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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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断:

    京城大豪云秋生共有六个儿子,唯一的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成了他的掌上明珠。。

    云婷虽然不是公主,她所过的生活却一点也不比真正的公主差。

    我与南宫倩来到前厅,突然发现偌大的大厅此刻居然显得有些拥挤,一款超豪华的浅绿色别致小轿端停放在厅堂正中,轿旁除了四个武功高强的轿夫,另有数名丫鬟以及超级保镖等二十余人,除了轿中女子之外,余人皆垂手站立在旁,神态恭敬。

    其中居然有几个保镖颇为眼熟,依稀在冰风雪城论剑大会上见过他们。有资格出席论剑大会之人,武功都有一定造诣,如今居然委身担任区区保镖,我不禁感慨云家手眼通天。

    云婷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高贵。

    整个大厅都被她一人夺去了光彩,佛如满天星斗中娇人的明月。

    霜衣无尘玉生香,轻妆淡粉自娇娘。

    纤纤素指柔似水,一笑嫣然雅无双。

    云婷或许称不上绝世美女,但她高贵无双的卓然气质却别有一番少女韵味。不仅轻杉雪白,连首饰也是清一色地泛着微微银光,可谓精而不拙、贵而不俗。雪杉乃极品蚕丝编织而成,首饰更是由纯白金打造而成,风格奇特,巧夺天工,市场绝无雷同之物,这副行头恐怕只能用“价值连成”四字形容。

    当南宫倩出现的时候,满厅光彩立时被她占去一半。

    云婷眼睛一亮,虽然她久闻南宫倩美女之名,如今亲眼得见,仍忍不住赞叹南宫倩的冷艳之美,赞美的同时,内心中亦充满了深深的嫉妒。只是云婷淑女涵养极深,并不将其显露在外。

    云婷款款起身,嫣然一笑道:“云婷见过南宫姐姐。”

    南宫倩轻笑道:“府上招待不周,云妹妹请勿见怪。”

    云婷也客套道:“南宫姐姐客气了。”然后一双秀目向我望来,见我相貌普通,却又能与南宫倩比肩而立,讶然道:“听管家说,南宫家中仅剩姐姐一人管事,不知这位是?”

    南宫倩淡然一笑,介绍道:“这位是我夫君,赵丰。”

    云婷美目中闪过一丝讶色,弯弯柳眉轻轻一挑,流露出几分惋惜的表情,随即恢复常态,笑道:“原来是赵大哥,小妹失礼了!不知赵大哥在哪里高就?”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当她身旁保镖听到我的名字时,都流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一下都紧张了起来。

    南宫倩与我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丝毫不以为忤。

    云婷深居闺中,能知南宫倩美名已属不易,我重出江湖不久,她理所当然不会知晓。

    我淡然一笑道:“在下一个无名刀客,四海为家。”

    “哦。”云婷明显露出几丝轻蔑神色,在她眼中,与没身份没地位的人结交,显然是没有丝毫意义的事情。于是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南宫倩,道:“南宫姐姐这副首饰好漂亮哦!不知从哪里买的?”云婷是识货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南宫倩那副首饰的不凡。

    南宫倩脑她看我不起,微微一笑,柔情无限道:“这是丰哥送的,据说出自鲁班大师之手。”

    云婷娇躯剧震,重新仔细审视着那副旷古烁今旷世奇宝,首次将羡慕的神情表露在外,单凭鲁班其名,此物即可定为无价,云婷素爱收集稀有古怪珍玩,暗忖自己珍藏的数千珍藏中,竟无一件可与这副首饰相比,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姐姐肯否割爱,将其出售给我?”

    此话刚一出口,云婷就后悔了,因为如果换做是她,亦决计不会割舍自己的至爱。南宫世家财力雄厚,并不比自己家逊色,更不缺钱,何况这又是南宫倩的夫君所赠,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出售于她。

    南宫倩笑道:“这可就要问过我的夫君了。”

    云婷俏脸一红,道:“妹妹失礼了,不该夺人所爱。”

    云婷心中不得不对我重新估计,直觉告诉她,能送出如此珍贵礼物的人,绝不简单。

    南宫倩暗赞云婷颇识大体,对她不禁多上几分好感,笑道:“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我从家里带来的新鲜的水果,与姐姐边吃边谈。”云婷微微一摆左手,两名侍女轿下取出两个篮子,将篮盖缓缓打开,一股果香悠悠飘出,云婷笑道,“这小番茄爽口甜美,不知姐姐吃过没有。”

    我与南宫倩都吃过的,那拇指般大的小番茄,的确滋味可人。

    然而侍女接下来的动作却叫我们瞠目结舌了,只见她们各从轿下取出一个银盘放在桌上,然后用丝帕拭净玉手,熟练地拨起皮来,这种番茄由于体积极小,皮又超薄,恐怕便是皇帝老子也要连皮同吃,没想到云婷居然能想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夸张吃法,果然是超会享受的“千斤小姐”。

    “云婷想请姐姐派出府上高手,护送我到苏州沈家。”云婷面露愁容。

    “哦?总镖头虽然不在,镖局中应该还有不少好手吧?”

    云婷幽幽叹道:“姐姐有所不知,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爹爹一共替我请了七十七名一流保镖,护送队伍超过百人,可由于路上强盗匪人相继不断,到现在为止百多人的队伍仅剩下我们这寥寥二十余人。镖局虽有数名好手,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我与南宫倩一下全明白了。

    这个招摇的千斤小姐,她戴的是白金翡翠,吃的是百禽异果,用的是珍奇名饰,就连侍女保镖的穿戴,也比常人高上数筹,再加上数个沉甸甸的檀木箱子,想不招惹是非都难哎。

    南宫倩不好意思直接责她招摇,委婉道:“俗话说的好,财不能外露,倘若妹妹你穿戴食用均与常人无异,麻烦自然就会少了。”

    “啊!”云婷顿时觉得听到了极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摇头道,“那怎么行!途中店家做的东西又脏又不好吃,还是带上自己的厨子吃得安心;还有被子褥子,当然全要用崭新的;穿着打扮就更不用说了,我要保持自己最美的姿态嘛……”

    南宫倩无语,云婷实在是太——小姐脾气了。

    云婷一脸无辜,理所当然地继续道:“所以我才来找姐姐帮忙,请人把我护送到苏州城去。”

    南宫世家既有经营镖局一项,人家又找上门来,面对娇纵的云婷,南宫倩亦感无所适从,惟有无奈叹道:“妹妹说出要求,姐姐尽力就是。”

    云婷道:“我想请五十名保镖,要求就是他们的身手都不在我身边这些保镖之下。”

    经过无数歹徒洗礼还能毫发无伤活到现在的保镖,武功自然不弱,他们可是云秋生重金聘请而来的江湖高手,武功岂是寻常镖师可比?南宫倩又没有调动南宫世家内部高手的权利,此时别说五十人,便是十人也拿不出来。

    空气突然出现异动,我感觉到柳无伤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我知道邪月醒了,她的气息却一如熟睡时那般平静,没有丝毫异样。

    既然邪月已醒,我再无后顾之忧,为了不让南宫倩为难,柔声向她道:“倩儿,现在离八月十五尚有两月,我们不如一路南下护送他们,然后折再回黄鹤楼,时间也来的及。”

    南宫倩虽然不知邪月已醒,却相信我此番决定必然事出有因,遂点头道:“好吧。”然后转头向云婷道:“我们正好也有事南下,不如一路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云婷大喜道:“这下好哩!不知姐姐要带多少保镖?”

    南宫倩一楞,道:“仅有我和丰哥二人。”

    云婷讶道:“那保镖呢?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南宫倩浅笑道:“我们二人足矣,五十个保镖,怕是也不如丰哥一人厉害。”

    云婷露出不容置信的神色,担忧地道:“这可不行!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赵大哥再厉害,也恐难对付多如牛毛的强盗,爹爹给我请的保镖,好象都是名动天下的人物呢!一路之上还不是死伤无数。”

    南宫倩无奈道:“那要怎样妹妹才能满意?”

    云婷道:“爹爹说,这位少林俗家弟子‘百步神拳’江仲鹰江大叔,这位华山派首席大弟子‘多臂剑客’管朝阳管大哥,还有那位来自昆仑剑派的‘诛天剑’吴天德大侠,都是了不起的武林高手!有些强盗连他们都感到棘手呢!除非他们全部同意,云婷才能放心。”

    当云婷回头望向他们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古怪的表情。

    他们平日那股属于“高手”的傲气居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方才在镖局里他们身上还散发着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而此刻却一个个都露出恭敬的神色。

    云婷突然发现,不仅他们,自己身后每一个保镖的脸上都有着同样古怪的表情。

    云婷感觉到气氛不对,愕然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么?”

