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苾一番怒喝,却将瑄儿说的止住哭泣,呆呆望着岑苾,道:“你说的这些是真的?”
岑苾道:“不错。”
瑄儿道:“这怎么可能?你是公主。”
岑苾冷笑道:“我可不是天生的金枝玉叶,是从大理来到梁国找到我哥,才被封的。当初你在大理救我,那是因为我的丈夫——虢国搏凌候以为我被人劫持后失贞而命人将我杖毙的。”
瑄儿听到这里,才完全相信,她突然站了起来,抱在岑苾身上,哭泣道:“原来你的命运也这么苦!”
岑苾轻轻拍着瑄儿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待瑄儿哭够了,才抬起头来,道:“公主,你骂醒了我,我不会再轻易放弃生命,只是,我这辈子也不想再嫁了。”
岑苾叹一口气道:“这个也随你,不想再嫁就陪着我吧!咱们也好有个说话的伴。”
瑄儿道:“不错,公主你带我回去吧,我也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了,以前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以后跟在公主身边,也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岑苾道:“好!既然如此,今你收拾收拾就跟我回府吧!以前的事情,再也不要和人提起。”
瑄儿擦了眼泪,点点头。
岑苾打开房门,吩咐仆人进来收拾瑄儿的衣物,准备好之后,又让李顺打发了这些仆人,把院子卖了,然后带瑄儿上了马车,回府去了。
年三十,宫中的规矩是皇亲国戚进宫赴宴,这年是岑苾来梁国的第一个新年,自然进宫赴宴。岑思远也带着两个半岁的孩子进宫赴宴。
宫中一片温馨祥和的气氛,热闹非凡,欣溶又缠着岑苾玩闹,甚是开心。
自从上次凤台之后,岑苾一直没有见到表哥,今日一见,只觉得表哥表面上似乎开心愉快,但是眉宇间似乎有隐隐的忧愁。岑苾不心想,表哥烦什么呢?后党?将领?国事?还是战事呢?只是可惜,表哥自小习惯了自己是男子汉,什么事情自己扛,他是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
岑苾虽然笑容满面,不过心中还是有些伤感。瑄儿的不幸也让岑苾深感难受,瑄儿虽然入府几天,但是情绪还没回复过来,每日甚是委顿,岑苾也不由有些担心她。想起自己,虽然处在这团锦簇烈火浇油般热闹的皇宫中,但是却没有一个知心之人,心中不觉寒冷。
众人各怀心事用完餐,又看了一会歌舞,这才散去。
新年很快过完了,瑄儿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岑苾也放下心来,无聊时也有个说话的人了。
元宵很快到了,按照礼节,岑苾进宫贺喜皇上,见到皇上,虽然远远的相对,但是还是感觉到皇兄这几日心情不是太好,似乎忧心事太多,这个年也没有过好,岑苾心中不也跟着忧虑起来。
正月二十,聂振刚来到府中,诉说侄子近况。岑苾不问道:“最近朝中可有什么事情非常严重?”
聂振刚听到这话,脸突然黯淡下来,犹豫片刻,道:“末将其实今日也要告诉公主这件事情。燕国的摄政王又向我国开战了,不住扰我边境,攻我寿州、鄂州等地,当地守军多番告急,抵抗不住。我梁国在中原三国中地域并不广大,而江宁府又临近梁燕边境,一旦摄政王侵其全国兵力,我国抵抗自是十分困难。下个月,末将就要赴鄂州前线了。”
岑苾听了,半晌无语。当年在灵州时,燕国摄政王江成武攻城屠城的可怕情景还历历在目,想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如今,这个魔王竟然将战火又烧到自己刚刚安定下来的地方,实在可恶。
聂振刚见岑苾半晌不语,心想公主到底是个人,说这些大概吓到她了,于是转换话题道:“公主也不必担心,我军有十万之众,兵精粮足,军中将士个个以一敌十,燕队劳师而来,必不是我们的对手,只是耗些时间罢了!”
岑苾摆摆手,面凝重道:“你这话只怕是安慰本宫吧!本宫并非那些常年久坐深宫的金枝玉叶。当年本宫在灵州城中,曾经亲眼目睹了江成武率军攻城屠城的情景,那简直是可怕!你此去鄂州,前途艰险异常,望你善自珍重。”
聂振刚听到岑苾说出这些话来,心中更是惊讶,众人只知道岑苾是皇上的表,由聂振杰从外国带了回来,根本不知道岑苾以前的往事,如今聂振刚听到岑苾自己说起灵州遭遇,哪能不惊讶呢!
