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白头发老头子吗?”
无语。
“你为一个半老头子动心?不可能。”哪怕是杀了他,他都不会信。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她问,“就像我成为你这种人的奴隶,就像我会来找人图,就像突然落到这么个奇异的地方,就像你莫明其妙地出现……”
“你是我徐惊鸿的人,跟我三年,你从未对我动过真心,而今天你为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头子而抗拒我,西门海棠,你是喝了他的药还是疯了?”他的眼离她的眼只有一寸。
“徐大哥的人比古代皇帝的人还多,得到了几百个人的真心,还不够吗?”
“这正是我气的地方,几百个人个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而你,你西门海棠,一个不算东西的东西,为何总是对我不冷不热不情不愿这是为什么?”他仍压在她身体上。
“得到我的身体和我的劳务就行了,还要得到我的心做什么?而且海棠身份卑微姿质劣杂不配接受大哥的……临幸。”临幸二字是在嘲弄和抬举他。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臣服于我而你不会?”徐惊鸿从来没有想通过这个问题。
“她们……为了生存而臣服。”她的眼神定在那些在阳光下拼命进行光合作用的绿叶。
“难道你不用生存吗?”除了不解和鄙夷还是不解和鄙夷。
海棠仍时刻防守阵地,呆滞迷茫的眼神不接触他的眼,“我想我从此以后不用为了生存而那样生存……”
“你会落伍的!”
“不在乎。”
“每个人都可以那样活,为什么你不可以?”他的意思是她只是一介草民,她只能跟她们同样的命运同样的生活,应该明白自己的层次和立场。
“我以前可以,是为了生存,现在不可以,因为不想再那样生存,……没有为什么。你可不可以放开我,让我透口气?”
“哼哼呵呵……跟那个老头两袖清风自鸣清高去?我知道是那个老男人搞的鬼,无、尘、公、子,一个清贫如洗的农夫,一个快入黄土的老头,短短三天时间就得到了我徐惊鸿三年都得不到的东西……看来,我得好好孝敬孝敬这个老头子……”
“如果你敢伤害他,我保证不会放过你。”她的口气是轻微的,听起来却是坚定的。
“你跟我什么都有,你跟他什么都没有,我的财富完全可以跟你共享,谁都得不到的待遇你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我不亏待你的一切,你要什么都行,他……无尘公子做得到吗?我给你的一切他永远给不了,明白吗……”
“你的钱财是共享的,人也是共享的,我不需要了……”
“从今以后你是我唯一的人,还不行吗?”
“你得到哪个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个人都可以任你差遣,试问天下有几个人能得到你这种荣幸呢,你何必在这里低声下气求一个一文不值又不解风情的人呢?”她的眼睛突然很认真对视他。
“没错,正因为,比你高级几百倍的人都臣服于我而你却不屑一顾,什么样的人我都可以得到她们的心唯独得不到你这个一文不值人的心,所以你说,你叫我怎么甘心啊?”
“如果你还懒在上面不下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呵!”他冷笑,“那就来吧,边打边做更刺激呢……”扑将上去,张口乱啃,一只手快速抽去皮带……
“放手!”海棠的手被她死死困住,这是海棠第一次拒绝他,要大动干戈吧?要对打?要反目成仇吧?要……她焦虑着反复思考,她只在乎自己唯一的亲人——母亲,她确信徐惊鸿找不到她把母亲藏在什么地方……
“来啊,害什么臊,国外,满山满岭都是我这样儿的人呢……我得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才是完无缺的……”
风中穿过三枚竹镖(竹片制作),无声无息刺破空气,插进徐惊鸿正忙得起劲的左臂,他痛吁既而跃起,投目四视,怒吼:“什么人?谁?”
无尘自林中出,步履轻盈衣袂四扬表情木然,不睱顾二人,淡然道:“一个大男人何必为难人呢?”
“你就是无尘公子?”徐惊鸿臂上中镖处开始溢血,米白衬衫,当然是一目了然。
“鄙人无尘多有得罪。”
呼一声,枪在他手上已对准无尘,扣上机板,厉声道:“咱们的帐是该好好算了!耍镖?有本事再扔一次?”