    江仲鹰垂手道:“回小姐,有赵大侠沿途护送,江某一百个放心。”

    管朝阳接道:“朝阳也赞成。”

    吴天德也恭身道:“吴某亦无异议。”

    云婷楞了,她惊然发现今天的一切似乎都不太正常。

    南宫倩笑道:“既然如此,那妹妹你就先在我府上小住两日,待我与丰哥一切准备妥当便与你一同起程南下。管家,替云小姐一行安排住处。”

    “唔。”云婷懵懂地点了点头,南宫倩趁机以有事为由和我一起回到后院。

    ※※※

    “不说废话,不做滥事,天大地大小姐最大。”

    从保镖们决定接下这次任务的那一刻起,他们便要时时刻刻将这条公理铭记在心。

    在其他保镖心里,它值五百两;在江仲鹰、管朝阳、吴天德心里,它值三千两。

    云婷有些恼了,为什么大家好象都知道了些什么,可自己却像个一无所知的白痴。

    “倒底是怎么回事!”管家一走,云婷就发起了小姐脾气,“那个赵丰究竟是谁?怎么你们一个一个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还武林高手呢!我看全部都是饭桶,就会给我丢人!”

    众人俱是低头不语,小姐在训话,谁敢顶嘴就是不敬。

    “江仲鹰,你说,那个赵丰到底是什么人?”

    江仲鹰道:“回小姐,他是被中原武林公认为最强三大宗师之一,与‘西域剑圣’古传昔和‘魔后’邪月齐名。”

    “哦?”我的身份显然有些出乎云婷预料,她实在很难将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同“宗师”二字联系起来,甚至在我身上表现不出哪怕一丝威武的气势,虽然她不知道古传昔和邪月有多厉害,但“最强”这个字眼她倒是懂得,能被中原武林公认为“最强”的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从保镖们的表情中,云婷知道江仲鹰所言不假,她随即释然为什么南宫倩会嫁给一个平平无奇的刀客。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露出戏谑的表情,道:“你的绰号叫‘百步神拳’,管朝阳的的绰号是‘多臂剑客’,吴天德是‘诛天剑’,不知道赵丰的绰号是什么?”

    “没落的刀客。”

    云婷突然笑了,还真是讽刺啊。

    ※※※

    乱花丛中,有蝶飞舞。

    邪月就站在玉蝶飞花之中,似与这庭院中的世界融为一体。

    柳无伤痴痴地站在那里,心神宁静,忘情地感受着这使他毕生难忘的一刻。

    “你醒了。”我悠然道。

    邪月缓缓从草地上幽幽走出,没有踏坏一株花草,双目幽深空灵,微微点了点头。

    邪月一动,柳无伤突然大梦初醒般身躯一颤,喃喃道:“天!我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谢谢你。”

    天籁一般的声音包容着无限的感激,没想到天魔音居然可以将感情传递得如此真切。

    众人心中顿感舒畅,意识亦逐渐迷失起来。

    一抹幽光既而射入我的双目,我与她目光相触,无数信息潮水般向我脑海中映射而来。

    那是旷古烁今的一战。

    穿越时间空间的束缚,我仿佛回到了天地间充满肃杀的战场。

    闪亮的倭刀划过诡异的厉芒,沿着没有轨迹的轨迹,从玄而又玄的角度决然攻至。

    刀的主人,有着一双凌厉骇人的眼睛,冷漠的目光透出无比的冷静与无限的杀机。

    除了刀与眼睛,他整个身形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虽与他素未蒙面,却同样能肯定他的身份——天火真人!

    邪月两臂缠绕的丝带如群魔乱舞,充盈着雄厚浩然的先天真气。

    随着邪月的娇叱,已臻化境的天魔音有若实质般刺激着天火真人的每一根神经。

    于是天火刺穿自己的耳膜,破去了邪月的天魔音。

    邪月媚术早已天人合一,每招每式都充满了对人潜意识中最深层次的深湛诱惑。

    天火便割伤自己的身体,每割一下,神智便清醒一分,天火如此破去了邪月的媚术。

    杀!杀!杀!

    幽暗的血红的刀罡遮去了太阳的光华,飞扬起来的尘土将周围的树木击得千窗百孔。

    丝带铜墙铁壁般建立起一堵完美的墙,任何伤害哪怕一丝尘埃也无法进入它的壁垒。

    天火的血已将流尽,死灰的双目亦变得狰狞起来。

    突然,时间空间瞬间停止下来。

    嘭!天地间一片血色,没有光,没有影,只剩下殷红的血。

    天火不见了,天火已化为血,这是他最后的一击。

    而那无处不在的,充满无穷力道的血,亦终于攻破了邪月最后的防线……

    死亡瞬间的延续,是最珍贵的体验;万念俱灰与万念俱应的同在,使人体悟到“真”的含义;无数交错的思想,刹那被奇异的感觉同化;无我故我交相呼应,天地始义初露锋芒。

    “谢谢你。”我终将这句话还给了邪月,她这么做的目的也就在于此。

    我虽然救了她,她却也帮我除去了大敌,我们从此互不相欠。

    一旦她欠了我的情,就等于在心中种下了一棵危险的种子,终将成为她致命的破绽。

    邪月展颜一笑,幽幽道:“陪人家出去走走吧,邪月很久没有享受过如此惬意的时刻了。”

    我心中没来由地一乱,几乎把持不住心神,若非先天真气及时护灵台清明,非当众失态不可,眨眼之间便稳住心绪,随即淡然一笑,悠然道:“能和魔后一起赏风弄景,也是一件兴事。”

    邪月幽叹一声,天籁之音中仿若包含万般哀愁,使人心兢神摇,道:“你是除兄长之外第一个这般和我说话的人。”

    悲花弄影,哀风悯人,一切都似已被邪月的感情同化。

    我虽然当惯了“丰哥”,却不敢在邪月面前以“兄长”自居,据说五十年前“魔师”邪风辞世之时邪月便已记事,如此算来,邪月“芳龄”只怕已经不下六十,她同慈行斋主江静瑶一样都是驻颜有术之人,绝对不能以常理视之。

    我随邪月飘然出府,途中所遇家丁侍女,对邪月可谓毫无免疫之力,一个个顿时呆若木鸡,连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院中南宫倩等人亦相继从神游中苏醒过来,心头茫然一片,恍若梦中,我与邪月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出了府门,我们沿汴河向东而行,邪月巧笑倩兮,嫣然顾盼,这下可苦了路上的行人。

    我不禁想起了《陌上桑》,邪月此刻的魅力,只怕不在传说中的罗敷之下。

    (《陌上桑》中有女罗敷,容貌美极,文曰: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绡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怨,但坐观罗敷。)

    尾随在我们后面的人越来越,行出不到一里,人群已有百人之众,各色男女痴痴远远地望着邪月娇美无限的仙姿,目光中没有一丝亵d的成分,且队伍仍在不断壮大之中。

    感受到来自身后越发强烈的炽热目光,我不由停下脚步,苦笑道:“魔后你还是先请将面纱戴上吧。”后面的跟随者也跟着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痴迷地望着她。

    “面纱早被我扔哩。”邪月却不在意,不经意地嫣然一笑。

    她这一笑不要紧,路边立刻趴下俩口吐白沫的哥们儿,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呃。”我大感头痛,无奈道,“现在不是你所希望的样子吧,这样也不是办法。”

    邪月略作沉思,变魔术般从袖中弹出一条洁白丝带,刚好落在我的掌中,道:“载我一程吧。”

    我随即会意,淡然一笑,抓住丝带,凌空虚步般踏尘而去,邪月借我之力,轻点纤足,随我飘然而去。数息之间,已将那群痴人远远地抛在后面。

    “扑通!”“扑通!”后面又倒了一大片,邪月一出,谁与争容,美女册被彻底颠覆了。

    我们漫无目的继续东行,人迹越来越少,卞河碧水千顷,宛如玉链明镜,夏风徐徐,波涌千层,随着波击风鸣,传来滔滔水声,我俩均无言语,信兴而游。忽然一幢入云古塔鹤立鸡群参天而起,我见塔尖云雾缭绕,直入云霄,忍不住涌起攀登之心,随即转而南行。

    宝塔将近,四周亦逐渐荒凉起来,只见杨柳依依,晴云碧树中有一高台,一座残破不堪的寺庙稳居台上,宝塔孤然立在庙中。我忍不住叹道:“可惜了这赏花观草,烧香拜佛的胜地。”

    邪月无喜无悲,漠然道:“此庙原为天清寺,元末毁于兵火,此台名‘繁(读:薄)台’;塔名‘繁塔’。”

    “哦?我看开封香火颇盛,元末既毁,何不翻修?”

    邪月高深莫测地反问道:“一山岂能容二虎?”

    我不解道:“赵丰不懂。”

    “开封附近就有‘相国’、‘大云’、‘兴国’、‘开宝’、‘北大’五寺,你说这‘天清’该归哪方?何况还有个深得朱元璋之心的‘延庆道观’(1),龙虎相争,岂能安生?”

