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还浇麦。”
“你和谁?”
“本来是和槐伍,可槐伍今天到达城有事,说他晚上回不来。那就只有我一个人先顶着干一。”
“你一个人怕不怕?那片地有几个坟垛堆。”莲叶说着就好象真有一股阴森森的凉气逼来。她两手向胸前一抱,两个肩膀耸得老高。
国宇说:“怕啥哩,大排子放水浇地,只要两边垄埂不跑水,一个多钟头一排地的浇,水快到头,回到另一排再流也就没事了。我就到村口的大场麦秸垛跟前,用大衣一裹,就睡去啦,一晚上也起不了几回。”
国宇说这些,实际上是给莲叶透个底,给他提醒今晚幽会的地点。他虽然没有明说,莲叶一听就心领神会了。可是,终究他们俩的这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都想让对方先说出口,可双方就是都不说破。
国宇把今晚上的底透露给莲叶后,又胡拉乱扯地说了一些没话找话的闲言碎语,各自正襟危坐,好一派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样。
紧张的洗盘抹碗忙活着倒没有觉得怎样的,等到收拾完了一切家家俱俱,到太阳压山的时候,莲叶老是魂不守舍地来回转腾着。一会到家里转转,婆婆给小叔子看门住在另一个家里,槐青给队里放羊还没有回来。她在炕上躺了一会,又觉得没有睡意。起来到巷子里大苦槐树下转了转,东头瞅瞅,西头看看,站一会又回到家里。在家里她又抓不住活,又是这里立一会,那里站一下地蜇来蜇去。她一直熬着、熬着,硬是熬到了天大黑。等槐青放羊回来了,她说:“你吃饭吧,锅里有馍,案板上放着菜。我到槐家看闹洞房去,你在家看着门。”
槐青嗡声嗡气地答应了一声:“噢”。
莲叶急三火四地走到槐家,新娘房里一堆一伙抽烟的、逗笑的,灶房几个在忙着煮长命面条。她心不在焉地转了一会,就悄悄地到打麦场去。
农历的初二三,月露尖,弯弯的月亮只在天穹的边沿显露了一会而,就挥手告别休息去了。整个大地暮靄沉沉,天上星星已经笼罩了一层寒意,初冬的,冷清得怕人。莲叶象幽灵一样轻飘飘地到打麦场,在各个麦秸堆跟前转了一圈,不见一个人影。每转到一个黑咕隆咚旮旯,她都感到毛骨悚然,满身起鸡皮圪瘩。她用手轻轻地拍了两下,四面没有一点回声。她为了今晚能……,她象一只发了情的母猪,大着胆子钻进一个死黑死黑的旮旯里。她站在那里窥视着各方传来的信息。
初冬料峭的寒风吹着,还没有彻底换上冬装的她不由得一阵一阵地打哆嗦。多半个钟头过去了,还是没有听到脚步声。她不得不又回到槐家。
闹洞房的人把个新媳房都挤得快溢出来了。她挤了进去,一股热哄哄的烟味直向她扑来,顿感全身暖融融的。她站在人堆里,无暇去看逗笑、打闹的,她用眼光扫视了一圈,没见国宇人影。她想,他肯定还在地里,她暖和了一会又悄悄地向打麦场走去。
国宇晚上浇地正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看到一束手电光由远而近地走来。他以为是莲叶来了,他真是兴奋了一阵子。可手电光走到跟前一看,是槐伍。
“不是说你今天不回来吗?”
槐伍说:“今天好,到那里就见到人了,事情办得顺利,也就早早地返回来啦。”
“今天就日逑怪啦,埂上净跑水,堵都堵不过来。”
槐伍问:“我的锨在哪里,咱一块来。”
这时,国宇已完全打消了和莲叶幽会的念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