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水泥森林中,雪是唯一洁白的吧?
然而从前每次下雪的时候,板枪都是最讨厌的。因为他常常衣不遮体,足不穿鞋。一到冬天,他就只有不停的做取暖运动了。每当这个时候,他总禁不住会想,要是冬天不会下雪那该多好啊,要是自己有意见很厚很暖的大衣那该多好啊,要是有一个带暖炉的屋子让自己呆上一会那该多好啊,要是……
要是自己不是个杀手,那该多好啊。板枪为仰着头,看着天空凌凌乱乱飘下的白雪,傻笑着,使劲抽了抽流出鼻涕的通红的鼻子,然后转身,消失在这座城市某个阴暗的角落,再也寻不到了。
哪有这么多“要是”?板枪现在“要”的就“是”自己能好好的活下去,如此而已,简单之极。然而对于那是的板枪来说,这样的期望是那么难以达到的事情啊。
他的天空似乎总是乌云,无边无尽的阴霾总是纠缠他,让他无法自拔。
作为一名杀手,他还能希望自己有怎样光彩亮丽的生活呢?更何况,自己是个糟糕的杀手,连目标都会同情的软蛋。
“真是伤脑筋啊。”板枪常自言自语,不知是对命运,还是对自己“真是伤脑筋啊。”然后使劲揉揉满头的衰草,一脸慵懒的微笑着。
只是,在某个如常烦乱的早上,一个人敲开了他的门。然后,他看到了一丝阳光,一丝灿烂的阳光,从一个女孩子的身上散发出来,温暖的照耀在自己身上。尽管那阳光偶尔也会微微灼伤人,有时也不这么灿烂,不过板枪不在意。他像个沙漠中的旅人,手捧最后的清泉,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生命的真谛。从此他的人生有了光明,他的枪也只为那个人而奔放。那个气嘟嘟叫自己“板凳”的女孩,她就是自己的阳光啊,他怎么舍得让她消失?
上天是不是已经开始眷顾这个可怜人,是不是终于愿意给他生活稍微的温暖?他不知道,他不是个敢于挑战命运的人。然而当小小的幸福悄悄的落到他掌心中的时候,他还会紧紧的握住她,抓紧她。死都不放开她。
那是他生命中仅有的光彩。他是那么那么舍不得啊。
然而命运却再一次开玩笑一般,要将他生命中仅有的温暖而美好的东西夺走。他怎么能不着急,不心痛呢?
所以当他再一次听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轻轻呼唤的时候,他义无反顾的奔向她的方向,大步的,坚决的。如果她的声音是魔音,如果她的眼神是漩涡,如果她的爱是危险,他想,他愿意沉沦。
一打开窗户,迎面而来的就是外面冰冷的北风和纷乱的大雪。板枪站在窗前,身体外倾,努力的倾听着窗外隐隐约约的歌声。大雪倾城,白了他的头发,冻住了他的眉毛,湿了他单薄的衣衫。然而却无法冰封他狂热的心。他的整个人仿佛雪中的精灵,风中的浪子,肆意的将自己丢到风雪中,让旦也烈的冬天都为他而融化。
不堪入耳的歌声忽远忽近,模模糊糊的在风中飘荡。板枪竖起他犀利的耳朵,仔细地听,安静地听。然后他就翻身跳出窗外!跳入漫天的风雪中!
不,他并没有坠楼。他的双手抓住窗沿,双脚轻巧的落到窗下微微突出的部分。那是房子外装饰用的瓷砖,只有不到十厘米的宽度,然而这对板枪已经足够了。
他背身立在窗外,小心翼翼的沿着瓷砖向旁移动,缓缓来到屋檐处。他所听到的歌声,就是从屋顶上传来的。然而他知道这所房子并没有阳台之类的地方,也没有通道通向房顶。所以天国凋零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将王伊莲藏在上面。
屋檐下并没有什么楼梯之类的东西,只有用作装饰的外墙贴砖。板枪居然就顺着那些滑不溜手的贴砖缓缓的向上爬去。他相信之前天国凋零也是这么爬上去的,否则屋顶的葡萄是谁种上去的?
要是此时有人从下方的街道上向上望去,就会发现一个人像壁虎一般顺着墙体徐徐的向上攀爬。他的姿势甚至没有意思因高空而感到狼狈。就算寒风吹拂着他的身体,他的姿态依然悠然自得,好像他天生就是干这个吃的一样。
向上攀爬的板枪突然停住身子,因为他能感到,难刺耳的歌声似乎就是从身边传来的。他左右环顾,寻找歌声的出处,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通风口,通风口的护网明显刚刚被拆下来过,边上还有新近摩擦的痕迹。那靡靡之音就是从这个通风口中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板枪的脸上洋溢起不知是悲是喜的笑容,终于,他又找到她了,在这座繁华而苍凉的城市里,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冬季里。那是怎样一种幸运啊。
“伊莲……”他轻声呼唤,伸手去摘下通风口上的护网。然而就在护栏取下的一瞬间,一道寒光猛的一闪,通道内一柄利刃冲着板枪的面门直刺过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