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并治,是千羽答应让我入主中宫,留在独孤拓身边的条件,而他……
当我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激动难以抑制地和独孤拓一起并坐在龙椅上,俯瞰朝臣和他们身后的一片天地,权利和欲望感在心中迅速膨胀的时候,我想起了,在韦绝庄重新回归,成为阎罗庄庄主沙猫儿的那一刻,也有这样的感觉,而不论那时还是现在,给我带来这一切的,都不是我自己,而是一个从存在于三界的那一天就被赋予一种使命,一种守护我的使命的人。
因为有他站在朝堂上,和我一起,我才觉得安全和踏实,没有独裁者的虚荣,没有傀儡的挫败。或许,我之所以坐在这里,听那些冗长枯燥的朝事,只是为了每天看见他,每天都能被他看见。
嗯,忠义侯,这个封号不错,可惜听起来像那些老将军死后给的谥号,而千羽明明就站在那里冲我笑得很灿烂……我猜独孤拓有恶整大臣的趣味……
银发铺陈到脚踝,尖尖的耳朵兴奋地竖直着,蓝黄异色的双眸散发着柔柔蜜意甜情,修长挺直的身材将那一身刻板难堪的朝服也衬得华美潇洒,他卓尔不群,飘逸如仙,微笑看着我,唇语道,爱你。
一下子热泪盈眶,我紧紧攥着椅子上的龙头把手,才没有冲下去,抱着他,诉说绵绵无绝的思念和我绝不动摇的信任,我知道他会与我同在,绝不离弃,我知道他爱我如同我爱他,想到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在名义上是他的妻他的妾,心如刀绞,可他不得不把我推给别的人,也会有同样的感觉。这一刻,我才真正的爱上他。
这一刻才懂他一成不变的微笑背后,无奈的放弃和执着的坚持。和大寒国联姻是为了阎罗庄,娶了月纤舞是为了中原安定,把我交给独孤拓是因为我的体质,帝后并治是为了延续阎罗庄的影响力,入朝为官是为了天天见我,也是为了每天确定我是安全的,他放弃了我原本愚蠢无比的要求——忠贞,却坚持了无论做什么都基于我的利益的角度。
爱你。我亦唇语,相信他看得懂。
散朝之后独孤拓并没有给我们私下里相见的机会,他牵着我的手,一副帝后恩爱和睦的样子先行离开,我能感到千羽的目光追逐着我,于是挺直了腰背让他看到我坚强的背影——因为有他在,不管在不在我身边,只要有他的爱在,我会坚强乐观地等着,他骑着白马像个王子一般来解救我!
一离开朝臣们的视线,我就甩开了独孤拓的手,他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坚持不懈地来拉扯我,我执拗不过他最终被他像个驴子一般牵回了月桂殿。
“真是一头犟驴!”我把他关在门外的时候,他如是说。
是啊,我是犟驴,犟得认清一个人的本质就很难改变对他的印象,所以独孤拓,既然你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打入天牢,我又何必假惺惺和你扮和睦夫妻?在朝堂上,我是阎罗庄不是沙猫儿,而在私下里,我是沙猫儿,仇视你的沙猫儿!
见到了千羽,我的心情很好,灵儿比我心情还好似的,摆了满满一桌子佳肴珍馐等着我,还准备一小壶酒。我想了想,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什么重大节日,莫非是灵儿的生日?估疑着坐下来,心里思忖着一会儿个他唱个生日快乐歌,然后送个什么礼物呢?
我从现代的时候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一来老爸忙着陪富婆们,根本没时间和我过生日,二来,除了我和老爸,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没人提醒我,我就懒得过,更何况生我的那个人我连见都没见过,没有感恩的心情。而来到古代之后,千羽说我的生辰也都是低调办理,免得正邪两道打着各色目的纷纷上门,不得安生,是以我生日的时候他不过放了一天假陪我而已,我们喝酒聊天然后在床上翻滚,倒也惬意。那时候,灵儿好像一整天都没露面。
“庄主。”他为我到了一杯酒,笑眯眯地噌着我坐下来,一手揽着我的腰,我笑着与他对视:“有话就说,要什么要求就提。”对于他,我多半是宠溺,小半是依赖,感情上他是个不成熟的大男孩恨不得日日与我缠绵在一起,而他的处事能力则在我之上,比我有眼见有谋虑,像一座大山,为我遮风挡雨,把我护在他的羽翼之下,在这深宫之中,千羽是我的精神仰赖,而他则是我全部的依靠。
想到这里突然发现,我们阎罗庄和神罗教竟然就这么牵扯不清了。千羽娶了月纤舞,而我则离不开灵儿,这样的状况把江湖搞得像个大家庭。只是,康熙把蓝其儿嫁给葛尔丹之后照样攻打准格尔,而阎罗庄和神罗教,也必定不能共存。
所谓正邪不两立啊。这种对立的立场决定了彼此代表身后的势力身先士卒,一决雌雄的结局。
而且,我猜,在阎罗庄和神罗教默契的平衡打破之前,独孤拓和启坤的合作关系肯定会崩溃。有个成语叫与虎谋皮,显然,独孤拓在以身犯险。话至此,他与启坤合作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哦,庄主今天见了羽少爷吧?”灵儿一展前些天阴郁的愁绪,笑靥如花,迷死人不偿命。我在他唇上亲了亲,他欢喜地撅起了嘴唇,“见到了,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千羽也在朝堂上呢!”
