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的心,蓦然被她这不带一丝情潮气息的声音洗涤了一般,清冷透彻。一股子的凉意从还带着汗水的背后上侵来,心突地一沉。
眼前,在烛光的映照之下,她面平静,清冷而遥远,如一勾新月弯弯,挂在天际。纵然,她全身无遮拦地在他的怀里,她的面容上还有和他交融后末褪去的红晕。可她的表情,偏偏如同高天冷月,遥远蒙胧。
十四阿哥被自己的感觉搅得燥动不安,一刹间,心潮汹涌翻滚。明明是自己在不断的地逼问,而此刻却极其不想听到从她嘴里吐出的回答。
没等无端住下说,十四阿哥低下头封住了无端的唇,把她将要说出的话换成一声声的娇吟。
十四阿哥从榻上下来,盯着无端认真的说:“你不用了说了,我知道。”说着就匆匆将自己的衣服穿好,离开。
“十四阿哥!”无端轻唤一声,轻轻地呢喃,似挽留又似无送别。凉如水,无端看着他的离去的背影,无端的心纠结万千。
慢慢地将自己的衣物穿上,从衣袖中的一角掏出一粒黑的药丸吞下。
第二天,无端就病倒了。
先是高烧不去,食不下咽,到后面的吃什么吐什么,到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
十四阿哥把她从九阿哥的府里接出来的,但是十四阿哥还没有自己的府第,无端只能被安置在一户人家里。
这户人家是两个老人一家,男主人姓陈,是十四阿哥旗下的人。他们的儿子原本是十四阿哥跟前的随身待卫,不过前两年溺水死了,只剩他们两个老人相依为命。
他们住的不是小四合院,而是一个两层的楼房,一楼铺给别人开了一家医馆,二楼才是他们住的地方。
医馆的名字是悲济堂,在京城是远近闻名。十四阿哥就将无端私这里来,有人照顾着,大夫也是现成的。
这悲济堂的大夫,无端是见过的。
十四阿哥离开的第二天,无端就病了。
给无端送水的陈氏,一看无端半醒不醒地躺在上,赶紧下楼请了大夫上来。
因为过于急切,一时之间也忘记了男之嫌。
听到有人进门,无端侧过头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眼的先是一片青的衣角,一股子药随着风飘了进来。
目光向上,正对上一对略带笑意,黑亮温耗眼眸。三十四五岁的男子,他一身青布的棉长裳,一身的恬淡温和。
“祝姑娘,这是楼下悲济堂的沈大夫。”陈氏跟在沈大夫从后面闪出来,朝着无端说。无端微微地点头,弱不风地朝着那沈大夫说一声“有劳大夫了。”
“姑娘客气。”沈大夫温和一笑,向前两步“劳烦姑娘将手伸出来,我好给姑娘把脉。”
无端听话地把自己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纤细莹白的手臂伸到大夫面前。沈大夫面不变,伸出手,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搭在无端的皓腕之上,寻到脉搏处,时重时轻地探脉。
他面沉静,认真仔细。
半晌。
“劳烦姑娘张口,我看看姑娘的舌苔。”他的面似有沉重。
无端听着顺从地将舌头吐了出来。
沈大夫抬头看了一眼,把着无端手腕的手指又按紧了紧。他的眉头先是轻蹙,而后越来越紧。
“姑娘你?”他沉吟了一下,正往下说,无端让他把着的手地挠了挠他的手腕,目光若有似无的看着在他身后站着的陈氏。
他的目光闪了闪,对上无端充满恳求的眼眸,最终还是无声地叹息一声。
“我先开个方子,姑娘吃个药调理调理。”他也不说病情,就起身在桌上写下药方。写完之后交给陈氏“这是药方,这些药店里都有,大娘您将她将它交给楼下的人就行。”
“好的。”陈氏拿着药方就私楼下。
大夫回过头深深看了无端一眼,开口问:“姑娘,你自己可知道自己是得了什谩?”
