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街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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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德面带微笑,黑袍金衣,一双眼睛不怒自威。林枫愣愣的看着轩辕德,眼睛在他身上,心却不知在何方。

  “林公子好雅兴,月华初上,便有酒佳人。”轩辕德在林枫面前坐了下来。

  林枫惨然一笑,这酒何来,佳人又在何处?也不理会轩辕德,“啪”的拍开了酒坛的泥封,一股再熟悉不过的酒入鼻,这几坛酒,竟是枫叶红。

  “小二,换酒!”林枫大呼。

  墙角走来小二,心想这名满东朝的酒竟头一回招人不耐,倒不知这公子是怎样一个人物。他哪里又知道,这枫叶红三个字,是字字刺痛了林枫的心。

  “在下倒有好酒数坛,愿与林公子共酌。”若说轩辕德是只苍蝇,也不为过,见林枫不理,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又早有几个小僮,另捧了几坛酒放于林枫桌上。

  轩辕德见林枫黯然不语,神思恍惚,料他心内必不防备,便又道:“林公子莫负在下诚意,在下久闻青衣堡大名,这江湖之上,朝天宫与青衣堡倒是有意交好的。”

  林枫心中虽乱,听轩辕德一说,略一回思,确如轩辕德所言,朝天宫所做之事均似针对叶浪,对林枫倒未曾下过杀手,那暗使倒还几次三番救过林枫,心内自然又放松了些。只是此刻自顾不暇,更不能分神去细想。

  “好,难得与宫主偶遇,此番倒是不醉不休。”林枫象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来。这朝天宫主是善也罢,恶也罢,又关自己何事,此时只求一醉,盼这酒三千杯解愁而已。

  轩辕德叹了口气,道:“只怕今日林公子酒量不佳。”

  林枫将眼睛看了酒铺对面,对面的楼上莺歌舞,红灯笼高悬,正是风雪月无情地。楼上的小姑娘们个个脸带喜,欢乐无比,看上去个个深情模样,实则是最无情之人。这情字如座大山,压在林枫胸口,林枫心中苦涩,只不愿去想,见酒已上桌,便斟了一大杯,道:“你怎知我酒量?”

  轩辕德笑了笑,道:“只因你还未喝,便已醉了。”

  林枫哪里得住这话,一颗心痛得象要跳出喉咙,忙一口将杯中酒干尽,只觉这酒入口如刀,却又甜辣辛,入腹又如火烧,便大声赞好。

  轩辕德也端起了一杯酒,轻轻旋转着酒杯道:“林公子倒是行家,此酒余味深长,妙处竟在醉酒之后,名曰诉红尘。”

  林枫一连喝了几杯,已是双眼朦胧,大笑道:“好个诉红尘,酸甜苦辣,难得其中。”

  对面青楼上的歌姬已唱起了歌,萧瑟琵琶弄个不住,更有些子软语笑音,将这小街酒满了欢乐。偏这欢乐之处对面,坐的,却是林枫这个痛苦之人。

  长街的尽头走过来二个人,一男一,男的英俊,的更是若天仙,亮若明星。这二人手牵着手,丝毫无小儿的娇羞之态,仿佛生来他二人便是如此牵手一般自然。一对壁人引得青楼上的男男都探头争看。

  二人眼中却仿佛没有这长街,没有这俗世,只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好一对如意鸳鸯。

  林枫也看着那二个人,看着那牵着的手,这二人竟是薛如霜和秋怀壁。

  人说人变心只在朝夕之间,这薛如霜也变得太快了点,昨日的伤心还历历在目,今日便又另结鸳侣之缘。林枫暗暗感叹,又有谁知道薛如霜的心里有多痛多苦,有几多无奈。

  失意的人看到有情人,总是免不了伤怀。林枫见薛如霜和秋怀壁缓缓走过,旁若无人,不免又想到叶浪种种,心中更是难受无比,只把那酒喝得飞快。

  “多情人总是多烦恼,若是无情了,这世间也就没烦恼了。”轩辕德看着林枫频频举杯,嘴角带了些不为人知的快意,又看了看对面的灯红酒绿,拍了拍林枫的肩,“林公子看对面,何不也去做个无情人?”

  林枫心中被这些有情无情搅得一团乱,酒意上涌,竟似抵挡不住,方知诉红尘之烈。

  对面楼上的莺莺燕燕早看到林枫这俊俏公子,试问哪个姑娘又不爱这又又年轻的公子哥儿,早有大胆的下得楼来,对着林枫秋波横飞,手帕乱招。林枫苦笑,心内只想着叶浪,起身便走,这一站之下便觉脚下不稳,如踏绵上,身形摇晃。

  轩辕德伸手扶了林枫,在林枫耳边低声道:“你还想着他?他是个杀兄弑父之人,你又何妨做个无情之人。”

  林枫一听,心中大乱,再也压不住酒意,头已昏昏然不知动作,眼前见的,一会儿是叶浪冰冷的双眼,一会儿是阳光下叶浪温柔的笑容,一会儿又是叶浪剑上的血光。血光之中只见叶浪一身白衣,转身去,林枫便将手一拉,抓住了衣角,随叶浪而去。

