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阴暗。
明晃晃的灯散落在两旁，笔直而又阴冷的光芒把整个房间没有照亮的感觉，反而延伸了它的阴暗和恐怖。
她皱着眉头，脚下是猩红色的地毯，周围是深灰色的幕布，这样奇异的搭配，让她越发的感到了不安。
慢慢的，走到了尽头。
那里空无一人。只是有一个台子在正中间。只是上面连一个桌子或者椅子都没有。
只是一盏灯，亮如白昼的刺入她的眼瞳。
“萧小姐，请稍后。”带她来的男子，非常专业的鞠躬后就离去了。
转身，坐在了台阶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
“你来干什么？”
不友好的声音把整个死寂打破。
她慢慢转头，这才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突然站在了自己身后。
“你……”过大的黑色衬衣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格外的瘦小，而衣服似乎很旧，被洗的泛白。她皱住眉头，“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小男孩哼了一声，眼角略带蔑视，口气生硬，“你忙着杀豹叔，当然没时间注意我。”
啊！
她倒抽口凉气！
记起来了。
“你是那个……小孩！”她举起手惊讶的指着他。
对，就是他。
那个在豹子耳边说话的小男孩！
“你也不大！”他立刻怒目的反驳，然后把自己瘦小的身板挺了挺。
萧郁“扑哧”的笑了出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对自己是个大人的意识有着浓烈的强调。
“你笑什么？”他显然恼怒了，握着拳头走上前一步，怯生生的，但又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眼神。
她立刻对他产生了兴趣。
一只手慵懒的撑着下巴，萧郁眯起眼上下认真的打量他，“你叫什么名字？”
“关你什么事？”
他骂骂咧咧的态度，沾染着黑道凶狠的作风。即使，他还是个孩子。是个应该在学校上学，不知世事险恶的孩子。
可是他的态度，他的举手投足都深深的烙着霸道和邪气。
心中掠过一丝怅然。
她曾经没的选，是不是他，也从来没得选？
“告诉我你的名字，然后跟我走。”
突然的打定主意，她甚至没有时间思考，只是一瞬间发出了她的邀请。
“哈？”他跳开，黑亮，炯炯有神的眼瞳里印刻着对人不相信的光芒，落在她的眼底是隐隐的心痛。
“你耍我啊，大姐！”他啐了一口，狠狠的白她一眼。
“我是认真的。”这孩子的聪明和机灵，甚至是世故都超出了普通的同龄孩子，与其留在这里做一个永远也出不了头的小喽啰不如跟她走。她能给他更好的生活，更广大的空间。
“哈哈哈。”他发出了狂笑声，叉着腰。
她静静的等待。
刚开始是以为一个孩子恶作剧的行径，但是，直到他的笑声超过了她的预料，萧郁慢慢的皱起了眉，神情也渐渐的凝重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狠狠的，双瞳如鹰隼，尖锐的几乎令一个普通人都无法招架。风生水起的气势令她不由得扬起了眉。
“你愿意告诉我，我就愿意听。”即使是猛虎，也不过是个幼崽，对她而言，毫无杀伤力。所以语气也是慢吞吞的。
“我叫莫小虎。”他一字一字的从牙缝里蹦出。
“哦？”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她不懂。只是偏过头，等着他更多的解释。
明明等着她惊讶然后抽气的瞬间，却发现她只是有耐性的继续听着，不由得让他在胸口涨的满满的气势一下子就泄了下来。
“你……”他瞪着眼，胸口像是噎住了一块大石头，表情难看的盯着她。
“哈哈，哈哈哈。我需要认识吗？”她迅速的在大脑里寻找，莫，她认识姓莫的吗？有吗？谁啊？对啊……没有啊……
她那副表情全落在了莫小虎的眼中，生气外加忿忿的情绪，渐渐的被她这种绞尽脑汁思索的表情给融化，一点点的，不动声色的，像是颗石头缓缓的放入水中，没有声息，却湖面上的波澜却泛滥开，泛滥，再泛滥……
“哈哈哈哈。”他突然放声又大笑了起来。
萧郁看他，满是不解。
他的声音与刚才的肆无忌惮的笑声不同，爽朗清冽的如同咕咚咕咚的喝了山泉般的痛快。她看着他，等着他。
“那个臭老头要是知道自己连名字都没有被仇家记住，那肯定会从坟里面跳出来！”他拍着手，欢快的样子倒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只是……什么死啊仇人之类的词语，从他嘴里出来也还真是刺耳的很。
“仇人？”
