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展辰低首叹息了再三,又是焦急如何才能解开淡如的心结,又是怜惜淡如风里雨里独自撑过这么些年。再想到今日看着的那小小软软的孩子,原是自己的儿子,风展辰不由略带出一丝甜蜜而略显得痴痴愣愣的笑容来。
精彩内容结束 一点点地冷风自面上拂过来,水泽湖光,洋洋洒洒出一地的潋滟风致,四月末,那湖上许多的碧叶粉莲摇曳不定。清风徐来,那粉色的菡萏莲花上下翻飞,最是那一低首间,柔缓细致,别有一丝楚楚风致。
风展辰独自坐在一只四下透风的画舫里,看着那舟行缓缓,一片片碧叶上滑珠泻玉,菡萏碧衣自船侧慢慢向后滑去,荷香幽幽静静,只余水声篙声隐隐。
再一次看得淡如,便也是在此地。那时的菡萏未开,只有一片片莲叶摇曳出些风致。那时的她,原是随意玩赏着翡翠一般的荷叶,不知怎么来着,竟是突然卷袖探手,猛是从那莲叶下抓出一条鲤鱼来。那时水声飞溅,珠滑玉泻,恍惚间竟是看的那手腕处一点荷瓣的粉色胎记,倏忽即逝。
只是……
风展辰低首下去,却是十分茫然惊疑:早在这日前,他便是常梦着那个春梦,那时与这淡如交结未深,如何晓得她的手腕上那一点胎记?
心里这般想着,层层推究过去,风展辰竟是越发得动了疑心。那个梦,说起来却是去年春时方是有的。那时候,才堪堪与杜简吃了酒,熟睡梦醒,须是辞别,方是见着了那淡如。那是的淡如才穿着一身未出阁女儿家的衣衫,秀雅端庄,行动间虽是略略露出一丝僵直,但仍是能看出那婉转宁和的体态风致。
想到这里,那风展辰眸光一闪,突然抓住了一丝线索,倒是细细思虑起来。那梦原也是去岁方是略略察觉出几分的,只是现下越发得清晰。而那杜简却是如孤鸿一般,再也不曾见着分毫,只有淡如一人,行事拿捏又是自行处置的,全然不曾听得杜简的话。
这般细细搜罗下去,风展辰越发得感到心神晃动:一夜酒醉之后,为何那杜简便是失了音信,恍若无这个人一般?初见面时,淡如行动略显僵直,且穿着的是那未出阁的女儿衣衫,但再次见着时,却已是妇人装束了。这其中又是有甚玄机?况且,那瑞瑞看着模样出生未久,算着时日,竟是多半在去岁初见淡如那几日怀上的,那时淡如装素未曾如妇人一般,怎生会有那孩子来的?
风展辰越是思虑,心里越发得胆颤,百般筹算罢了,他突然想起那杜简的容貌来,初时见得那一面,他便是惊叹这杜简面如傅粉,神凝三秋,顾盼之际横生出清越闲雅的气度,多有几分亲近的意思。
但与他细细谈论一夜,虽是玉山醉倒,但也堪称是人生一快,故而便只是一面之交,一夜之谈,自己却是生生认了他做知己。
先下看来,却是有些疑惑,且不说杜简与淡如之间说谈言辞俱是十分切合,就是那身段形貌也是似了九成。而初见那淡如时,她虽是衣着整齐,但青丝微湿,身有皂香,却是才堪堪沐浴净身过……
微微闭合眼眸,风展辰顿觉得心里一片说不出的滋味:难怪这杜简相逢一夜便是鸿影难见,片语皆无;难怪这祈乐楼极是上佳的酒家,朝夕之间便是决意易主;难怪淡如的夫君虽有其名,行迹俱无……
心头的一团疑虑抽丝剥茧一般渐渐消去,风展辰在恍然间,却是生生露出了一丝叹息哀伤。虽是前尘已定,但看着淡如的行事,怕是不愿轻易委身与人的。也是,她的母亲既遇人不淑,遇到那样的男子,一生不幸,淡如不愿凤冠霞帔,嫁与他人,却也有些缘故的。
风展辰低首叹息了再三,又是焦急如何才能解开淡如的心结,又是怜惜淡如风里雨里独自撑过这么些年。再想到今日看着的那小小软软的孩子,原是自己的儿子,风展辰不由略带出一丝甜蜜而略显得痴痴愣愣的笑容来。
“罢了,这怎么说着,前尘已定,我却还好办些。”风展辰想得淡如那身着妇人装束,敛眉低眼间却隐含着一丝傲岸的模样,不由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要是如先前所想的已为人妇,琴瑟合鸣,却是连着机会都没有了。”
既已是定了这等心思,风展辰便是自行筹划起来。想了半日,却是觉得既然此事与淡如的生父有些关碍,眼下又是为其所迫,倒是可以从这里入手,便是不得什么别的,能将此事作罢,又能晓得淡如的身世这些情况,却也是一件一石二鸟的好事。
毕竟,虽说眼下淡如未婚生子的事尚是有些遮掩住,但若是日后真的想娶她为妻,这私奔私定的名声怕是不好遮盖,既然她生父是那等人,倒是能借着这事,顺顺利利地脱了那私定的事。
不过,家里倒是要早些备下,以防着日后出了什么缝隙,不好说话。
风展辰这般细细地想了一圈,觉得无甚遗漏之处,心里方是松快了下来。他边是暗自想着应是如何探听出淡如自小儿长成女孩儿时的居所,边是盘算着应是派遣哪个心腹里的人打探信息。
一番筹划渐渐出了形状,那风展辰抬眼看着日色已是迟了许多,忙是唤了船家,命他回转到那杨柳渡。
舟行摇摇,那船家的使船功夫极是深的,不见得摇晃,又很是快捷地将风展辰送回了那杨柳渡。风展辰见着,原是极好的心情,便更厚与了船钱,自上了岸堤,往那金陵城里走去。
只是这金陵城虽大,风展辰此时心心念念着却是淡如,现下他本应是雇了脚夫尽速回去理事的,但不知怎么来着,神差鬼使地竟是走到了那淡如的宅子边上。
虽是近了那淡如的宅子,但离了也不过一两个时辰,风展辰却也不好近前来,只想着略远的地头瞧瞧罢了。
不想着才是往那里看了几眼,便是见着一个身着驼色裙衫的妇人仿若是被赶了出来,临走之前,却是恨恨往那大门边上啐了一口,方是顺着道儿往风展辰这里走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