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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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

  江静宜敢肯定,这绝对、绝对、绝对是老天爷对她瞒着母亲跷家的报应!

  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江静宜深深叹了口气,望着眼前弧度优的斜坡,衡量再三后还是决定——推车啦。

  呜呜……她万般无奈地下了脚踏车,轻便快捷的脚踏车对于饿得有气无力的她而言,仿佛有千斤重。

  这是否就是人家常说的屋漏偏逢连雨?想她江静宜在这世上活了二十三个年头,今天终于能深切体会它的个中滋味……真是教人哭无泪呀!

  “拜托,你别叽哩咕噜叫过不停啦!”她非常懊恼地拍着唱空城计唱得正欢的肚子,鼻子一酸,忽然好想哭喔。呜呜,都怪老妈啦,欺她失业在家,说什么人没工作不是什么严重问题,只要有一个会养家糊口的丈夫即可。

  丈夫吗?有是有啦!只不过……都是人家的嘛。这个月是办喜事的好时节,接二连三的红炸弹轰得她头晕眼,更让老妈打着——乖儿应该陪母亲去喝喜酒的旗号,理直气壮把她拐到那种名为饮喜酒实际却是变相的……相亲宴!

  什么嘛,害她每每对着满满一桌味佳肴胃口全无。更可怜的是,迫于母亲“金睛火眼”的瞪视下,她不得不堆起一脸甜笑容,柔情似水地“凝视”对面那个自诩比某个武打明星还要英俊上好几分,实际比电影里的恐怖分子还要吓人的……相亲对象。

  当看到这个月第四张大红请柬大刺刺地摆在桌子上,终于忍无可忍的江静宜暗暗决定趁老妈出门,收拾行李、离家出走。

  哈哈,太好了。

  母亲前脚才踏出家门口,江静宜已经急不及待地拎着一早准备好的包袱,火速实施她的跷家计划。

  啊——自由,我来喽!

  平安爬上公共汽车的那一霎,她开心到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嗯哼,叫那个自以为天下人都应该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的男人见鬼去吧!明明相亲那天她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了,那个白目到家的男人居然把她婉转的拒绝看成是孩子特有的矜持害羞,还说什么他最喜欢她这种含蓄型的孩子。

  拜托!难道他没瞧见她当时满脸不耐,还暗地里频频翻白眼吗?为什么还冥顽不灵地死巴着自己不放?最过分的是,他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她家里的电话号码,也不怕人家嫌他唐突和厌烦,一天好几个来电,每逢家里电话铃声一响,母亲就挤眉弄眼冲她咧嘴直乐,害她那一阵子光是听到电话铃声,就浑身发抖不寒而栗。

  就在她逃家前一小时,那个不懂察颜观,对她三番五次的拒绝不但习以为常,而且还越挫越勇,大有只要真诚所至,金石一定为他而开的男人,再次打电话过来邀约呆在家里闲闲当米虫的她出去烛光晚餐。好啊!一反常态,她异常爽快答应了,还郑重其事地表示到时候——不见不散。

  “哈哈哈……”她得意地仰天狂笑,就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等到天荒地老日月无光好了。只因那时候的她已经平安抵达表家,纵然东窗事发,母亲也奈何不了她,因为鞭长莫及啊!

  “呵呵……”高亢拔尖的笑声是如此诡异,在静悄悄的车廂里显得尤其突兀。一度吓得那个专心开车的司机大叔错把油门当成急刹踩,时速瞬间由六十飙升至一百二,所幸前面是绿灯,又是非交通繁忙路段,这才没有酿成什么人间惨剧。

  不过,侥幸逃过一劫,面惨白惊魂甫定的众人在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不约而同地瞠大杀气腾腾的眼睛,狠狠瞪向某个尤不知自己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回,两只大眼忽闪忽闪冒着诡异亮光,捂嘴窃笑不止的疯人。

  没错,就是疯人。你想想,正常人哪会没事愣坐在那儿嘿嘿傻笑,还笑得如此阴险,如此吓人!?

  一时间,原本有点拥挤的车厢霎时鸦雀无声,独独剩下某个完全沉浸于自己幻想中的人在得意地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着笑着,江静宜就察觉到车厢气氛有点不对劲,倘大的车厢里说不上人头涌涌,但现场除了她得意怪异的狂笑声外,周围寂静得可怕。满心迷惑的她忍不住抬眼一瞄,喝——干嘛?干嘛!干嘛大家都在瞪她啊?而且那些眼神看起来好凶狠,仿佛……想吃人似的?哇哇哇,如果眼神可以代替刀子剜人,江静宜绝对有理由相信,她全身早已被剜得坑坑洞洞,体无完肤了。

  呜呜呜,感到极其无辜的江静宜无比委屈地扁扁小嘴,她很想翻翻眼皮再狠狠地一一瞪回去,前提是能吗?公交车里有那么多人,每个人随便吐点唾沫星子就能即时把渺小的她给淹没了。衡量再三,她决定了,做人应该识时务者为俊杰……向恶势力低头并不可耻,毕竟,众怒难犯啊。

  万分哀怨的她拼命把自己往座椅里头缩,虽然不能将那些恍若噬人的目光全部挡掉,但聊胜于无嘛。只是……她挠破头也想不明白,到底自己无意之中做了什么好事,居然引起众怒?!