    邪月一语道破其中原由,我不禁恍然,赞道:“魔后见识广博,语言精辟,赵丰佩服。”

    “我们上塔吧,你不是有心蹬塔么?还磨蹭什么!”魔后笑吟吟道,笑罢太抬头仰望,只见塔窗创痍累累,塔壁裂缝重重,续道,“这塔虽然残破,凭你功力攀到顶层不成问题。”

    没想到满腹心事竟被她洞悉得丝毫不差,我不禁老脸一红,顿时生出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邪月是我所遇到的女人中唯一一个让我感到无从招架的女人,我可以用“疯”来对付叶百合,用冷酷对待白若雪,用真爱对待南宫倩,却不知道如何来面对邪月。尽管我试图用一颗平常心面对江湖中人人谈虎色变的魔后,可她总能在我平静如水的内心中掀起一丝涟漪。

    该面对的终需面对,这又未尝不是在我武道修为上的一道考验。

    踏入满是残檐断壁的天清寺,一股悲凉之感油然而生,我不愿多加停留,踩过平躺在塔口的破旧大门,终于步入这座久无人顾的“宝”塔,尽管如今的它已经没有了丝毫“宝”气。

    不知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塔,还是年久失修之故,一层通向二层的楼梯居然完全被毁坏掉了,不过这对我来说当然是小意思,我轻飘飘轻飘飘轻飘(骗字数啦,不能错过机会啊!)……地飞身飘落到二楼,连一丝灰尘都没落下。

    邪月似乎很满意我的轻身之术,含笑将丝带向我手中抛来。

    在我面前,邪月好象毫不吝啬自己丰富美丽的表情,当然,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恐怕没几个人有福消受她那份不属于人间的笑容。

    繁塔共九层,其余八层的楼梯居然均完好无损,我更加肯定了第一层的破坏乃是人为所至。

    繁塔乃开封至高之塔,蹬顶观望,将开封十里尽收眼底,顿感心怀大畅。

    我瞥到邪月完美无暇的玉面,忍不住问道:“魔后,你为何将面纱扔了?”

    “既然已经被人摘下,又何必再重新戴起?”邪月笑道,“我已不再需要它了。”

    又是一句令我费解的话,我不想继续陷入窘状,干脆来个霸王硬上弓,淡然笑道:“是否因为以前从没有人见过你的庐山真面目,而现在原本是秘密的秘密已经成为不是秘密的秘密的缘故呢?(猪猪我把自己头弄得好晕啊)”其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未免过于牵强,邪月至少见过我,还有魔门之人她也总该见过吧。

    邪月美目之中闪过赞赏的神色,居然点头道:“不错。”

    我靠!这居然都能被我蒙中,乱打乱撞中,我终于在同邪月的交锋中找回一丝主动。

    邪月继续道:“事实上,在这之前,这个世界上见过我的人只有三个。连天火真人都未曾见过我的面孔,当然,他在伤我那一瞬本应有这个机会,不过那时他已经死了。”

    我笑道:“你兄长魔师邪风肯定是一个人,‘魔剑’范卓是第二个,我是第三个。难道你们所谓的‘魔门八部众’都不直接听命于你么?”

    邪月似乎并不在意我提及魔门秘密,笑道:“你说的不错。其实范卓才是魔门真正的领袖,我的存在不过是为了替兄长‘报仇’和完成他武道上的遗愿而已。虽然经常会有人向我禀报魔门之事,事实上,我从未干涉过魔门东山再起后的任何行为,当然,报仇除外。”

    “白素还好么?”我忽然想起了白素,忍不住问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魔门戒律森严,她虽然有心脱离魔门,却又谈何容易?”

    “难道连你也无法脱离魔门么?”

    邪月一笑,反问道:“你既已不在黑白两道,我为何不能脱离魔门?”

    我微微一怔,随即大笑道:“不错!一旦实力超出了束缚的界线,还有什么不能脱开的呢?”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界线之外总会还有更大的界线。”

    “看来你的思想远在我预料之外。”邪月没想到我居然举一反三,美目中闪过一丝讶色,然后露出浓浓的笑意道,“所以我决定临时改变原来的计划。”她又开始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什么计划?”

    “我决定暂时与你同行,等伤势复原后再另作打算。”

    我一个头顿时变成了两个大,把邪月带在身边无疑等于带着一个威力巨大的重磅炸弹。我心中叫苦,若是带上不着面纱的邪月,这麻烦还不比星星还多啊。可是虽然有心拒绝,却连一个合适的理由也想不出来。

    “你今后有何打算?”我转移话题,希望跳过此节。

    “人家决定已下,是绝对不会更改的哩!”邪月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悠悠望向云端,继续道,“等伤势复原以后,我便挑战竹玄客和古传昔,然后是你。”

    我愕然道:“为何最后是我?”古传昔与竹玄客虽然没有练成先天真气,可真正动起手来我未必是他们对手,为何她偏偏最后选我,当然不会只因为我救过她这么简单。

    “因为——我最擅长的媚术和天魔音对你没用。”邪月幽幽叹道,浑不在意将破绽暴露给我。

    我淡然笑道:“我练成的先天真气源于自然,讲求生生不息,故能维持灵台清明。”

    “原来如此。”邪月轻点秀额。

    “自从见你以后,我并未察觉到你施展任何媚术,为何却能感染旁人心神?”

    “你还不明白么?在我心中,早已不存在媚术与常态的差别了。”

    我身躯剧震:“天人合一!?”武功到达天人合一的境界,可以入微入尘,以毫厘计招式,武学境界斐然;至于媚术天人合一,我还从未听说,难道……我忍不住脱口道:“难道,可以媚人于无形之中,连你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有没有用媚术?天!这太可怕了!”

    邪月流露出寂寞地神色,道:“所以,难得遇到你这不怕媚术之人,我心里不知多高兴哩。”

    晕!那岂不是开口就是天魔音,举步就是天魔舞……

    想到她要与我一同上路,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暴寒……

    邪月笑道:“你这人真有趣,这么多旁鹜,居然也能练成先天真气。”

    我不好意思地笑道:“魔后你不也练成了么?”

    邪月笑道:“我与你不同,我自幼一心追求武道,除了替兄长报仇一事,便无欲无求,不为感情琐事所累,修行自然事半功倍。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也能有如此修为。”

    忽然,我与邪月同时禁声,几乎同时向窗外望去,只见数道人影从不同方向迅速朝繁塔奔来。几路人马相继聚集在塔前的空场上,众人均一言不发,气氛凝重,好象在等待着谁。

    塔下共有五个和尚,七个道士,武功都还不弱。

    邪月刚才介绍过天清寺的矛盾,不用问也知道他们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片刻工夫,又一道白影翩翩而至,不是白若雪还能有谁?

    在我与邪月超呼常人的灵觉之下,塔下的每一分细节都逃脱不了我们的耳目。

    我嘿嘿一笑,传音给邪月道:“又有免费好戏看哩!”

    邪月肯定没有看过“免费电影”的经验,略微露出几屡兴奋的神色,那是只有像我这样在叶百合和柳无伤这种变态的强烈熏陶下才能养成的“优良”爱好。这与普通的“偷看”不同,是一种视觉与心理的双重享受,心态不同,意义也就跟着变味儿了。

    塔下之人开始交涉,我们听得真切,大概就是佛们与全真派争夺天清寺的事情。由于屡次交涉无效,最终双方决定用比斗的方式来决定天清寺的归属。佛门一方由“相国”、“大云”、“兴国”、“开宝”、“北大”五寺各出一名高手,组成“少林五形罗汉棍阵”,全真派选出七名高手组成“北斗天罡阵”,由白若雪来做公证人。

    双方矛盾已久,并没有太多废话,没几句就动起手来。

    这一仗打得可谓昏天暗地,气势磅礴,双方任何一人都属一流高手,再加上阵法玄妙无方,威力顿时以几何倍数暴增,四周尘土飞扬、草木狂舞,我与邪月边聊边赏,倒是不亦乐乎。

    突然一声巨响轰天而起,所有棍剑几乎同时相交,最上面的两把剑和一柄棍子登时承受不住那股极大的力道,立时脱手而出。“嘭”的一声击在繁塔腰上,本已残破不堪的塔身突然晃动起来,一道巨缝立时从四层底部迅速扩大。(2)

    随着劈啪不断的响声,繁塔拦腰而倒,众人骇然而退,地上一时尘土飞扬,烟雾大作。

    我哪里料得如此变故,来不及向邪月请示,拦腰抱起她飘然向下落去。

    或许不忍让漫天浊尘弄污了邪月的似雪白杉,我凌空之际暗运真气,一堵无形气障随即将我们包裹起来,既而在空中虚踏几步,减缓了下落的势头,飘然落在残余的半截塔上。我并没有趁乱携邪月俏声离去,反而迅速将她放落下来,因为又有人来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随着一串乱人心神的桀桀怪笑,数十条矫捷人影相继从墙外翻入,瞬间便对院中之人结成合围之势,剑虽未出鞘,强烈的杀气却已弥漫在院中的每一个角落,毫不掩盖他们赶尽杀绝的决绝目的。

    院内僧道原已斗得大汗淋漓,塔身落地之时,他们俱被轰然激起的漫天烟尘弄得灰头土脸,待察觉到墙外杀机骤然出现,均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掸去身上脏兮兮的灰土,骇然转身向未知的敌人望去。

