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本站公告

    “报——前方发现,绳结栈道。”

    刘恒记得当初探子来报时,自己只道是之前的栈道,更何况,凭着几年前的记忆,军队已经按照所需,临行时了早就备好了足够粗长的绳子,即便栈道发生过什么,也是有备而来的。可是,八千五十人马真的能安然度过吗?这栈道的麻绳,比想象中脆弱的多。

    当初携带一大堆麻绳,刘恒记得天华曾问过:“病包你准备那么多绳子该不会是装成蛇来吓唬匈奴的吧?他们肯定不会怕!“

    刘恒当时的回答是:“到时候自有用处。”

    想到这里,刘恒便要吩咐亲兵取绳子,只是,这么危险的任务,派谁是好?

    刘恒不想派天华。他是萧洋的好兄弟,这么艰巨的任务,单独派给天华,万一有点闪失,对不起萧兄。刘恒更不想派岑寿。岑寿的手下个个武功高强,万一他有三长两短,怕是引起的是非更多。可是,除了他俩人,又有谁,更能胜任呢?

    不是没考虑过派岑寿的部下,显然这个想法更不合理,这么危险的事,自己家的兵是兵,人家的部下就不是兵?

    ——扫视四周,刘恒竟没有更合适人选,却见天华拘谨地走到自己跟前,躬身抱拳,僵硬地道:“殿下,末将过去打探下。”

    刘恒单手顶着胸口,莫名其妙地心下一抽,连着火辣辣的胃,和着自己发烫的呼吸,烧得脑子越发麻木起来。

    从今后,他真的就要与自己行主卑之礼,以硬邦邦、冷冰冰的的“殿下”与自己相称了吗?

    刘恒顾望四周,万仞绝壁挡住了所有的日光,山间阴郁得略显凄凉。

    再说天华,飞身跃上一踩便摇晃得像摇篮的绳索上,右手仗剑,左手腾空,为试结绳的牢固程度,还特意跳起来,脚底下用力将绳子拧了几拧,本来就软得一摇四曳的栈道绳个都颤悠起来,颤得天华不住胳膊一翻,高大魁梧的身子往后一仰。

    “天华小心!”刘恒大声提醒道。

    刘恒不知道,这四个字,在另一个人听来却有多大的分量。

    凭着一身好轻功和平衡的好本事,天华蓦地挺直了身板。

    四周的悬崖峭壁上黑乎乎的悬棺东倒西歪、参差不齐地排列着,下有万丈深渊,一声“天华小心”,穆天华顿觉心中所有的阴霾化为清风,顷刻间全部都被驱散开得无影无踪。

    胸中豁然亮堂了起来,仿佛下午的日光全部都照了在心上,天华的所有行为停顿了下来,包括呼吸。竭力遏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怔怔地把住绳索,良久,眼前尽是自己幻想中病包提醒自己时的紧张神情。

    天高,瓦蓝一片。

    对面的松林如海澎湃,沉沉的绿意在天华看来,竟是如此盎然。

    病包,是关心我的,不是吗?

    天华掉头,见刘恒紧紧抓着栈道头上的绳索,忍不住感动地想手舞足蹈,却是第一次内敛而豪气启口一笑,将之前的不快统统丢到云霄外了。

    “放心,没事!”天华转身,跃起,只觉得周身热力奔放,释放得畅快。

    脚踩软绳,天华像一阵旋风,又像是锐不可当的天神,飞身直奔对面,待只剩下约莫一丈距离时,忽觉脚下一空。

    天华身子下坠,知这栈道曾被隐秘地切断过了。

    “天华小心!”

    对面的病包,的声音那么远,却带着颤音。他又胃疼了么?

    天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继续下坠。

    眼前,尽是病包无数个笑颜一一闪过。

    “天华!”

    病包在高呼自己的名字,他不再说什么狗屁穆将军了吗?

    天华的眼皮秘一热,一提气,翻个跟头,抓住对面的麻绳,命,暂时算是保住了。可是,栈道怎么办?

    “穆天华!快上来!你的轻功怎么那妙!”

    天华依稀辨出,说这话的是岑寿。

    天华右手抓着林海那侧的麻绳,奋力往深渊一跳,试图去抓即将坠向深渊的栈道麻绳。

    刘恒显然被这壮举吓了一跳,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被亲兵刘延扶住。

    天华,为了栈道,你不要命了吗!

