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尝尝这个。”栩幽放下手中的杯子,又重新开了一瓶,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卓助理。整整一个上午,他们品尝的酒已经不下百余种,栩幽却还没有停止的打算,那些价值不菲的名贵酒类,只被浅尝一口便被扔在一边,难逃丢弃的命运。
“少爷,别再喝了。”从早上开始,栩幽就一直不停的喝,有时候浅尝,有时候是一整杯,仿佛不要命似的拼命买醉,可是清洌的绿眸,却丝毫不见醉意,嘴角那抹意犹未尽的苦笑,好像今天不把这些酒全喝光,他就绝不罢休。
桌子上未开的酒液起码不下两百种,加上那些女人不断拿上来的,如果非要品完这些酒,可能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你要是不想喝可以离开。”反正他孤独惯了,如果不是她的突然出现,他还会享受以前只有一个人的孤独生活,可是现在,他居然也会害怕寂寞,害怕漆黑的房间,害怕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卓助理心急的解释:“只是您今天已经喝的够多了,再喝下去对身体不好。”
“无所谓了。”整整一个上午,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屏幕,始终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就算他已经吩咐卓俊对全世界的人宣布他不会出席响舞廊的比赛,为了避开他,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碰面的机会,她也不愿冒险。
难道真要断的这么彻底吗?
是不是以后只要他去的地方,她再也不会踏足了?
“少爷!”
卓助理起身抢下他手里的酒瓶,第一次出手干预他的事情。
“请你想想先生,你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还有先生在关心你,如果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先生怎么办?”
“……”是呵,他还有父亲,还有亚业,还有尊贵的身份,想到这里,栩幽松手,任卓助理拿走手里的酒瓶。
颓然的跌回椅子里。
绿眸惚恍。
他到底是怎么了?
前一刻还肯定的说自己的举动不是自残,现在只是没有在屏幕中看到预期的身影而已,为什么心会这么的难受?已经没有机会了不是吗?不管如何哀求威胁都已经没有用了不是吗?那么,为什么还不肯死心呢?
“少爷,放手吧,关小姐她并不适合你。”
“……”
“关小姐从小生活在关家,一直被关亚诺护在羽翼下成长,她对关亚诺的感情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程度,不管您再怎么努力都没用的。”卓助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知道现在让他忘关叶唏才是最好的方法。只有忘了关叶唏,他才会重新振作起来,只有忘了关叶唏,他才不会如此痛苦。
感情开始之初是美好的,可是一旦得不到响应,再美好的感情也会将人打入永不翻身的地狱,卓助理不知道栩幽对关叶唏的情感到了哪种地步,只希望还来得及劝他抽身。
“帮我倒杯酒。”
“少爷?!”卓助理惶恐,是不是他的一番话把栩幽最后的希望都掐破了,让他看清了关叶唏永远都不会爱他的事实,所以坠入到了更为痛苦的深渊,打算继续颓废?
“你走吧,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栩幽沉声,自己起身绕到长桌前倒了一杯酒。
突然,视讯室的门开了。
卓管家走进来,脸色沉重,要在平时,卓管家绝对不会如此莽撞的不敲门就闯进来。栩幽不缓不慢的抿了口酒,不责备他的突然闯进,安静的等他开口。
“少爷,关小姐她……”
栩幽背脊一僵,握着杯子的手指暗暗收紧,这个时候,卓管家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告诉他关于她的消息,除非是有什么事发生了,突然,他想起心里的阵阵不安,会不会是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视讯室里骤然一片寂静,卓助理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
栩幽维持着举杯的动作,聆耳等待。
终于,卓管家抬起头,一字一句,悲痛的说:
“……关小姐她……出车祸了。”
然后,卓管家悲痛的低下了头,卓助理斯文的脸孔上一片震惊,只有栩幽,手里的酒杯倏地滑落,仍旧僵硬的站着,好像被空气风干的雕像。
医院里。
关叶唏安静的躺在床上,安静的闭着眼睛,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熟睡,额头上缠着的白色纱布,浸出点点血迹。关亚诺和关亚畅守在床边,脸色都是一样的凝重。
突然,病房门被猛力推开,可能力气太大,门板撞上后面的墙壁,止不住的晃了晃,关妈妈忧心忡忡的冲了进来,脸上因为惊吓而挂满了泪水,跟在后面一向稳重的关爸爸,神色间也难掩担心。
“她们怎么样了?”关妈妈冲到床边疾声问,掀开被子看看关叶唏身上还有没有其它的伤。关亚诺起身扶着她,怕她因为激动而不小心扯动正在滴淌的液管。
“……”
“她们到底怎么样了?!”关妈妈的声音拨高了些,看到关亚诺和关亚畅凝重的脸色,一颗担忧的心也逐渐往下沉。
“叶唏没事,只是头上有点擦伤。”关亚畅轻轻的回答,一副悲伤哀痛的模样,关亚诺扶着关妈妈,脸却侧开去看昏睡着的关叶唏。
“那欧琳呢?”听到关叶唏没事,关妈妈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的想起欧琳。
“……”病房里一片沉默。
“欧琳呢?!”
“欧琳的脚受伤了。”说话的时候,关亚畅转开头,咬着牙齿抿抿唇,眼圈突地红了。
“也是擦伤吗?”关妈妈揪紧胸口的衣衫,问的小心翼翼。
“不是……”关亚畅哽咽一声,继续说道:“医生说……说她的脚可能以后都不能站立了。”
“什么?!”关妈妈一个踉跄,身体受不住打击的晃了晃,身后的关爸爸见状,眼明手快的伸手扶住她。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关妈妈看向关亚畅,问:“不能站立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可能会残废。”
欧琳是学舞蹈的,对她来说,她的双腿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关亚诺曾说腿是舞者的第二条生命,可是对于要参加响舞廊比赛的欧琳来说,她的双腿,等同于她的生命。
为了响舞廊的比赛,她不眠不休的训练,流了多少汗忍了多少泪,很多次,关亚畅在形体室外看以她跌倒了,跌痛了,爬起来不哭不喊的继续跳,比赛承载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梦想,现在,她的双腿废了,相当于她生命的意义也没有了,他真的不敢想象,当她醒来后能否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是叶唏开的车?”
“是的……”这次是关亚诺站起来回答,恭敬的站着回应,似在替她闯下的祸承担一切的责任。
然后,病房里回归到一片安静,除了悲伤的气氛好像就只有关妈妈的哭泣,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直到再也哭不出来了,关妈妈才靠在关爸爸身上安静的悲伤。
是她的私心害了欧琳,她以为收养欧琳可以分散亚畅对叶唏的感情,她以为收养欧琳可以改善她的生活,可是现在,她的私心却害得欧琳再也不能站立了。欧琳的妈妈曾骄傲的说欧琳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她修长的双腿注定是为了舞蹈而生,可是现在,什么骄傲和美丽都没有了。
关妈妈怔怔的站直来,身体因为过度的悲伤而有些晕眩,关爸爸急忙扶住她,让她轻靠在怀里。
“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看欧琳。”声音嘶哑哽咽,关妈妈刚一说完,眼泪又止不住的滑落,关爸爸也是一脸悲伤,一向严肃的脸孔好像在刹那间多了几线皱纹,看起来略显苍老。
那个扶着关妈妈走出病房的背影,似乎也被岁月磨出了一丝弧度。
看着父母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内,关亚诺痛楚着,缓缓闭上眼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