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飞飞看了风洛一眼,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浑然不觉他那暖若春风的笑容却足以让他人心底的防线瓦解。
“那小姐,二公子,云裳先告退了。”
云裳临走的时候,一双水眸依依不舍又饱含无奈地看了风洛一眼,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她知道,她家小姐不希望她对风洛抱有太多的幻想,才会刻意把她支开。但是她不怪戚飞飞,一点儿也不,她知道戚飞飞是为了她好,她自己也一直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感。
风洛是闲云山庄三大护法的二护法。三大护法在闲云山庄的地位跟圣女的等同的,再加上,他们三个都是从小就进闲云山庄,跟着戚飞飞他们一起长大的,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们跟戚飞飞、戚寒铭以及向素问一样,在庄里地位也是相当之高,相较起三个足不出户的少爷小姐,他们三个跟着戚云天走南闯北多年,也就比他们都多了一份磨砺锤炼后的凛然。
云裳从一进闲云山庄就被风洛的温文儒雅所吸引。相较起另外两位护法,温润如玉的风洛更容易让人芳心暗许。
大护法云潍,为人刚直,不苟言笑,是闲云山庄护军统帅。虽也长得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但他总是板着一张面孔,脸上的线条像是刀刻上去般峻厉凛冽,不见一丝的变化,所以总让人感觉很难亲近。云裳第一次见到他时,胆小的她差点被吓哭出来,好在她就站在戚飞飞的座位旁,细心的戚飞飞及时拉住她的手,安抚住她的紧张不安,她才没有当场出糗。也是那时候,人人口中那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飞天圣女形象在她眼里变得不一样了,后来成为戚飞飞的贴身婢女,她就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她家小姐只是生性漠然,不是人们所传言的那样没有性情。
而三护法星澈,跟他大师兄却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人,放浪不羁,随心随性,成天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一双桃花眼不知道让闲云山庄多少曼妙少女对他心驰神往。三个护法中,他在闲云山庄的人缘是最好的,上至年近八十的仆人总管嬷嬷、下至灶房师傅那年仅四岁的小女儿,都对星澈喜爱有加。星澈为人闲散、不拘小节,跟谁都能打成一片,所以不只闲云山庄的女眷们喜欢他,连男的都很难不为他的魅力所倾倒。可以说,在闲云山庄里,几乎没有人会对三公子星澈有任何异言……除了云裳。
也是在她们那批丫鬟被选进闲云山庄的时候,就在云裳被云潍的凛冽吓到的时候,就在她因戚飞飞的安抚而稍稍放松下来的时候,却看到这个狂放的小子正冲她笑得“花枝乱窜”的,似乎在取消她的窘迫。云裳是个个性倔强的丫头,虽然在闲云山庄她只是个小丫鬟,但是这不代表地位高的人就可以拿她这般笑话。碍于当时的场面再加上自己的身份,云裳不好发作,但事后,她还是狠狠地捉弄了星澈一把,终于解了心中的怨气。这件事只有戚飞飞跟她两个人知道,因为她在作案的时候,戚飞飞不知从哪儿飘来一直待在她身边看着,在她志得意满转身要逃走的时候,被眼前的一袭白影吓掉了三魂七魄,待她看清来人后,那一刻她突然很希望她真的碰到鬼了,至少鬼不会将她做的事说给别人听,不会为这事惩罚她,顶多给它吸点元气,不是都说鬼要吸人的精元的吗?
