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两扇木门开启,一个白发老者满脸憔悴,脸苍白,似乎许久没有晒过太阳了,身形颓然,脊背也稍稍弯曲了。但是气度依然不凡,赫然是绮里羲。
“大伯!”绮里从哭道,紧步走过去,扑倒在他怀里。
“从儿,大伯让你受苦了。”绮里羲抬起苍老的手拂上绮里从悲伤的肩膀,一脸的沧桑。
“大伯!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是被这个畜生强掳来的么---”绮里从口干舌燥,只觉喉咙如刀割,痛到极致,再也不能发一言。
“从儿,没想到再见小丫头,竟然是这样的情形!”绮里羲仰天感叹,末了,目光凝视着龙魅。
龙魅冷笑:“先生是在怪本王将你们二人的团聚搞的如此凄凉么?”
“你的条件,老夫答应。”绮里羲怜爱的看看满身血污的绮里从,怅然点头。抬眼,看着眼前残忍嗜血的男子。
“本王早就说过,这件事对先生来说不过是琐屑小事,不值一提,奈何先生还要如此固执。”龙魅嗤笑一声。
“也罢,那小丫头,你该放了吧。”绮里羲摆摆手,神情凄然。
“大伯!什么条件?你答应他什么了?”绮里从睁大眼睛,看着绮里羲,条件?这个恶魔绑了自己只是要胁迫大伯答应他的条件?不可能啊?他分明是要致绮里家的人于死地,怎么会是只只一个条件?
“丫头,这是大伯和魅亲王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他分明用从儿来要挟大伯,才逼迫大伯答应,怎会和从儿无关?”绮里从嚷道,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要让她晕厥了。
“丫头!大伯教过你,如果一个人想保守一个秘密,无论怎样,他都不会说的。这样的人,才是绮里家的人,忠诚,敢担当。大伯也不例外!”绮里羲黯然说道,注意到绮里从右臂的伤。
“好一个敢担当!”龙魅突然开口。
“从皇后!既然绮里家的人敢担当,本王相信你也不例外!”
绮里从一怔,那渴盼猎物上钩的眼神,让她恐惧,极度恐惧。
“你并不打算放过我?还想让我做什么吗?”绮里从抬头对绮里羲恳切说道:“大伯,不要答应他,他不会只为了一个条件就放过我们的,他要的是我们的死!绮里家的灭亡!是我们的死啊!大伯!”
“丫头!不要再说了,听大伯的话,活下去,你不是有你要等的人吗?大伯都知道,丫头的愿望,大伯永远都会竭力满足的,丫头的命是苦的,就象你死去的娘。就算大伯把天下的珍宝都放在丫头面前,在大伯眼里,丫头还是苦的,所以大伯此生,只要丫头高兴,绮里家所有的人要丫头高兴。”缓缓扶起绮里从的手臂,“这条手臂,是大伯欠你的了。丫头,不要怪大伯啊。”
“大伯!”绮里从凄然倒进绮里羲怀里。
“请亲王送丫头起程吧!”绮里羲决然,面无表情的冲龙魅说道。
“我不走!我和大伯在一起!”绮里从紧紧抱着那佝偻的身躯,心内一阵酸楚,以前大伯的身体很硬朗的啊。
“从皇后!该走了!”
“什么?”绮里从惊鄂,手还紧紧的抓着绮里羲。“你要带我去哪儿?”
蓦的眼前一黑,绮里从晕了过去。
“那就劳烦先生了!”龙魅抱起晕过去的绮里从,冷冷的冲绮里羲开口道。
“先生可不要叫本王失望!”
“老夫定当竭尽全力!”绮里羲一副凛然之,并不看龙魅一眼。
龙魅嘴角挑笑,看看怀里的绮里从,眼神里有一丝怜悯,转瞬即逝。
绮里羲待龙魅走出,卖开脚步,走向院中倒落的古柏,脚步蹒跚,神情凄凉。
苍老的指节反复摩挲着树干,颤抖着。良久支撑在那横在院中的树干上,身体就坐在那上面。
“这古柏,纵然有千年高龄,可惜它依然巍峨,依然粗壮,毕竟,竟然不腐朽!”
