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繁锦蓦然回身,直直的看着他,隔着这么远,他也能清晰的看到她眼神中的狐疑。
唇际再次绵延轻笑,“听说那里旱情很重,且遭了瘟疫,告诉你一声,你若是就这样无目的的走,别去尚洲那个方向……”
果真,还不等他想出下一句话激将,只听噗噗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抬头一看,她呼呼的跑了过来,仰头蹙眉看他,“你说什么?”
他笑,眼睛里浸染的全是诡计得逞的欢跃,在阳光的照耀下璀璨生光,“我说了那么多,我知道你注意的是哪一句?”
她瘪瘪嘴,看得出来是强自压下心里的不满,但还是力争语气平缓,“我说的是,尚洲。你刚才提到了尚洲。”
“是啊,尚洲。”他依然故作蒙惑,“尚洲怎么了?”
那一声微扬的打趣如此明显,彻底让繁锦失去了与这个人说话的耐性。她怒而反身,“既然阁下这么没有记性,全当我没没问。”说完便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胳膊一阵疼痛。”
“哦。”君陌低沉的哼了一声,慢慢的走在她后面,因裙摆摆动而飘起地叶子起起伏伏,不时的沾染到他的脚尖。亲热一瞬,便再次离散。
他正这样走着,前面却突然没了走动的声音。君陌抬头,却见她微微侧头,微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绚烂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却没有那种万丈的逼人气势,反倒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出奇的柔和。
“你怎么走这么慢?”她唇角掀起,显然有些不满,“刚才也不知道谁和催命似的……现在又这样……”
“知道了,谨遵小姐地话,快走便是。我看*书^斋”看着她的笑容,他突然轻笑,再次恢复了平常那般桀骜与不恭的气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任她在那里皱起眉来怨懑,“走!”
“你到底是什么人?”晚饭的时候,繁锦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纳闷问他,“怎么哥哥在宫里当差,自己反倒云游四海?我原以为你就是为了堵那个假钦差的,现在好像又不是。”
君陌低头扒着米饭,头也不抬,“不管是什么人,反正不是坏人。”
她愣了一下,看他依然闷头扒饭,也不吱声。想想自己都不将身份告诉他,也不能要求他尽数告诉自己。
反正能保证安全就好了,她别无所求。
晚上睡觉,被称为老袁地仆役将她带到另一间房间休息。繁锦道了声谢,抱着包袱观察了一周,这儿是个竹筒房子,虽然感觉不如宫里的房子稳固,但别有一番竹香溢于空中。这个房间装饰虽然简单,但该有的家具却一样不缺。桌子,床,书案……一切的一切,凝练简洁。
她习惯性的把门紧紧关闭,然后偷偷的将后窗子打开一点缝隙。这一路走来,每到一个客栈休息,她都是如此做的。看多了这样插入迷香把人昏迷然后抢财劫色地故事,再加之懂医地缘故,她对这方面更是出奇的敏感。假设真有歹人妄图作案,另一个窗子上地缝隙,足可以保她安全。
即便是这样,睡觉时也不敢掉以轻心。很多时候都是以半睡半醒的状态撑到凌晨,本来以为宫里是最不安全最阴险的地方。但是出了宫,却真地连觉也不安稳。
于是慢慢的,就想起了那些在宫闱中睡个觉都会有很多人看护的时光。
当然,还深深的想起了那个人。在她枕边的那个连呼吸都有着龙涎香气的男子。
她这样设了个局走,他又会如何呢?还是和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吗?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宫中生活依然沉稳的遵循自己地轨迹前行。比起外面的沧桑变化,宫中仍是一派深博宏伟的气派景象。在宫门的关了又启中。一年前的那场血腥似是伴着人们仓促的脚步都携带了出去,所有在宫殿中生活的人们,再也不去主动追寻那次记忆。
很多事情,其实当时想起来惊险至极,可是度过一段时间,便觉得只像梦境。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站在宫门处,就那样什么事情也没有,面对着偌大的宫门出神。宫内宫外是两个世界,即使宫外一定距离之外亦有侍卫把守,因此绝对不可能听到市井热闹的喧嚣。可景杞偏偏真的听到了那些在闹市街头热闹地喧嚣。他的衣袍因风而肆意摇摆。任凭已到晚春风和日丽的气象。可是这儿的空气,似乎还是冷的煞人。
他隐隐觉得,这是他能与离开已久的她唯一的联系方式。
一年已逝,不知多少侍卫臣子通报了惊喜开头却失望为果的消息,他也经历了无数次由喜至哀地巨大转变,几乎已经将沉稳的性子磨砺成了木然,可是却还是觉得她正在哪个地方正偷偷的看着他。看他是不是对王芸楚余情未了,看他是不是仍不相信她的一切……
于是他习惯了在这儿观望。宫墙高高,仿佛没有一丝透气地缝隙。他只能在这里,知足的,贪婪的嗅过她的气息……
身上已微微感觉冷。他转身,在宫女太监一行人的簇拥下慢慢回去。行在这望不到头地暗灰宫道,不知道为什么,竟想起了他与她携手走过的那天。第一次的故意示人,第二次的情不由衷。那么久远的记忆,竟像是昨日才现一样,出奇的清晰。
清晰的,让他觉得残酷。
他想起她微扬地唇角,想起她那总如碎宝石般璀璨张扬地眼睛,想起她那微挑的眉毛,想起她那永远微冰地手心。想起她那时而犀利时而俏皮的语言。想起她那止无可止的哭泣与怨懑,每一次场景。都如同印入他的眼睛。摆脱不掉,只能痛苦。
一年已去,明明是在一生中短如一瞬,可他却感觉经历了一世的绵远痛苦。
她是死是活尚不得知,他又如何能盼她回头?
行至去玉鸾殿拐角,他习惯性的朝里面拐去。虽然她已经不在,但是去玉鸾殿已经成为了每日必做的事情。谁知刚迈开一步,身后喜贵儿便低低垂问,“皇上,月嫔娘娘来话,说您最好去瑾榕殿看看芸嫔。”
景杞一怔,自从繁锦走后,这个名字已经久远的几乎可以忘记。他在这一年中从未见她,许是因为她的举动伤害了他,许是因为他心里总有一分情结,老觉得一见,便对不起那双或许在暗中看着他的眼睛。
她亦在一年中从未见过自己,那今日的相见,还是在另一个女人口下说出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说过是什么事情了么?”他不再走,却也不动,仿佛是在想下一步该迈向哪个地方。
“没有。”喜贵儿答,“月嫔娘娘只是说,让您最好去看一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