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林黛玉进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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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知道黛玉即将到来,我心里激动的无法言表。每日让平儿吩咐人看着收拾得工匠,林的房里务必各齐全。自己亲自去看了,古董字画,各样陈设,务求精,只顾着三的面子,也不敢太过奢侈。王夫人以为我这样是讨贾母的欢心,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自然有人说我只顾奉承老太太,我也不以为然。贾母见我忙里忙外的准备,也常夸我,也越发的喜欢我了。我瞧宝玉盼林的心,比我还急呢,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

  这日,适逢王家一个婶子的寿辰,太太身子不适,懒怠去,我只得装扮了自去。也都是王家的亲戚世交,素日都有来往的,只得陪着半天。直到客人散去大半,方告辞回去,才到府门口,小红就接着我道,“奶奶回来了。林姑娘已经到了,在老太太屋里呢。太太和姑娘们也都在。”我看了看身上,因出门,装扮得富丽,幸好如今我并不浓妆,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我可是很看重跟林的第一次见面。

  旺儿媳看我回来,忙过来请安。这次我派她去接林姑娘,也着实安排了一番。我边走边问她,“可都办好了?”旺儿媳笑回道,“奶奶放心,都办好了。”我点头。一路上丫头婆子回事的,也只好快快打发了她们。进了贾母的屋子,就听见里面正在说笑。丫头打起帘子,我忙笑道“可是我来迟了。”先上前给贾母行礼,便看见贾母正搂着一个孩子,典型的古典,果真和贾敏一个模样,只脸上化不开的忧伤,我见犹怜。穿着天青的裙袄,罩了嫩黄比甲。头上也没有太多钗环,唯脖子里金项圈,光华灿烂的璎珞上镶嵌着一块无瑕玉,流光溢转,却是难得的和田玉。

  我笑道,“想必这就是林了。”黛玉忙站起来,看向贾母,李纨忙告诉她,“这是你大舅舅家的琏二嫂子。”黛玉忙福了一福道,“黛玉见过二嫂子。”我忙拉着道,“可算来了。这些日子,老祖宗吃不下睡不好的,可把盼来了呢。”黛玉羞红了脸,贾母拉她坐回榻上道,“你嫂子知道你来,忙个不停的。偏今日你来,她却不在府里,真正该罚。”我笑道,“老祖宗三句话就要敲我的竹杠。谁让我今天来迟了呢,也赖不过去的,只得认罚罢了。不如明日我做东,先给林接风。”

  王夫人笑道,“明日是老太太的,后日你婆婆,再后日是我的东。你便想孝敬,也得等上几日。”我拍手笑道,“这可好。连日吃饭,只怕老太太忘记了,我也好省下几两银子。”贾母笑道,“你这猴儿,你刚来,也不装些斯文,只管做出这泼皮破落户的样子,别叫你笑话。”

  我忙上前扶住黛玉道,“正是老祖宗的话没错。可要记住,我是最温柔和气的一个人,日后老祖宗欺负我,可要帮我说话儿的。”黛玉忍不住笑了,便如一朵梅乍然开放,在冬日的雪里显得分外妖娆。旺儿媳想来路上都跟黛玉讲过我的事情,是以黛玉并无那般生疏。

  贾母道,“你别揉搓你了,坐下来好生说说话儿吧。”我便问黛玉路程上的一些行程,在家的生活习惯等。贾母笑呵呵的看着。王夫人道,“看大姑娘神,似乎有什么不足之症?还是这些日子劳累了?”