绮里羲默念着,口中喃喃作声。
本来阴凉的院落,因为倒塌了一棵遮挡阳光的柏树,赫然变的开阔起来,阳光铺在一个凄凉的坐着的老人身上,雪白的头发闪着光,迷离着旁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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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至一株海棠跟前,龙魅停住。
“芷一!”将晕过去的绮里从放在一块大石上,安放好,龙魅拍拍袖子,兀自沉声叫了一声。
一个黑影闪出来,在龙魅身前跪下。
“主人!”声音清朗,不带丝毫杂质。但是稍显生硬,似乎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样子。
“把她带走!”龙魅指了指昏迷的绮里从。
那个被唤作芷一的男子,看一眼遍体是血的绮里从,眼中闪过惊讶和不解,奈何也不敢问,只应道:“是!”
抱起绮里从的柔软的身子,似乎有异味传到鼻腔里,清澈的眼睛,定定的看向绮里从的右臂,不疑惑。
“这-”
龙魅怒道:“你逾矩了!记住你的身份!”
“是!”芷一不再看绮里从的伤,“主人,属下这就带她离开。”
“恩,路上不要节外生枝,快去快回,勿要逗留。”龙魅定睛看一眼绮里从耷拉下的右臂,似乎有些诧异,瞬间又恢复正常。
“去吧!”龙魅沉声。
“是!”
一眨眼的工夫,芷一已然带着绮里从消失在海棠树下。
惟有龙魅蓦然拧过一枝海棠枝叶,双手用力,揉碎了,将残叶破枝朝天空一扬,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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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一张戴着面具的脸渐渐在绮里从眼前变的清晰。
“你是谁?”绮里从下意识的抬起左臂揉揉脑袋,刚才,后脑被重击了一下,才晕过去。忽而,又想起大伯答应那龙魅的条件。
着急起来,慌张的坐起来,四下看看,周围一片漆黑,偶尔传过几声乌鸦的叫唤,这是在野外?
“吃点东西吧。”戴面具的男子递过来一支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腿,流着油,热乎乎的。
绮里从怔怔的接过,不自觉的撕一块放在嘴里嚼着,猛的剧烈咳嗽起来,一边用手拍拍前胸,心下暗恨,才饿了这几日,嘴里连唾液都不分泌了么?干的要命。
又想起大伯,不知道怎样了,那龙魅不知道和大伯提了什么条件?不过看来,暂时大伯不会有危险了,起码龙魅要大伯办的事没有办成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对大伯怎样的。
却不能放心,眼前这个人,不知道是敌是友?
“喝水。”面前一只干净的手,握着一个羊皮水袋。
绮里从稍稍犹豫了一下,却也顾不得别的,既然再饿下去就要死了,管它是不是有毒,干脆喝好了,再饱饱吃一顿。
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下去,真畅快啊,从来没有想到这白水也这样好喝过。正沉浸在满腹的快意里的时候,手中的羊皮袋子突然被抽离了。
“你做什么?”绮里从瞪瞪眼睛。望着那人手里的袋子。
“喝一点水,吃一点东西。要不光喝水,也不舒服。”
又是一块肉放到自己手里。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绮里从吃着手里的肉,迷茫的看着那面具。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暖暖的黄的柔光。
“我叫芷一。”面具男人说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的说。绮里从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很吃力,似乎每个字都很生硬。
火堆里噼里啪啦的冒出一阵声音,上面架着一只兔子,已经烤熟,有油脂滴到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你不是要杀我?”绮里从认真的问道,奇怪,这个人,她并不感到害怕。
“恩。”
“那你-”
“快吃,吃完我再给你上点药,不然你的手就废了。”语句似乎连贯了些。
绮里从看看自己的右臂,伤口处包着一块黑布,显然和芷一身上的衣服出自同一匹。
“谢谢你!”绮里从微怔,鼻子里涌上一股酸意,视线也模糊起来。
“别哭。”还是柔柔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耳朵里。
绮里从忍不住哭的厉害起来,哽咽着。
芷一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你很,总是哭就不了。”
绮里从往他身边靠了靠,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明显感觉到他的肩头僵硬了一下,依然靠了上去。
她需要有一个人,来支撑她疲惫不堪的身体,还有那千疮百孔的心。
肚子里是久违的饱足和温暖,口腔里不再弥漫着血腥味儿,火堆很暖和,脑袋靠着的肩膀是那样让人感觉到安全。
绮里从睡着了,难得的,几个月来,带着笑意睡着了。
不管自己身处这里的原因,也不顾明天要面对的是什么了。绮里从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也需要理一理自己的心绪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