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踩凳而下,正门前‘翔鸾宫’三个金铸大字明晃晃的彩在日光下分外耀眼,门槛铜质而涂金,白玉砌阶,蓝田璧玉、明珠、翠羽等等到处镶嵌装饰,看上去比以前华丽了许多,礼仪姑姑看她神有些疑惑,忙笑着道:“皇上专门为娘娘重开翔鸾宫,费尽心思地修葺,寻了多少年的珍宝出来,当真是恩宠呢”
看她一眼,柔儿没出声,抬脚继续往里走,里面倒是没怎么变,正殿顶头置有九条口衔金铃的金龙,饰以五流苏,金光宝影、铃镊声声,凿出的池水外围着一座园,桃梨处处,踏入熟悉的内殿,摆设物事和从前一模一样,墙上挂着一把琵琶一幅冬梅图,木玉,桃红连珠线衾被,象牙簟,一如新婚般
礼仪姑姑见她不说话,便道:“娘娘在此等候皇上,皇上很是疼爱娘娘,入宫也搞得像大婚仪式,在飞羽殿摆了几桌筵席,所以会晚点到,娘娘的掌事姑姑,家里头的侍什么的,明天就会到了,没什么事情,奴婢就先告退”
扶着她的手坐到上,柔儿摆手,“你下去罢”
整个殿内只留下她一个人,柔儿站起身,走到桌前,她记得姨姨最喜欢的就是在这里画画,为他们每个人画像、临摹那幅冬梅图,琵琶只响过一次,一切的事情仿佛只在昨天,睁眼却是颠覆,若思郡主变成乐昭仪,以后的日子……她合眼,不愿再去想,不知怎么去面对。
天很快暗下来,满月如银,清冷的光芒倾泄下来,远处传来隐约的萧声,流雪回风,昂扬而起,婉转流亮如碧波荡漾落英玉华,吹入人心底,水流般带走惆怅之意,正觉得耳熟,待细细品味之时,门外响起‘皇上驾到’和守着的宫婢请安声,“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敛襟坐下,柔儿垂首,就听吱呀门开又合,细碎的脚步声渐近,便站起身,“臣参见……”
话没说完,就被承佑拉起,冷寒的声音尽力柔和着,“不要这么多礼了,你我还同从前一样就好,我还是习惯你叫我三哥哥”
柔儿抬头,他细长的眼睛里有些迷蒙,脸上有些微红,像是饮了不少酒,漫出浅笑,“又怎能和从前一样,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您是君”
很快不易察觉地,承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他放开拉着柔儿的手,走到边坐下来,深深呼了几口气缓解酒意,淡淡道:“我说可以便是可以,礼数是死的,也不必死守”话锋一转,“我听说,今日走到一半你突然停下,可是有什么事情?”
笑意加深带了些讽意,“皇上不如直接问我和王爷说了些什么更好”
眉心一挑,承佑逼视着她的眼睛,过了片刻移开眼,依旧是那样淡淡的,“哦?那你说了些什么?”
收了笑,柔儿转眼看向窗外,方才动听的萧声已停,外面只剩下呼啦呼啦风吹着树枝的声音,“皇上听到的绝对不会比我说的少,又有什么必要听我再说一次”
“人云亦云”承佑低低道,“别人说什么都是传言,什么都比不上你自己亲自说来的好”
默然半晌,柔儿转回头,“臣以为并不需要”
承佑的脸渐渐沉下来,他不耐烦地甩甩袖子,“你一定要这么生疏?”
福身规矩的一礼,柔儿加重语气,“皇上,这是规矩礼仪”
他忽地站起身,冷若寒冰,轻哼一声负手而去,承佑刚踏出门,礼仪姑姑跟着走进,她一脸惊异,“娘娘!这是怎么了?皇上怎么走了?今可是侍寝呐!这…这,这怎么好?”
柔儿斜她一眼,喝道:“行了,你下去罢”
被柔儿喝的一个激灵,礼仪姑姑脸胀的通红,有些恨恨地,什么也说不出开,生硬的行礼退了出去
卸去一身的繁重,柔儿倚在边看着窗外,忽然,萧声重新响起,这次近了不少,曲子还是方才的曲子,悠扬清越,她就是觉得异常的熟悉,于是,披了披风想去寻一寻这吹箫之人,刚踏出翔鸾宫的门,萧声戛然而止,落入沉静,不有些失望,柔儿转身回去,虽然没找着这人但曲子却让心静下来不少,趟上立刻便睡了过去,直到有人在一旁急急的摇着她,“娘娘!娘娘!快醒醒!晚了晚了,去请安要迟了,皇后娘娘最不喜欢有人迟到了”
柔儿揉着头坐了起来,她眼前还有些模糊,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小宫,“你说什么?”