    烟雾逐渐散去,视野亦明朗起来。

    僧道诸人目光尽头,为首傲然站立之人,赫然便是魔门八部众中的雷霆和薛白衣。

    魑魅、魍魉二老刺耳的笑声嘎然而止,原本狰狞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雷霆和薛白衣亦同时变了脸色,因为他们见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却又偏偏出现在这里角色——我。

    我与薛白衣和雷霆均算旧识,一年前醉剑曾在悬空寺击败薛白衣,数月前偶遇柳千淮与郭秀儿时亦曾见过雷霆,此刻我身价大增,在他们心中的分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白若雪等人忽见对方面色不对,亦忍不住回头观望,不想半截塔上居然另有其人,心中大吃一惊,他们均自负武林高手,竟然被旁人如此近距离窥视而不自知,冷汗不禁涔涔落下。

    可当他们将目光转向邪月的时候,夸张的事情发生了。

    剧本的主角本应是我,此刻却被邪月抢走了镜头。

    邪月更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因为——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几乎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众人陷入一种极其尴尬的古怪境地。

    那双泛着无限幽光的漆黑眸子着实令人心醉,和尚脸红了,老道心动了,魔门杀气没了。

    我轻咳一声,众人均觉心头一震,这才从失魂中恢复过来。

    众人之中竟然无人再敢多看邪月一眼,一个个凝神平复紊乱的心绪。

    温煦的日光之下,邪月一张超尘脱俗的娇颜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天人之美。

    夏风萧瑟起来,薛白衣低沉的啸声突然响起,它已不仅是声音,而是变成了一柄无形的重锤,怦然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低沉锐利无处不在的音波在空气中阴阴游走。

    雷霆的低吼声亦随之响起,空气中又多了几分肃杀。魔门众人也随二人轻哼起来,魑魅、魍魉发出的长啸尤为尖锐刺耳,仿若一支滴血的针。

    魔后向我望来,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传音道:“这是由天魔音衍生出来的摄魂魔音,可乱人心智,杀人于无形之中。他们想连你也一起杀哩,可惜这摄魂魔音对你没用。”

    摄魂魔音源于天魔音,纵然邪月天人合一的天魔音都难奈我何,更不用说这区区小菜。

    邪月更是意态安然,没受到丝毫影响。

    我微微皱起眉头,见众僧俱盘膝而坐,双目微垂,开口低吟起来;众道亦就地打坐,一串串经文荡然飘出,空灵之至。两种梵音结成一气,共同抵御霸道锋锐的魔音。

    三股音波翻腾展转,在空气中交锋起来。

    魔音之中蕴涵的杀意密如蒙蒙细雨,不透风声。

    佛道梵音空灵清明,不一刻,佛道诸人便平静下来,进入无悲无喜的心灵至境。

    魔音突然大变,不再是萧疏的秋风细雨,而是狂暴猛烈的爆发山洪,声势骇人。

    水涨船高,梵音亦明朗高亢起来。

    我方才没想到魔门竟用音波攻击,早知如此决计不会在此多留。

    音波攻击比之刀剑之术更是凶险,乱人心智,刺激神经,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白痴。邪月武功虽失,已臻天人合一的天魔音却依然无恙,只消她一声魔音,立刻即可替魔门扭转战局,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不在我的控制之内。

    而邪月亦担心魔门取胜之后我会出手替僧道报仇……

    所以我们相互顾忌。

    邪月玉容古井不波,评价道:“佛经令其舍妄归真,修一种心如墙壁坚定不移的观法,扫荡一切差别相,与真如本性之理相符,寂然无为。道经生于太元之先,禀自然之气,冲虚凝远,讲求无为之道。这两者虽可自保,却敌不过摄魂魔音。”

    我悠然笑道:“魔后你难道忘了佛门的‘狮吼功’么?”

    邪月微微摇头,待要说话,但闻一声高亢雄浑的吼声破空而出,果然是佛门绝学“狮吼功”!

    吼声若万斤钟罄轰鸣,树木逆风而动,飞鸟折羽而落,狮吼功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狮吼功”虽然厉害,可这种程度的狮吼功却敌不过眼前的魔门高手。我终于明白了邪月的意思,这是功力上的差距,魔门中不仅有薛白衣、雷霆这样的不世高手,更有魑魅、魍魉这样五十年前就已成名的骨灰级高手的存在,佛道诸人决计讨不到任何好处。

    就在此刻,原本一言不发的白若雪突然动了。只见她脚踏玄步,双手不断迅速结成千变万化、不可思议的奇妙手势,身体不住摇摆,美妙天成的动作层出不穷,口中不断吟出似是而非的梵音妙语,仙姿飘渺,梵音楚楚。

    邪月美目之中闪过一丝讶色,道:“想不到慈航静斋里居然有懂得密宗功法之人。”

    “密宗?”我忍不住问道,邪月学识之广,着实令我佩服。

    “密宗是佛门的一系支流,其中有项颇具威力的不传之密,通过口诵真言咒语(‘语密’)、手结契印(手式或身体姿势,‘身密’)和心作观想(‘意密’)来完成。密宗主张色心不二,金胎为一。两者赅宇宙万有,而又皆具众生心中。佛与众生体性相同。众生依法修习‘三密加持’就能使身、口、意“三业”清净,与佛的身、口、意三密相应,即身成佛。”

    能被邪月称为“颇具威力”,这门功法肯定有些门道。

    果不其然,白若雪一经加入,形式逆转,魔门立即陷入劣势。

    战局已定,眼看魔门将负,邪月突然发出一屡弱不禁风、若有若无的幽幽叹息,其中包含了无尽的悲伤和无奈……其结果是和尚老道怦然心动,魔门高手心荆神摇。

    这一叹不要紧,不仅破去了摄魂魔音,亦连同破去僧道诸人和白若雪的梵音。叹息过后,在场中人无不战意全消,心中泛起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邪月明明没有用任何武功,可单凭自己的原声就有如此奇妙的效果,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魔门中人早已陷入苦战,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雷霆与薛白衣一声令下,众人潮水般向四面退去。双方未着片言,魔门便刹羽而归。

    僧道诸人木然良久,均不知自己为何战意全消,虽然叹息乃出自邪月之口,可其中却感觉不到半分真气的存在,俱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个纳闷不已。

    白若雪嫣然一笑道:“数日不见,丰哥风采依然,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我淡然一笑,道:“这是家姐,赵月。”说瞎不打草稿,这可是小百合的独门绝技。

    邪月不愿说话,向我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我心中苦笑,本已硬着头皮替她隐瞒身份,如今不得不接着她继续演下去,随即神色一黯道:“家姐自幼失聪失语,独自在山上隐居,此番我带她出来散心,没想到刚好遇到你们。”

    白若雪淡然一笑,拉过邪月玉手,露出哀伤的神色:“若雪失言,还望丰哥原谅。”随即输出一道细微真气到邪月体内,见她与普通人毫无差别,这才放下心来,甜甜一笑道:“姐姐真美。”

    和邪月套近乎?还敢试探她?晕!我心中偷笑,枉她聪明一世,肯定会栽到邪月手里。

    邪月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白若雪只觉得她眸子中充满了天真无邪的善良,不仅对她疑心尽去,看她的目光亦温柔起来,散发着无限同情与怜爱的柔情。

    与众僧道简单寒暄数句,僧道比斗被魔门所扰,天清寺归属问题还没得到解决。

    白若雪诡异一笑,将烫手山芋向我抛来:“想必丰哥一定将方才的比武尽收眼底,依若雪之能,无法裁决胜负。丰哥你武功高强、独具慧眼,定然看出些许端倪!”

    双方实力相差无几,若再打千招也恐难分出胜负,僧道诸人亦感为难,听白若雪有此“高见”不禁纷纷点头,十数道目光均向我望来。

    我心中早有计较,也不与他们客气,笑道:“我看此庙就让给延庆观吧。”

    “为何?”几位和尚变色道,从头至尾,他们始终都领先着微妙的优势。

    “你们虽仅有五人,功力却虽远较对方七人为高。双方在阵法上可谓各有千秋,平分秋色。单以功力而论,他们的确不如你们!可是,阵法最重配合,讲求彼此心意相通,你们人心不齐,再厉害也终究也无济于事。”

    几个僧人面色一怔,又羞又愧,事实如此,却又无言辩解。玄真老道们则喜出望外,纷纷向我道谢。一场风波就此烟消云散,和尚、老道相继离去。

    皆大欢喜之际,白若雪借机告辞道:“若雪还有事,丰哥和月姐继续赏景,人家先走哩!”

    “又想趁机溜走么?”我笑道,“我暂时还没有想让你离开的意思。”

    “没落”诡异地划过一道暗芒,突然落在白若雪是肩上,后者娇躯一滞,徐徐转回身来。

    我眯起眼睛,笑道,“你们两个还不出来?否则我杀了她。”

    白若雪面色一变,只见两条人影突然条进院内,正是李筑和飞战。

    飞战铁青着脸,右手牢牢握住剑柄,空气中立时多了几分杀气。

    李筑的右手也很稳,我知道那是一只拿刀的手,飞刀!

