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宫廷静谧的几乎诡异,笔直宽阔的宫道上,巡夜的侍卫迈着齐整的步子在宫里游走,总算能为这宫廷增添一分人情气息。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大红的宫灯伴风摇曳,飘飘忽忽的,像是蒙着热气,无端便将人的心里渲染的阴沉潮湿。自上元殿席散去,繁锦便遣散了随侍的宫女太监,一个人在这宫里行走。
精彩内容结束 杞炀三年四月十二日,正式册妃。
所谓册妃仪式,因为时间仓促,内务府实在是来不及准备些什么,只是发了诏书及相应品级的服侍冠礼便结束,另外,依照景杞旨意,晚上在上元殿赐宴宴请群臣。
繁锦早早的便着了盛装在上元殿等候,正中央的席座上,景杞位左,她位右,接受新妃及各位臣子的恭贺。
自从那日册妃相见,景杞与她又隔了几天未见,两人之间除了行礼和受礼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话可说。景杞噙着淡雅有力的笑意,不时接受群臣的祝贺,而她则浅浅的饮着酒,一派漫不经心。
天下只有他与她能并坐在一起,可偏偏没有交集。
繁锦早就感受到了群臣恭贺的意味,在恭贺景杞喜得宠妃时,多会向她瞥上几眼,有善意的同情,也有看好戏似的戏谑,她低声不语,只是偶尔扬起笑容来应付场面,整个宴席处处欢声笑语,唯有她静如薄影。
突然间有个声音自耳边传来,她倏的抬头,却见景杞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清澈的瞳眸里映出自己因微醺晕红的面颊,仿若她已经被他的眼睛吞噬了一样,扭曲而又残酷,“皇后。”
“朕有此日,多是皇后功劳。”景杞端过酒樽,唇角漾起一抹淡薄的笑意,似是将什么都看到了心中,自负而又漫不经心,“有此贤后,朕之福也。”
繁锦弯身垂目,刻意忽略他话语里的讥讽之意,“谢皇上。这原本是臣妾的份内之事,当不起皇上的夸赞。”
“王爱卿,朕觉得最应该向皇后致谢的就是你了。”景杞话锋一转,看向殿下的王怀远,“你说是不是?”
话音未落,王怀远便高举酒樽,来到繁锦面前微微俯身,“娘娘的大恩大德老臣一家铭记于心,老臣敬娘娘一杯,芸楚在家娇纵,若有有违宫规之处,还请娘娘多加教导,凡事能多体谅一些。”
繁锦淡笑,看着王怀远那微褐色的双眸,笑意更加嫣然,说出的话却是极其缓慢,仿佛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脑子里思索了千次万次,“王大人,本宫这次不欠你们王家的了,你们王家赐给我姐姐繁素一份婚事,本宫还了一份给你们,不知这个情,可还偿得?”
王怀远倏的抬头,繁锦的眼里透出粲然纯净的笑意,笑容里没有一丝阴影,可偏偏让人觉得似是被一把冷刃戳透胸口,已经看到了鲜血漫地,可由于太冷却不觉得疼。
他只能努力屏息,心里募得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要冲入他的喉咙,可却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能就这样奋力压抑着,面子上还要维持面静如水的笑意,“娘娘说笑了。”
“王大人放心,本宫自会好好对待芸妃。”似是看出王怀远的异样,繁锦轻轻一笑,随即端起酒樽,以袖掩口,一仰而尽。
夜晚的宫廷静谧的几乎诡异,笔直宽阔的宫道上,巡夜的侍卫迈着齐整的步子在宫里游走,总算能为这宫廷增添一分人情气息。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大红的宫灯伴风摇曳,飘飘忽忽的,像是蒙着热气,无端便将人的心里渲染的阴沉潮湿。自上元殿席散去,繁锦便遣散了随侍的宫女太监,一个人在这宫里行走。
白天太清晰,太容易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唯有夜晚,一派漆黑,反而更容易保护自己。
繁锦入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行在这名为“家”的皇宫里。今天是景杞的大好日子,按照规矩他现在应与新人交欢,也无暇顾忌她的去向。繁锦浅叹一声,竟觉的有些放松。
等到回宫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繁锦一踏进门,便见春萍急急的迎了出来,“娘娘哎,您怎么现在才回来?”
“嗯。”繁锦有些疲惫的一摊手,不顾他们搀扶径直走到榻子上坐下,“怎么了?”
“皇上来过了!”
“什么?”繁锦一愣,接过帕子的手骤然攥紧,眉毛微蹙,“皇上来过了?”
“是。”春萍无奈的看着她,“我们只能告诉皇上您出去散心了,皇上听了也没再说些什么,皱了皱眉便又折身回去。”
“哦。”繁锦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烛光昏暗,象是怕人遗忘一般,偶尔会发出劈啪的声响。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很久,却总也找不到景杞来找她的原因,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今日在宴席上与王怀远对话的一幕,难道是因为那句玩笑似的“一语双关”,景杞才特地来找她算帐?
想到这里,一切竟豁然开朗起来。
原来这就是开始护人了,繁锦想着,眼前又浮现出那双愤恨的瞳眸,犹如一个孩子被抢去了挚爱的玩物,定定的看着自己,表情是那样的顽固偏执,完全不同于那日夜晚的暴烈与冲动,竟有一些稚气未脱的味道。
日子还长,她有足够的精力来应对他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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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繁锦依然卧在床上困意未消,床帐里陡然进入一道刺亮,她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嘴里嘟囔了一句,“该起了?”
“娘娘,郁嫔殁了!”玉梨的声音虽显然是刻意压低,但依然有一种无法遮掩的急躁。
繁锦一惊,一身的慵懒在顷刻间已被玉梨这话弄得烟消云散,她坐起身子,倏的瞪大眼睛,“什么?”
“郁嫔殁了!”玉梨紧紧的盯着她,“今天清晨,巡夜的人在御花园的湖里发现了郁嫔的尸体……”
“怎么死的?”繁锦惊愣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昨天在册妃宴上不还见到过的吗?怎么会死了?”
“大概是失足跌下去的……”玉梨的声音竟然越压越低,繁锦看她似有难言之隐,连忙套上衣服,由着宫女为她套上外衫,摆摆手将其他宫女遣了下去,“怎么……”
话音未落,殿外通禀声音便传来。繁锦只觉得那一声万岁犹如捣乱人心智的魔咒,尚来不及反应,眼前便出现了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似是在室外站了很久,仅仅是靠近,她便觉得面上有扑之而来的浊沉的寒气。
繁锦的心尖突然微微颤抖,犹如预料到了什么情境,却还是俯下身去,努力让声音平淡如昔,“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头顶上的声音夹带了些粗重的气息,仿佛是疾走到玉鸾殿来。繁锦慢慢起身,甜腻的脂粉气息募得飘摇至鼻,顺着鼻翼霸道的袭入她的心肺。她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缓缓抬眸,却看到景杞满目的焦灼与急切,眼中甚至有了血丝,粗哑的声音掩不住疲惫,“朕有话问你。”
繁锦一愣,继而淡笑开来,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事情,却还是答,“请皇上明示。”
她视线微微下移,这才看到他马甲上的襟扣竟漏扣了一颗,一向讲究仪容的皇帝竟能慌忙至此,她不用想也知道他到来是为何意,看到他反身,繁锦唇角上扬,竟抹出一弯讥诮,像是在等着看一场可笑的表演,因此才早已收拾好了表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