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阳又拨下了一枚银针,吩咐随从清洗干净,遂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休息,身体倦怠地向后一靠,瞥了一眼秋风鹤道:“风鹤兄想必听说过吧!”
风玉“咦”了一声,转而疑惑地看向大哥。
秋风鹤立在边微垂着头,一缕长发也随势绕过耳边向前倾下,透过洒进屋内的的暖阳,整个人似披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彩,无声无息,寂寞如斯!
柳惜阳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所谓‘黯魂’,也可唤作相思泪。”眼角轻轻扫过,不期然地看到默立不语的秋风鹤身子一僵。
“黯乡魂,追旅思,除非,好梦留人睡.......,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柳惜阳轻轻地吟道。
秋风鹤猛然抬起双眼,直直地盯着柳惜阳,眸内尽现隐忍的痛苦。
柳惜阳摇了摇头,心生不忍,这个人,这个人啊......,起身喊过随从,端来一盆热水,放入三颗白药丸,待其融化,为叶寒清洗伤口。
秋风玉看到大哥的神情,心内也是惶然,可不明白柳惜阳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这“黯魂”难道跟大哥有什么关系不成?想开口问个明白,又不敢出声。
屋子里的空气沉寂了下来,柳惜阳和随从忙着给叶寒清毒,另外两人俱呆呆地站在那里,状似木偶。
终于还是秋风鹤打破了僵局,敛起眼里的痛意,幽幽地道:“果真是‘黯魂’吗?”
柳惜阳在忙手中活计,头也未回:“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
“什么?大哥,你,你早就知道叶兄他,他中的是什么毒?”秋风玉不惊异道。
“我也是猜测,以前听一位朋友说起过此毒的症状,肤青黑,状似睡眠,但我摸他脉息,却又凌乱不堪,若有若无,我才怀疑是‘黯魂’。”秋风鹤走至窗边,双手背过身后,头微微仰起,触到阳光,双眼轻阖,看不清里面的感情,月白的身影投注在地上,悠长而模糊。
柳惜阳已帮叶寒清洗好了伤口,又洒了药粉,用白布包扎了起来,全身的银针也尽数的取下,擦拭干净,秋风玉凑上前去,只见叶寒的肤上黑已去,呈出青,甚是不解:“柳大哥,他身上的毒还未祛除吗?”
柳惜阳接过随从递过的毛巾擦干净手,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扎几针,吃几颗药丸,一个大活人就跳起来了,以后我还要每天来一次,连续三天,他身上的余毒才能清除干净。也多亏他本身内力深厚,再加上你大哥又为他输了真气进去,否则,要换作一般人,恐怕挺不到大夫来救治。”
秋风玉端过一旁桌子上的茶水,递给柳惜阳,又瞥了一眼在窗边凝立不动的大哥,小声地问道:“柳大哥,为何大哥听到‘黯魂’,如此模样,还有,这种毒到底奇在何处?”
柳惜阳接过茶水饮了一口,双手捧住杯子,似在汲取暖意,他正在家里午休,听到秋家庄的人说庄主有急事相求,还以为是青璃或者小蝶出了事,跃身而起,只顾洗了一把脸,穿上一件单衣就赶了过来,有点凌乱的头发还是坐在马车上整理好的,此时忙完对伤者的救治,才觉得有丝冷意侵身。
柳惜阳又饮了一口热水,悠悠叹道:“唉,其实说起这‘黯魂’,它是从南疆传过来的奇毒,后来,南疆人已很少用,可中原人用此毒者却为数不少,但从未有人配出解药和救治的方法,此毒逢伤口必入,慢慢游走于人体的五脏六俯,七经八脉,时间稍长,肤就转为青黑,流出的人血也转为黑,中毒者昏迷过去,就如熟睡一般,从表面上看神情祥和,安逸舒服,其实在体内缓缓游走的毒气每经一处,就如针扎一般,痛苦难忍,伤者巨痛无比,却犹如在梦里一样,无法清醒,所谓七情,六,悲痛欢喜,明明感知,又无法感知,故叫黯魂,又因它如情人的泪一样看着丽,实则心痛难已,所以又叫‘相思泪’。”
秋风玉频频点首:“原来如此,我就奇怪,中毒如此之深,怎么面容如此祥和?还有,我背他回来,身体相触,我竟然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原来此毒是由伤口而入,不过,柳大哥不是说无人配出解药吗,那你为何......”
柳惜阳又看向秋风鹤,见他还是怔怔地向着窗外发呆,只好轻声回道:“那是因为我曾经与一名南疆的丽子邂逅,她看我对医术甚是痴心,便将祖传的解‘黯魂’方法告诉于我,又碍着不能违背家规的本意,她只简要地描述了一下,可对于我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我经过几年的时间才摸透其中的精粹,若没有那个子,相信我穷此一生,恐怕也悟不出此毒的开解之法,唉,只可惜呀......”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眼神怅惘,似在怀念什么。
秋风鹤缓缓地转过身子,神情萧瑟清冷:“那个子,是她吗?”
柳惜阳垂下头去,敛起眼中的湿意,静静地盯着手中的茶杯,似未耳闻,轻轻地笑了一声:“遇见她的时候,还以为是哪家落难的,脸上布满霜尘,衣衫破旧不堪,却依旧难掩灵动的气息与绝世的风华,问过她才知晓,原来她从南疆一路风尘仆仆赶来中原,因为善良,被恶人所骗,还以为人家真是快饿死了,心生不忍,结果银子全被骗光了,遇见我的时候,已是三日没有吃饭,这个傻瓜,喂饱了别人,反倒快把自己给饿死了。”深吸了一口气,止住心中瞬间涌上的酸楚,柳惜阳微微笑着,可眼角已然湿润。
秋风鹤脸变得苍白,他痛苦地冲到柳惜阳的面前,双手嵌着他的双肩,用力的摇晃着,大声的吼道:“你说什么?她三日没吃饭?这么多年,为何你从未和我说过这些事?为什么?”
秋风玉大惊:“大哥,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柳惜阳抬眼深深的盯着秋风鹤的眼睛,并未伸手反抗,只是努力地站稳身子,仍然轻笑道:“那个子,就因为我请她吃了一顿饱饭,又送她一件紫新衣,她便把从未外传的解毒之法告诉于我,那么善良重情的子,我,只见过她两面,一次在柳府门口,她差点饿晕在那里,一次在......"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秋风鹤收回双手捂着头痛苦的喊道,清冷的双眼满是无法遏制的悲伤和悔意,“容儿,容儿.......”伤心地喃喃着,随即大叫了一声,冲出屋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