无尘刚一抖袖,徐惊鸿的枪咣啷落地,持枪的右手手腕又中三镖,别说徐惊鸿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海棠也为他的速度而动容。
“啊,啊,啊,”徐惊鸿痛吁着,脸通红,一步步后退,怒不可遏:“无尘,你等着,你会付出代价的……”闪进林中落荒而逃。
箫声起,恋箫者,爱箫如命。
无尘吹箫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至于为何那般专注,只有他自己知道。海棠已到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体会着箫声中流露出的至情至义,她醉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编织的梦,梦中都有一个至爱的白马王子,而他,无尘,刚好是那一类型。
“决定走还是留?”无尘出声时她才醒过来。
海棠望着无尘,眉宇间的愁绪不是已回答他了吗?“我知道你是个很痴情的人。”她说。
“何出此言呢?”无尘用一点散漫情态来表示自己的洒脱或释然。
“……我很喜欢这里的一切。”海棠刚出口突然脸红。
“那就留下来吧?”无尘眼中是无尽的期待。
无尘眼中的爱恋显露无遗,向她暗示了什么呢?“但是,林霏要走,你现在把她送回去,她还有什么事要处理。”她言不由衷。
“你决定留下来吗?”
“是,”海棠脸上荡漾起幸福的笑,风中独一无二的气息总是让她沉醉,“我喜欢播种收割,喜欢养鸡养鸭,喜欢打鱼喜欢带子去打猎,喜欢赏海棠,也好喜欢……听你吹箫……”
“你愿意留下来陪我,是我做梦都在奢求的心愿,”无尘眼中有痛,“你会留下来陪我一辈子吗?”
“我会……”不由自主,她已靠在他怀里。
无尘轻拂着她的肩,幽幽道:“海棠苑只是无尘公子给自己的地盘取的名字,这个地方真正的名字叫做死亡谷……”
“为什么叫做死亡谷?是因为,有山宅那帮歹人吗?他们到底做什么的?”海棠似乎不太在乎。
“你还记得山宅门前那些吗?”
“记得,它们很。”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什么?”
“罂粟。”
“罂粟?海洛因?”海棠总算有所觉悟。
“罂粟结出罂粟果,罂粟果的汁浆熔炼出鸦片,鸦片里提取海洛因……”
海棠悠悠抬起她始终忧郁的眼眸,“我还以为死亡谷取这个名字虚张声势,我还以为这个地方浪得虚名……我还以为只有云南和珠三角才是罂粟非法种植区域……”
“很多东西都不会空穴来风的,我曾为了引起世人的警戒,在你们寻找人图的山洞修了暗室,暗室里有暗道机关,找到暗道就可以找到死亡谷这个地方。可是我等了十几年,始终没有等到缉毒或爱国人士。我等到的是为了得到五百万真迹的寻宝者,等到的是我血脉相承的亲生儿……”
“你说什么……”
无尘轻轻捧着她的脸,“你只能以一个儿的身份留下,你愿意吗?”
海棠陡醒:“你说什么?”
“认识这个吗?”无尘将一条丝绢递到她面前。
等等,这丝绢不是她随身保管的那条吗?是什么时候丢了它自己还不知道?真是糊涂。“这是我的丝绢,怎么会在你手上,你在哪儿捡到的?”海棠取过来,仔细端详。
“你确定是你的那一条吗?”
“是啊,是我的没错,你什么时候走的?”
“你在撒谎吧,现在的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七八十年代的丝绢,明显有些旧了。
海棠抬眼看他时,他眼中过度复杂的东西令她寒战,“嗯,这是我妈的,我拿过来的……”她的头脑开始混乱。
“其实自你们进死亡谷开始,我就一直在暗中监视你,你长得跟兰心太像了,不过我知道你不是兰心……不管你是谁,因为你长得像兰心,所以你的事我一定要关心。这条丝绢是我当年在海棠树下送给兰心的那条丝绢,上面的朵是通往死亡谷途径的各个地名,藤丝是地势的走向路线,你真的很聪明,破解了这个十几年别人都没破解的图迷。事情一旦被人想得复杂了就会变得茫无头绪,本来这个图秘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费召义却耗尽十几年心血都没找到答案。今天我的亲生儿却凭丝绢找到了我,一切都是天意啊。”
“你在说什么?谁……是你儿?”海棠不自主后退一步,有一枚树叶落下砸在她头上,从眼前翩跹而过。
“我曾对兰心万分叮嘱,如果她有了我的孩子,就将我送给她的金钥匙佩在孩子身上,我当年看到你的时候你才两岁,兰心说你是她跟步三青的孩子,而你当时也并没有佩带那把钥匙,所以我不清楚你是我的儿,原来她是有意欺瞒我的!现在金钥匙在你身上,能打开山洞暗室的只有我的金钥匙。”无尘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爱恋和痛惜:“你知道吗?自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兰心的儿,你真的跟兰心长得一模一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