这么小儿科的手法亏你还做得出来,也只有星澈那个笨蛋会这么配合了。
这是当时戚飞飞说的话,云裳虽然疑惑,但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下了,戚飞飞会这么说,就证明了她不会将她所看到的这些说出去,也不会拿这事来惩罚她这个小丫头了。
结果她只猜对了一半,戚飞飞果真是没将此事抖搂出去,但她还是拿这事小小地“威胁”了一下自己,条件就是要云裳当她的贴身侍婢。
以前的圣女都会有个贴身侍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戚飞飞却一直不愿意要,戚云天分派给她的下人全部被她遣送回去了,现在她自己要求要一个,戚云天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了,却也跟她谈了条件,便是不能只单单让这么一个小侍婢照顾她,戚飞飞没辙,只好同意了,结果就是碧落宫住进了一堆的奴仆,让戚飞飞原本宁静的生活变得喧杂纷乱。为这事,云裳愧疚了好久,虽然她家小姐没说什么,但戚飞飞原本就只想一个人待着的地方,却因为她多了这么多的“入侵者”,云裳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她知道,戚飞飞之所以连这样都还想坚持要留自己在身边,是怕自己那强硬的性格受不了其他主子对下人的态度,迟早会给自己惹来麻烦,试想,连星澈那毫无恶意的调笑,都会让她反应那么激进,若真的让她去伺候那些盛气凌人的主子,她自己都料不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她家小姐的心意,让她感动不已,却不能为她做更多,只能费劲心力对她好生照顾了。
但是虽然云裳对星澈的印象不好,但星澈对她的心意她却是知道的。身为护法,却总是不老实待在庄主身边,三不五时的跑来碧落宫串门,美其名曰按庄主的吩咐来看看小姐的生活起居。开始的时候云裳还挺相信的,毕竟庄主那么疼爱小姐,但看戚飞飞的表情,却没有很受用的样子,老是拿白眼对星澈,一副毫不领情的样子,这让云裳觉得小姐做的有点过分了,就算星澈来碧落宫她也不是很欢迎,但那毕竟是庄主的托付,她家小姐再怎么不高兴别人乱闯碧落宫,也不能这样对待庄主的关心啊。而且,看平时,她家小姐跟三大护法的关系都挺不错的,总不可能因为她这个小丫头的关系就对星澈另眼相看了呀。
云裳试着劝说戚飞飞不要这样辜负庄主的好意,结果戚飞飞很直接地告诉她。
我爹叫谁来看我也不会叫星澈的,你以为他干嘛那么勤的往碧落宫跑啊,还不是为了能见你一面,小丫头你才是那个不要辜负人的人。
云裳为这话错愕了许久,心里不相信,却也知道她家小姐不会拿这种事来消遣她,再加上星澈那双桃花眼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瞄的举动,云裳这才真的相信了,可是,她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呀,那个人,还偏偏就是星澈的师兄--风洛。
对风洛,戚飞飞一直劝说云裳不要再多想,因为风洛从小便对向素问情有独钟,已经十多年了,一段感情能维持这么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而且风洛虽然气度儒雅,但骨子里也是个死心眼的人,他已经认定了向素问,就算向素问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都这么多年了,都不见他有丝毫的动摇,这就很难再有改变了。
其实这些云裳都看得出来,长大了,她开始看得出星澈对她那明里暗里的表示,看得出风洛对向素问的一往情深,也看得出向素问对自己感情的举棋不定。云裳不知道向素问为何举棋不定,风洛是个那么优秀的男子,他的爱慕,对任何人来说都应该是种莫大的欣喜,但向素问却偏偏的,不做任何表示,装作自己毫不知情。这让云裳很为风洛不值,她就觉得向素问不过是在故作矜持,要表现得自己十分高洁。她其实是很不想这么想的,戚飞飞对向素问的感情很深,她也有了点爱屋及乌地尊重向素问,所以她对向素问的感觉,一直都在爱与恨的边缘徘徊。
看着云裳远去的背影,戚飞飞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这小丫头的脾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倔,那副死心眼儿跟她这个二师兄也有的一拼的,明知不可能,却还是这般不愿放弃。
“我们过去那边休息一下吧,从碧落宫走到大堂,你这身子骨会受不了的。”
风洛饱满温柔的嗓音总让戚飞飞感觉如沐春风,或许冬天她可以选择跟爹要了风洛待在身边帮她驱寒。
戚飞飞点了点,缓步走向凉亭。风洛在后面跟着她,看她这般的徐步,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小妹妹似乎已经消磨了以往所有的活力了。
在亭里坐定,戚飞飞扶着护栏,看向亭外的莲花台,那里有她刚播下去的睡莲种子,听花奴说,这个冬天,就可以开出很漂亮的睡莲了。虽然她不知道睡莲是几年生的植物,但花奴是闲云山庄里最懂得植物脾性的人了,她都这么说了,那今年冬天能看到这簇睡莲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了
“晚上,我陪你去‘医药馆’。”
“嗯?”