“我知道。”无端轻声点头。
“药是你自己吃的?”大夫的眉头皱起。
“是。”
“姑娘,你可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大夫的眉头更紧了。
“我知道,是枯木丸,吃了之后就成多病之身,如同病入膏肓,无药可解。”无端平平淡淡地说出实情。这药是四阿哥那天晚上给她的,他要她一病不起。这样,如果八阿哥将病入膏肓的她推出去作证,也不易取信于人。
虽说是无药可解,但是只要是撑过了一两年,再好好调理身体,身体还是会变好的。四阿哥给她承诺,只要是风头过了,他会把她接走,会请人医好她的身体,并会给她一个名份。
“明知如此,不知姑娘为什么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沈大夫更是不解,很多人都希望自己身体健康,无病无痛,可这子怎么给自己吃了这样的药?这枯木丸虽然不是什么毒物,但是它意在伤人于无形,吃了它后,人就会生病,如同病入膏肓。一般大夫并不知道这种药的存在,若不是他曾从医学残本中见过,他也不会知道,
“我有必不得已的苦衷,求大夫不要告诉他人。”无端声调哀伤,额头上还缠着布条,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姑娘的身体自是由姑娘自己做主,我不过是行医救人,自然不会多嘴。”沈大夫说着,就面无表情地出了门。
无端暗自呼了一口气,只要他答应不说就好。
虽然陈氏每天都煮一大堆的药给无端吃,十四阿哥也常常送了补药过来,但是无端的病情还是时好时坏。她一天天地瘦下去,原本就娇小的她,更是瘦弱。
因为近年关,十四阿哥忙碌起来,也不能常来看她,可每隔两三天看她一次,就觉得她又瘦了一分。她的脸消了下去,衬得毫无神采的眼睛是大大的,可是脸上的肉却极少极少了,脸上就像是骨架上蒙上了白绸缎,她的眼睛再大也只是空洞洞的憔悴。
十四阿哥看着纠心,上好的人参和燕窝嗣更上多了,但是他人却来少了,像是怕看到她一点点消瘦的样子。
倒是楼下的沈大夫每天都给无端把脉,又给她开了一些方子。
无端笑着问:“沈大夫,不必这么麻烦,不是说这病是无药可救么。”
“有病就要治。虽说是以后能慢慢调理,但是如果这时候把身体病垮了,以后再调理也会百病缠身,我虽不能现在医好你,但是我会尽我所能,让你的身子少受些损伤。”沈大夫虽气无端自伤其身,但是医者父母心,他还是善良地为无端着想。
“那无端多谢大夫了。”无端真切地道一声谢。
“姑娘不必多礼,这是身为医者应当做的事。”沈大夫温耗微笑。
虽然如此,无端还是缠缠绵绵地病了。
没几天便形消骨瘦,年没过,末到,人却已比黄瘦。
在年前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人来看了无端一次。
“啊!怎么成了这样。”十阿哥看到无端第一眼时,不由地惊叫出声。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得似灯枯油尽的子,是他以前所见到的那个娇丽的子。
无端的身子如同一张薄薄的白纸,躺在上,在一堆的锦被里,被挤成小小的一团,瘦弱而苍白。
九阿哥的眼睛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几天前和自己斗嘴的人,是那个绝然撞向桌角的妖子。
无端躺在上,虽然身体一点点地瘦弱下去,她的精神还算是不错的,只是有人的时候,她总是双眸半睁,摆出无精打采的神情。
听到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声音,她也不说话。在他们眼里,她是没有知觉的。
“这老十四,把人抢走了怎么弄成这样!”十阿哥气冲冲地说。他想要的人,都没到他的手里就认十四折腾成这个样子了,他心里很恼火。
九阿哥不说话,看到无端的额头上还贴了一块四方方的药膏,他的脑子里就闪过无端一脸绝然撞向桌角的神情。她的病多半是因此而生的吧?九阿哥想着,原本就埋藏着愧疚的心,又多了几分自责。
“没请大夫好好看看么?”九阿哥说着,看了无端住的屋子,虽然不大,但也是什么都齐全,让他挑不出毛病。
“楼下就是悲济堂,这里的沈大夫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神医。”房子的主人陈三小心地跟在两位阿哥身后。
“是沈泽漆?”九阿哥眉头皱了皱,这个大夫他是认得的,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口碑极佳,多少疑难杂证,他都能药到病除。
“就是沈神医了。十四阿哥也曾请了大医来看,可是那些太医也炕出姑娘是得了什谩。只说姑娘是得了心病,只能是慢慢调理。”陈三说。
“是么?”九阿哥似不信,转身命人到自己的府里请来大夫。
不一会,大夫就匆匆地来了,没有从悲济堂正门进来,而是经由后院上的楼。他给无端把了把脉。
“从脉相上看,这位姑娘只是体内虚火,伤神所致。只要好好调理就会好的。”那大夫沉吟了半天,有些不确定的说。
九阿哥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让他走了。
他和十阿哥对望一眼,两人也离开。
“到八哥那里吧。”出了门,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怎么会如此?”九阿哥和十阿哥到八阿哥的府上,把他们看到的情况告诉八阿哥,八阿哥听了他们的话,不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就这么几天就病成那副模样。”十阿哥略有心痛地说。
十四阿哥把人抱走的事情,九阿哥早已告诉了八阿哥他们,只是略去了很多过程,而八阿哥和十阿哥看到九阿哥不愿启齿的样子,也没有追问。
“要不我把她接回来?”九阿哥想了想说。他心里还是觉得无端的病多半是因为他的缘故。十四阿哥那天是看到无端在他府里撞得头破血流的,定然会猜想他做了些什么,才逼得无端以死相拒。
这些天他遇到老十四时,都不敢和他打照面。
九阿哥越想越是心虚。
可是他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十四阿哥此时也是在自责中。
“算了,她病了也跑不到哪里去,接来接去对病人不好,而且老十四心里也不会乐意,悲济堂的沈泽漆是有名的神医,他治不好,别人就更不用说了。就让她在那里呆着吧,不过老九,你还是找个丫头过去看着吧。”八阿哥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把无端留在原地。
“八哥,你不去看看?”九阿哥随口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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