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来这倚从宫了,凝殿前,一片被砍倒的梅树,枝叶在连日的太阳暴晒之下早已经蔫儿了,万俟焰揉揉乱遭糟的脑袋,向尽头走去。
今天是最后一天,万俟焰下旨任何人都不能进这倚从宫帮后宛芙。有时候他会恨,特别的恨自己的母后,是她将从儿推出去的。可是他不能允许自己这样,母后倾尽所有,用一生的心血,才将自己推上权利的最顶峰。
可是她本应喜欢自己所喜欢的,不是吗?荣儿是因为出生卑微,即便父皇百般反对。母后尽管也不愿意,可不是也求父皇答应指给自己了?可为什么对从儿,却这样的绝情,甚至厌恶,不能接受?
从儿出生一样的高贵,一样的可人,父皇都不再说什么,为什么母后,一向偏袒着自己的母后,却这样的反对?
想至此,万俟焰失落下来,如果从儿就此找不回来,自己会不会忘了她?答案自己都不知道-
“鬼!鬼啊!啊---”后宛芙的尖叫声凄厉的划破凝殿的平静。
万俟焰一惊,慌忙提气赶了过去。
只见后宛芙瘫坐在碎散的枝叶上,脸苍白,双眼直直的盯着倒落的一棵梅树,树冠的阴影里,似乎有一抹颜,形状诡异。
锄头跌落在一旁,后宛芙只顾害怕,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万俟焰。
远处有许多的脚步声靠近,是闻声而来的大内侍卫们。
万俟焰拨开碍眼的枝桠树杈,树冠下赫然是趴着一个人。
这身影,怎么这般的熟悉?
转过那人的脸,万俟焰呆住了,一股搀杂着喜悦的愤怒和悲伤之情涌上来,却也只能愣住。
后宛芙只见他的面阴沉不定,显然是发怒的前兆,下意识的将身子向后挪动了一下。
“皇上,属下护驾来迟,请皇上下罪!”一帮侍卫拼命的赶来,见万俟焰脸不善,不见那刺客已然被制服,慌忙请罪。
万俟焰不语,将地上的人抱起来,朝凝殿走去。
“传太医来。”声音嘶哑了。
众侍卫诧异,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看芙婕妤,只是呆呆的坐着,显然是惊吓过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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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淑急急的带人奔了进来,一脸焦急之情,飘逸的宫装群摆在身后拉的长长的,却因为主人的匆忙而飞起来,并不曾染上泥土的灰尘。
“这-”淑目圆睁,飞快的脚步在看 塌上的人的时候,停了下来,显然也颇为惊讶,但是心内欢喜起来,龙魅啊龙魅,本宫倒是错怪你了。
“皇上,这刺客的脉象平稳有力,卑职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来了。”肖太医凝神说道,满肚子的疑惑,不知道皇上如此费力的救一个刺客,有什么目的。
“这么说她的脉象正常?”万俟焰冷冷说道,眼里充斥着凌厉。
“是。”肖太医肯定道,他是太医院的翘楚,医术在任何人之上,他下的论断,绝对不会有错,这人的脉象与常人无二。
“拉出去,斩了!”万俟焰此言一出,众人愕然。
“皇上!”肖太医慌忙跪倒,俗语说伴君如伴虎,可真是没错,自己安稳一生,本以为可以终老,没想到一个不经意,居然惹了皇上。
“你们没听到朕的话?”万俟焰冷冷的扫一眼地下的人。
众人一凛,皇上怒了,这是显见的,可是这原因,为什么?来不及多想,早有两人上前将肖太医往外拉了。
“皇上饶命啊,让老臣再为他把一次脉!皇上!”肖太医大惊。
“滚!”怒骂一声,不再理会已经歇斯底里的肖太医。
众人见没有用,只得将他拉了出去。
“皇上,这肖太医可是---”淑开口,看着那塌上的人,冷笑。
“你也出去。”
淑一愣,秀眉一拧,狠狠的看着那人的脸,转身出去,本箜就不信,现在你还拿什么来和我百里繁炽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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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毁容的消息,一之间就传遍了后宫的所有角落。
有惋惜的,有幸灾乐的,更有的,开始幻想自己被皇上宠幸的那天了。
后凌月听说以后,也拉下脸来,去凝殿看过一次,只是被绮里从挡在了门外,只能愤愤的又回去。
绮里从醒来以后,打碎了所有能碎的东西,凝殿内一片狼籍。
所有前来探望的人被她拒之门外,这中间当然也包括万俟焰。
一路上她忍受了肌肤撕裂的煎熬,芷一的呵护让她以为自己只是发烧,只是雨后的暴晴,让皮肤过于干燥了。可是镜子的脸,告诉她不是。
那么丑陋,甚至让人恶心恐惧的脸,真的是自己的吗?
猛然想起龙魅让自己吃的药丸,什么雪莲,什么凝露,只不过打着治疗自己内伤的幌子而已。
自己不应该相信他的,一开始就不应该。
毁了自己的脸,是他想要的么?那么,接下来呢?大伯的命还在他的手上,他不会放过自己,也不回放过大伯。他说过的,他痛恨的,是整个的绮里家。
突然记起大临进宫时的一句话。
“从儿,我并不悲伤,这只证明我拥有的东西,真的很多,多到自己都无法想象。这样,大就不会觉得悲伤。反而很高兴,大拥有别人,迫切要得到的东西。这些东西,对别人来说,是珍宝,是财富。这样的话,从儿,你说还要怎样悲伤?”
是啊,自己拥有的东西,很多呢。
从疯狂和恐惧中冷静下来,绮里从扶起倒地的铜镜,一手抚摩着镜子里千疮百孔的脸。
蛇形的疤痕扭曲着镜子的脸,这张脸,以后就要陪伴自己了么?为什么失去了,自己会不高兴?为什么会痛苦?为什么会无助?
记忆里那个身影似乎模糊了,晚霞里,你再次策马奔驰而来的时候,还会认识我吗?难道是因为怕你会不认识我而心痛么?还是害怕你根本不会再来?
清澈的泪水沿着弯曲的疤痕流淌下来,绮里从将镜子反转,拖着脚步走到边,疲惫的躺倒,两眼无神的盯着撕落的一条条的纱缦,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流着,眉头痛苦的皱成一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