戚飞飞看着风洛,一脸不解。他要陪自己去“医药馆”?素问姐姐同意了吗?
风洛看得出戚飞飞的担心,他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外人都说戚飞飞无心无性,其实她想得比谁都多,都通透,只是她一直都是不言不语,默默做好她想做的,不理不顾她无所谓的。跟向素问的纠葛,一直都是她心里最大的隐痛,她想跟向素问继续以前的亲密,却又俱于向素问冷冰冰的对待。因为这样,她对紫衣的存心寻衅都百般忍让,只因她现在是向素问身边最亲密的随从。他们看在眼里,都为戚飞飞心疼不已,却又都实在没有立场,如果出面责怪紫衣,对向素问又说不过去,而紫衣这个丫头在向素问面前永远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向素问又怎么会知道她在她背后做过什么,反到会觉得他们都在针对医药馆的人,涉及到紫衣的事,向素问总会变得特别不理智,特别的不通情理。
“我跟庄主请示过了,素问那边,你就放心吧。”
戚飞飞还是不置可否,她二师兄那么喜欢素问,如果他这样跟她说的话,不知道素问姐姐会不会认为连二师兄都排斥他们医药馆的人,也认为医药馆的人会伤害到她,这样一来,他们的关系……
风洛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停止那漫无止境的胡思乱想,再让她想下去,恐怕就算天底下的人都同意了,这小丫头也会固执地反对的。
“我想,紫衣她应该不敢违抗素问姐姐的吩咐的。”
“可是她可以不着痕迹地做手脚啊。”
紫衣那丫头的脾性,跟初到“医药馆”的时候相比,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们谁也想不到,一个人的变化可以如此之快,也可以如此之透彻。如果她真的是感恩于医者药师的恩情,那么她对戚飞飞的态度就不应该是这样的,向素问虽然不甘,但她尚且知道她的父母都是希望戚飞飞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所以即使心里有疙瘩,她还是全力以赴地为治好戚飞飞而奔波。可紫衣反而比向素问更激进,更仇恨,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医者仁爱”,而这点,恰恰是当初医者药师最为看中她的地方,才会于千万人之中选了她当药童。不知道神医夫妇地下有知,会不会悔恨自己当初走错的这步棋呢?而不会是,也跟向素问一般,仍被紫衣装出来的假象蒙蔽着,仍然当她还是从前那个纯真无邪的小姑娘。
“紫衣,其实没那么狠心的,她只是无法释怀,无法接受,无法跟以前那样去面对我,对待我,毕竟,她对医者伯伯他们的感情那么深,她会恨我,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戚飞飞淡然一笑,在风洛看来,这个笑容却是那么扎眼。戚飞飞对医药馆的人,到底是感情太深,还是太过内疚?如果是前者,那她对自己父母的感情,难道还不及对紫衣?她对紫衣尚能这般容忍,为什么偏偏对自己的父母,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如若是后者,那么真正最无法释怀的人,应该是她自己吧。
“不管怎么样,我会陪你去的,晚上风大,回来的路上有人陪同也比较好。”
风洛不想再让她有机会试图说服自己,让她一个人进医药馆,他们谁都不会放心的,要不然,庄主也不会特地叫他随同。身为护法,他必须时刻随同庄主身边,他本来正打算说服向素问,找个人陪着戚飞飞,结果庄主就自己开口让他陪同,却又嘱咐他不可以说是他的吩咐,而是他的请示,他们父女俩,都把自己的爱埋得太深了。他也相信,向素问不会拒绝他的,他爱了她十多年,她自然是有值得他爱的地方的。
“云裳她会……”
“飞飞!”
戚飞飞还想争辩,被风洛这么一大声,她只得乖乖闭了嘴。她死心眼儿的二师兄,她始终是没能说服过他,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其实戚飞飞心里是高兴的,她虽然不怕紫衣在她身上动手脚,但她还是担心自己会因为紫衣恶狠狠的态度而受影响,她不想在医药馆那个她曾经觉得最温馨的地方产生那种让她厌恶的感觉。只希望,向素问方面,能如风洛所言的,不会有芥蒂才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