    李筑冷冷道:“放开她,否则,我肯定十息之后在你颈上会多了一把飞刀。”

    爱情是盲目的,也是强大的,强大到连邪月的魅力都可忽视的程度。当然,我并不能肯定一旦邪月施展“天魔音”或者“天魔舞”后结果仍是如此。

    我奉叶百合和他们老爹的法旨管教他们,可谓财大气粗,讲话毫不客气,笑道:“你们两个跟她在一起有什么好处?到头来总不能同时嫁给她吧!”

    “住口!”二人同时怒道,人一旦涉及爱情,往往就会乱了方寸。

    我淡然道:“你的心已乱,还能出刀么?倘若你杀我不死,她就必须死!”

    李筑突然紧张起来,但仍不肯放弃,肃然道:“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哦?”我紧了紧手中的“没落”,刀虽无锋,白若雪雪白的颈部上却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痕,我若无其事地道,“你可敢再说一次?”

    李筑的手青筋爆出,杀气陡增加,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手中滴血的飞刀,然而我并不怕他,我淡然笑道:“你父亲败给了邪月。”

    李筑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父亲和他用的是同样的刀,同样的刀法。

    李筑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他赌不起,一个人若是连信心都没了,他就一点也不可怕。

    “你想怎样?”

    “我要你们跟我走。”

    李筑与飞战面色一变道:“去哪?”

    “和我一起,直到见到叶百合为止。”

    李筑与飞战对视一眼,点头道:“好!我们答应你!你先放了她!”

    我高深莫测地笑道:“我好象并没有说过要放她。”

    “什么?!”二人怒道。

    我悠然笑道:“我的意思是让她跟我走,然后你们跟着我们,我能力有限,只能看住一个人,而看住她,就等于同时看住了你们两个。”

    我身旁既已有了个邪月,再多一个白若雪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

    回到南宫府上,南宫倩正在款待云婷用餐,做饭的厨子却是云婷的贴身厨师。

    暑意渐浓,餐桌便设在院中。

    南宫倩、赵剑儿,云婷以及她的三个贴身侍卫江仲鹰、管朝阳、吴天德均在坐其中。

    我们几人鱼贯而入。

    邪月的天人之美,白若雪的脱俗之美,直看得众人眼睛刷刷放光。

    我淡然道:“柳色鬼,你先去给我姐姐诊断一下病情。”邪月已臻辟谷之境,无需进食,再者,她吃饭的动作可是传说中的“天魔舞”啊,谁能受得了?

    以柳无伤的智慧,自然看得出我想隐瞒邪月的身份,嘿嘿一笑,色咪咪地望向邪月。

    “倩儿,在我们隔壁给白姑娘安排一间上房,她今后随我们同行。”

    柳无伤突然一把紧紧将我抱住,满脸虔诚,目中不住闪烁着晶莹泪光和无限的崇拜道:“师父!求你收下弟子,传我泡妞之道吧!”

    “滚你的蛋!”我一脚把他踢飞。

    ***************

    “嘿嘿!”走到后院无人之处,柳无伤给自己壮了壮胆,嘿嘿一笑,伸手去拉邪月的纤纤素手,嗲声“媚笑”道,“我的好姐姐,丰哥让咱给你检查检查!嘿!把手给我,把把脉先。”

    晕!邪月的豆腐他也敢吃。

    柳无伤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怎能粘到邪月衣角?

    邪月默然不语,幽幽前行,柳无伤又岂肯轻易放弃,惟有加紧脚步才能勉强跟上。

    柳无伤以他坚如磐石、摧枯拉梏的坚韧意志,竟能在邪月臻入“天人合一”境界“天魔舞”的媚惑下始终维持灵台一点清明,秉承着不到长城不死心的色鬼风范,对邪月穷追不舍。

    “姐姐请留步!”柳无伤见邪月倩影越发远去,不禁涌起一阵揪心的失落,情急之下,用他“独具特色”且极赋穿透力的干瘪声音喊道,“弟弟我有话要说!姐姐重伤未愈,伤弟我或许可尽微薄之力,助姐姐你早日康复!”

    见邪月果然止步,柳无伤大喜,紧跑几步凑到她面前,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粗气。

    柳无伤抬起头来,目光徐徐上移,终于凝视到了邪月幽深动人的眸子。

    轰!

    柳无伤只觉一阵眩晕,无数“秋波”炮弹般向他炸来,天塌了地陷了,意识亦逐渐模糊起来。

    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邪月嘴角扬起一丝嘲弄的笑容,然后翩然离去。

    “嘿嘿嘿嘿……”邪月娇躯一停,身后又响起了柳无伤阴魂不散的声音,“区区媚术,何足挂齿,你难道以为这么轻易就能将我摆平么?未免小瞧了我‘色医’柳无伤大爷了吧!”

    邪月心中一惊,方才那双使人失魂落魄的“媚眼”乃是她刻意为之,莫说区区一个柳无伤,便是十个得道高僧怕也绝难抵抗,而此刻柳无伤却若无其事地冲自己嘻嘻贱笑。

    邪月好奇之余亦感有趣,自从遇到赵丰之后,总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柳无伤哈哈大笑道:“自从上次被珑阳那人妖媚惑之后,我就开始研究破解媚术的方法了。

    一个功力平平的三流高手居然能破去自己天人合一的媚术,邪月亦看不透其中玄虚,终于忍不住轻启朱唇,浅笑问道:“是何方法?”

    随着一道“天魔音”轰入柳无伤的脑海,他只觉方寸大乱,心如鹿撞,意识逐渐迷失起来。

    柳无伤突然仰天栽倒,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天魔音”一击凑效。

    **************

    李筑与飞战并未随我们出现,我知他们不愿与我为伍,此刻就在不远处悄然窥视,一旦白若雪遇到危险,他们定会现身。他们或许是正在等待时机杀我也未曾可知,不过,相比之下,他们意图救走白若雪的可能性会更多一些,因为毕竟他们的姐姐——叶百合是我的朋友。

    众人虽然各落其座,其游移不定的心绪却依然留在早已消失不见的邪月的身上。

    她佛如一婉似幻似真的绝美雕象,虽然无言,却似充满着无限悲伤的韵味,令人无法自控地生出怜爱与崇敬并存的复杂感情。对于南宫倩和白若雪的美丽,云婷或许会生出嫉妒之情,但在邪月面前,她的心已完全被她俘虏。

    邪月消失之后。

    空气中仍留下,一抹,淡淡的哀伤。

    诸人中除云婷外都是认得白若雪的,江仲鹰、管朝阳、吴天德均起身行礼,称之“白仙子”。云婷本对白若雪心存嫉妒,可白若雪最擅收揽人心,寥寥数句就消除了云婷对自己的妒意。

    慈航静斋的大名,云婷还是知道的,昨日听保镖说赵丰如何厉害,早就心存不爽,故问白若雪道:“姐姐既是慈航静斋的传人,武功定然非同一般,不知与赵大哥相比如何?”

    白若雪微微一笑,含糊答道:“各有千秋。”

    “我看肯定是白姐姐更厉害些。”在云婷眼中,白若雪仙子般谦逊、善良的性格比我更似武功高手,高兴问道,“白姐姐可要与我们一同前往苏州?”

    “嗯。”白若雪浅笑应道,“丰哥怕妹妹你遇到危险,所以特意请我过来帮忙。”

    这是我与白若雪刚才讲好的说辞。只要她乖乖与我合作,我就不会为难于她,否则,我会毫不犹豫地抛开李筑、飞战的顾及,杀了她。她心中清楚,以我现在功力杀她仅是举手之劳。

    “这下云婷有伴哩!”云婷雀跃道,“有白姐姐在,一定万事顺利!南宫姐姐,不知道我们何时起程?”

    “明天。”南宫倩冷然道,而众人亦早已习惯了她的冷艳。

    “那个……”虽然云婷知道这样问话有失礼节,可她实在无法抛开邪月那张令人“惊心动魄”绝世容颜,忍不住试探问道,“刚才……进去的那位姐姐是谁?”

    我漠然道:“那是家姐邪月,失聪失语,有劳云小姐挂怀了,她亦将与我们同行。”

    云婷最讨厌我那副谁也不甩的臭脸,别过头去不再理我。

    然而,我清楚地感觉到,在我说出“邪月将与我们同行”之后,所有人都心动了。

    **************

    我们起程之时,杨惠伤势已无大碍,再休息数日即可回到洛阳。

    柳无伤碰不着邪月,这两天只得趁她机在她身上大揩油水,直恨得她牙根痒痒,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柳无伤自知罪孽深重,绝对不能落到她的手上,故随我们逃之夭夭。

    地球人都知道,柳无伤其实是为了邪月和白若雪才与我们同行。

    当然,他对南宫倩可是心存敬意的,天地良心,否则,我一定会超度他早登极乐的。

    柳无伤最近总是样子怪怪的,也不和邪月搭讪了,不知一个人偷偷在搞什么鬼名堂。

    江湖之中,什么最快?

    宝马?绝世轻功?还是奔腾江水?

