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些不断出来的学生,唐欢总有一种不真实感,他总有一种感觉,那个她,马上就要在下一刻出现。
紧紧地盯着学校门口,在脑海里幻想着第一次见到她会如何,会不会认出来?该不该上前……
胡思乱想中,眼睛却在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口不断出来的学生,看的眼睛都红了,却只是稍微眨了眨眼,就继续盯着学校大门口看。
这种高度集中的注视,很快就让唐欢受不了了,就在他使劲闭了闭眼,又用手开始揉眼睛的时候,忽然一阵大大的呼喊让他提起了精神:“安静,安静!等等我!”
听到这个称呼,唐欢猛然抬头,果然,一个身穿暗红棉袄,扎着马尾澳孩儿正站在学校大门口往后转头,而这个孩儿由于转过头去,所以炕清相貌……是她么?
“呀,姗姗啊。”那个疑似安静的孩儿跟后来的孩儿回合在了一起,“这么大声叫我干嘛啊。”
“啊呀,人太多了。”那个后来理着短发的孩子笑了笑,“不叫你,怕跟你走散了啊。”
“好了好了,咱别在这挡路了,咱快走吧,早点去买饭,早点吃好,中午我想多温习一会儿,下午还有数学测验呢。”那个疑似安静的孩儿说到这里,就慢慢转过了头,而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唐欢立刻就认定,这个略显稚嫩的脸庞,好像。不,应该就是那个她!
“哎呀,又是数学测验啊,老天爷,还让不让人活了。”那个短发的子一边跟安静走。一边开始埋怨,“安静,你知道的,我最讨厌数学,该死的,为什么要有数学。”
“哎呀,你这说什么呢。”安静在旁边笑骂,“俗话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数学是重中之重啊。谁让你平时懒不做题,多做题。数学自然就好了啊,我……”
“喂,先别说了。”就在这时,那个短发地子忽然指了指唐欢的位置,“你看,那边有个小刺老在看你呢。他看了你好久的,会不会是小?”
“什么小刺老,别动不动这么说别人。”安静看了看唐欢,皱了皱眉,接着又迅速转过头,拉了拉那个短发子,“别理那个人了。咱快走。”
“对,往人多的地方走。”那个短发子点点头。
发觉那两个孩儿发现自己,而安静又要迅速离开之后,唐欢没有多作思考,忽然就快步向前,一直走到安静跟那个短发孩儿面前。并且当先向安静开口:“呃。我……嗯……那个……”
“你,你想干什么?”安静紧了紧旁边孩子的胳膊。“为什么拦住我们地路?”
“对对!”那个短发孩子也立刻训斥,“这里可是学校大门口,我认识好多人,你可不要乱来!”
“别误会,别误会。”唐欢连忙摆摆手,接着展现了一个笑容,“我只是想问,这个,你的名字是叫做安静么?”
“对啊。”安静点点头。
“是不是住在上海乐声乐器厂宿舍302室?你父亲是乐器厂的工人,母亲是服装厂的?”唐欢又问。
“是,是啊。”安静疑惑的点点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我不认识你啊
“呵呵。”唐欢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唐欢,怎么样,还有印象么?”
“唐欢?”安静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记得我有听过这个名字。”
“真的不记得了?”唐欢依然笑了笑,“你再想想,两年前,是不是有人给你写信?”
“写信?”安静又皱了皱眉,忽然她一拍手,“啊,我记得了,对,你是那个,那个第一次给我写信的人,啊,你是那什么,好像是,什么局的?”“北城县广播局。”唐欢接口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安静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左右看了看唐欢,继续皱眉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学地,你又怎么认出我的?”