“羽少爷说,要给庄主一个惊喜。”
“羽少爷说,还是你说?”我才不信千羽会这么吊我胃口,他肯定知道我耐性不好,性格多疑,要是不告诉我以后每天都能见到他,我会怀疑他把我抛弃了,所以这鬼点子肯定是灵儿出的!
灵儿干笑两声,道:“若早早告诉庄主,庄主会以为羽少爷无处不在,自己身在羽少爷的保护下,就无所顾忌,可事实是,皇宫毕竟皇帝的管辖区,羽少爷能做的,皇帝肯妥协的,仅仅是一个我罢了。”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双眸拧着我,眉头微蹙道:“庄主,你怕不怕?”
“呃?怕什么?”我有点走神,盯着他好看的眉头和钻石一样的眼睛痴痴发呆,眼光一路下滑,到他粉润的唇,突起的喉结,心头一阵乱颤,以至于他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他见我花痴至此,好笑又好气地掐了掐我腰间的肉,我尖叫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哎呀,我果然胖成这样了,腰上都有圈了,哎呀呀,我要减肥啊,哎呀呀,灵儿你好万恶啊,干嘛做一桌子饭菜来诱惑我!”还有,你干嘛在我面前笑得那么妖娆,来诱惑我啊!!!
他叹了口气把我拉回去,一手擎在怀里,摁着我嘟起来的嘴巴,“你嘴里就是新鲜词儿多,减肥减肥,昨日你一天没吃饭还绕着大殿泡了两圈,晚上做梦都梦见吃东西,你看看这满桌子的菜是不是你昨日梦呓的!”
“我不看我不看,我看了就想吃,你赶紧撤了吧!现在年轻身材好,你还能宠着我惯着我,等将来我老了胖了,成水桶了,你看着就想吐了,不管我了,我怎么办呀!”我捂着眼睛,撒娇耍赖似的在他怀里挣扎。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什么开始染上胡思乱想的毛病的!你老了,我也会老,你再胖我也抱得动,你成水桶了,更好,抱着舒服!我怎么都不会不管你,你就放开了肚子吃饭,不许把自己饿得半夜打滚!”
他哄着,桌子上的饭菜诱着,说不动摇,那是不可能的,可我的减肥大计不能这么快就夭折吧,万一将来我减不下来,我还可以理直气壮的是,我努力过,可惜不成功,可要是半途而废,将来红毛回来见我变肥婆不得嫌弃我?他本来就瞧不上我,我可不能让他再看不起了!
转了转眼珠子,眨了眨眼睛,瘪了瘪嘴巴,故作委屈的说:“哦,原来你嫌我睡觉的时候踢你啊,那好,你自己睡啊,别爬到我床上来!”
他果然愣了一愣,我以为他怕我把他赶下床,以为找到了他的把柄,得瑟起来,偷瞟了一眼他做的精致的饭菜又有些气愤内伤,我这是自找苦吃还洋洋自得,简直是个蠢驴!
灵儿揽过我的头,吻了吻我的脸颊,一副长辈教育小辈似的意味深长:“庄主,昨日你没吃饭,今早去上朝的时候,灵儿心里忐忑不已,你这幅憔悴蜡黄的样子要是被羽少爷看见了,他该多么担心啊,那灵儿也要被别的侍女换走,灵儿既担心庄主身体支持不下去,也担心因此不得不离开庄主,还担心羽少爷担心庄主而冲动做出傻事,庄主这样节食,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你担心的是自己的身材,可你的身材怎样,说到底,现在爱你的男人没有一个会介意了,已经爱上了,你变成什么样,我们都没有办法不爱,可外人不知道你在减肥,还以为你受了委屈,传到羽少爷他们耳里,会引起怎样的波澜,你可以想象么?”
他会因此和皇帝翻脸么?会把我抢走么?可我为什么非待在这里呢?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灵儿,爱少爷他没事了吧?你说,我受伤之后他赶回来的时候被人所伤,到底是谁伤了他,他现在如何?”
“伤他的人么……羽少爷还没查出来,他现在还在昏迷当中,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到底受了什么伤呢?那一抹带着书卷气息的身影在脑中闪现,心中一阵抽痛。
“庄主,你暂时不能够离开皇宫,但是无论是羽少爷还是独孤海,甚至,艾神医都在关注着你,为了他们也为了你自己,好好吃饭,好么?”
“唔。”我应了,想着他们,心头暖暖的,觉得自己像个出差在外的男人,家里还有妻儿在等待,我不能以一副瘦弱干巴的样子回去让他们担心,我要把自己养的水灵灵的!
刚笑了两三声,神色蓦然一转,揽着灵儿脖颈的双臂一紧,“你说,我暂时不能离开皇宫?那我何时可以走?”
“为独孤拓产下皇嗣之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