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成名的人总是多些傲气,再加上他出身将门,从一开始便是有些瞧不起名不见经传的陈起,更何况陈起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六七地年轻人,既无军功又无资历,凭什么让他来统帅北漠三军?后来的军事行动以及战绩虽然充分证明了陈起的能力,不过却没能让身为天之骄子的常钰青服气。
攻陷靖阳之后,常钰青本想再次领兵南下,可陈起却命他镇守靖阳,自己领兵南下,同时由傅冲领骑兵先行。可没想到傅冲在野狼沟贪功冒进,竟然让两万骑兵折损大半,连带的步兵也损失了不少。陈起退回靖阳,常钰青嘴上虽没说什么,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没少幸灾乐。
这样的间话说出来,言语上虽没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但口气听起来然那么顺耳了。场面一时有些僵,主帅陈起看着常钰青沉默不语,常钰青却挑衅地和陈起对视,丝毫不肯避让。屋中的将领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不敢打破这个僵局,只好求助地把目光投向老将周志忍,在这个场合上,有资格说上话的也就是他了。可没想到周志忍却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了。
这个常钰青实在张狂,可他却有张狂地资本。他的背后站着整个常家乃至多个传统将门的势力,而军中这些盘根错节地势力是他陈起不得不忌惮的。陈起沉默了片刻,终于把心中地火气压了下去,换成脸上淡淡的笑容,说道:“常将军言之有理,既然商易之已经领兵入山,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趁雪未封山尽早剿灭了他。”
周志忍这时却出声说道:“大帅,商易之手中只剩两万残兵难成气候,而且眼看就要大雪封山,商易之军中缺衣少粮,恐怕等不到开死不了一半也得跑了一半。我军还是集中全力攻下泰兴为好,一旦江北在手,小小的一个商易之又能怎样?”
陈起眉头微皱沉默不语,周志忍的观点恐怕也是军中绝大部分将领的想法,可是他心中却隐隐有一个不安的念头,藏兵于山,这样的词语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他思量了片刻,沉声说道:“攻泰兴并不着急,倒是商易之在乌兰山中有可能成为心腹之患。与其攻陷南夏一座座城池,还不如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
远处的乌兰山脉连绵起伏,西泽山下,一个清越的声音在山林中响起:“战争的根本就在于尽量地保存自己的力量而消灭敌军的力量。”
张二蛋往火堆上又添了两根树枝,釉惑的眼神看向阿麦,继续问道:“伍长,咱们进山就叫保存自己了么?”
话音刚落,脑袋就被王七拍了一巴掌,问道:“保不保存关你个小兵蛋子屁事啊,你好好地控制火势,爷爷的,好容易逮只兔子,还被你烤的半边焦半边生!”
张二蛋有些委屈地看向阿麦,阿麦笑了笑也不计较,吩咐道:“你俩别光顾着烤兔子,把那兔皮好好给我收拾收拾,我还有用呢。”
王七冲着阿麦嘿嘿笑道:“捍,您就瞧好吧,不过,伍长,您要这几张兔子皮干嘛?这要想缝个皮袄还差着远呢,还不如让兄弟们帮你打只狼,那狼皮才暖和呢!”
其实阿麦也没想好要这几张兔皮有什么用,不过她还是都收好了。自从下山之后,她很有一种当箭日子的感觉,总想起母亲以前经常说的那句话: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这几张兔子皮毛虽做不了什么大件,可缝个手套做个帽子还是可以的吧。
阿麦被陆刚打发到山下警戒,倒是更多了不少自由。她在山间安排了几个暗哨,剩下的人便跟着她抓个鱼套个兔子什么的给大家改善伙食。要说吃竟是比在营中吃得还好,只一点就是一到里就冷,又不能燃火堆,只好趁天黑前在火堆里烧几块热石头,等里抱在怀里暖和一下。不过石头凉的快,只能暖和一会地功夫,没等到后半就凉透了。
到现在了还没有发冬衣,阿麦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商易之和徐静他们是怎么打算,如果没有冬衣,那么军中将会冻死不少人。本来就有不少人对商易之领军入山有异议,一旦军中不满情绪蔓延开来,很容易就会发生逃兵事件。
在山下待了没几天,山上就有别的队伍过来换岗,阿麦他们很惊奇地发现来的那些人竟然换上了冬衣,而且还是一水整齐的南夏军中冬衣式样。见阿麦等人诧异不已,来人笑道:“别看了,将军派人给送来的,山上的弟兄都换上了,你们也有,快点回去吧,这天眼瞅着就冷下来了。”
这样的冬衣,显然不是从四处凑来地,也不会临时赶制的,因为这些并不是全新的冬衣,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是在某个军中调拨的,可放眼整个江北,除了靖阳、泰兴、豫州、青州这几个大城之外,别的城里存不了这么多的冬衣。可靖阳早就沦陷,泰兴被围,豫州投敌,青州离这里还隔着一个豫州,这冬衣会是哪来的呢?