“啊啊?这个么……”唐欢眨了眨眼,又挠了挠头,接着纠,“我也是顺路在这附近,呃,对,在对面地餐馆吃饭,然后呢,吃完了,出来走,正好碰到你们放学,又正好听到这个孩儿叫你安静。嗯,这个名字这么特殊,所以我还是很有印象的。”
“哦,原来是这样。”安静点了点头,“那可真是巧的,这说明咱们拥分啊。”
“是啊是啊。”唐欢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的确是很拥分啊。”
“为,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缘分不缘分的。”这时候,旁边那个理着短发的孩子不乐意了,“安静,他到底是谁啊?不会,不会是你相好地吧?”
“唉呀,死丫头,你说什么呢!”安静作势拧,在她讨饶之后,这才伸手指着唐欢道,“这是我以前上小学时候交的一个笔友,我们彼此通过几次信,后来就没怎么联系了,想不到今天居然在这里见面。”
“笔友?”那个姗姗眨了眨眼,“哇,安静,你还有笔友,我怎没知道。“哼,你不知道的多了呢。”安静摇摇头,接着对在一边微笑的唐欢道,“不好意思,这是我一个院又一个班的死党,名叫徐姗,她就这样,一惊一乍的,你别在意啊。”
“没关系。”唐欢笑着摇摇头。“她这样也很好,很活泼的孩儿。”
“什密活泼地孩儿?”那个叫徐姗的孩儿撅了下嘴,“小家伙,年龄不大,口气不小。居然敢叫我小孩儿?快叫!”
“呃……”被这孩儿一噎,唐欢一时之间还真说不出话来了。
“行了,姗姗,这是我朋友。”安静白了徐姗一眼,接着对唐欢道,“别介意,她就这样。对了,你怎么来伤害了,是跟家人一起来地么?”
“呃,是的。”唐欢略微一顿。这俱点头,“叮我是跟家人一起来上海的。”
“那你家人呢?”安静接着问,“在附近么?”
“嗯,对,在附近。”唐欢笑着点头,“也在里面吃饭呢。”
说到这里,唐欢往后指了指正站在饭店门口的保镖王德:“看。就是他。”
“哦。”安静看了看那个王德,接着点了点头,“那,你……”
“没,没事儿。”唐欢立刻就笑着摆摆手,“我这也是偶尔遇到,你不用特意管我。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这……好吧。^^^^”安静点了点头,“那,那就……我,我……”
看见安静如此为难而又不知所措地样子,唐欢微微叹了口气:“是我唐突了。你不用为难。这个。你们现在是要回家吧?”
“才不是呢。”安静还没说话,旁边地徐姗接口了。“回家要老远的,得坐好久地公车。我们这是要到附近买点饭,接着就要回学校吃呢。”
“哦?”唐欢看了看安静,“是这样么?”
“嗯。”安静点了点头,“我们家离这里很远,本阑属于这里的,只不过这里是重点中学,我们是考上这里的,但是考上后,因为路远,就没法中午回家了,午饭都是我们自己买着常”
“学校没有食檀?”唐欢皱眉问。
“没有啊。”安静摇摇头,“学校没有食堂的。”
“那你们去哪儿买饭?”唐欢周围看了看,“这附近没个卖饭的地方啊,难道,你们也是去饭馆么?”
“怎么可能。”安静笑了笑,“去饭馆好贵的,我们是去那边,那边有个胡同,里面是卖各种小吃的,我们很多学生都到那里去买。”
“哦。”唐欢点了点头,接着他笑了笑,“这个,想请不如偶遇,既然在这里碰上了,不如我请你们吃饭吧,就去那家餐馆如何?”
“这,这不好吧。”安静皱了皱眉。
“没什没好。”唐欢笑了笑,“反正我们还没开始吃,就多两双筷子而已。呃,那个我,我……舅舅他,他是大款,你们放开了吃就好。”
说到这,唐欢故意回头对王德大声问:“表舅,我请这两人来吃饭,不介意吧!”
王德看到唐欢这样,耸了耸肩膀,又点了点头,表示“不介意”。
“看吧。”唐欢转头对安静道,“我表舅都说没关系了,来吧,一起吃好了。”
“哎,不对哦,你刚才不是说,吃完了出来的么?”那个徐姗忽然笑着插口,“怎么这会儿又要我们一起吃了?”