莫小虎听到她困惑的声音，停下了闹腾，转过头，居高临下问她：“你真的想带我走吗？”
“是。”他的得意，他的自信从何而来，她很好奇，所以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我是虎大的儿子。”他露出了笑容，白亮的牙齿，他伸出右手，握抢的姿态，对她开枪：“是你扯掉耳朵的那个虎、大！”
啪！
那无声的枪响落在她的心口。
久到她几乎忘却的伤疤突然的抽了一下。
她扬眉，高高的扬起。
许久不曾落下。
“……虎大……”这个名字，真的有些陌生了。
她呢喃，随后对他摊开了手，“抱歉，杀了那么多人，我都差点忘记！”
“你！”莫小虎怒。
孩子的喜怒哀乐那么明显的就表达出来。
像是一幅素描，清晰而又简单的勾勒他的内心。
“那又如何？我在意的本来就是你要不要和我走的这个事情。”她换了只手撑头，饶富兴趣的问他。
“你这个人！”他勃然大怒，整个怒火从脖子一直染红了整张脸，就连藏在发后的耳根，也转动见露出了深红。
“莫小虎，”她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笑容温柔，对他伸出手，“要不要跟着我？”
纤细的手指，白嫩的仿佛不像是一个黑道中人应有的手。
他盯着那只手，手纹平滑，没有杂乱，坚定而又悠远的布满整个手掌的纹路们，顺从的仿佛不是命运，而是她的意愿。
顺从。
想要牵住那只手……
想要……
“你，你是笨蛋吗？”他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的倒退两步，剧烈的呼吸，他目光凶狠的盯着她，嘴角的戏谑，还有满不在乎的神情，他拍着胸口，把瘦弱的胸口砸的“咚咚”响，“我现在是‘龙头’的人，你居然敢在‘龙头’的地盘上抢人，你想死吗？”
“唔……”她偏着头，带着有些纯真而又迷糊的眼神，嘴角滑出坏笑，“你在关心我吗？”
“你，你这个笨蛋！我，我才没有！”大吼着，他扭头就跑了出去。
“哈哈哈。”她笑着，毫无忌惮，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
四周不怀好意的窥探者，目光如同黑夜里的星星，闪烁。
她伸了伸懒腰。双腿盘起，两手支在大腿上，无聊的看着四周。
漫长的等待着，她无所事事，并且相当乐在其中。
这样的人，这样的态度。
让躲在幕后窥探一切的老人扬眉，让坐在他身边气定神闲喝茶的少年微笑。
老人回过身，坐在了国际象棋的前面，面对眼前的兵临城下，以及毫无胜局的盘面。他握紧了手中的拐杖。
“Check！”少年交叠着双手撑在桌上下巴靠在手上，面带如沐春风的笑意。
“Resign。”老人瞪着棋局很长时间，终于，在最后一刻，长叹口气后，丢下了手杖，认输了。
“复盘吧。”少年说完就拿着棋子准备复盘。
“你不在乎吗？”老人盯着他的举动，冷静的如同在玫瑰花园，品尝着好茶，精致的点心。仿佛身后的数把枪，还有森冷的空气在他们之间流淌都不曾存在。
“在乎什么？”一只手抓着皇后，他抬头微笑的询问。
“她深陷虎穴，随时可能丧命，你不怕吗？”
“会吗？”他的笑，云卷风舒。
“……你们。”是他太老了搞不懂这些年轻人的思维，还是他们都太胆大了，根本不把生死看在眼里。
“您是‘龙王’，您是长辈，还有您在道上的声望，我相信，您是不会伤害我们这些晚辈的。”他坦然自若的说着，一边复盘。
龙王哼了一声，拐杖重重的击地，压低了声音，“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真的不会动你们吗？”
“您真不会。”压重了那个“真”字，少年站了起来。放弃了复盘，顺着刚才龙王偷窥的地方看到了那个漫不经心的玩自己头发的少女，脸上露出了温情的笑容。暖暖的。
“哼，小子，你既然赢了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他的笑容龙王看在眼里，不禁的想要破坏。
“哦？”他不甚在意的看了看龙王。
“你想要什么？”
“那要看您给什么了？”他颔首，风度翩翩，恭谦的仿若是圣人一般。
“小子，你很不合作。”龙王有些恼怒他的不上钩。
“福兮祸所伏，这个道理晚辈还是懂得的。”他垂首。
“那么……”龙王眼中迸射凌厉的寒光，“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龙王一步步的走到他面前，冷酷的给他给出了选择：
“你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死在这里，你希望谁活着？”
少年看了看他，认真的思索后，一字一句的说：
“我希望我活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