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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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记者会后,医院里的气氛突然变的怪异起来,以往都争着去关亚诺办公室送病历的护士,现在却你推我让的推却起来,看着堵在走廊里左右为难的几个护士,欧琳推着轮椅过去。

    “给我吧,我帮你们拿进去。”

    护士们面面相觑的互看了几秒,纷纷将手上的病历放到了欧琳手上。

    下午的记者招待会被各大新闻电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报道,许多关亚诺的老病人都知道亚业少夫人和关亚诺之前的关系,所以整个下午,病房里很少有人看电视,就算有少许新病人要求,护士也都柔声请求着挡了下来。

    看着欧琳敲门等待的身影,护士们疑惑,新闻电台如此疯狂的重复报道,关医生真的会不知道吗?

    “请进!”

    很清亮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欧琳扭开门,关亚诺正收拾完桌上的病历拿起外套准备离开,看到欧琳,他显然有些意外,拿着外套的手僵了几秒,又走到文件柜前拿出几份文件。

    “我是来送病历的。”欧琳静静的说,推着轮椅进去把病历放到桌上。手术之后她从来没来办公室找过他,难怪他会意外。

    关亚诺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拿了文件拎着外套准备离开。

    “送我回家。”

    欧琳的声音很平静的从身后传来,正欲走出办公室的关亚诺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却安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欧琳推着轮椅转过身,清楚的重复:

    “我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麻烦你送我回家。”

    “你的复健医生没说你可以出院。”他面无表情的说。

    “我现在已经可以简单的行走了,不需要再做复健,我不想再待在医院里,所以麻烦你送我回家。”

    “既然可以走了,那就自己站起来走回去。”

    关亚诺没有再理欧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可是上了车,他却久久没有离开,脑海里浮现着离开办公室时在门口看到小行李袋,不管怎么故作冷漠,他始终还是无法把她当陌路人。

    就在内心挣扎的难受的时候,一个身影柱着拐仗从住院部大门走了出来,人影吃力的走着,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包包,关亚诺闭苦的闭了闭眼,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的死紧。

    回去的路上,车速很快,关亚诺却很沉默,欧琳安静的坐在他旁边,眼睛一直看着他的侧脸。

    欧琳的突然出院让关家人有刹那的惊诧,似乎不敢相信那么短的时间内她就能重新行走,关妈妈激动的扶着她走了几步,开心的抱着她喜极而泣,关爸爸也笑着拍拍她的头,高兴的面孔泛红。

    晚饭之后,关妈妈进了厨房收拾,关爸爸和关亚畅去了后院下棋,关亚诺则沉默的上了楼。医院出来后他就一直安静,晚饭下来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关亚畅一直找话题跟他聊,但他一直都是很淡的嗯一声或点点头。

    房间里很亮,关亚诺细心的修剪着窗台上的绿色植物,完了之后再给它们浇浇水,这两盆植物是关叶唏养的,自从关叶唏离开后就一直是关亚诺在照顾它们,他每天晚上都会给它们定时的浇水,浇完水再松松土,就算偶尔因为值夜班回不来,他也会打电话回来让关亚畅照顾它们。

    夜晚很美。

    水柱从浇花的洒水壶里向着绿色植物喷洒。

    关亚诺微微出神,脑海里又浮现下午在网络上看到的那段新闻,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虽然他没有在现场,但是她惨白的脸色告诉他她说的是谎话,她不爱栩幽,绝对不爱!他几乎可以想象她在红色桌布下紧扭的手指,咬着唇,抑制住撕裂的心痛才能坚强的说出那番话。

    那个傻丫头呵,真的好傻!善良的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就把所有的指责都往自己身上揽,当初他怎么就没想到要教她自私一点,要不然现在的她也不会傻的让人心疼!

    “你快把它淹死了。”

    悦耳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欧琳柱着拐杖出现在房间里,关亚诺皱皱眉,看了看花盆里已经溢出的水,将水柱对准另一盆植物。

    “为什么不敲门。”

    “门没有关,所以我就直接进来了。”欧琳柱着拐杖在房间里的米色沙发上坐下,看着他,说:“我曾经说过,如果我可以重新站起来,那么我就原谅她,现在我已经可以重新行走了,所以我来告诉你,我已经原谅她了。”

    “那我替她谢谢你。”

    他没有回头,仍旧对着窗台上的植物浇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仿佛欧琳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你恨我吗?”欧琳突然盯着他的背影问。

    “……”

    “你应该是恨我的吧,毕竟我曾经那么对她,所以你才会用面对陌生人的冷淡态度来面对我,可是,如果你要求,我可以去跟她道歉。”

    “不用了。”他的回答很简短,放下水壶,开始给盆里的植物松土。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冷淡的对我,以前是因为她,所以你总是小心翼翼的避免着和我接触,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你对我还是这么冷淡?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很难过。”自从手术醒来后,他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还有的温柔笑容自从手术后她一次也没有见过,每天都像一尊木偶一样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仿佛他生活中所有的光亮都随着关叶唏的离去而黑暗下来。

    理了理植物茂盛的绿叶,关亚诺终于转过身来,嘴唇很干涩,有抹病态的雾白,看着欧琳,他淡淡的说:

    “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承诺,以前没有,以后也更不会有,不要再把心放在我身上,更不要指望叶唏离开以后我会伤心欲绝的爱上你,对我来说,你只是亲人,一辈子都是!”