那宫扶她起来,递上茶,又去准备擦脸,道:“娘娘您忘了?新进宫的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的么?现在时辰不早了,娘娘您要快点,皇后娘娘对迟去的人要处罚的”
漱口后,柔儿好笑的看看忙着的宫,她都忘了要去给那个吓人的皇后请安,走到镜子前坐下来,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熟练的给她梳头发,回着:“回娘娘,奴婢叫翠宛,专门伺候娘娘梳洗的”
看着她一会儿功夫就挽成一个髻,又在调着胭脂,她随手拿起一个簪插在头上,“你说皇后会处罚迟到的人?为何没早点来?”
调好,翠宛转身正准备给她上妆,突然‘哎呀’一声,有些急,“娘娘,宫里不能插玉簪,快摘下来吧,姑姑们也是刚刚通知奴婢为娘娘来梳妆”
拔下簪,柔儿随口问,“玉簪怎么了?”
翠宛左右看看,声音压低,手中的忙活也没停下来,“玉簪皇后娘娘最不喜欢了,上次张良娣不小心带了,被罚着在绿华宫外跪了半个时辰”
还想再问搞清楚,翠宛三两下上好妆,很淡很适合柔儿,又扶起柔儿去换衣服,不过一刻钟,她们便除了翔鸾宫门,翠宛行礼,“娘娘,奴婢的身份不能伺候您去绿华宫,您小心,恭送娘娘”
柔儿上了轿辇晃晃头,这从起身到现在也太快了点,平日里她总要醒醒神儿的,这下好,非但醒神的时间没有,还要赶着去请安,上次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她是郡主,现在是昭仪,她掌管下的后,想起皇后,她有些头疼,只那一面,她就觉得凰云想不简单,想着,已经到了绿华宫门口,娇俏的笑语传来,深吸一口气,柔儿踏了进去
门外的太监通传,“乐昭仪到”
里面立刻安静下来,好奇、挑衅、不屑的眼光顺着看过来,柔儿轻轻一福,“嫔给皇后娘娘请安”
坐在正中的皇后凰云想大红凤纹朝服,高髻上插着象征她高贵身份的十六支簪,中间凤凰衔珠垂到眉间,她脸黑黝便不上妆,看见柔儿一脸不高兴,拿起桌上的茶,慢慢道:“乐昭仪现在才来?莫不是昨晚苦短忘记了起身”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嗤笑一声,柔儿眼角瞄到是现在最受宠的盈贵嫔,她姿丽,记得子佩不止一次跟她提过,盈贵嫔和她有些相像,盈贵嫔扶扶头上的长簪,“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呢吧?听皇上昨晚一个人住在大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噼里啪啦的可把外面守着的侍卫吓死了”
坐在皇后旁边一位打扮素雅自有一股娴静幽雅气质的李德开了口,有些不满,“盈贵嫔对皇上的一举一动真是了解,不知道皇上能不能体会你这份苦心?”
另一边的蓝淑仪见状拉了拉盈贵嫔的袖子,小声道:“贵嫔少说一句”
盈贵嫔纵然不乐意,但皇后这时轻咳了两声,所有人立刻噤声,凰云想‘当’的一声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厉声道:“乐昭仪新进宫对规矩还不熟悉,所以本宫便不重罚你,就去廊下站一个时辰以示惩戒”
“是,皇后娘娘”柔儿福身,周围坐着嫔有些已露出嘲笑之意还有些不屑,只有几个人有些不忍,德轻轻开口,“皇后娘娘……”
凰云想眉心一跳,扬声,“怎么?德有什么话要说?”
德抿抿嘴,还是什么没说
日里的风已柔和不少,吹在脸上不至于凛冽的寒冷,但,一动不动的站一个时辰也够冷的,这种情景不由得让柔儿想起她站在顺安王府门口,那时可比现在冷多了,还下着雪,苦笑一下,柔儿正了正身子,站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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