  轩辕德看着林枫踉踉跄跄,进了青楼,一堆粉娇拥着他,回头吩咐,“告诉红岭,人已到了。”小僮一躬身,便也进了青楼。

  一间精致的绣房中,林枫躺在上全身发热,黑暗中没有一丝声音,只有淡淡的甜之气,钻进林枫鼻内,又似钻进了林枫心中,让那一颗心如油煎如火焚,燥热无比。突然,林枫摸到一片清凉,便将头凑了过去,那片清凉又软又滑,竟是一个,一个人的。

  林枫此时尚有一丝清明,心内警惕,又听得耳边一个声音,带有十二分的款款深情,“小枫哥哥,小枫哥哥......”不知为何,林枫听到这声音便全身一松,神智混沌,接下来做了些什么,他自己便也不知道了,只留下黑暗中剧烈的喘息和子低低的呻吟......林枫一觉醒来,头痛裂,再看身边,一枕青丝如云,一个人光着身子躺在上。腾的坐起来,林枫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撩起枕边人的长发,是个面目清秀,残妆仍在的子。林枫心中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突又莫名其妙的心头一紧。

  “公子,你醒啦?奴家这就服侍您穿衣。”枕边人也已醒来,言语温柔,笑容妩媚。

  “不,不用。你是?”林枫转了脸,自起身穿衣。

  “公子这就忘啦?奴家,昨天晚上奴家服侍了公子一呢,公子倒是好兴头,奴家——”

  “别说了,起来罢。”

  林枫又添心事,又是悔,又是气,又是恼,又是恨,唉,一时之间,想得实在是太多,难以言尽。

  穿衣已毕,呆坐楼前半晌,自去,复又进门来,端了一盆水。林枫看着将水放下,又对林枫展颜一笑,林枫手中的茶盅忽然“啪”的,掉在地上砸了粉碎。

  “你昨就是如此装扮?”林枫盯着的手腕,滑腻生,光洁无比。

  “是啊,”不解的看着林枫,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以为林枫嫌自己腕上没有饰物,少了风韵,便羞涩道:“奴家有一金镯,若是公子喜欢,奴家这就戴上。”

  “不必!”林枫又将脸侧向了窗外。

  虽说记不大清,林枫对昨却并非一无所知,男人跟人在‘相爱’的时候,总是会有所知觉的。昨那子腕上明明带有一个手镯,冰凉无比,林枫怎会不记得。林枫想来想去,想到不可能之处,脸顿时煞白。

  站起了身望向楼下,却见楼下对面酒铺中坐着一白衣青年,冰冷的眼睛恰恰对上林枫的眼神,正是叶浪。

  林枫手扶窗阑,一动不动,想要怎样,却又不能怎样。这一街之隔竟似天涯海角,生生将这二人分了开来。天公也似有意,阴云满布,细雨微洒,烟雨重重中,林枫见叶浪的身形愈发模糊,叶浪见林枫更如远在天边,可叹人间事,巧与缘,终是难解,爱与恨,实难遂愿。

  长街尽处,砰的一声,几处烟冲天而起,雨中竟能绽出如此绚烂之牡丹烟,天下唯青衣堡有如此手段。

  烟过后,林枫再看时,对面人已不在,只留下一片怅然与锥心的痛。

  一柱功夫,门外便响起叩门声,林枫仍呆立窗边不动,不知魂飞何处。

  “二少爷,夫人请您回青衣堡。”门外进来张郁仙,冷冷的面具,又是个无情之人。

  “我不是你的二少爷,我也不回青衣堡!更不愿做堡主!”林枫一字一顿,头也不回。心中却突然清明了许多,看清了许多,想通了许多。这一番清明、看清、想通,也不知是好是坏,是福是。

  “你怎知——”

  “退下!”

  林枫声具厉,张郁仙倒是一惊,只得轻轻掩门而出。

  不多时林枫又叫青楼老鸨,细细的吩咐了,仍叫进来服侍衣食。

  张郁仙见林枫突然端了少爷架子,心内暗暗称奇,又不好相问,只得依了林枫,任林枫在这小小青楼呆了二日。至第三日,突见林枫头上带了一顶黑纱帽,遮了面容,又在门外骑了马,也不知会张郁仙,便朝南绝尘而去。张郁仙无法,只得于后跟随。

  这边张郁仙刚走,青楼后门便出来一个衣衫褴缕的小乞丐,手拿着酒壶,浑身的酒气,边走边喝,一路歪歪倒倒,还没走出小巷,便已是满身污泥,面目难辨。

  倚在楼上的小窗边,呆呆的看着小乞丐越走越远,老鸨数着银子,对笑道:“怎么,舍不得这个林公子?那晚上与他好的,又不是你,你倒上了心。”

  心中一酸,若论温柔体贴,这公子倒是世间少有,这样的人品,却对着几日没有丝毫越轨,怎不牵动儿心事,只是她不懂,明明那么俊俏,为何偏要扮成乞丐,为何又偏要喝得烂醉,为何又偏要浪迹天涯。

  只是这人世间真正能懂得林枫的,又有几个.......

  微雨又起,渐渐的,那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也已融进了这雨中,慢慢的,天地仿佛已连成一片,只剩了这雨绵绵,风萧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