“这,这个……”唐欢眨了眨眼,“这个,刚才,我,我是一时口快,嗯,其实呢,我是,我是……哦,我是等菜等地郁闷,出来走走。你知道,他们上菜有时候总是特别慢,我子又急,呵呵呵。”
“哦,原来是这样。”徐姗笑着点了点头,“那看来,你是真的邀请我们吃饭咯?”
“当然当然。”唐欢笑着点点头,“我可是很有诚意地。”这个时期的大陆,如果去餐馆吃饭,还是要饭票的,当然如果没有饭票,多给钱也是可以的,不像以前那样,是完全凭票吃饭。
唐欢现在手头可能没什么饭票,但钱绝对是要多少有多少,他钱包里可有一千块钱,这在这个没有一百元大钞的时代,绝对是巨款。所以,这个在唐欢看起阑过是个小餐馆,而安静他们却认为是大酒店的地方。唐欢不但要了个最好地包间,还尽点最贵最好的的东西,可就算这样可着劲的点,一共也不了五十块。
不过这样地大手笔,已经让大城市的安静跟徐姗目瞪口呆。她们现在绝对不敢有一点小瞧唐欢的样子,尽管唐欢地打扮很像个土包子。
或许正是因为唐欢的这种大气,在等饭菜地时候,安静跟徐姗都有点讷讷的不敢说话,一直到饭菜上来,唐欢又热络的挨个劝喝健力宝的时候,因为那个舅舅没有上来这桌,大家有都是年轻人,所以也就慢慢热络起来。
其实唐欢本想跟安静多说说话地,没想到旁边那个超级电灯泡徐姗在喝了两杯健力宝之后却特别能说。而且好奇心还很强,基本都是她在问。而唐欢不得不答。
徐姗问地大都是关于写信的事情,毕竟这种以写信当笔友地形式,在这个时代还是很稀罕的事情,徐姗有所好奇,这也不奇怪。
等应付完徐姗之后,唐欢这才开始跟安静说话。可一时间,他然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安静这时候主动开始说话,她说,当年她曾经给唐欢写过好多信,可都没有回,所以渐渐也就不写了。在这里唐欢解释说,他们搬家了,所以信都没收到,而安静也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就表示了理解。
然后,唐欢就再次沉默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徐姗偶尔的问话。不过这一次,就是对方关于自己舅舅是做什么之类地话题。
在她们看来。能穿那的皮夹克,戴墨镜,又一顿饭点这么贵的而好不心疼,肯定是传说中的万元户。
对于徐姗的问题,唐欢也只是随意的应付,无非就是嗯,啊,是啊,舅舅地确是做生意的之类,场面逐渐冷了起来。
忽然,徐姗开始叹气,开始说这一顿饭,顶她们两个人一个月的伙食了,接着,她又开始说起最近父亲的厂子不景气,可能要下岗之类。
听徐姗这么说,唐欢忽然想起来,好像安静当年说过,那个名叫乐声的集体制乐器厂,貌似就是87年彻底倒闭,然后安静一家的生活从此开始了一段十分贫困的日子,而为了贴补家用,也让安静在高中没毕业地时候就早早的辍学打工,她的本科学历,是后来在工作中通过自考重新考出来的。
“这么说,你们家人所工作的乐器厂,效益不好了?”唐欢忽然问。
“嗯,是的。徐姗忽然皱了下眉,“我爸工作那个乐器厂,还是以前那种手工作坊,不但产量不高,而且也只是生产二胡、古筝等民间乐器。现在这些不流行了,流行小提琴啊,钢琴啊什么地,而这些东西,那个乐器厂因为缺少设备跟手艺,做不出来。所以,好像那种民间乐器厂,都要关门地了,唉,最近爸爸那里都是发一半的工资,最后是个什么样,他们也不知道。”
“是这样么?”唐欢看着安静问。
“嗯,是这样。”安静点了点头,“我爸爸跟她爸爸在一家厂,都一样地。唉,现在这种民间的乐器,被淘汰也是正常,毕竟现在不流行样板戏那种东西了,而是流行西洋的乐器,什么都是洋的好。当然,就我个人来说,我也是喜欢小提琴钢琴那种东西,那些东西,也确实好听,这,也是没办法吧。”
“这也未必。”唐欢皱着眉摇了摇头,“其实中国民间的音乐也依然是很好的,在很多方面并不次于西方乐器,甚至还具有我们特殊的古典意味,只不过我们没有深层次的开发出来罢了。多少年了,还是一些陈词滥调,自然会被别人赶上。民间乐器,民间音乐,也需要创新才有出路。”