  黛玉道,“我自小身子弱,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到今日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那一年我三岁时,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也没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贾母笑道,“正好,我这里正配着丸药呢,凤丫头去叫他们多配一丸,凡用料都要最好的。”

  邢夫人笑道,“外甥身子弱,京城里名医也多,咱们府里现用的王太医,脉息极好的。改日请来给外甥好好诊断一番。小小年纪,早早断了病根才是。”贾母道,“你说的极是,过两日便请那王太医来好好瞧瞧。”

  王夫人对黛玉道,“外甥儿来此,在舅舅家和在自己家一样的,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告诉你琏二嫂子,丫头婆子们有不道的,也只管说。”黛玉忙站起来答应了。贾母见黛玉已歇息好了,便吩咐婆子们带黛玉去拜见两个舅舅。我便叫周瑞家的和旺儿家的陪黛玉去,见邢夫人站起来笑道,“既如此,我带了外甥过去吧,车也现成的,也省得她们带了乱摸。”

  贾母笑道,“这样好,你就带过去吧。”邢夫人便带了黛玉起身,我送了她们到门口,看着黛玉上车方进来。贾母正和王夫人等讨论,见我进来,贾母道,“林姑老爷真是太客气了,穿的用的装了一车子,还送了一万两银子过来。你林就是天天山珍海味,也用不了这些啊。”王夫人笑道,“正是这话,虽说林姑老爷想得细,难道舅舅家照顾外甥还要拿银子不成?这钱或是送回去,或是老太太留着,断不要给府里的。咱们虽说不如林姑老爷家,到底也不缺这几个钱。”贾母点头道,“也罢了,这钱我且帮林丫头收着。”

  我笑道,“林这通身的气派,真不愧是老祖宗的外孙,名字叫黛玉,偏也是快玉。说起来,林身上那块玉可是价值连城。”贾母笑道,“你想是管家着魔了,只看着值钱的东西。你那块玉才说了,是当日你林姑老爷中探时,金殿陛见,皇上赏赐的。多少钱也买不来这份荣耀。如今镶嵌了给你带着,也是保个平安的意思。平日里只叫宝玉作玉儿,如今偏又来了个玉儿,我这老糊涂可别叫错了。”

  探道,“这林可是人如其名了。而且才听林说,在家里也请了私塾读书识字的,以后我们又多了个谈诗论文的好了。”贾母道,“以后你们们一起玩耍,也好热闹些。你林身子弱,好孩子,你们多照应些。”迎等忙答应了。

  王夫人站起来道,“外甥过会子也该到我那边去了,回老太太,我先回房去等外甥,等会子直接带外甥过来。”贾母笑道,“也是。宝玉什么时候回来?”王夫人笑道,“今日去庙里还愿,想是用了斋饭才回来的。也不必等他吃晚饭的。”贾母道,“也罢了,你先去吧。”王夫人便告退出去。

  待我们坐下后,贾母道,“我瞧林姑老爷也太细致,生怕人多了扰了我们不方便。那雪雁,我瞧着还是个孩子,如何能服侍林丫头周全?那奶妈子也是,一点不机灵。罢了,鹦哥,你去服侍林姑娘吧。”鹦哥忙站出来答应了。

  平儿早安排了黛玉带来的下人和行李。这会子忙过来,见我们说笑,便凑趣道,“林姑娘来了,瞧老太太高兴劲儿,只怕就被比下去了。这会子不担心失宠,反倒夸林姑娘不停。”贾母笑道,“平儿跟凤丫头久了,竟也学得贫嘴滑舌。这些儿子孙子孙,我哪里有偏心的。偏整日家说我偏心,好像亏待了你们谁似的。”我忙笑道,“平儿不愧是我的好,知道为我着想。可怜我一门心思的见来了高兴,竟没想到日后。只是,平儿你也多虑了,老祖宗还要指使我好好服侍林,自然不会面子上作出那冷淡的样子。我也不用担心的。”说的贾母哈哈大笑。

