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学术性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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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就在吉喆陷入对爷爷故去的哀思而难以自拔的时候,一张散发着幽香的纸巾递到了眼前。

    “谢谢,我不用”,吉喆看了一眼旁边的“黛玉”后摇了摇头。

    “哼”,“黛玉”不由分说摊开纸巾一把就蒙了过来。

    面巾纸竟然奇迹般地粘在了吉喆的脸上,这个时候吉喆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又一次落泪了,而且当着女人的面,心中不免有些尴尬,除了道谢之外他无法对她解释什么。

    “哎,我说老师啊,你这人好奇怪哦,刚开始看起来你还挺酷的,板着个脸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怎么还会偷偷地流眼泪啊?”,“黛玉”稍稍往吉喆身旁挪了挪,眼睛里满是疑惑。

    “没什么没什么,哎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的呀?”,吉喆见状及时地叉开了话题。

    “呶”,“黛玉”一指椅背上的围兜,里面塞着一只钢化保温杯。

    这只保温杯上印着“教师节留念”的字样,这是吉喆过第一个教师节时学校里发的纪念品。

    “呵呵”,吉喆裂开嘴巴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滚滚车轮满载着尚沉浸在新年喜悦之中的旅客在国道线上奔驰,只是由于大雪初歇的缘故车速并不快,本来只要四个小时的车程吉喆估计六个小时能到就要念阿弥陀佛了,虽然有“黛玉”相伴稍许解了旅途的寂寞,不过越接近目的地吉喆还是有些莫名的焦虑,爷爷的叮嘱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回旋着。

    不要去海州,不要去云山,更不能踏进琪琅山一步,为什么?

    吉喆的脑海中再次充满了问号。

    正当吉喆还在为这个问题而困惑的时候,车厢里突然间热闹了起来,耳边再一次响起了“黛玉”那脆生生的嗓音,这一次是在争论,除了吉喆还在神游之外,几乎所有的旅客都自发地参与了进来,竟然也包括掌握着全车旅客生死的快客司机。

    争论的焦点始终围绕着一个中心议题------琪琅山野人。

    在一片叽叽喳喳的喧闹声中,吉喆非常仔细地聆听着各方高论,很快他就分辨出了这次争论的正反两方。

    正方看起来人多势众,话语里无一例外地操着同一种口音,应该都是海州或者是云山人,他们借助地利之便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有关琪琅山野人的各种奇闻逸事,甚至有人还搬出了“神农架野人”来作为论据,殊不知既便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神农架野人,也不过是只闻楼梯响,不见下楼人而已。

    而反方则显得势单力薄,基本都是外地人,听起来文化层次显然要比正方高一些,他们反对的依据就是没有见到实物标本或者是一张野人照片,这和社会上关于神农架野人存在与否的争论是一致的。

    虽然正方占有地利之便且人数众多……

,不过单纯就车厢里的音量高低来判断,显然反方的分贝略高一筹,因为反方有一个领军人物,就是坐在吉喆身旁的“黛玉”,只见她圆睁着双眼站在过道里,正眉飞色舞地为正方普及进化论的基本常识,从科学的角度否定野人的存在,一番高论倒也有理有据,但就是没有节。

    “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呀”,正方中有人不满地说道:“我听我爷爷说过,我们云山解放那一年,警察局派出大队人马到琪琅山去找野人,结果一夜之间死得精光,我爷爷亲眼看见那些人的尸体被拉回县城,用草席盖着的,足足装了有十几车哪,听警察局里的人说都是被咬死的,你们大家说说看,如果不是野人,怎么会死那么多人,你要知道他们都带着枪炮的”。

    此言一出车厢里顿时安静了许多,看得出来这个故事大多数本地人都应该听说过,所以赢得了一片附和声。

    “没错,是有这么个事”,正方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花甲老人站了起来,咳嗽了两声之后说道:“不光是这个,我记得小时候听我父亲提起过,抗日那会儿日本鬼子打到了琪琅镇,也派了一大批人进山找野人,结果再也没有出来,后来这帮天杀的就血洗了镇子,说是我们琪琅镇的老百姓串通游击队干的,足足杀了好几千人哪,我父亲要不是跑的快,也早就被杀了,唉,这帮天杀的畜牲”。

