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颦儿好象没听见一般,只是翻着手里的线装书。
冰儿又是气恼又是着急,走上前去,劈手夺下道:“好了,这《石头记》少看一次也罢,都什么时候,你还有闲心看书?咿,是《三国》?小姐怎么看起这书来了?这个是爷们看的书啊!“
楚颦儿从她手里抢过来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总是些不相干的事情,他的事情讲给我做什么?“
冰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道:“小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糊涂?你和姑爷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虽说堂还没拜罢,但是别人看着,就是夫妻了!要是姑爷真的娶了那个洋婆子,你往哪里搁?现在姑爷要是不要你了,连七出的罪名都不需要,连修书都省下了,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办?还能再嫁吗?”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有那么一天,我剪了头发当姑子去,实在不行,还不是有个死吗?”
冰儿急忙朝地上啐了几口“呸、呸、呸”,连忙拿细瓷盏倒了杯清茶,递给楚颦儿道:“快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喝口水,漱漱,赶紧吐了!”
楚颦儿接过茶盏,放到桌上,又把书页打开。
冰儿双手合十,念叨着:“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夜已经很深了,远处街上遥遥出来更鼓的声音,隐约可以辨出是二更天了,冰儿早也酣然入梦。楚颦儿终于合上手中的书卷,伸伸腰,缓步走到窗口。从桌子到窗口正好是五步,从床上到门边也是五步,自己就活在这个五步的天地里。自己从小没了娘,全靠爹一手带大,以前自己还有个绣楼,家里还有个花园可以游玩,虽然不大,但是也是一方天地,闲了也去修剪一下花草,喂一下水池里的锦鲤,春末花朵凋残了,一片片的收集起来,放在布袋子里,洒一捧清泪,用小花锄细心的把它葬了,虽然凄婉,但是自有一番滋味。
四年前,父亲坏了差使,没几日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不足一个月,就过去了。父亲尚未断七,那些杀不完的狠舅奸兄,就来打自己家的主意。父亲做官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见了她都是笑脸盈盈,说不完的亲切,现在父亲一不在了,立刻就来霸田产,占房子,道不尽的凶残。自己和冰儿靠着典卖些家什和母亲留下的首饰,勉强度了几年。
三年服满,庄家来迎娶,没想到却嫁了这么个泼皮无赖。几个月前,他在集市上那个无耻的嘴脸,直在今天还在脑海里转。女儿家的命本不是自己能掌握的,“夫者,养身之父也”,出嫁从夫的道理自己还是懂得,也只好随他了。
他是长的好看,冰儿说,他长的和话本里的赵子龙一般,自己是不看《三国》这些书,但是还是找了本,是和插页里的图画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两道剑眉,说不出的英武。可是再好看又有什么用?横竖不过是个泥水浊物!可是真能不和他过吗?娘家是回不去了,现在自己是孑身一人,根本就没娘家了!可是和他过,这日子又如何能过得下去?天地之大,竟无我楚颦儿容身之地吗?
听冰儿说,那个洋妖女也说自己生得美貌,象什么天使,好象是洋教里的七仙女吧?纵然自己再生的如何楚楚动人,又有什么用?牡丹仙子曹国夫人这样的国色天香,也需常大用这样的惜花客才懂得欣赏。自己那个相公?想想就头痛,可惜了的,白生了一副好皮囊!他会晓得怜玉惜香?这几个月,觉得他变了些,似乎也有可取的地方,但是今天故态重萌,虽不是自己亲见,冰儿是不会对自己扯谎的。
想着想着,楚颦儿不由得眉头紧锁,两行清泪打湿了衣衫。
院子里,月色清凉如水,已经是十五了,月亮格外的圆。
“啊欠、啊欠”庄虎臣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杨士琦端着酒杯笑道:“怎么,纷卿兄,有人想你了?”
庄虎臣拿块帕子擦擦鼻子道:“你老哥又取笑我!谁会想我啊!来,再走一个,今天喝倒了,就睡我这里!”
“很晚了,我还是走吧,今天的酒算是喝出味道了!”杨士琦道。
“这才哪到哪啊?再陪我喝几杯”庄虎臣拉住他的袖子道。
“兄弟啊,劝你一句啊,容龄那丫头你最好别招惹,旗民不通婚,汉军旗人那也是旗人呐!你官作的再大,还是个汉人!”杨士琦没头没脑的冒出了一句。
庄虎臣一撇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道:“旗人怎么了?老子喜欢谁,就娶谁!”
杨士琦哈哈一笑,含混不清的道:“好!果然是我兄弟,有名士之风!有道理,什么他娘的礼法?什么旗人、民人,什么满人、汉人,喜欢哪个娶哪个!好!就凭这个,咱们哥俩再走一个!”
“来,干!”
“兄弟,和你认识这几天,真痛快!可惜啊,哥哥要走了!”
庄虎臣半眯着眼睛道:“走?你去哪儿啊?”
“回济南,这里的差使也办完了,早就该回去了,继续当我的能参不能议的参议!”杨士琦从兴头上一下跌落,叹口气道。
“回什么济南?哪也不去,这钱庄里还有你的股份,你那个狗屁参议能发几个银子?不回去,就在祁县住着!”庄虎臣说话口齿也不利索了。
杨士琦拿起酒壶,摇了摇,说道:“已经喝了快三斤了吧?我是不行了,喝不动了!我比不得贾俊臣,他是志在商贾,要的就是在商帮留名!我杨家世代书香,出个商人算哪门子事儿?你那股份啊,也别乱派了,没多少了!我掰着指头给你算算啊!西帮分了三成,贾俊臣是大掌柜,一个人背一成的身股,店里的其他伙计、跑街合计占了一成的身股,这都已经去了一半了,赵驭德是名义的东家,起码也得有一成吧?如果你再按当时许诺的给我和贾继英三成份子,你这个实际上的东家,就成了空筒子了!”
庄虎臣一直就没算这个帐,被他分斤掰两的一算计,登时酒都醒了,嘴上还是勉强道:“男人大丈夫,一句话一个钉,吐口吐沫砸个坑!说话怎么能不算呢!”
杨士琦笑道:“你费尽了心机,好容易讨了这套富贵,难道就要平白的都送人?好了,别装大方了!贾继英都只要了一成的身股,你许诺的那一成半他都不要,我能要?我杨家虽然不是家财百万,但是也不缺银子使唤!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庄虎臣咧着嘴,僵硬的笑了笑。乖乖,当时就顾着穷大方了,现在算了算,真的是差点就替别人做了嫁衣裳,以后一定不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啊!还是策划主管呢!连最基础的小学算术都忘记了,还策划个毛啊?怪不得当年猪头老板不给自己长工资呢!就这水平?管顿饱饭就很对的起自己了!
权力,还是权力在作怪,自己现在做事,已经没人敢管了,起码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人敢管着自己!当时哪怕有人提醒一句,自己也不至于昏头到这个地步啊!一时间,只觉得背后发凉,没有控制的权力不光是会害死别人,也能害死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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