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今个上街了？”太子似是无心地问道。
“回殿下，奴婢上街，买些水粉。”我又撒谎。虽然我不想一再地说谎，但是，从我说第一个谎的时候，我就陷入了一个永不休止的圆里。因为上一个谎总要有下一个谎言来补充，这样才能让第一个谎言更像真的一样。久而久之，我就在这些谎言里疲惫不堪。
“你好像不怎么用胭脂啊？”太子无意地说，并抬头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我。他的眼里有不信任，我知道，我又要继续撒谎了。
“是，奴婢不怎么用，奴婢想送给吉祥，她快返乡了。”我轻声地回答，我知道，他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去问吉祥的，只是我真的无意把别人拿来当挡箭牌。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吉祥要返乡了。”太子恍然悟醒。
“吉祥是后天返乡。”我提醒。
“是啊，她跟我都五年了，”太子感叹，“五年了．．．．．．”太子的眼神飘忽不定，在回忆这其中的恩恩怨怨。
“那时候，母后还活着，我也不是这个样子。”太子若有所思。
每个人在想念自己的母亲的时候，神情都是一样的恬静。太子脸上出现从来没有过的宁静，只是瞬间就恢复了常态，接着又陷入了深思。
从吉祥那里，我听到了太子的母后死因，所以我知道，以太子的秉，肯定不会放过皇后，只怕皇宫当中不免又要一场腥风血雨了。但愿，无辜受牵扯的人会少些。
“殿下，菜都凉了。”我小声提醒，不忍他沉浸在悲痛当中。
“哦。”太子收回思绪，继续用膳。
有时候，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思，明明我恨太子，可是我却不希望他出事，从我听到我被雍王要挟，我都没有想过要害他，要是我真正想替仕林报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或许我什么都不用做，就像听那件事，我就已经帮了太子的对手了。或许我实话实说也就成全雍王的篡位大计了。但是，这些，我当时连想都没有想过。难道是因为他曾经救我一命，还是我不忍心痛下杀手？我百思不得其解。
“明个，随我入宫！”太子又出声。
“是！”我答应，没有问为什么不让福儿跟去，做奴婢只有惟命是从。
第二天中午，他像往常一样，退了朝回来，换了一套衣服，我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已是初冬，这皇宫也不似往日的姹紫嫣红，只有满眼的耐冻的植物，还有一些茂盛和翠绿，余下的显得异常萧条。我跟在太子身后，突然发现这不是去慈坤宫的路。
“殿下不是去太后那里？”我出声问前面的太子。
“上宫傅府，我约了完颜大人。”太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知道，他们在商议怎么除去雍王的事，要是太子也知道雍王也正在紧锣密鼓地算计他，太子会不会警觉一些？或许，我该告诉他，雍王想让我监视他？我一时拿不定主意。
“到了。”太子站在一所不大，却很雅致的房屋外。
“你在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入内，要是我父王或是皇后来了，你就大声喊我，知道吗？”太子谨慎地吩咐。
“是，奴婢谨记。”我应声。
看来真的是很重要的事，要不也不会这么谨慎。这宫傅府靠近御书房，一般人是不会过来的。我守在紫檀木制的雕刻大门外，看着这皇宫里的景象。无所事事，我便想像以往那样，悄悄地听，我把耳朵贴在门外，怎奈这紫檀木门密封这么严实，里头的声音一丝一毫也没有泄露出来。
我只好泄气地站直身子，把眼光又放回这皇宫里的景。
这时候，我看见有两个宫从我面前经过，还不时地回头对我指指点点，可能是我额上的疤引起他们的注意。我没有多想，继续欣赏这冬天的景。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太子从屋里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的大臣，肯定是太子口中的完颜大人无疑了。
“有没有人看见你在这里？”太子揉揉鼻梁上方，疲倦地问我。
“回殿下，没有人来过。”我把两个宫忽略不计，想信两个宫也不会坏什么大事。
“那就好，我们走吧。”太子和完颜大人告别后，走出皇宫，只是故意绕到仁慈宫附近的路上，我知道他是想掩人耳目。
回到青宫已是黄昏时分，站了这么久，加上跟在太子轿边快步行走，我是又累又饿。侍奉太子用完膳后，我回到厨房，和几个丫头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慢些，别噎着。”福儿好心提醒我。
“太饿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口齿不清地说。
