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轰隆隆”天空中闷雷一声紧似一声,整个大地在这震天的雷声中仿佛剧烈的颤抖。“砰”电光一闪,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隆隆”的震天响雷,瓢泼大雨倾刻而至,整个黑夜在电光中一隐一现,显得诡秘异常,十分可怖。大雨正在无情的洗刷着大地的每个角落。
这时,隐隐约约从村子东南角传来一声声细微的哽咽和哀求。“求求您救救我娘,我求求您了。”声音显得童稚异常。
“你给老子滚,小混蛋,没钱救个屁呀。”一个粗暴的声音怒吼道。
一道闪电再次亮起,依稀见到一个十来岁样子的男孩跪在石阶上,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狠狠地将想要冲上去抱住他膝盖哀求的男孩一脚揣倒。
“砰!”门一下重重的关上,那中年男子口里还一直骂个不停,“小杂种,深更半夜扰老子清梦。”
男孩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大雨是否在心疼这位男孩,一点点的帮他清洗身上的污泥。只见这男孩一身衣服全是补丁,浑身上下早已湿透,头发显得有些凌乱,黑暗中也瞧不清他长什么模样。
又是一道闪电。只见这男孩面目清秀,只是显得有些瘦削,想是家境不好,平时饱一顿,饥一顿所致,故而清秀的面庞上微微泛着菜色,但眉宇间却散发着淡淡的英武之气。男孩此时眼睛血红,正冷冷的盯着门口那块在风雨中飘荡的小旗,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济世堂”。
想着病重的母亲,男孩不甘,又爬到门槛边,拍着朱漆大门。
“求求您们,救救我娘吧。”
“求求您们——”哀求仿佛就要将这雨声淹没。
喊了良久,男孩声音已变得沙哑。里面又咒骂着传出了声响,大门被打开。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男孩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半边脸顿时肿起老高,嘴角溢出了鲜血,被满脸的雨水一下子冲淡开来。
“滚!”又是一脚,男孩一下摔倒,头撞到石级之上,晕了过去。
雨更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悠悠醒来,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头疼欲裂。此时雨渐渐停了下来。男孩挣扎着爬起来,知道对于这种为富不仁之人,再求也无用,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办法找人给母亲治病,于是一瘸一拐的朝黑暗中走去。
沿着泥泞的道路,男孩终于摸到了自家家门口。推开早已破烂不堪的门,刚进入屋子,“哗啦啦”像是步入一片汪洋,屋内早已积满了齐膝深的水。
男孩找到火折子划亮开来,微弱的火光下,只见屋子小得可怜,屋内各种摆设十分简单,屋子一隅一张小床上躺着一位中年妇女,身上衣服也是补补丁丁,只是显得极为白净,有的补丁显是年深日久,经过多次漂洗,已经开始泛白。
只见那中年妇女一头青丝散乱的堆在枕间,脸白的像一层金纸,双手娇弱无力的搭在床前,一双手只剩下皮包骨头,一点肉都没有。中年妇女旁边还躺了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这小男孩却又不同,脸色红润,衣服上虽也有补丁,但也只是那么零星的几个小补丁,显见他的穿戴是三人中最好的。
木床被架得很高,所以齐膝的水也并未淹到,男孩走到床前,准备看一下母亲的病怎么样了,但触手之处,立即大惊,只觉母亲手脚冰凉,脸色渐渐发青,男孩吓得手足无措。
“娘,你怎么了?”男孩大叫,真怕娘再也不看自己一眼。
男孩叫了数声,那中年美妇女终于微微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孩,微微笑道:“天儿,娘要走了,不能在照顾你和灵儿了。”中年妇女脸上的微笑渐渐僵硬,变成了无尽的悲戚,眼中流出了干涩的泪水,“天儿,好好照顾小灵。”
“娘,我不许您走,不许您离开我们。”男孩内心无比的凄苦。
中年妇女脸上的表情渐渐淡去,缓缓阖上了双眼,走的那么平淡,仿佛无所牵挂。因为她知道,她的孩儿已经长大了,她可以放心的走了。可是她的内心真的无所羁绊吗?
