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返回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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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程志也过来帮忙,但是被宋承宪给狠狠地甩了出去。就在我们撕拉的那一瞬间,大楼完全崩塌,我也几乎哭 背了气。后来,我哭累了也骂累了,更挣扎累了,便蹲坐下来依偎着宋 承 宪 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很多挖掘施工人员和一些武警,在极力地搜救我的队友。我想去帮忙,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于是我就坐在那里等,我相信他们还活着。但是天黑的时候,躺在我面前的却是三具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尸体。我看到他们就昏死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帐篷里。

  我不想说话,只是那些肝肠寸断的液体,一颗,一颗,接着一颗。静静地从我眼睛里出来,又静静地爬在我的脸上。然后,落在我的衣服上,地上,湿了一片。

  女僵尸这个时候也出奇地安静,在一旁老实地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不过,她的眼睛里分明闪烁出另一种光芒,我大概能猜出她的几分心思。宋承宪虽与程志得很相像,但就气质来说却是天壤之别。他身高比程志稍高,脸也显得比程志英气许多。并且他的一举一动,都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天生的高贵的奇异气质。我想大凡懂得一点中国词汇的人,看到他的时候,都会想到两个成语,叫做玉树临风与气宇轩昂。但我每次看他的时候,总感觉他就是与我相恋时候的程志,爱恨交加。

  我就这样坐着哭了一天一夜,哭累了就又睡了过去。然后,伴着队友的呼救声醒来。就这一天一夜,我整个人都脱了形。如果不是眼睛肿成了癞蛤蟆,估计会被人悄悄认为木乃伊复活了。这一天一夜,宋 承 宪 一直都在我旁边,坐着。静静的,陪着我一天一夜,一句话都不曾说。

  晚上,因为余震而又多了一些伤员,和外面转移过来的救生员。住宿帐 蓬不够,我们俩好像真的心有灵犀。我找了一个我想出去走走看看的借口,目的是想为那些需要的人腾出床铺,宋 承 宪 二话都没说,微笑一下后就搀扶着我出来了。直到夜已经很深,已经感觉很冷,宋承宪才提议说,不妨与其他人先挤在那辆废弃客车里过一夜。但是那么多人却只有一个座位,所以只有累得实在不行了,才会进去坐在那里打个盹,而宋承宪却每次都让给我。

  天有不测风云,尤其是余震时不时就来侵袭的时候,天气更是不稳定。这不,雨说来就来了,事先也没有一点征兆。而且还是超大级的,像是瀑布一样直接泻下来,所以我们一堆人只有一起进去了。大家你推我让的,没人肯进去最里面。后来,宋 承 宪 硬把我和其它几个队员,赶到有两块玻璃遮挡的后座上,自己坐在窗口。但是,就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被浇得浑身湿透。

  我跑过去蹲在他旁边,跟着他一块被雨浇,他却一把把我拦在怀里,不停地说着小家伙怎么那么不听话,淋病了怎么办。那一刻,我感觉那湿淋淋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就像是我跟程志相恋的时候一样,他也曾为了不让我淋雨把我拥在怀里。想着这些我便想要挣脱逃开,但是他的手太有力气,他的声音太温柔,我越想挣脱却陷得越深。直到我再也没有心力去挣脱,才微笑着眼水哗哗地小绵羊似的让他就这样拥着,让自己就那样依偎着。偶尔觉得呼吸不畅时,我就佯装兴高采烈,口若悬河地向他炫耀我把他那件外套洗得有多干净,保存收藏得有多好。然后有意似无意地脱开他紧紧环抱我的手臂,心里却在祈祷混蛋时间你马上给我停住脚步。那一夜,我也知道了他从地震刚开始就过来做了志愿者,一直战到现在。

  这暴雨一泻就泻了半个小时,赶走了每个人的睡意。大家就挤在一起望着天,各自想着心聊着事,这又让我想起了那三个已经遇难的队友。一样的天不一样的气,那时的我们同样躺在一起望着天。问着同样的问题,答着类似的话:等我们回去以后,你们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我要吃一桶大米饭;我要躺在床上睡他七天七夜;我咯,就是想亲一下我的女儿;我还没结婚,所以想亲一下女友,嘿嘿......!只是那晚是满天星辰。这在平日里看似普通又易做到的事情,在那一刻却成了每个人的奢望。

  天亮后,应大家的一致要求,我留下来休息。虽然身子不支,但是看到大家都在焦头烂额地忙着,所以我就决定拖着身子去给那些小孩子,做露天课堂的客串临时老师。孩子们热情的欢呼声,让我再次热泪盈眶。从他们灿烂的笑容里,我看到了希望。我感受到,他们正慢慢从地震的阴霾里走向明天。我刚说了一句“小朋友,大家好”就感觉天旋地转,好多小星星在我脑袋里炸开。等我再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头顶上那个大大的吊瓶时,才知道原来我昏倒了。

  宋承宪握着我的手,温柔的眼睛里载满了心疼。一大帮子人围在我面前,有老人有小孩,还有其他志愿者,也有解放军和武警。看着他们的神情,心里特难受。一边是感动,一边是愧疚。是我拖累了他们,大家本来就已经很累了,我还在这里添乱。

  我这一病就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了,而且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在大家的强烈要求和医生的强烈嘱咐下,我只能返回上海进行修养。刚开始我并不是很乐意,但是后来想想,反正我留在这里也是给大家添乱,不如返上算了。那天军区卡车把我和宋承宪送到市区就返回去了,宋承宪叫来一辆的士,然后把我抱到车上,便一路电驰 般地把我送到医院进行紧急治疗。我们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出来了。把我们送到很远,我不忍看,身后却不断传来,一路保重的哭诉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