,自然很是质疑,“我还是觉得她是个滥竽充数的,对了,你忘了她那个伪造的证书了?”
俞天野这才想起来,“你不提我还真忘了。回头我还真得找我那个留校的师兄打听打听,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
两人低声交谈着,台上的叶晨已经开始一一介绍起高层主管了,从总经理包怀德到北京的几家诊所主任,从财务总监谢子方到市场总监包赟。
当包赟站起身来向大家示意的时候,他异常得意地看见,陈朗扭头看到市场总监居然是自己的时候,那一脸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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