    都不是,是消息。

    三天之内,已有无数版本关于邪月的江湖谣言在江湖中广为流传,最不幸的是,每个版本都与我脱不开关系,谣言以“赵月”横空出世,彻底颠覆美女册为基准,以我和她扑朔迷离的关系为素材,无限制地夸张下去。

    其中,最为“精准”的一种说法大抵与我“捏造”的情况相似。然而江湖中人却更愿意相信另外一个变态版本:赵丰金屋藏娇,与江湖第一美女赵月共游开封,两人共姓仅是一种巧合。

    时间哗啦哗啦地流淌着。

    云婷的娇纵使我们的行程慢若龟爬,七天过去,我们竟然还在河南境内打转。

    这一路之上倒是“天下太平”,未曾遇到半个匪人,行程极顺,云婷大感不可思议,更对河南的治安赞不绝口,她却不知,在我们刚刚行出的这不到百里的道路中,遇到的麻烦从小偷小贼到江洋大盗,甚至变态狂魔恐怕要数以千计,好在都被李筑和飞战这两个“廉价”保镖暗中搞定了。

    而我最担心的却不是他们,而是白若雪这至关重要的一环。

    江静瑶一死,她便完全掌握了慈航静斋与“血薇”两大超级组织,实力可谓空前强大,一旦李筑与飞战将她的状况上报“总部”,后果不堪设想!这亦是开始我没有想到的事情,如今木已成舟,我若将她放了,难保她不会下令全力攻击云婷队伍泄愤,所以唯今之计,我除了一错再错下去已经别无选择。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虽然此刻表面上诸事顺利、晴空万里,我却知道危机已经不再遥远。

    ********************

    六月二十六日。傍晚。大雾。

    天连着雾,雾连着天,视线之内尽是朦胧的白色。

    柳无伤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露出陶醉的表情道:“嗯~!真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呢!”

    众人之中,云婷最瞧不起柳无伤,明明就是个穷看病的,还老装得跟大爷似的!语言猥琐,道貌岸然,相貌丑陋……她从未见过比他更恶心的男人,闻言白了他一眼,嗤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哈哈!”柳无伤最喜欢和女人抬杠,嘿嘿一笑道,“难道云大小姐你的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啥时候也让哥哥我开开眼界!”

    “你!”云婷如何说得过他这个吵架高手,气得满脸通红,怒道,“来人!给我掌嘴!”

    “来啊!你打啊!”柳无伤乖巧地抬起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贱样,装模作样地呻吟道,“喔!快打!快打!噢!噢!哥哥我就喜欢在美女前被人蹂躏、践踏!哈哈哈哈!”

    柳无伤是我赵丰的哥们儿,谁敢动他?几个保镖大眼瞪小眼,却无这个胆量。

    云婷气得怒火中烧,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气呼呼道:“我累啦!投栈!”

    柳无伤得意的跟什么似的,突然后脑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转头骂道:“靠!谁他妈打我!”

    一条纤纤如玉的光滑细臂从与身旁的软轿之中悠悠探出,不是邪月是谁?

    为了不让邪月曝光,我特意为她准备了一抬豪华软轿。

    “啊!是月姐姐!”柳无伤双目一亮,语气顿时客气起来,接着连点自己周身十八处大**,然后抬起自以为含情脉脉的眼睛,凝神于邪月幽深的眸子。

    邪月微微一楞,随即恍然。柳无伤是在利用一种对神经有刺激作用的点**手法来抵抗自己的媚术。邪月对柳无伤的医术很感兴趣,展颜一笑、秋波流转,只见柳无伤微微一晃,啥事儿没有。

    柳无伤的抵抗能力又加强了!

    这已是柳无伤第十三次向邪月“挑战”,虽然每次柳无伤都毫无悬念地以失败告终,但无庸质疑,他是不断进步着的。由于此刻仅从柳无伤的角度才能看清邪月的表情,后者亦无顾忌,施展出媚术秘法,开始新一轮近日来最有趣的“游戏”。

    “咦?月姐好象能听懂他们的话耶!”白若雪没有错过关于邪月的每一丝细节。

    “读唇术你们总听说过吧。”我淡然道。

    众人恍然,白若雪却仍半信半疑,“赵月”其人本身可谓毫无破绽,可白若雪毕竟是亲耳体验过邪月“天魔音”的人,虽然她对邪月颇有好感,可以她的心智,怀疑却是不可避免。

    突然耳畔响起了咻咻的风声,雾散了。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我们俱是一楞。

    视野无限地开阔,地势突然发生了变化,我们面前出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田野。

    落日红霞之下,千顷绿野之中,赫然雄踞一座客栈。

    嘈杂喧闹的声音搀杂在酒菜香中在空旷四野远远飘出,好不热闹。

    邪月亦泛起异样的感觉,轿帘随之落下,隔绝了柳无伤的视线,后者大头一晃,随即恢复常态,审视了半天那座不合时宜的崭新客栈,沉声道:“有家客栈!”

    “废话!”云婷嘟囔道,“你不是瞎子吧?”

    “这客栈有问题!”

    “你又怎么知道了?一座客栈而已!”她就是偏要和他对着干。

    “这里太危险了,我看还是继续赶路为妙!”柳无伤居然一反常态道。

    “哼!怕事鬼!没胆就别跟来啊!我偏要住!”

    柳无伤嘿嘿一笑,不再和她理论,他已达到目的,激将法对付这种小女生最有用了。

    客栈越来越近。

    咻咻!咻咻!气死风灯随风而舞。

    柳无伤突然变了脸色,有些后悔来此投宿。

    四盏风灯之上各龙飞凤舞地书着一个大字。

    “慈——航——静——斋!”

    关于我“挟持”白若雪,柳无伤是一清二楚,此楼既以慈航为名,定与白若雪脱不了关系。

    “白姐姐你看!”云婷也觉不可思议,转头望向白若雪,讶然道,“这客栈居然叫慈行静斋!”

    白若雪抿嘴一笑,目中闪过一丝细不可察的喜色,若无其事道:“巧合而已。”

    我与南宫倩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忧色。

    反正这一劫再所难免,躲不掉的,早晚都一样。

    这客栈,我们住了!

    *************

    唰,门开了。

    原本乱哄哄的大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我们相继入内。

    我朗声道:“店家,八间上房,三桌酒菜。”

    转眼间,客栈又恢复了嘈杂,邪月虽美,却无一人多看她一眼,食客各自畅谈饮酒。

    “喂!”云婷心中不满,抗议道,“我自己有带厨子!”

    我没甩她,落座之后,我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

    一楼摆满酒桌,靠窗靠门的位置都已被人占下,整个大厅之内,没有一个相熟的面孔。

    从酒客到食客无一不是精气内敛的内家高手,而且大半都是女子。

    我突然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每个人都用剑,我淡然道:“剑心通明?”

    剑心通明是慈航剑典中的至高境界,整个慈航静斋臻此境界的人屈指可数。而这间客栈内共有二十余人,其中五人自始至终心神澄净,守神如一,我故出言试探。

    白若雪轻轻一震,杯中的茶水轻微晃动了几下。

    客栈突然又静了下来,众人随即陷入尴尬的境地,我一句话就让他们失去了平常之心。

    唰!门又开了。

    李筑、飞战双双走入,落坐在距我们最近的桌子。

    无言。

    酒菜已陆续上至,白若雪轻咳一声,淡淡道:“饭都凉哩!”

    众人心中一动,又各自谈论起来,客栈又恢复如常。

    柳无伤也不客气,抓起一条鸡腿哼哼唧唧啃了起来,不时发出吧唧嘴的声音。

    云婷及她的保镖亦发觉了异常,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见我与白若雪镇定自若,只得强作镇定。见柳无伤吃的开心,这酒菜肯定没有问题,他们也放心吃了起来。

    云婷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在她两旁各有一名侍女专门将她喜欢的菜夹入她的碗内。

    一个端茶的伙计缓缓向我们走来,一个一个帮我们斟满茶水。

    第一个保镖举杯欲饮的时候,柳无伤突然道:“这茶不能喝!”

    静!仿佛一切都静止下来,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咦?剑哥你看!”客栈外面突然响起一把熟悉、好听的女声,“是墨羽!丰哥在此!”

    客栈一下又静了下来。

    因为每个人都感觉到一股气,剑气,虽然无剑,门外却散发着浓浓的剑的味道。

    在坐大多都是用剑高手,却无一人能达到这种人剑合一的境界。

    “慈航静斋!”那黄莺出谷般的女声突然惊呼一声,久违了的上官蓉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说丰哥和慈行静斋的白若雪一向不合,这客栈肯定有问题!希望这客栈中的酒菜莫要被人下毒。”

    醉剑极赋磁性的声音随之响起,懒洋洋道:“有柳胖子在,怕什么?”

