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但是从她冰冷的话中已经看到了她脸上的阴狠,那是同她的年龄不相符的冷酷,是什么让她也变成了这幅模样?他突然想到了这个自己从来不会想的问题,这让他心内略微诧异。
其他的警卒闻声赶来,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各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张所长此时就像大难临头似的仓皇不安,他只是一个看守监牢的狱警,这个李老大名义是他的属下,其实是地下钱庄的黑老大,他怕;花冉禾,比这个黑老大还要厉害百倍千倍的人物,他更怕。这两方他谁都不能够得罪,也得罪不了,现在花冉禾的女人打伤了这个有黑老大之称的李正,让他更加吃不消。最后只能干愣着,像个木桩。好久,方才意识到什么,连忙喊人过来把李老大拖出去送到医院,又给少年新换了一件牢房。
莫紫森看了看用一种温柔却又心痛的眼神望着自己的莫紫鑫,别开脸轻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会杀了他,没想到……你还是怕但那个责任。”
莫紫鑫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无助的小女孩儿,如果没有一点理智和冷静,她不知道要死上多少次了。她淡笑了笑,说道:“你不就是想用激将法让我杀了他,然后无法逃脱法律的责任吗。森,大概你也想到了,尚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恨我,而且也应该恨我,毕竟当年确实是我没有履行诺言,但是……”
“你还想要找什么样的借口?”莫紫森一听便知道她想要为自己辩解,逃脱责任。“说你当时并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说你当时只因为一些不得已的苦衷,还是说是花冉禾禁止你见我这个累赘?”嗓音因为极端的咆哮而嘶哑,这在她听来格外的痛心。她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当时的确我不知道那所学校是封闭式学校,期间我也想偷跑出来回去见你,向你解释,但是……我毕竟是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能力。”有好几次她都试着逃出来,但每次都被他逮个正着。“紫森,姐姐知道对不起你,但是如果你一直选择恨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哈哈……”失声的大笑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失望和心痛,涩涩的,像是在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对,我是恨你,而且恨不能亲手杀了你。在发现我失踪后,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你大可像我一样逃出来,离开他的牵制,离开那个牢笼,他是害我们莫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可是你不但没有离开,甚至还爱上了花冉禾。我看你根本就是贪图他手里的那点钱,你还真是下贱的女人,怎么,现在能够嫁给他,是不是很高兴……”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落在他的脸上,一双美眸含泪,既失望又痛心地瞪着他,对她来说,什么身体的创伤都比不上自己的亲弟弟的一句“下贱的女人”让她痛不欲生。
莫紫森嘴里发出一声冷笑,冷眼瞪着她,问道:“怎么,被我说中,心虚了?像你这种借机攀附的女人,也不知道花冉禾那双狗眼睛怎么看的上眼,如果是我,我早就玩腻了你,然后再将你一脚踹开。”
“我是你的亲姐姐啊!”撕裂的叫声诉说着内心被剖裂的伤口,淌着鲜血。
在莫紫森眼中,尽是对这个唯一的亲人的绝望,提醒她道:“当初就是你这个姐姐抛弃我,丢下我不管的!”