“你看你的吃相，恐怕没有敢娶你了！”一旁的吉祥取笑我。
我咽下一口饭，对吉祥说：“我也没想嫁人。”
“你这么漂亮，不嫁人，太可惜了。”福儿边吃饭便惋惜。
“真的吗？为什么？”吉祥不解。
“呃，没什么，我瞎说的。”我赶紧掩饰我的心情，相信没有人会了解我这份不嫁人的心意。
“我就说嘛，原来是害羞。”福儿人小鬼大。
我笑笑，没有过多地解释，继续吃饭。
“嗳，我把我老家地址告诉你们，你们有空上我家玩怎么样？”吉祥换了个话题。
“好啊，快说。”福儿急急地说。
吉祥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有她老家地址的纸条，塞到我手里。我看了一眼是铜牛镇上水村，和我老家隔的很近。
“是上水村的？”我问吉祥，那么她或许会知道清水村的事。
“嗯，你去过？”吉祥疑惑地看着我。
“你可知道，清水村？”我连忙问她，比邻而居，不可能不知道。
“清水村？就是那个前年瘟疫，死了一大半的村子？”吉祥说。
“死了一大半，也就是说并不是全部，是不是？”我拉住吉祥的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我的家人状况。
“哎呀，我也不知道，是听我爹爹说的，他前年来看我说，隔壁村子差不多因为瘟疫都死掉了，剩下的也都迁移出了村子了。”
我心里升起一丝希望，或许我的家人并没有因为瘟疫、战争和饥荒死掉，他们只是搬出了村子。我把吉祥给我的纸条小心地收好，说不定哪天会用的着，也说不定我和我的家人还有重逢的一天。事实证明，我现在想的，都是奢望。
过了两天，吉祥还乡，显得人手不足。本来是福儿打扫客房，可是她临时发烧，我只好暂时顶替她。我还以为来打扫客房可以一睹重金赎回来的风采，谁知道，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没有想到，这客房也是这么奢侈之极。上好的纱幔，崭新的锦被，还有楠木屏风，看来这里是经常招待贵客，或者是经常让留宿，这个太子，奢靡之至。整理完了卧房，我走出来，满桌的杯盘狼藉，还有歪倒的盆景，满地的碎纸和果皮。想来那个青楼子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
“嘭！”门被由外踹开了。
进来的是满目怒火的太子，我心想不妙，这太子不知道为什么发火，却是让我撞见。
“殿下，是有什么吩咐？”我小声向前，这个时候，我只有顺着他些。
“哼！小黛，你隐藏的好深！”太子恶狠狠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吃了般。怎么是我惹的他动这么大的肝火？
“殿下何出此言？”我隐藏什么了？他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前日你去了哪里？”他阴沉着脸，厉声问到。前日？我怎么记得，是昨天的昨天，还是昨天的前天？
“啪！”他的大掌拍向我还没来得及擦拭的桌子，茶盏，因为振动，顺势滚落了下来，摔得粉碎。
“说！”他怒吼。虽然太子经常发火，但是像今天这样还从来没有过。
被他这一喝斥，我猛然想起来，前日去过雍王府后，再没有出门，难道是太子知道我去了雍王府，看样子我是瞒不过去了。
“奴婢前日曾去探望过雍王府正福晋。”我小声回答，看着他盛怒的脸。
“为什么当日撒谎？”他朝我走来，口气仍然冰冷，我只好后退。
“奴婢，奴婢觉得是小事，就、就没有禀告。”我已经背部抵墙，无路可退。
“小事？哈！什么是大事，要了我的命才是大事？”他的大手忽然掐住我的脖子，我霎时呼吸不畅。
“我、咳、咳！”我被掐的咳嗽了好多声才平息过来，他稍微松了松手，但是仍然没有放开我。
“说，为什么出卖我？”他怒不可遏地质问。
出卖？我怎么会出卖他，难道是雍王要挟我一事被太子知晓，那更不应该啊，我并没有答应啊。
“奴婢不知道殿下说什么！”太子总是这样，听到或看到的事情，没有多加分析就全盘接受，接着就反馈到我这里来，自己也盛怒不已。
“你是不是又要装作无辜，这是你一贯的伎俩！”他指控。天啊，我什么时候装作无辜，我是真的无辜，到后来，不都证明，那些气话是没有根据的吗？
这莫须有的指控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也被他的冤枉给彻底激怒了，回瞪着他。
“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不做九弟的子，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皇祖母要我提防身边的人，我没有想到会是你！小黛啊，小黛，枉我还喜欢你，你居然反过来害我！”太子痛心疾首地说，我不明所以地听。
什么跟什么，太子喜欢我？我害他？提防我？天呐，这是怎样的误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