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还是不舒服吗?”早上出门的时候他有去主卧室看过,她说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少夫人今天一直关在卧室里没有出来过。”
“没有出来过?”
难道身体还是不舒服?栩幽迈步上楼,卓管家却面有难色的说:
“今天关家二少爷来找过少夫人,说……说……”
“说什么?”栩幽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
“说关亚诺少爷要结婚了。”
卧室门没有反锁,栩幽扭开门进去的时候,卧室里所有的灯光都大打着,就连床头的小灯也打开了,亮眼的灯光,竟也像白花花的阳光一样刺眼。傍晚的余晕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和刺眼的灯光交叠成一种淡淡的霞色,关叶唏就蹲在那片交叠的霞色中,很认真的在忙着什么。
和一大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比起来,她蹲在落地窗边的身影简直就小的可怜也瘦的可怜。
“叶唏。”
栩幽轻唤,她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的继续忙碌,他慢慢在她旁边站定,看见她左手拿着一枚戒指抵在地板上,右手正拿着一把小钳子想将戒指内环上的字磨掉。
“叶唏。”
他又叫她,她仍旧没有听到的继续忙碌,不得已,他只好抓住她的手,逼迫她抬起头来看他。她的眼珠乌溜溜的,可是却空洞的找不到焦距,仿佛她的灵魂与身体早已分离了,而在他面前的她,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刹那间,胸口隐隐作痛,仿佛愈合的伤口正以一种很悄然的气息在裂开,没有鲜血,只有痛,很沉闷的痛。
霞光如纱。
慢慢的,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生气,好像从漫天白雾中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她开心的站起来,用很快乐的声音说:“你回来了!”
手上的小钳子被她扔在地板上,然而她的左手却用力的抓握着那枚戒指,用力的握着,握到指关节发白,她仍旧只是开心的笑着,挽上他的手臂,说:“我让卓管家煮了好多好吃的东西,我们去吃好不好?”
她的眼珠乌溜溜的,很亮,她的笑容也很亮,仿佛一个贪吃的小女孩,只要有了吃的东西,就什么都可以不介意,然而,她的左手却握的好紧。
他喉咙有些僵硬。
怔怔的看着她。
她到底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为什么知道关亚诺要结婚的消息,她还能笑的那么开心?
饭桌上。
满满的一桌食物全是卓管家临时吩咐厨师准备的,关叶唏根本就没有让卓管家准备过晚餐,食物一端上桌子,她就一直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好像永远都吃不饱似的,她也给栩幽夹菜,告诉他什么菜最好吃。
现在的她,看起来很快乐,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关亚诺要结婚的消息,好像比之前嫁给栩幽的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然而──
她的左手却一直藏在饭桌下面紧紧的握着,好像身上所有的力气都放到了左手,所以她的拳头握的有些青白。
仿佛风卷残云般,桌上满满的一桌食物在短短十几分钟内被她吃掉了一半,看着她越吃越饥饿的模样,栩幽阻止她,抢下她手中的筷子放到桌上。
“别吃了。”
“可是我还是很饿啊。”
她像小女孩一样笑着说。歪着头,嘴角的笑容似乎有光亮似的忽闪忽闪,骤然间,胸口的疼痛以更加放肆的姿态痛楚着,好像只要她再笑下去,胸前的伤口便会以最盛大的姿势炸开。
他喉咙微紧。
片刻的沉默,却让她惊慌的将面前的筷子和碗推开很远,跳起来抓住他的手臂,心慌的说:“你别生气!我不吃了,我真的不吃了,求你别生气!”
“叶唏。”胸口一阵闷痛,栩幽猛力将她抱进怀里,“忘了他,我们一起忘了他好不好?”他没有办法放她离开,哪怕她狠狠的将他的爱放在地上贱踏,他还是没有办法放她离开,她就像是空气,无时无刻的将他包围,尽管她这样让他心痛,他还是无法放她走。
那一晚,她睡的极不安稳,额头上在不停的冒着冷汗,嘴巴在梦呓的说着什么,栩幽凑到她嘴边,却什么也听不清,第二天,到了该起床的时间了,她仍旧沉睡,不再冒冷汗,不再呓语,很沉很沉的睡着,像刚出生的婴儿,但左手仍旧紧紧的握着,仿佛握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栩幽没有叫醒她,在床边守到下午才回了一趟银行,然而当他傍晚回来的时候,卓管家却告诉他少夫人出门了,而且不准任何人跟。
栩幽如遭雷击,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还是去找他了,她还是去了,不管怎么样欺骗自己,她还是离开了!
甚至没有只字片语──
胃里绞痛的像要把身体撕裂一样,胸前的伤口也似乎正以锥心刺骨的疼痛蔓延着,他换了一件新的衬衫,想象上次一样去把她接回来,然而刚走下楼梯,胃里的绞痛却让眼睛发眩,天旋地转间,似乎有一团无形的黑幕将他笼罩,黑暗袭来前,他一直牢牢的记得──
要去接她回家!
*** ***
关亚诺是在晚上十点的时候回家的,欧琳挽着他的手臂,笑的很甜也很幸福。他们走进客厅的时候,关亚畅正躺在沙发上翻漫画,看到欧琳脸上的笑容,他阴沉着脸哼了一声,说关叶唏来过,上楼一会儿就走了。
关亚诺和欧琳的婚姻,关亚畅是反对最激烈的人。他知道关亚诺不爱欧琳,从答应跟欧琳结婚以来,关亚诺从来就没有笑过,每天都像一个演员一样变成另一个人陪着欧琳筹备婚事,自己却一点意见都不会提。那场婚姻是父母逼的,关亚畅比任何人都清楚,然而当他跳起来反对时,得到的只是关爸爸狠狠的一耳光。
他不死心的想说服关亚诺,可是他却眸光很淡的看着天空,说这是对大家都好的做法。
然后,他只能去找叶唏,然而她似乎也疯了,很轻很轻的笑着,要他替她说一声祝福!可是,她转身上楼的背影那么痛楚,那么失魂落魄,尽管她想尽力装作不在意,但她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
所有的一切都变的不正常,似乎从叶唏答应嫁给栩幽的那一天起,所有的情感纠葛都开始偏离了正常的轨道。
关亚诺沉默着进了房间,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随着小灯的打开,床头小柜上的戒指清楚的出现在视线里。戒指上的碎钻很亮,像是小心翼翼的擦拭过很多次在放到小柜上的,可是戒指内环上的字却被磨掉了,除了刻字的地方,戒身没有其它磨痕,显然她在将字磨掉的时候有多小心。
灯光有些昏暗,静静的映照在他的侧脸。
他将戒指握进手心,紧紧的,紧紧的握着。
直到天使的裙摆刺穿手掌,一缕血丝从手心里滴淌出来,无声的,悄然的,悚目的滴落在地板上。
好像有手机响起的声音。
一遍又一遍。
重复的唱着那首音乐……
……
最爱的你
一直就不能忘记
封闭在记忆
思念的时候就会反复想起
……
一遍又一遍的欺骗自己
我是真的把你忘了
冰冷的空气
又让我想起你的体温
……
想起你
想起你牵我的右手
想起你靠在我的肩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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