  极力回顾由出逃至跳上公交车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嗯,好像没什么特别啊。至于上车之后呢,她乖乖买了车票,又乖乖坐在座椅上没招谁惹谁,那、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呢?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

  嘿嘿,生乐观的江静宜很快抛开那些不愉快,嗯,既然想不通,就干脆不要想好了。有时间不如想一下等会儿要敲诈表带她到哪儿好好饱尝一顿食更实际吧。因为……那双大而圆,像水浸葡萄般晶莹剔透的眸缓缓掠过车窗外面的街景,她知道,再过二十分钟左右就到表家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伸出手摸摸牛仔裤的口袋,那是她某次乘搭公车,却不幸被某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摸走一个月生活费之后所养成的好习惯。当时,闻讯赶来解救她的哥哥教导她,绝对不要把鸡蛋全部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样可以避免带来更多损失。自此,每当坐公车时,她就喜欢把钱分散放在所有口袋里,有时甚至藏在鞋底,只留下少许零钱用来购买车票。

  唔,摸摸牛仔裤的右袋,嗯,奇怪?没有!摸摸左袋,咦,怎么可能啊?还是没有?!再来是摸后裤袋……哈哈!终于有了,她喜孜孜地掏出钱,什么?!!杏眸倏地瞠大,眼珠子更差点暴凸而出——10……10元?!开、开什么玩笑!她早上明明从银行取了一千大元出来,生怕精明的老妈觉察,她把钱夹在最爱的CD里面,然后、然后她发觉自己不是普通的倒霉……

  呜呜呜,刚才走得太匆忙了,除了衣服,她竟然连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生活必须品——钱,都忘了带。呃,其实不也算全然忘了,起码口袋里还有昨晚逛街剩下的零钱,买了车票就独独剩下这十块钱……

  看来啊,这次真要依靠表养啰。

  成功逃跑的喜悦在到达表家时,一度降至冰点。

  “真是的,表搞什么啊?昨天明明打电话告诉她今天要过来嘛。”现在居然请她吃闭门羹?真过分!她气呼呼地鼓起腮帮,睁大眼睛死命瞪着紧闭的不锈钢大门,妄想将它瞪出一个大洞,好让自己能够进去。终于认清表不在家,再瞪也是浪费精神的江静宜唯有放开按门铃的手,死心掏出表很久之前给她的门钥匙,心里面则希望表不要连门锁也换了,否则……她今晚就等着做无依少,凄惨地路宿街头得了。

  门,终于打开了。

  只不过,有、有……有窃贼入屋吗?第一时间浮现在江静宜脑海是这个令她浑身发冷的荒谬念头。她丢下手中背包,慌忙四处张望,深怕表此刻正浑身是血躺在屋里某个角落等待她的救援。然后、然后……她看见摆在客厅的茶几上,用烟灰缸压着一张纸条和几百块钱。

  呼……江静宜长长吐了口气,高悬的心终于得以安放原位。如果真有盗贼的话,那钱怕早已难觅“踪”了,那可能还如此刺眼地摆在那儿,在在提醒某人自己刚才的慌张是多么可笑,多么愚笨。

  只是这几天有刮过台风吗?而且它的目标似乎只限于表家耶。江静宜错愕地盯着实非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的客厅。弯腰拾起掉在脚边的抱枕放回沙发中,再顺手收拾满地皆是的时装杂志、报纸放在那张还算干净的茶几上。

  “哈哈,静宜,乖乖给我合上你的嘴巴,别一副呆呆的样子,这样子看起来很蠢耶!”她脸一红,连忙合上不知不觉张开的嘴,抿紧继续看下去。“我只是临时接到要出差的通知才会急着出门,所以嘛,哈哈……家里才会乱了点。”

  哈哈,只是乱了点吗?江静宜不摇头苦笑,放眼犹如台风过境乱成一团的客厅,她终于发觉表的那一点跟她想象中那一点差距实在太大了。表真是一点也没变耶。她工作上和生活上的标准相差大概有十万八千里。工作上她对自己的要求苛刻到让人咋舌;可生活上的随意同样教人不敢恭维。

  “茶几上的钱随你处置,看看家里还缺少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切记哦,别把家里收拾得太干净,我会住不习惯的。”

  啧啧,江静宜有点哭笑不得,能把这种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兼且面不改,除了她那位亲爱的表——刘倩儿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这么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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