  贾母总催问着时间,好容易到传晚饭了,忙派了丫头去请王夫人和黛玉,不多时候,果见王夫人携了黛玉的手从后门进来了。这边丫头忙着安放碗盘杯箸,我便拉了黛玉坐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黛玉十分推辞,贾母笑道,“今日你远来是客,且只有你们陪着我用饭。你舅母和嫂子们都不在这里用饭。你就坐了罢。”黛玉听了,见不能辞,只得告座,便挨着贾母坐下了。三便依次坐下。王夫人安放完贾母的饭菜,贾母便命她坐下了。我和李纨站在桌旁替们布菜。因见黛玉体弱,故我只拣了些素淡易消化的搛到黛玉碟子里。心知黛玉初来乍到,有话也不肯多说,度量着差不多,也就不再布了。果然黛玉慢慢的吃完,什么也没说。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吃完了后用茶,一应规矩流程旺儿媳早已给黛玉详细讲过。

  饭既用完,贾母便催着我们回去用饭。王夫人便带了我和李纨告辞出来,让贾母和们闲话。我因记挂着宝黛初会,便指着送被褥等事情,用完饭忙忙的回到了贾母上房。果然宝玉才回来过,去见王夫人和换衣服了。不多时转回来,换了家常的衣裳,上来见礼。宝玉眼睛尖,早看到了黛玉。宝玉的格,是孩子他都喜欢,家里的本也出,如今来了这个天仙般的表,自然生了亲近之意。想必也是前生缘定三生石,宝玉脱口而出,“这个我曾见过的。”我见黛玉眼里似乎也有恍惚之感,暗叹上天注定却又让人饱受折磨。贾母见宝玉如此推崇亲近黛玉,似乎乐于其成。

  果然宝玉帮黛玉起了颦颦的小字,惹得探笑话。一屋子的丫头,都打量黛玉。黛玉只管陪着小心说话,并不多言什么。宝玉低头看见自己的玉,又看见黛玉胸前的玉,登时欣喜道,“这块玉好漂亮。偏名字里也有个玉字,可见咱俩是有缘分的了。我因有这块玉,人人当它是宝贝,偏家里都没有,甚没意趣。如今来了,也有块玉,我这块玉也就不算寂寞了,总算有了伴儿。”说着便拿起黛玉的玉和自己的玉比了比。黛玉低头,也不作声。

  贾母道,“宝玉,你林腼腆,你可莫要欺负她,我听见了是不依的。”宝玉笑道,“老祖宗放心,这样天仙似的,我怎么敢欺负。若是我有做的不道的,或是得罪了,还望莫要恼我才是。”迎笑道,“宝兄弟说话可怜见的,才第一次见面就怕得罪了林。”探笑道,“二哥哥生怕不理他,让他说多少好话也是愿意的。”说的迎和惜掩面而笑。我见宝玉并未摔玉,放了几分心,又没有理由继续逗留下去,只得先告退了。贾母还吩咐明日一早派人去请尤氏和可卿过来。

  当日晚上,宝玉和黛玉便在贾母的碧纱橱里外安置了。鹦哥自从跟了黛玉,便改名作了紫鹃,当了首席丫头。雪雁反倒靠后了。

  王夫人听见了当晚宝黛初会的事情,也并未多说什么,不过微微一笑。宝玉本来就有些疯疯傻傻的,也并没人拿他的话当真。只有在老爷面前,他才规规矩矩的。我回到房里,平儿已回房歇息了。丰儿服侍我洗漱了睡觉。见贾琏醉醺醺的,我便问道为何,贾琏道,“你可知跟林一起来的西席是谁?竟是咱们的同宗,我竟从未听说过,不知怎么和老爷攀起来,竟是远房的亲戚。林姑父又写信托二老爷给他谋个实缺,老爷留他吃晚饭,我只得陪他,偏他酒量甚好,我倒有些头晕,他还好好的。如今就安置在外头书房里。”

  我听了道,“你日后少和这个人打交道。叫什么不好,偏叫贾雨村,可见这个人做人假的很。”贾琏道,“听你的,好娘子。”一把搂了过来,我待要推开,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想想真是可笑。自己寻思了一回,也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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