岑苾见聂振刚惊讶表情,也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不想将往事诉诸于人,于是也就不再接下去说了。
聂振刚站起身来,道:“末将深受皇上和公主的隆恩,只愿以身报国,马革裹尸,虽死无憾。公主关心,末将不胜惶恐,此番前去,一定身先士卒,多杀敌军。”
岑苾心中安慰,也站了起来,淡淡笑道:“本宫在这里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为国分忧。”
二月初三,聂振刚随将军钱隼出征。出征前日来到岑苾府中告辞,聂振刚似有隐忧,对岑苾道:“长公主殿下,我们聂家近来受到公主的提携,大恩无以为报。此次出征,末将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还请公主代为照顾父母高堂还有末将的儿弟。”
岑苾心中隐隐也感觉到什么,心中有些伤感,肃穆说道:“你放心,如果你真有什么事情,本宫一定好好照拂你的儿老小。”
聂振刚这才心头放下大石。
三月初,将军钱隼奇兵突击,聂振刚为前锋,取得鄂州大捷,一挫燕队锐气,梁心大振。
四月十七,江成武从寿州前线亲自来到鄂州督战,组织了又一次的强大攻击,聂振刚在这次鄂州保卫战中身先士卒,力抗敌军,为保卫鄂州城,率一众敢死队出城引开敌军主力,给鄂州守卫以喘息的机会,从而深陷敌军,力竭而死。皇上追封他为英烈将军。
消息传到江宁,岑苾正在府中佛堂里上祈祷,闻言默然半晌,然后立即派李顺去聂府探望慰问聂家二老和陶夫人。
聂振刚新婚的子陶氏得知消息后,在悲伤中早产下瘦弱的儿,来不及看儿一眼,就撒手人寰,追寻她的丈夫去了。
岑苾得知,立即将这个孤接到自己府上,请来奶妈抚养。岑苾给孤起名安定,希望她能够在安定中生活下去。
五月,战事越来越紧张,江宁城中的百姓也都焦急起来,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岑苾每日去定国公府探问消息,可惜父亲岑思远很少在家,常常日留在朝中商议国事。前方传来的消息一天天的不妙,锦绣长公主每日抱着儿子在家里焦急的跺步。
这样持续到六月,岑苾心中实在担心,于是进宫看望皇兄。宫中太监说皇上在乾安宫侧殿商议国事,岑苾于是来到乾安宫,只见皇后任采苹正在侧殿外等候,神似乎十分憔悴,见到岑苾也没有了往日的敌意。任皇后的父兄都在寿鄂前线,难为皇后比常人多操心一些。岑苾见到皇后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年汉末三国时期,刘备的两个老婆在被曹操追逐的情况下遇害。岑苾晃晃脑袋,自己这时候怎么想起这些,实在太不吉利了。
七月,寿州城破,燕队长驱直入,抵达梁国腹地,只逼江宁城下。梁国朝堂上,十八大臣联名上书,请皇上将国都南移到杭州。
魏啸疆看过奏折,一把将奏折摔到城下,怒道:“现在不过兵临城下,你们就要朕迁都,你们是不是被燕军屠城吓傻了!现在南迁,让朕偏安一隅,朕国土虽小,但还不想做赵构(南宋第一个皇帝,偏安江南)。一旦迁都,江宁必定战无士气,很快不保,燕军必能长驱直入。到时候杭州也会面临围城之困,到时候怎么办?再南迁?最后是逃到海上还是南越去?”
十八臣工中领头之人奏道:“臣等请皇上迁都,不过是为皇上安全着想。”
魏啸疆冷笑道:“恐怕不是为了朕的安危,而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危吧!古语有云,明哲保身。现在南迁,不仅可以保全你们的身家财产,将来迁无可迁避无可避,只怕要请朕投降。这样一来,你们还可以做燕国的臣属,置朕于何地?三国时候孙权都明白的道理,朕岂能不明,你们又岂会不知!再有迁都提议者立即抛下城楼,送给燕军处置。”
魏啸疆动了真怒,此言一出,大臣们噤若寒蝉,不敢再言。幸好此次掌握兵权的任家父子和定国公都支持魏啸疆的决定,因此全城军士用心抵御敌军,未被燕军屠城惨况吓倒。
魏啸疆此言传出朝堂,传入民间,百姓们纷纷赞扬魏啸疆的气势与勇气。当时年岁离南宋不远,而梁国地方又正是南宋旧地,百姓多年受金人压迫,现又受燕人压迫,胸中恶气多年未出,现在魏啸疆能够用心抵抗外敌,不使梁国人民看到了希望。因为,燕队在江宁城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硬抵制。
很快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无人有心思度过,整个江宁城都笼罩在战斗的紧张中。
岑苾虽然心中不安,但是也无法可施,每日除了出外探听消息,就只能去佛堂祈祷,然后和瑄儿一起安心照顾小安定。在江宁被围后,岑苾就向皇兄要求上城楼为伤亡士兵做些事情,一如当年灵州城中林夫人所做一样,但是这个提议遭到皇上皇后定国公所有人的反对,梁国民俗到底不比吐蕃,一个长公主亲自出面做这些事情,恐怕不仅不能安定军心,反而使士兵更加恐慌,岑苾这个想法只好作罢。
安定已经四个月大了,岑苾每日无事,已经将全部精力费在她的身上,待她一如自己亲生儿。当年儿半岁就离开自己,成为岑苾心中永远的痛,现在她已经将全部母爱倾注在聂安定这个一出生就失去父母的孤身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