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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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积雪融化。

    竹林里的绿竹又开始抽长新枝,初春的阳光像七彩的光晕一样笼罩在竹林上空,蒸腾起氤氲的雾气。小鸟扑簌着翅膀欢飞,玫瑰林里的花朵争相怒放,有冰凉的夜露很晶莹的爬上花瓣,转眼间,又是一个夜晚无声的降临。

    傍晚的时候,卓管家就命令下人将家里的灯光全部打开,直到剩下最后一间主卧室,下人们你推我让的在门外徘徊,不敢入内。

    “你们先下去。”

    卓管家出现在身后命令,下人们立即逃也似的退了下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窗帘,就连遮避光线的第二道挡光窗帘也拉上了,一个人影倦缩着坐在落地窗前,脑袋几乎垂进曲起的膝盖里。

    吩咐下人们离开后,卓管家推开门,将室内的所有灯光全部打开。

    “谁让你开灯的?!把灯关了,滚出去!”

    一声怒吼随着骤亮的灯光在房间里暴出,卓管家没有走开也没有关灯,走过去,卓管家将床头的小灯也全部拧开。

    “你聋了是不是?我叫你滚出去!”栩幽不耐烦的咆哮。

    “少爷,这是少夫人吩咐的,她说如果她不在了,就要我在晚上将所有灯光都打开。”

    “谁说她不在了?”低垂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她还活着,我知道她还活着,她不会死,关亚诺不会让她死!”

    “少爷!少夫人她的确已经不在了。”卓管家壮着肚子强调。

    骤然间,卧室里陷入一片窒息的沉默中。

    一个多月前,当林院长通知卓管家和卓影赶到的时候,栩幽已经晕倒送进病房里,在医院里,卓管家没有看到关亚诺和关叶唏,倒是几天之后,卓助理查到他的出境记录,那时候栩幽已经绝望的住进了重症监护室,所以卓管家便自作主张的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不管少夫人有没有死,让少爷当作她已经死了才是对少爷最好的,这一次的伤痛少爷惊险的熬过去了,如果少夫人真没死,下一次病重的时候,少爷是否还能熬过去?倒不如让少爷当作她已经死了,从此好好的生活。

    “关家二少爷在下午的时候把少夫人的狗送了回来,还送来了这份文件。”卓管家将一个牛皮纸袋递过去,犹豫了片刻,还是又将藏在身后的一个黑皮本子拿了出来:“还有这本日记,是下人在整理画室的时候发现的,好像是少夫人的。”

    栩幽抬起头来。

    死一般寂静的绿眸终于有了一点波动。

    画室的门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推开,画室里很亮,画笔和画架都还放置在原来的地方,可能是许久未曾有人动过,夹在画架上的画纸有些歪了。画架旁凌乱的堆叠着一些画纸,像是画完之后放在那里没有整理的。

    栩幽走过去,在那叠画纸旁蹲下。

    那是她画画的习惯,总喜欢一次性画很多画放在一起不整理,等到实在堆不下了,她才会拿来画册将画纸整理归类。

    随手翻开一张画纸,画上的内容让栩幽瞬间呆住──

    画纸上,他蹲在偏厅的狗笼子旁边,有些不甘不愿的照顾生病的狗儿,却又掩不住眼眸深处的那抹幸福。

    这是流浪狗生病的那次,他从银行回来的时候不放心的来看了一下,刚好狗儿无精打彩的在打磕睡,所以他命令下人拿了一瓶狗罐头来喂它。

    她是什么时候画的?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迅速将另外一些画纸翻开,画纸上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那个人,虽然关亚诺的画占了很大一部分,但其中有一些画纸上画的人竟然是他,除了他,还有流浪狗,卓管家。有一张是她抱着狗儿躺在他怀里的画面,她很幸福的抱着狗儿,而他就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这是她要他陪她看电影的那晚,那时的他明明就很僵硬的坐着,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表情?

    跌坐在地板上。

    他将卓管家拿来的日记翻开:

    ……

    和栩幽结婚的第十六天。

    ……栩幽每天很早就去了银行,其实这样也好,他不在家,我可以在画室里安安静静的待一整天,不知道怎么面对,避开不见也是一种很好的办法吧!

    ……

    和栩幽结婚的第十八天。

    今天,栩幽带我回关家了,我知道他们不会原谅我,可是当亚畅用冷嘲热讽的语气来面对我的时候,我还是差一点就哭出来……

    ……

    和栩幽结婚的第二十七天。

    这两天,栩幽回来的越来越晚,卓管家说他一直待在银行,可是我却发现他衬衫上有厨房的油渍,我知道他在瞒着我一些事情,而我胆小的不敢去点破……我不爱他,我很清楚,哪怕现在已经嫁给他了,我爱的还是只有班长一个,有时候,我觉得我是一个很残酷的人,明明栩幽的要求那么卑微,为什么我却不能满足他……

    ……

    栩幽终于知道了我和卓影之间的交易,他好生气的跑了出去,我想去追,我想跟他解释,可是我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卓影瞒着我升班长做副院长,我知道他一定会误会,而我必须去跟他解释……

    ……

    栩幽在外面闹了漫天绯闻,我可以以此为借口离开他的,但是我知道我不能,他所有的伤痛都是我造成的,我必须要想办法让他心里的伤口愈合

    ……

    我好像爱上栩幽了,可是我怎么可以爱上他呢?我答应过班长,这辈子只爱他一个的,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

    ……

    ……

    厚厚的日记本写完了半本,从他们结婚的第一天开始记起,到她说爱上他那天为止,日记记载了她夹在关亚诺和他之间的心理煎熬,而他却从来没有发现。

    拆开关亚畅送来的牛纸袋。

    里面静静躺着他交给关亚诺的那份离婚协议书,离婚协议书上只有他的签名,属于她签名的那个地方是一片空白。

    这代表了什么?代表关家已经接受他和她之间的婚姻了吗?可是为什么他们的接受是在她已经不在之后?

    快两个月了,她已经离开他两个月了,为什么他还能如此清晰的记住她的容颜,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好像她就站在他身边。他几乎还能感觉到她的笑容和手心的温度,只要转过头,她就会淡淡的笑着安慰他。

    可是这一次,不管她的气息多么浓烈的将他包围,转过头,他看见的只有一室冷清。

    她没有死!

    她绝对没有死!

    他还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心跳的频率。

    咚!

    咚!

    很幸福很规律的节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静静的,悄悄的跳动……

    夜色渐深了。

    流浪狗缩着脑袋跑了进来。

    第一次,他学她把流浪狗抱在怀里,叫它宝宝。

    “宝宝,妈妈想看西班牙,我们代她去看好不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