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气得说:“你这个驴日的先人害,狗嘴里就吐不出个象牙来。”她站起来走到成林跟前揪住他的耳朵说,“我叫你再胡扯。”
成林痛得龇牙咧嘴的喊叫求饶,说:“我不敢了,再不敢了。”
说:“不敢啦,好,不敢了,你在地上划个圈,跪在里边,双手拽着耳朵装个鳖算没事。”
成林双手扶住揪着耳朵的手,咧着嘴说:“那不行,另干个啥?”
“那你说干个啥?”
“我给你说段评书吧。”
这时围了一圈人都笑得前俯后仰,都说:“反正图个热闹,让他说一段吧。”
这时松开手说:“你说一段,说得不好可轻饶不了你。”
成林用手揉了揉揪痛了的耳朵说:“今天倒霉,栽到这伙娘们手里了。”他站起来,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清了清嗓子:“来一段‘鲁智深拳打镇关西’吧”。然后,他两手一拍,山响地说:
“鲁提辖救走了金老公和翠莲暂且不表,他大步来到镇关西肉店,有意挑逗郑屠格斗。郑屠气急之下,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鲁达。被鲁达就势按住了左手,赶将入去。往小肚上只是一脚,腾地踢到当街上。”
他说着,脚一使劲把凳子给蹬倒了,只听得咣当一声。他也顾不得扶起凳子,且又用一脚踩在凳子上接着说:
“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着那醋钵儿大小的拳头,看着这郑屠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夫,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扑地正一拳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一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郑屠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口里只是叫:“打得好!”鲁达骂道:“直娘贼,还敢应口。”提起拳头来就眼眶及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成林讲着,一脚使劲地踩着凳子,一只胳膊沉下去,用手抓住凳子腿,一只拳头举得高高的,来回上下晃动了两下打的样子,他接着说道:
“郑屠抵挡不过,讨饶。鲁达喝道:‘咄!你是个破落户,若只和我硬到底,洒家倒饶了你;你如今对俺讨饶,洒家偏不饶你!’”
成林的拳头又往下狠狠地落了一次,说:
“又是一拳,太阳穴上正着,却似开了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鲁达看时,只见郑屠挺在地上,口里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动弹不得。”
成林站直了,两手叭地一拍,说,“死了。”
他一口气哗啦啦讲得既如行云流水,又是气势磅礴。他讲得抑扬顿挫,声音宏亮,口齿流利。他手舞足蹈,形象逼真。他表演得好象比鲁提辖还提辖。演员们在表演时要求,‘一身之神在于脸,一脸之神在于眼。’成林表演时,一会儿怒目圆睁,嫉恶如仇。一会儿双目直立,横眉冷对。他是嘴到、手到、眼到。把鲁智深粗犷、侠义、正直、好斗的格表演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周围一圈人都听得鸦雀无声,目瞪口呆。几十双眼睛随着成林表演的一招一式来回地晃动着。心绪也随着他表演的起浮而波动着。当他叭的一声结束时,人们还沉浸在故事的波澜中遐思。连乐队班子的两个演员看了,也感到成林的表演是声情并茂,波澜起伏,一招一势都是中规中矩,有板有眼的。真是一个天生的表演艺术家。所以她俩就带头鼓掌喝彩。周围看的人也都跟着鼓掌,并喊着让成林再往下说。
国宇是个平时讷言缄语,干活实在的单身汉。今天生产队派他和槐伍给小麦浇封冻水。槐伍因有事去了达城,他只得一个人在地里来来回回地干着。待把一切都安排顺畅,水慢慢地流着,他就抽空也来到槐家帮忙。所以来得稍迟。
他挤到莲叶跟前,把他吃了一颗的糖葫芦递给了莲叶。
成林说完了这一段,停啦。他就只会说这一段,你就是把手拍破,他也没有了。他把这段背得滚瓜烂熟,这是一个招牌,出门他就靠这些玩意儿招摇撞骗的。就这手一亮,谁还敢说他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之乎者也有文化的绅士呢。
他利利索索、干干脆脆地把这段撂完,可大家都正听到了兴头,还没听够,非要他再来段不可。
他特别拿大地说:“没啦,确实没啦,再不会了。”
可是大家仍是不依不饶地鼓掌让他再来一段。总管保顺拿盒烟,扔给成林说:“再来一段。”
成林拿了盒烟,抽出一支,点着抽了一口,正准备再说,翠说:“你看这先人害,不给烟还不说呢。给上一盒烟,马上嘴咧得和江石榴一样。”
成林扭头一看翠说道:“你让我亲一下,我给咱再说段荤的。”
“你还不怕再打你两个耳光。”翠又接着逗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