“你说这些或许是不错。”安静点了点头,“不过这些咱在这里说也没用过的。”
“就是啊。”徐姗接过话头,“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反正我不管创新不创新,我就想我爸能不能发工资。唉,听说现在流行改制合并,要是有个大公司老并,那就好了。我听说那些合并后的合资企业跟外资企业,工资比以前高好多呢。”
“行了,姗姗,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安静打断徐姗的话,接着对唐欢道,“唐欢同学,很感谢你请我们吃饭,不过,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得赶回去温习了,下午还有考试,所噎…”
“没关系没关系。”唐欢摆摆手,“你们回去吧,我也要跟我舅舅回宾馆了。”
等安静跟徐姗离开之后,看着满桌子的菜,唐欢又开始呆呆的发愣。
见了,真的见了,可,见了又如何?
对于此刻的安静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有点印象的陌生人而已,彼此没有经历过该经历过的经历,也没有后来一起生活过。
换句话说,她,不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善解人意的合婆,而自己,也不是她印象中那个体贴温柔的合公。
或许,从自己重生的那一刻开始,这个时空的一切就都改变了,可能基因上来说,她,还是那个她,自己,也还是那个自己,但从现实的发展来说,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而她,也未必还会走她原来的轨迹。
想到这里,唐欢忽然微微一笑,因为他第一次感觉到,人生或许真的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天意,或者是一种不可测的量子反应,就如电影《阿甘正传》里哪根不知道要飘到哪儿去的羽毛一样,轻微的一点变化,都可能会改变羽毛原来的下落轨迹。
在这一刻,他已经意识到,安静,可能真的已经不是自己的那个安静了,因为就算自己刻意的去接触,那么也已经失去了她原来的经历,她也不可能还跟原来的她一样,只能是变成另外一个人,顶多,是身体可能还是那个身体吧。
还有自己前生的儿,如果按照这个逻辑,那么就算自己跟她再有一个孩子,那也未必就是自己的儿,可能第一胎是个儿子,然后格跟自己的那个儿完全不同……可能太多太多,当刻意的去追求的时候,或许事情就已经完全变化了。
人,毕竟不是神,不可能真的把什么东西都控制自如,正如自己现在看似风光,谁又知道这是不是暂时的灿烂呢。
“所以说,人最怕的就是自以为是。”唐欢淡淡的一笑,“就算是一个重生的人,也未必就能掌握一切,我该学的东西还太多太多,不能只是凭着前生的经验吃老本。”
说到这里,唐欢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笑容,轻轻的起身,慢慢的走出了房间。
在路过正坐在外面一张桌子上吃生米的保镖王德的时候,唐欢轻声道:“好了,我们回去吧,你不用刻意担心了。”
“怎么,我这个舅舅不用继续了?”王德难得的笑了笑。
“不用了。”唐欢笑着摇摇头,“差不多该见的都见了,各白的,也都明白了。”
“可是,我不太明白。”王德摇摇头,“我实在炕出,您找这俩小孩儿是干嘛。”
“这个,是我私人的秘密罢了。”唐欢叹了口气,“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私人的小事情,现在么,一切应该都解决了。”
“解决?”王德皱了皱眉。
“是的,解决。”唐欢微微一笑,“因为见过了,所以明白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