    两人对话俱落入众人耳中,客栈里面尴尬万分。沉闷的气氛中,保镖们以及云婷死死盯着手中的茶水,客栈中的高手们亦显得极不自在,凝神关注着客栈内外的每一分动向。

    唰!门突然开了,这亦是客栈中紧张的一刻。

    一袭雪白衣服潇洒冷酷的醉剑和清丽可人的上官蓉双双出现在在客栈外面。

    醉剑依然是醉剑,醉里挑灯看剑,第一眼看道的便是他的剑,那柄样式古拙的秋水剑,然后就是那个他寸不离身的酒葫芦;从上官蓉的脸上已看不出昔日的刁蛮,修长的眉新月般轻柔,长长的睫毛柳叶般展开优美的弧度,明亮的眸子中充满了无限的柔情。

    即便没有见过醉剑的人也知道他一定是醉剑,因为他和传说中的醉剑简直一模一样。

    突然!柳无伤放了一个屁,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响屁,在宁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醉剑面色一变,拉起上官蓉闪电般纵出大门,大门被重新关上。

    我立即抓住南宫倩的柔胰,度入先天真气,助她进行先天呼吸。

    数息之后,一股特殊的味道逐渐在空气中弥散起来,茶饭香中,混合着一股令人毕生难忘的刺激性气味。那是凝而不散,稀而猛烈的山洪猛兽!偌大的一个客栈--臭!气!熏!天!

    所有人都露出痛苦的表情,这个级数的臭屁实在令人无法承受。众人立即闭气,只是为时已晚,只要吸入哪怕一点点,难以抑制的恶心气味便立即开始刺激每一个感官。

    云婷不能闭气,更差点被熏得昏了过去,众人看柳无伤的眼神中更已洋溢着淡淡的杀气。

    这是一段艰难、痛苦、漫长而又短暂的地狱时光。

    众人是难受的,醉剑是聪明的,我是高明的,邪月是没事的,屁是超臭的。

    最令人费解的事情突然发生了,众人闭气之时,柳无伤却开始呼吸起来,他的气息忽然悠长起来,深呼吸,再深呼吸,似要将全部空气吸入腹中。

    终于,云开雾散了,拨云见日了,空气清新了。

    云婷一阵作呕,怒道:“死胖子!你以后给本姑娘小心点!”

    柳无伤嘿嘿一笑:“屁者,乃人身之气,五谷杂粮之味也,你不放屁?再说,你见过这么有气势的屁么?”云婷快被气得吐血,却又说不过柳无伤,用眼神连杀了他几次。

    赵剑儿见柳无伤非但不屏住呼吸,反而更加卖力地大呼特呼,不禁认为这屁中另有玄虚,忍不住问道:“柳叔叔,您这屁真臭!您说茶不能喝,莫非其中有毒?难道......这屁能解毒?”

    柳无伤那个气啊,接连变了几次脸色,怔怔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想把屁吸干净!”门开,醉剑漠然的声音淡淡响起,“免得在美女面前丢人现眼。”

    众人绝倒。

    所有人都忍俊不禁,方才严峻的气氛一扫而空,连邪月的嘴角都泛起一丝细不可察的笑容。

    “最贱!你他妈的快给老子闭嘴!”柳无伤跳脚骂道,早已涨得脸色比吃了三斤黄莲还要苦。

    醉剑与上官蓉双双走入客栈,后着露出甜甜的笑容,道:“丰哥!伤哥!南宫姐姐好!”

    柳无伤尴尬笑笑,脸红了,这是柳无伤第一次脸红,在美女面前保持绅士的作风是他柳无伤毕生履行的一大原则,用眼神鄙视了醉剑几次后又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本来面目。

    醉剑拿柳无伤当空气一般,浑不在意周围尴尬的气氛,豪不客气地拉了两把椅子坐在柳无伤的旁边,冷然道:“小二!酒来!要最好的酒!”上官蓉亦在他身边乖乖落座。

    尴尬持续中......

    酒来了。

    果然是好酒,酒香醇厚。

    柳无伤嗅了嗅醉剑的酒杯,一把将小二拉住,喝道:“小二!不公平啊!为什么我们茶中放了无色无味的失心忘魂水,他的酒里面却放着比我们这个昂贵十倍的九香夺魄草?”

    小二面色一变,不自然地笑道:“客官,请您莫要说笑,我们这酒茶都是正品,毒从何来?”

    云婷闻之,立即从香囊中取出一支银针,**茶壶中试毒,见银针无恙,得意地笑道:“死胖子!瞧见没?事实胜于雄辩,以后可别说自己是什么劳什子神医,真是羞死人了!”

    柳无伤哈哈大笑,道:“这都被你看透了,死丫头,哥哥我敬杯茶给你赔理。”

    云婷那叫一个得意啊,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柳无伤嘿嘿笑道:“茶中无毒,并不代表杯中无毒,茶是你自己喝的,莫怪哥哥我没提醒过你!”

    白若雪突然露出一丝苦笑,随即幽幽叹息一声道:“没想到你们居然用了这种最笨的一种方法救我,难道你们不知他是鼎鼎大名的色医柳无伤么?”

    刷!刷!刷!立刻有人握住了宝剑,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云婷察言观色,岂能不知真相,刚欲破口打骂,突觉一阵眩晕,接下来便人事不醒了。一众保镖面色大变,却见柳无伤悠悠道:“小小迷药还死不了,给她个小小的教训而已。”保镖们这才面色稍缓,但在周围剑拔弩张的凝重气氛压迫下,肩上的重担反而越发沉重起来。

    空气沉重得仿佛要将客栈压塌一般,无人说话,一丝声音也没有。

    醉剑突然无声地抽出宝剑,客栈中仿佛打了一道利闪,剑的轨迹模糊而玄妙。

    醉剑的剑又快了。

    白若雪的身体突然僵硬,原本惬意舒展的玉体骤然紧张起来,一层冷汗涔涔现出,因为剑已抵住她光滑如玉的粉颈,一点殷红从剑尖悄然出现,在她似雪的肌肤上刻上一朵血色的花儿。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冷酷的眸子,其中有着一股令人难以置疑的执着与冷漠。

    醉剑又用他“醉剑式”的方法处理问题了。

    李筑与飞战略微发红的双目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气,恨不得生啖醉剑之肉。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无论你们要做什么,我给你们十息时间,立刻从我面前消失!”醉剑的表情没有丝毫情感,冰冷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徘徊,以无比坚定的口气一字一句地道,“否!则!她!死!”

    李筑的杀机骤然爆涨,他的手很稳,我知道那是一双握刀的手,飞刀!传说中的飞刀。

    醉剑似乎句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剑眉一扬,杀气亦随之狂涨,长剑毫不留情地向前探出一分。

    白若雪呻吟一声,柳眉微微蹙起,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轻轻握住“没落”,微微改变了一下它摆放的角度,却刚好对李筑造成了致命的威胁。

    李筑虎目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他已无法出刀。

    一个冷酷无情的醉剑已是穷于应付,再加上刀道大成的我,他们得手的机会几乎是零。

    他们仅有十息时间,他们已别无选择。

    我心中暗叹一声,或许我永远也无法做到醉剑那种骨子里的冷酷罢,虽然我并不喜欢使用这种决绝的方法,但我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的确远比其他办法有用得多。

    片许之间,客栈便已人去楼空,酒客酒保竟走得一个不剩。

    偌大的空间仅剩下我们二十余人,客栈顿时冷清下来。

    醉剑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又扬起那种他一贯的酷酷笑容。

    剑已还鞘,白若雪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表情,叹道:“好快的剑!”

    醉剑冷哼了一声算作回答,他对白若雪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白若雪忍不住问道:“醉剑,倘若他们方才不离开这里,你会不会真的杀我?”

    醉剑道:“杀!”

    白若雪打了一个冷颤,随即嫣然一笑道:“你可知方才我们隔壁那桌的二人是谁?倘若你真的杀了我,你怕是后悔还来不及哩。”

    醉剑冷然道:“他们一个叫李筑,一个叫飞战。”

    “什么?!”白若雪一怔道,“你既然知道他们是叶百合的兄弟,也不惜与他们为敌?”

    “还装!臭酒鬼,人都被你吓跑了,好戏都没得看了!”柳无伤突然哈哈大笑,又柔声对白若雪道,“我说白妹妹啊,你可千万莫要让那小子给唬了,我们家‘最贱’可是天下第二惜花之人啊,嘿嘿,至于第一嘛,自然就是哥哥我喽!”柳无伤终于趁机报了方才那“吸屁之仇”。

    醉剑自知说不过柳无伤,转眼已换回原先那副惺忪醉眼,酷酷的笑容亦显得玩世不恭起来。

    我笑道:“精明如白仙子原来也有上当的时候!”

    白若雪幽怨地看了一眼我与醉剑,似真似假地道:“人家刚才快被吓死哩!”

    我们哥儿仨难得重逢,我亲自掌勺炒了几个精致小菜,洗刷过碗筷后重新摆出两桌酒菜。

    这下众人可开了眼界,我宗匠级厨师的无双厨艺可不是平常人能吃到的,连臻入“辟谷”之境,许久不曾进食的邪月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口,旁人更是不在话下,只可惜昏迷中的云婷无福消受。

    酒过三寻,南宫倩浅笑问道:“剑哥,你和上官妹妹怎会来此?”

    上官蓉笑道:“正是来寻你们,前些日子听说丰哥无缘无故多出了一个姐姐,剑哥放心不下。”

    白若雪闻言一怔,竟然连醉剑都不知赵月的存在,她真的是赵丰的姐姐么??