    欧琳脸上血色尽失,酸意在鼻间翻涌,却始终没有哭出来,关亚诺转身进了浴室,端出来一盆清水,拿了一条雪白的抹布浸湿,开始认真的擦拭房间里落上的少许灰尘,桌上那本蓝皮的画册他擦的尤为小心,反复的擦了三次才把它摆回原来的位置。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欧琳渐渐心冷,良久之后,直到关亚诺把房间里该擦的都擦了一遍,她才又开口说话。

    “我的老师说想了解一下我双腿的恢复情况,所以一个月之后想让我重新站上舞台跳给她看,如果确定恢复的不错,也许几个月之后我就会去美国见丹瑟尔。”

    “那我先恭喜你。”

    关亚诺的声音很冷淡,将盆里的清水端去浴室倒掉,走出来又开始整理好久都没有人睡过的大床,床上有一张天空蓝的珊瑚毯,他把毯子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床尾,又小心翼翼的将床单抚平的没有一丝皱折。

    “你在等她回来吗?”欧琳近乎心碎低问。

    “……”

    “你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保持着她离开时候的样子,就是在等她回来对不对?”

    整理床单的手指僵了僵,他淡淡的闭紧唇。

    “不要再骗自己了,她不会再回来了,你没有看到今天的新闻吗?她很清楚的当着全世界的人说她是因为爱才嫁给栩幽的,为什么你还要那么傻的保存着她所有的东西站在原地等她?”

    “欧琳!”他低喝,要她别再说了。

    “栩幽很爱她,不管怎么样他是不会放手的,你到底还在等什么?”

    他终于从床边站直了身体走过来,拿起拐杖递到她手中,用蛮力拽着她出了房间,站在门口关上房门的时候,他咔的一声将房门上了锁。

    欧琳怔愣的看着他的举动。

    他把她的房间上了锁,是代表他把自己的心也为她上了锁吗?从此以后,是不是谁也不能取代房间女主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而他明知道她不可能再回来了,他还小心翼翼的保存着她的房间,难道他想就这么守着她住过的地方过一辈子吗?

    不!

    她不相信!

    在关亚诺转身的时候,欧琳眼眶泛红的朝着他的背影承诺:

    “我会等你。”

    他没有回头,继续往自己的房间走,仿若欧琳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他根本就看不到欧琳,也听不到欧琳在说什么。不得已,欧琳只好柱着拐杖急步走上去拉住他,他没有甩开,只是很静默的站着,走廊里的淡金色灯光将他的身影斜斜的印在地板上,形单影只,孤独的让人心疼。

    “我不管你什么时候能忘掉她,甚至一辈子忘不掉她也没关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介意。”

    时间过的很慢,他的身体一直僵硬的站在原地,欧琳强忍着心痛看着他的背影,抓住他手臂的手指冰凉冰凉的。楼下好像有关亚畅和关爸爸的说话声,隐隐约约的从楼梯传上来。良久,他慢慢转过身来,眼睛里闪过一抹强烈的痛心,仿佛是为了欧琳的执着,又仿佛是在替她的付出不值得,他用瘦的几可见骨的手指拉开欧琳的手,哑着声痛苦的请求:

    “忘了我,算我求你。”

    “……?!”

    欧琳如遭雷击,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的晃了晃身体,她伸手扶住走廊的墙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积累在心里的那股酸楚终于慢慢逼出了大颗的眼泪。

    求她?

    他求她忘了他?

    他抿紧唇站着,下巴很瘦削,眼睛里有很清楚的痛心,欧琳轻轻颤抖,仿若置身冰地雪地般的寒冷。现在的他好像一个被囚困的犯人,只有欧琳答应他的请求,他的身心才能在痛苦的空间里被释放。

    这一刻,世界都恐怖的安静,耳朵里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慢慢的,欧琳开始微笑,很腼腆很羞涩的微笑,仿佛又变成了重新回来关家的那个欧琳,她的眼里不再有执着,不再有任何情绪,她只是很轻很轻的笑着,说:

    “再次站上舞台的那天,你陪我去好吗?”她声音很轻,像一阵风从耳边掠过几不可闻,却又挟着一丝不安,仿若飘浮在空中的柳絮,找不到着力点。

    他没有说话,脸色很淡,好像是想拒绝,可是欧琳却笑着吸了吸鼻子,先他一步出声,说:

    “就当我求你好吗?以妹妹的身份求你。”

    走廊里没有了任何动作。

    欧琳的眼泪掉的很急。

    仿佛是过了很久,他才淡抿着双唇,轻轻点了点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