“娘,是孩儿不孝,没能照顾好您。”男孩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哥,娘怎么了?”这时旁边的小男孩也已醒来,揉着眼睛问哥。
“娘——娘没事——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乖乖的睡觉吧。”为了不让弟弟知道母亲已经仙去,他一边擦泪水,一边安慰小男孩。
“可你为什么哭了?”小男孩不解道。
“哦,我——我眼睛有点痛。”男孩道。
“乖乖睡吧,哥没事的。”男孩终于把小男孩哄了睡下。
第二天,男孩背着弟弟把母亲给安葬了,并用木板树了个碑。整整在娘的坟前跪了一个时辰,男孩的眼中已没有了泪,有的是愤怒:他恨那郎中为何不给母亲看病,自己遇到的为什么尽是些为富不仁的人。
“娘,希望您的在天之灵能保佑弟弟平平安安,同时也保佑我们将来都能出人头地,不再祈求别人什么,不再遭人白眼,不再受人欺负。”说完,“通通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离开了。
原来这男孩叫龙天,那小男孩,也就是他的弟弟,叫龙灵,那个刚刚去世的中年妇女叫刘韵芝,是他们的母亲。打龙天出生那天起,一家三口一直过着贫苦的日子,母亲总是省吃俭用,平时吃粗茶淡饭,穿粗制布衣,衣服总是破了补,补了又破的穿,省下来的钱除了给兄弟两买书识字外,其余的都拿去接济穷人。别人感到非常奇怪,这一家三口穿的是补丁衣服,吃的是粗茶淡饭,又没什么经济来源,明明比别人还穷,却还去接济别人,真是笑话。刘韵芝听了这话,只是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
龙天还记得,母亲经常教导他们“尝尝穷人的苦,将来富贵了就不会为富不仁。”“做人当须有容纳百川之度量,当须有同情疾苦之善良,当须有虚怀若谷之气量,当须有刚直不阿之脊梁。”
母亲还说,“我们现在人虽穷,但志却不能短,将来欲为大智大仁之人,须得博采众长,用心从书中找寻。”所以从小母亲就每天教他们读书识字,兄弟两都极为聪明,是以刘韵芝也乐此不疲。几年下来,龙天所学颇丰。龙灵虽然年纪还小,但每天在旁耳濡目染,加之天资聪颖,也有所得。
家里的开支主要靠母亲帮村里有钱人洗衣服得来的,并不多。每天洗那么一大箩筐衣服才能换得几文钱。母亲本就体弱多病,如此劳累没多久便染上恶疾,苦于家里的钱都拿去接济穷人,一时无钱求医,龙天只能跪在“济世堂”门前苦苦哀求,没想到竟被那郎中的小厮无情殴打。母亲病情一度恶化,无钱医治便撒手人寰了。
关于兄弟两的父亲,一直是萦绕在兄弟两心头的一个谜团。每次兄弟两只要一问起关于父亲的事,母亲便一下子铁青着脸,怒声吼道:“以后不允许再问关于你父亲的事,你们没有父亲。”龙天记得说这话时,母亲已气得浑身发抖。兄弟两以后也不敢再问了。私下里龙天总在想:“娘说我们没有父亲,那我们是怎么来的?莫非是娘捡来的。”一想到娘铁青的脸,龙天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即打住了自己的想法。
直到不久前,母亲病情愈渐恶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把兄弟俩叫到床前,把一吊坠挂在龙天胸前,活脱脱是一条透明的玉龙,龙嘴大张,仿佛要喷出火来,龙口还衔着一颗极小的闪闪发光的龙珠,散发着异常耀眼的光芒。母亲把这玉坠挂在龙天胸前的瞬间,龙天只觉一股清凉沿着玉坠直传心窝,继而由心窝扩散到全身各处经络,乃至四肢百骸,顿觉神清气爽,全身一阵舒透。
龙天十分惊奇,问道:“娘,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刘韵芝道:“这是本应该属于你的东西,以前你还小,娘怕你弄丢了,所以一直没给你,娘一直替你好好的保管着。现在你也大了,是该给你的时候了。”
“记住,这东西很重要,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知道吗?”刘韵芝郑重道。
“嗯。娘,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么重要?”龙天眨巴着眼睛,不解的问道。
“将来你会知道的,现在你不要多问了。”刘韵芝脸上微现怒容。
“哦。”龙天不敢再问。
“娘,为什么哥哥有,而我却没有。我也要嘛。”龙灵急得嘟着小嘴,拽着刘韵芝的胳膊撒娇道。
“这是你哥的的东西,不能给你。”刘韵芝微笑着对龙灵说,“改天娘给你一个更好玩的。”
“不行,我现在就要。”龙灵不依,小嘴噘得老高。
“娘,既然弟弟要,我就给他吧!”龙天一向很疼这个弟弟,几乎事事都让着他。
“不行。”刘韵芝斩钉截铁地道。
“什么事你都可以让着他,什么东西你都可以给他,唯独这样东西不行,这事你必须听娘的。这东西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你千万要记住。”刘韵芝道。
看到娘从没有这般郑重其事过,也就不好违拗,只好点点头,然后千哄万哄终于把这个娇滴滴的弟弟弄乖了。————
“娘走了。”龙天抚着怀中温润的玉龙,喃喃道。
天地茫茫,兄弟俩将去往何处,又将归于何处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