    我淡然道:“说来话长。”为了避过白若雪的耳目,我决定暂时不将邪月的身份告诉醉剑。

    醉剑斜眼儿瞥了一眼美得惊心动魄的邪月,立即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或许是不敢再看她也未曾可知。

    与此同时,几个强制自己不再看她的保镖又忍不住转过头去,一下竟然痴了。

    **************

    夏夜是观星的最佳季节,我们是看着美丽的星空到达周庄的,四下里寂静无声。

    繁星满天,空气很清朗,微微带着凉意。星空一片苍茫,有股难以言喻的狂野。

    看着满天的星斗,感觉凉意是从那遥远的星空传来,如水般弥散在空气里。

    我们走在波光摇曳的周庄街头,旁边湖水浩荡。眼前渐渐弥漫出一幅秀美天成的水墨长卷,狭窄的青石板道两侧错落有致地林立着无数民居。夏风徐徐,清水盈盈,令人心醉……

    这就是沈万三的家,中原第一巨富的家。

    从一踏入周庄起,我心中不禁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看似宁静安详的周庄中,定然隐藏着无数未知并且危险的秘密,这哪里是一座村庄,简直就是一间固若金汤的强悍壁垒。无数悠长均匀的气息飘荡在清冷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我甚无法确定在这小小的周庄中到底隐藏了多少武林高手。

    忽然,一层红色的光晕突然从村中某点扩散开来,眨眼之间,整片漆黑的空间都已被红色取代。

    无数个红色的灯笼无声地出现在每家每户,原本一片死寂的夜仿佛一下活了过来。

    鼓乐声起,伴随着优美悦耳的欢乐乐声,两排红衣女子自街尾翩翩起舞,逐渐向我们靠近过来,清脆动听的声音整齐响起:“周庄恭迎云家小姐!请小姐移驾周府。”

    云婷顿感一阵虚荣,因为这一刻,漫天繁星之中惟有她才是唯一的、娇人的月亮。什么美丽的邪月,什么慈航静斋的白若雪,什么没落的刀客,醉剑、色医......都成为了她的陪衬。过不了多久,她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幸福的女人,她已完全沉浸在一个甜蜜完美的梦境之中。

    我淡然道:“云小姐既然已经安然抵达周庄,赵某就此告辞了。”

    云婷只顾憧憬着自己幸福的将来,哪里还顾得上理睬我们,陶醉笑笑,道:“请便。”

    一双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家主人久闻诸位大名,特备下酒宴,还望诸位赏下薄面!”话音刚落,两个枯瘦老者飘然而至,齐声道,“诸位请!”二老各穿一白一黑做工精细的绸杉,两条巨虎用金丝绣在背上,闪烁着华贵、高傲的光芒。

    我与邪月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异之色,以我们之能,竟看不穿眼前二老的功力!

    虽然江湖传言周庄沈家不干预任何武林之事,但这并不代表周庄之中没有武林高手,对于这点我早有心理准备,若非如此,他沈万三凭什么赢取“中原第一富”之名?如果没有相当强大的武力作为资本,周庄岂能在诸多武林世家的手段下稳居“首富”之位?

    周府之中,比之南宫家宅更是金碧辉煌,二老将我们请到一间大厅之中,丰盛的酒菜早已摆上。

    我忽然涌起一股被人窥视的感觉。

    我所感受到的数股目光中,有一股来自屏风上的两的小孔,那是一双充满贪婪和y望的眼睛,那道目光一一扫过我们每一个人,不时闪烁着几屡精光,露出诡异的邪芒。

    仆人们无声退去,主人却迟迟未来,厅中仅余我、南宫倩、邪月、醉剑、上官蓉、云婷、赵剑儿以及江仲鹰、吴天德、管朝阳三个保镖。时间一久,云婷首先不耐烦起来,道:“怎么还不见人来?”

    我亦感不妥,这周庄到处都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古怪,沉吟道:“我去看看。”

    话音落地,忽然响起一声闷响,大地突然颤抖起来,接着,我感到整个房间都在下沉,下沉。

    又是一声闷响,随即恢复了平静。

    云婷在江仲鹰的搀扶下勉强没有摔倒,其余众人相继稳住身行,满桌酒菜俱被冲击震得粉碎。

    众人惊魂未定之际,我缓缓推开了房门。

    由方才经历来判断,我们此刻当处于地底之中。

    我手上使劲,果不其然,大门被干涩坚固的土石牢牢锁住,仅能搓动少许。姑且不论我们乃沈府贵客,单以一路护送云婷之功便足以使沈家以礼相待,可如今却不明不白遭此待遇,我心中微怒,手上不由加了两成力道,只听噶啦一声闷响,大门应声而断,不少潮湿的泥土贯入室中,一股腐朽发酸的土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我取出火褶子点燃烛台的灯火,厅内一片凌乱。

    骤遭变故,众人反映不一。

    邪月淡然处之,一副事不关己的惬意俏样,气定神闲地微微闭起美目。

    醉剑则露出不爽的表情,双目不时流露出森森寒意,被人破坏了大好酒兴,他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遭遇之故反倒位居其次了;南宫倩与上官蓉很快便从短暂的错愕中恢复了冷静,正所谓近朱者赤,同我与醉剑相处久了,她二人亦再非昨日菜鸟。

    云婷一行反映不一,除了极少数高手迅速进入戒备状态,大半之人尚处懵懂,直到嗅到难闻的气味才回过神来掩住鼻子,流露出惊愕困惑的神色。

    余人之中仅有柳无伤的镇定不在邪月之下,依然是那副猥琐至极的贱样,或许是他猥琐到足以掩盖任何心理的表情也未曾可知。柳无伤幸灾乐祸地嘿嘿笑道:“哈哈,醉剑没了酒,云婷没了老公,这下又有好戏看喽!有趣!有趣!”

    云婷如今可没心情与他胡闹,心中忐忑,害怕之余一双充满求助的眼睛向颇为镇静的白若雪望去。

    白若雪淡然笑道:“妹妹莫怕,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我们这一行强人。”

    我不禁暗赞白若雪心智高明,三言两语便稳住众人心绪。

    柳无伤却唯恐天下不乱,见云婷愁云稍退,讪讪笑道:“小女孩就是好哄啊~~!沈家那帮兔崽子若是困得我们十天半月,我们怕是饿也饿死了,武功强横有个屁用啊!”

    云婷面色一变,美目一红落下泪来,本来一桩完美的婚事弄到现在这个下场,凭她一个寻常女子岂能承受得了?云婷越想越伤心,泪水亦由涓涓细流逐渐演变成了滔滔江水,泪满轻袖。

    我狠狠瞪了柳无伤一眼,事已至此,本已够糟糕的了,他居然还跑来添乱。后者感受到我凌厉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道:“不过呢!他们若是想置我们于死地的话,那简直太容易了,随便放把火啊活埋啊什么的就能把咱们搞得嗝屁朝凉,他们既然没有这么做,那就对我们必有所求,所以我们暂时还是非常安全滴~!”

    柳无伤与白若雪虽然性格背景迥然不同,但两人心智之高却远非常人可比。

    白若雪被柳无伤一阵抢白,不仅面色如常,嘴角还泛起微微笑意,显是心中早有计较。

    云婷啜泣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么?这样岂非等于任人宰割?”

    白若雪楚楚一笑,嫣然道:“坐以待毙还不至于,我们先出去再说。”

    众人皆愕然,我们明明已被困于地下,又怎么能出得去?

    我脑中灵光一闪,已把握到关键之处,只听柳无伤嘿嘿一笑,摇头晃**地接道:“我们被困已有不短的一段时间,倘若真被困于地下,空气早该越来越稀,而此刻房中却仍然空气充盈,依哥哥我看,哼哼,此处定有蹊跷!”

    “不错,此房定有通气装置。”白若雪笑吟吟地接道,“伤哥不愧是伤哥!只是,倘若对方从房顶留出气孔通气,再以金属覆之,我们亦无能为力呀!”

    柳无伤眯起一双色色的眼睛,笑道:“只怕未必!不过仙子你既然早有计较,何不自行解决?”

    白若雪淡然一笑,转身缓缓向墙边走去。

    赵剑儿咦道:“柳叔叔,那边明明是一堵墙?白阿姨去那做什么?”

    柳无伤嘿嘿一笑,小声道:“丢人现眼。”

    白若雪娇躯微微一滞,却不明白柳无伤弦外之音,柳无伤此言定非空**来风,白若雪心中虽觉不妥,只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无暇细想,惟有硬着头皮继续依照自己的原计划行事。

    见众人心头俱是一头雾水,我淡然一笑,解释道:“门窗虽被泥土堵住,墙壁却未必如此。”此厅本就不大,空气流动又极为稀少,我以灵觉早就轻易捕捉到了通气孔是在墙壁上而不是房顶。以白若雪之能,或可察觉到此处还在情理之中,不知柳无伤这个变态又是如何发现的。另外,他那句“丢人现眼”,连我亦不明白话中之意。

    众人恍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白若雪身上,墙壁之外,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

    静,一切都已静止,仅有白若雪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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