    老人话音未落,车厢里顿时鸦雀无声,老人的话再一次揭开了众人心头的伤疤,一股热血开始在吉喆的心头贲然涌起。

    就在吉喆以为这次特殊的“学术性争论”即将告一段落的时候,“黛玉”再一次站了起来,看得吉喆窃笑不止。

    “日本鬼子那事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刚刚那位大哥说的我可不认同”,“黛玉”指了一下先前那位“正方发言人”说道:“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什么警察局派人带着枪炮找野人,吃饱撑着的了,那个时候解放军都快打到城门下了,命都快没了,这帮人还有心思去找什么野人,你不觉得很荒唐吗?还有,那次的确死了不少人,但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还十几车,我告诉你吧,不多不少整整六车,是马车知道吗?一共死了38个人,而且也不全是警察,大部份都是保安团的,一帮子饭桶精,依我看哪,八成是被解放军打死的,怕丢面子硬说成是野人咬死的,亏你年纪轻轻的,自己也不用脑子好好想想,唉,没文化真是可怕”。

    “黛玉”伶牙利齿地将“正方发言人”好一顿奚落。

    “你……”,正方发言人脸都被气绿了,他指着“黛玉”气得嘴唇直哆嗦。

    “行了行了”,见双方已呈剑拔弩张之势,吉喆连忙站起来打圆场,伸手将“黛玉”拉回了座位上。……

    “你这个没良心的,亏你还是老师呢,看见我被人欺负也不帮我,早知道我就不给你纸巾了,让你在大家面前流眼泪,臊死你”,“黛玉”瞪着眼睛气乎乎地说道。

    “怎么又有我的事了?”,吉喆非常委屈地说道:“从头到尾,我只看到你在欺负别人,谁敢欺负你呀,就你这副架式,别人恐怕见了你都得绕着走”。

    “去你的”,“黛玉”猛地一拳头打在了吉喆的手臂上,不过和挠痒痒差不多。

    “不过”,吉喆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死六车38个人这件事的?数字还这么精确,莫非你也有亲戚看见过?”。

    “黛玉”扬起了头晃了两下之后说道:“不告诉你”。

    “呵呵”,吉喆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你不说就算了,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句,刚刚你说的话也是漏洞百出,你说那38个人都是被解放军打死的,怕丢面子所以栽赃给了野人,我问你啊,这人都死了还要面子干什么?哈哈哈……”。

    “你……”,“黛玉”脸一红又是一拳打了过来,这一次加重了两分力道。

    “好吧,看你这人还不算太坏,好歹也是老师,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嘛……”,“黛玉”眨巴了几下眼睛之后从包里取了个苹果递到了吉喆面前:“我口渴了,帮忙削一下吧,削完了我就告诉你”。

    吉喆再一次被“黛玉”逗乐了,想“拉壮丁”就直说嘛,搞得还真象那么回事似的。

    他毫不犹豫地接过了苹果,掀开了敞露的棉衣,伸手往腰间摸去。

    “噌”,一道冰冷的寒光在“黛玉”的眼前闪过,吉喆象变戏法一样地从腰间掏出了一把足有三十公分长的短刀,非常熟练地在苹果上转动着,不到十秒的时间果皮就连成一条从果体上剥离了下来。

    见此情景“黛玉”惊讶地张开了嘴巴,不过还是很小。

    “给”,吉喆不由分说将苹果塞到了她的手里,脸色也慢慢地阴暗了下来,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方白手帕,非常细心地擦拭着这把短刀,他擦得很仔细也很轻柔,寒光在他的脸上频频闪过,这张脸冷得有些可怕。

    “你,你……你是怎么带上车的?”,“黛玉”被吓坏了,她盯着吉喆手中的短刀,口齿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我带在身上的呀,安检的时候又不需要搜身,对吧?”,吉喆把刀塞进了腰间,合上棉衣后又重重地拍了拍。

    这把刀的出现再一次勾起了吉喆对往日的回忆,眼前又一次闪过了爷爷的身影。

    这把短刀也是一个谜,爷爷在生前非常爱惜它,每天都要擦拭,与常见的直身短刀不同的是,这把刀的刀刃不是特别锋利,刀体有刃纹,刀背比较厚,护口呈方形,刀把和刀鞘均是用红木制成,只是由于刀龄太长的缘故,刀鞘的表面已经有了几条细长的裂纹,这把刀唯一的缺点就是非常容易生锈,所以要经常擦拭,估计和从前的钢材质量不佳有关。

    爷爷在弥留之际,除了声声嘱咐吉喆不要踏足琪琅山之外,还把这柄短刀郑重地交给了吉喆,本来爷爷还想说点什么,不过动了两下嘴唇之后就咽气了,临死的时候他的手指压在了刀把上。

    吉喆留意了一下刀把,在海浪形的的花纹中铭刻着一个模糊的数字------1644。

    难道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的喻义吗?

    如果没有,为什么爷爷在弥留之际还特意将手放在了这个数字上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