阿麦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看来商易之领军入乌兰山是早有准备,根本就不是走投无路。既然商易之早有准备,预料到豫州城会丢,那为什么还要带兵出豫州?为什么又会眼看着豫州落入敌手呢?豫州的失陷真得只是石达失节叛国那么简单么?所有的疑问一下子都涌入了阿麦脑中,缠得阿麦有些失神。
王七从背后推了她一把,问道:“伍长,你想什么呢?怎么连走路都忘了?”
阿麦没说话,带着人向山上走路,脑海里却仍是思量着自己的疑问。进山来的一些变化,商易之和徐静对军队地一些安排,几个亮点渐渐在她心中显露出来,让她似乎抓住了些什么。
藏兵于山!对,这不就是所谓地藏兵于山!她曾在父亲地笔记中见到过这样地词汇,所有的疑点终于在她心里连成了线!
阿麦现在很有一种冲动,就是回到那颗树下把父母留在这个世上的东西重新挖出来,再仔细看看父亲的那本笔记。不过这也只是阿麦脑中转瞬即逝地念头,那埋东西的地方虽然也在这片乌兰山脉中,可里她这西泽山还离那里有好几百里,她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就去取回那个背包,除非她会飞。
阿麦不苦笑了下,晃了晃脑袋把那不切实际地想法抛出脑外,现在她顾不了那么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机会立威,然后在江北军中好好地活下去,然后再想法一步步地往上爬,直到站在和陈起等高的高度。
回到山上再见陆刚,阿麦能从他脸上明显地看出麻烦两字。趁着四周为难,陆刚挠了挠脑袋,用商量的语气很是为难地对阿麦说道:“我说阿麦,你到底是怎么得罪将军了?你脾气倔点没关系,可冲谁倔也别冲着他倔啊。将军的出身可不比一般人,人家是正儿八经地皇亲国戚,谁不知道当今皇上就是将军的亲舅舅,将军就是对着宫里地贵人都不是个服软的人。你跟他置气这不是给自己找别扭嘛,再说了,谁还不喜欢个格温顺、温柔体贴的啊。那脾气野的就算能受宠,那也不过是新鲜一时的……”
陆刚的话语很是苦口婆心,归到根由是上面派人送冬衣来的时候,商易之没什么表示,可徐静却让人带话问阿麦怎么样,这个情况很是让粗汉子陆刚摸不到头脑,心道既然这军师这么问,当然是替将军问了啊,可将军自己为什没问呢?难道是因为拉不下这个脸来?可他因为什么拉不下脸来呢?十有就是你阿麦太倔了,从那天想要和黑面动刀子看,你小子就是一个凶狠好斗的角,少不了倔。
阿麦被陆刚的这番分析搞得很无奈,嘴角有点不由自主地要抽搐,她一向口舌伶俐,可遇见陆刚这号人,她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陆刚充当了一会阿麦娘家人的角,最后告诉阿麦说他会尽量在营里护着她,不过她自己也要小心些,毕竟她杀了人家一个洱,这结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开得。至于他陆刚,他会尽量创造机会让阿麦多往中军所在地云绕山上跑几趟,将军见得多了也就会心软了。
阿麦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沉默着从陆刚那里出荔,也没多想,便直接去洱那里领自己伍里的冬衣去了。她寻思陆刚也就是这么说说,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是这么做得!
徐静看着跟着陆刚一起到云绕山开会的阿麦,眯了眯他的小眼睛,笑问:“哎?阿麦,你什么时候成了陆刚地亲兵了?不做伍长了?”
阿麦脸上有些赧然,又不能说破,不好意思地道:“没有,我没做亲兵,还是伍长。”
徐静表情更加惊奇了,问道:“那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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