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雍亲王府。
既然康熙已经下旨,让我再胤禛的府上待嫁。亦是不准我再宫中多留的。算起来今儿个已经回来有三四天了,却从没见到胤禛。
锦钰倒是每日都来,什么燕窝,鹿茸,千年人参的送了一大堆。不冷不淡的与她聊上两句,话语间总不过是年氏的伤,皇上的赏赐,好好养伤之类的,甚是无聊。
在上躺了这么多天,总算能够下地了。今昔与何似服侍我穿衣服,淡黄金丝鸾凤旗袍,月白锦缎绣梅的对襟马甲。
仍不戴旗头,挽一个流苏髻。不施粉黛,望着镜中的自己。心里默默的念道:感谢上天在给我一次新生命的时候,同时给了我着副好皮囊。
今昔往我手里塞了个暖炉:“主子,天气凉。”又取来了半大的银狐立领银铃斗篷,为我披上。
我这才来到院中,金的阳光洒在冰面上。闪闪发光,很是好看。轻仰脖颈,微闭双眼,深吸一口气。是的,我就是要闻闻阳光的味道。
这几日,都在房里,感觉自己要发霉了。今儿啊要把这霉运都赶走,好生享受这久违了的太阳。
何似在石凳上放了个虎皮的薄团,让我坐着。
“这几日怎不见四哥?”我漫不经心的问着。
“回主子,四爷奉皇上的旨意,彻查宫里行刺的事儿,已经好几日不曾回府了。”看到我点头,她便停下不多说什么。
“胤祯有来过吗?”
“回主子,有,但都让四福晋挡了回去。据说是四爷的吩咐,至于什么原因奴婢自是不知的。”
我应了一声,暗暗想到,恐怕要行刺德的。定是某位娘娘子什么的,只是那天皇后的态度让我怀疑。
行刺这场戏,想必就是她策划的吧?想来也是,她素来与德不和,刺客当场自尽,许是不敢说出主子的名讳。宫里又有谁能与德的地位相当呢?
那倒霉的年氏,碰巧与德着了同样的衣衫。家宴上那么多娘娘子,格格,郡主,认错了也不为奇。
想着……不由得轻笑,我这是坐收渔翁之利啊!年氏呀,你该有此劫,怪不得别人啊。你也更怪不得我,刚顺手摘的被我揉捏成一团。红的汁从手上一点一滴的落入土壤,犹如血液一样粘稠,却鲜的紧……
我微笑着背靠廊柱坐着,眯着眼仰起脸隔着眼皮,阳光依然明亮……正享受着,一个阴影却突然挡住了阳光。
我皱了皱眉,又听何似的声音道:“年主子!我们家郡主正休息呢。”
年氏?……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我不为所动,依然闭着眼……
“年氏,见过敬骁郡主。”她声音不似以往的清亮夺人,我暗笑一声,这才睁眼看向她,虽是有心里准备,却也着实吃了一惊。
眼前形容憔悴的人儿当真是年氏么?!一向喜的她只着了一条素白的长衫,外加一件淡青的马甲。
钗环尽去,不施粉黛,一张惨白枯槁的脸完全没有了以前那骄纵凌人的气势。
我坐好看向她,掩不住的惊诧:“年!你这是……怎么这般憔悴!”忙招何似取来软榻与她坐了。
年氏一声不吭的任我将她按在榻上,许久,才神情恍惚的对我说话,却又并不看我。
“郡主……那天,是知道会又刺客吧。”
心下一惊,暗自镇定,控制着语气道:“什么?!年,你身体不好我不跟你追究,只是……只是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是郡主!”
她身形一颤,突然抬头看我,苍白的脸上两条清冷的泪痕,神情竟有一丝凄厉,“你明明就知道!!你拿斗篷给额娘是要刺客针对我!!”
我被她吓了一跳,只坐在石凳上的身子一晃差点掉下去,幸好何似扶了我一把。
我站起身看着她,语气冰冷:“你别胡说!!是你自己赶巧穿错了衣服!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与我何干!我是想帮你!”
她仰头盯着我,娇媚的脸扭曲变形:“就是你!你派的刺客!你早就恨我,可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爱新觉罗蕴馨!!!”说着,猛的站起来,一把就扯住我的衣领,力气极大!
我惊了一下,正考虑要不要用内力把她摆脱。却见紫光一闪,领口突松,再看时年氏已经倒在地上,我却跌在一个人怀里。
我扭头看去,却见一袭紫袍的胤禛一手怀着我,一边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年氏。
“你在这儿发什么疯!!”他语气冰冷,那目光里的漠视和厌弃,竟让人看不出他是在看自己的人!还是刚刚为他失了孩子的子!我心里一紧……
“我发疯?!爷!!!是她!是她杀了我们的孩子啊!!是她杀了我的弘历!!”年氏倒在地上还疯了似的大嚷。
“你胡说什么?弘历好好儿的在紫央的肚子里!”
我听他这话,不由的诧异的看向他:“皇阿玛把名字又赐给了紫央的孩子,你回去好好养伤吧,没事别到处疯跑!”
他说完,一把把我抱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低着头任他抱着回房,一句话不说,也不看他,这怀抱……依然那么温暖,可却永远……都不能让我再那么全心依靠了……
就像华戈一样,虽然爱却不能再在一起了。对不起……真的……
进了房间他把我放到上,吩咐何似下去,这才在我身边坐了,定定的瞧着我。
许久,他才说话:“你……伤还没好,别乱跑。”
我冷笑一声,低头看自己的衣襟,肩头那里又有血渍渗了出来。他也注意到了,楞了一下,暗自咒骂一声:“该死!”便伸手过来。
我向后一退,用力怕掉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大叫了一声,“别碰我!!”
他被我吓到了,愣愣的看着被我打开的手,突然脸一紧,沉声道:“蕴儿,不要任,让我给你包扎!”
我笑着看他,只觉得无比的好笑,解开自己的衣襟,看着他突然用力向自己的伤口上拍了一下,绽开的伤口马上涌出鲜血,直染红了我的手。
他大惊失的要扑过来抓我,我又大叫:“滚!不许碰我!”
血一滴滴落在白的单上,又顺着沿滴到地上。一滩有一摊触目惊心,好像凭空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诡异的丽。
他僵了一下,心疼的看我,“蕴儿……你别这样。”
我伸出手在他前面展开,红的血沾在白嫩的手掌上,更显鲜润,他惊吓的后退了一步……
“胤禛……那年再乌兰巴托你替我挡了一剑,今天我把血还给你……我们……不想欠了……”伤口上像有一把剑再反复的割,我勉强支撑着看着他,冷然说道。
胤禛脸变的煞白,他似有所动的盯着我。许久才道:“你……还记得乌兰巴托……”
伤口处的痛感越来越强烈,我眼前的景物都在旋转,咽下一口唾液,我凄然的说:“四阿哥……乌兰巴托,是我的家啊……”
她面一动,语气又转淡,似还有一丝难掩的愤怒!
“哼……你戴着十四的镯子,又来和我……你不觉得自己下贱吗?!”
我耳朵里嗡嗡的作响,只余下他那句:“……贱人……”
世界一暗,我软倒下去,鲜红的血液不知何时已在满满地盛开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