    刘恒只觉得,心中有一座耸入云霄的冰山,正被轰隆隆一声惊雷,劈地摇摇震撼着,冰块哗啦啦飞下,大石不断从山峰处砸下,小石飞滚,草木树叶倾山而堕,霎时,高山却沦为一堆瓦砾。一堆堆坚冰,在灼热的日光炙烤下,正滴滴渗着汗珠子,慢慢消融,消融,化成水,化成水,化成青烟……

    不见了。

    “天华……”

    刘恒喃喃道。

    “病包!”

    病包,病包,病包,病包……

    病包,病包,病包,病包……

    低处一声咆哮如雷入天庭。

    壁立千仞,皆是回声。

    无声处,难道,只有那颗心吗?

    这穆天华两手一手握一栈道的麻绳,扯下自己的腰带两边断开使劲打了个结,跳到对面着了地。

    刘恒目睹完这全过程,松一口气,浑身大汗如雨,几乎要虚脱了。

    天华着了地,望一眼对面的刘恒,一言不发,转身便踏入苍苍林海。

    四周尽是苍翠的参天之松,单调得紧,天华走了几步,竟是一阵惊喜——数不清的大树身上,居然萦绕着一圈圈的软藤蔓!

    摘了大堆藤蔓,把自己绕得跟粽子似的回到栈道旁,飞身,以藤蔓为绳,将麻绳缠绕,缠绕,打结,打结,一会功夫,这栈绳的断除,却也比往常更坚固了。

    神风也似的速度返回,降至刘恒眼前,神气地说:“病包,现在这样,一次过三个人都不在话下!我再去拿绳子把栈道绑滴固点,让一部分人到对面,砍些木板铺上,这样人和马就都能顺利通过了!”

    刘恒微笑:“幸亏有你,天华。”

    这一笑,似是笑回到初见,笑回到从前。

    苍白的笑脸在四周墨的千仞苍山映衬下,分外明如绿波,淡如蓝天。

    ——今生,莫非是为这笑而生,为这笑而亡吗?

    天华呆望着这绝代的容颜,有些看痴了。

    “穆天华,你当我是死的是不是?”

    岑寿手持毒萧,嘴角的笑掩饰不住自信非凡。

    刘恒点头,拍拍岑寿肩膀:“岑将军,一切全靠你们二位了。”

    “论轻功,你比我可差得多呢,自己抢什么风头?走,我指导你怎么加固栈道!”说罢,岑寿一手挥起刚送来的麻绳,飞身立于绳索栈一侧,转头冲天华便是一个挑衅的笑。

    “你个死,谁轻功比你差了!”

    天华扯起另一根粗麻绳,飞身上阵。

    两个高人像是比试轻功和手脚速度似的,风驰云掣般,绕绳,结绳,飞身前去下一处,

    再绕绳,结绳,观望的众人无不眼缭乱,叫好、咂舌声一片。

    “真快啊!”

    “穆将军厉害!”

    “岑将军好功夫!”

    一会儿功夫,岑寿和天华便将栈道加固完毕,飞身归来。

    刘恒一阵惊喜,示意扶着自己的刘延松手退下,转身面向众人,号召道:“我英勇的将士们,我军果然是无往不胜的!栈道已被神兵加固,本副帅这就率先过桥!”

    众人齐声欢呼。

    “病包,你行吗?”

    天华拍拍刘恒的肩膀。

    刘恒微微一笑,“过个绳索栈道而已。”

    天华便紧跟在他身后,也上了栈道。刚才这病包还被别人扶着,现在,真的能安然过去吗?

    只见病包迈上绳索,绳索晃了几下,天华急忙紧跟在后头,病包再迈一步,天华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病包迈第三步时,忽然向左边倾斜,天华感到自己的心几乎蹦了出来,可他重新调整姿势,继续攀着扶绳向前迈步,天华实在忍不住,在身后按住刘恒的肩膀说:“病包我驼你过去。”

    刘恒一听,男人的虚荣心发作,一皱眉头说:“不用。”

    刘恒说罢,继续跨步,又一阵摇晃,天华感到自己的心在翻滚,他把牙一咬,心一横,暗自运用轻功,飞身到刘恒身边,拦腰抱起刘恒。

    “放下我!”

    刘恒羞得满脸通红,使劲挣扎着怒斥道。

    “别乱动!”天华抱得更紧了,猿臂如牢笼,让刘恒动弹不得:“你想掉下去吗!”

    天华飞身向前,刘恒被动地被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却比自己强壮得多的男人抱着,

    耳畔,又响起另一个声音。

    “在马背上有什么了不起!他朝我就是怀抱人,也能骑射!”

    七年前,萧洋如是说。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