“我没有抛弃你,也没有不管你!”她也用和他同样的大吼说道,“我不知道他将我送到那样的学校,更没有想到他们会送走你,如果我知道的话,我说什么都会反抗到底,带着你一起离开。为了借助他的力量找你,我才一直呆在那里,我每天都盼望着能够有你的消息,每个月末回去都祈祷能够看到你突然就在我面前,可是……每一次都让我失望。爱上了一个男人而又不敢去爱,时刻都在提醒着他就是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不住的对自己说是他逼走的自己的唯一的亲人,就在我怀了身孕的时候,为了提醒自己要恨他,不能够爱他,你知道吗,我打掉了自己的孩子啊!你口口声声说恨我,要报复我,杀我,那我该恨谁?该报复谁?”万般的疼痛全都积聚在胸腔,再也忍不住地倾泻而出。
慢慢地,他的眼睛湿润了,她也承受着痛苦吗?但是他拒绝承认自己心里那层开始暖花的冰,依旧用冰冷不屑的口气嘲讽道:“那是你自取其辱,怪不得别人。”
“呵呵……”一串破碎的充满苦涩的笑声从她苍白的唇间溢出,她理了理头发,让自己镇定下来,故作平静地说道:“你说的对,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当时我应该像爸爸妈妈一样再自私一点,选择解脱的话,或许你就不会这么恨我了吧。看来,对你来说我的坚持和信念在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但是……我不后悔。”
沉默的诡异慢慢笼罩了整个空间,两双湿润的眼睛都故意别开对方的视线,呆滞地看着某一处。张所长看了看手表,早已经过了家属探监的时间,但是他碍于她的身份,他总不能不想要脑袋的赶人吧,所以也只有奉陪到底,在门外守着。
过了好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莫紫森缓缓开口,轻缓的语气中隐藏着一丝无人察觉的伤感和酸涩,问道:“如果在我和花冉禾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谁?”
这样的问话好像在她的意料之中,柔和的眼光看向他,说道:“你和他……不同。”一个是她失散多年而又重聚的亲人,另一个则是她此生最爱的人,两个她都爱,都不想看到谁受到伤害。如果真要让她在这中间做出选择,那她宁可谁都不选。
他将她的答案误以为自己心中所想的结果,苦笑了声,眼中尽是阴郁的落寞,说道:“原来我在你的心中,还不及花冉禾的万分之一,既然如此,那还来这里做什么?让我自生自灭好了。”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暴戾,就像一头正在熟睡却被猎人打扰到了的狮子。
莫紫鑫心疼地看着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不会让你自生自灭的,你不止是我的弟弟,而且你还有自己的责任,尚……他在等你。”
“哦,原来你是因为他所以才来见我的,是他求你的对吧?”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可能,既然她是他的姐姐,表面上看起来为自己失踪的弟弟想念、担心,又口口声声说着忏悔的话,那她为什么当时亲弟弟就在自己的面前而认不出来,就凭着一个徽章就肯相信尚就是莫紫森,现在真的莫紫森坐了牢,竟然还要凭借尚的说服才来看他?
与其说以前的抛弃让他恐惧、失望、绝望,还不如说是现在这种境地让他伤痛欲绝,比死都还要痛苦许多倍。
看到她沉默,只是用那种慈和的目光紧盯着自己,他的心揪的更痛,冲她吼道:“告诉他,我不需要他的同情怜悯,生死是我自己的事情,尤其是你的,我不需要你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莫紫鑫似乎对于他的暴怒无动于衷,不,应该说是只有包容和心疼,她不在乎他怎么看待她这个不称职的姐姐,但是他不能连最爱自己的人也放弃了,那样,他会更加的痛苦和无助。看着他眼底的湿润,却又极力忍住,故作傲慢轻狂的态度,她的心就揪成了一团,沉痛。于是解释道:“森,他不是同情和怜悯你,而且你也不需要同情和怜悯,而是他爱你,关心你,不想见你自己折磨自己。”
“爱?哈哈……”说到这个词,他的情绪几乎陷入了疯狂,随即笑声戛然而止,锐利的冷眸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现在跟我来谈爱,真是可笑。是,你高贵了,从小到大都有人爱,花冉禾那个混蛋甚至那你当成了宝一样呵护,你当然有资格说爱了。可是我们呢?我们这些社会的渣滓只能够猥琐在别人鄙弃的目光里,有时候饿的昏死,有时候冻得看到一张纸都把它当成了宝,更多的时候被你们这些称之为高贵的人因为影响市容而赶来赶去,甚至被打得半死,我们哪有资格说爱,只是寂寞空虚的发泄罢了,呵呵……那个傻瓜以为他救了我就能够左右我的感情,真是痴人说梦。”嘴上说着冷酷到极点的话,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眼中稍纵即逝的愧疚,还有痛惜的黯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