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先生，我军自河东起兵以来，师出历年。如今百姓疲敝，仓库无积，未可动也。正当务农息民，恐怕无力东出。请先生回告大将军，我家主公实在有心无力，还请见谅！”郭嘉拱拱手，无限惋惜地说道。
田丰扫了眼频频点头的卫宁以及侃侃而谈的郭嘉和沉默不语的贾诩，冷笑一声，道：“丰一路行来，所见与军师之言大相径庭啊！卫公辖下，百姓何处不是安乐富足？这疲敝穷困之说还是不提也罢。如今大将军起雄兵十一万，曹操小儿不过五六万残兵老将，实乃天赐之机，望卫公珍惜啊！”
卫宁平静地听着，依旧时不时点头，挺身迎战的大任完全抛给了郭嘉。“先生切莫为表象所惑。羌胡鲜卑初定，河西耗资巨大，实在已无多余钱粮应付大规模战争。若先生不信此言，嘉愿陪同北上，实地查看河西状况。”
“曹操羸弱，何须劳驾卫公大军？许昌空虚，只需一二万精锐出虎牢，必叫他首尾不顾，一举而灭。”
“哈哈……”郭嘉右手拍着腿，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先生实在可笑！数月前曹军进攻徐州，许昌同样兵力薄弱，大将军为何不偷袭？曹操帐下兵马何止十万？智囊猛将更是无数。若是孤军袭许，恐怕我军大好儿郎就有去无回了！”
田丰面色一红，说道：“初曹操攻徐州，由于我家主公染病，因此错失进兵良机。”
“大将军染病？先生毋再自欺欺人！据我所知，是大将军少子不适吧！”郭嘉了然地看着田丰，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
“丰一时口误，还请三位见谅！却是我家少主偶染重疾，以致主公心烦意乱。此番，我家主公体谅卫公难处，因此略献薄礼，以资出兵之用。”田丰郑重地起身递给卫宁一张礼单。
黄金万两，粮草十万石，玉璧、珊瑚等奇珍若干。卫宁将礼单转给两位军师，贾诩看后仍然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反观郭嘉，则喜上眉梢地啧啧称赞。
“大将军果然是财大气粗啊！这些倒确实够抚恤一两万士卒的家属了。”
“军师此话怎讲？”田丰困惑地看着郭嘉，他有点迷糊了。
“我家主公十分愿意出兵虎牢，这一两万精锐倒也能凑得出来。可是嘉就担心啊，若是大将军哪个妻妾儿女一不小心又病了，那他岂不是会退兵罢战，使我军成为瓮中之鳖，任人宰割？到时这钱财倒是用得上！”
“先生莫非是神算？能知晓袁将军那一大帮妻妾儿女肯定无病无灾？如果是这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我斗……
胆替我家主公答复先生，今日便发兵。”
田丰顿时无语，皱纹里爬满了无助，似乎已懒得斗嘴，等待一锤定音。卫宁咳嗽了声，示意郭嘉适可而止，然后对着田丰说道：“烦劳元皓回禀本初，宁与他有故，本应相助。但孟德亦是我好友，所以宁只好两不相帮。本初既起雄兵十余万，相信平定中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这些礼物，还是请先生带回去吧！”
“既然卫公确有难处，那丰自当如实禀报。告辞！”田丰起身拜别，灰溜溜地带着财礼准备回河北。
“奉孝，你这一口尖牙俐齿，倒是把田丰忽悠蒙了。”卫宁看着郭嘉，脸上洋溢着浓烈的笑意。
“哈哈，论辩才，恐怕老贾和主公你都得逊色我几分呢！何况是他？”郭嘉得意地摸了摸下巴，奸诈地笑着。
贾诩细眼一眯，完全不理会郭嘉的叫嚣。“他倒也是智能之辈，可惜遇上袁绍此等主子。可惜了！”
“本初虽有大志，却无雄才。任由诸子相斗，手下离心，恐怕败亡之日不远咯！”卫宁摇头叹息道。
“主公连连推脱荀攸的求见，今日恐怕也得给个答复了。”贾诩悠悠地说道。
“本初不足为虑，唯有孟德实在可忧。他与我军有姻亲之好，我不便出面，文和，交给你了。”
卫宁说完，与郭嘉双双避入后厅。贾诩坐上主位，将荀攸请入大堂，见礼后便开始了新一轮的言辞交锋。面对咄咄逼人的荀攸，贾诩老谋沉稳，四两拨千斤，倒也没落入下风。
“以军师之智，不难看出日后中原格局。到时袁绍败北，怕是镇远侯也无甚理由置喙河北吧！要是我家主公独得青冀并幽四州，想必卫侯可就再也无力争横了。”荀攸自信满满地说道，在他眼里，袁绍纯粹不是曹操对手。
“袁绍兵强马壮，何以必败？”
“哈哈！既然军师装糊涂，那攸就献丑了。高祖与项羽之不敌，公所知也。高祖惟智胜，项羽虽强，终为所擒。今绍有十败，曹公有十胜，绍兵虽盛，不足惧也：绍繁礼多仪，曹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也；绍以逆动，曹公以顺率，此义胜也；桓、灵以来，政失于宽，绍以宽济，曹公以猛纠，此治胜也；绍外宽内忌，所任多亲戚，曹公外简内明，用人惟才，此度胜也；绍多谋少决，曹公得策辄行，此谋胜也；绍专收名誉，曹公以至诚待人，此德胜也；绍恤近忽远，曹公虑无不周，此仁胜也；绍听谗惑乱，曹公浸润不行，此明胜也；绍是非混淆，曹公法度严明，此文胜也；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曹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此武胜也。曹公有此十胜，于以败绍无难矣。”荀攸口才果然一流，信口而来，竟也甚是完整无疵。
“既然曹将军必胜，又何需我军出兵？”贾诩平静地回道。
……
“曹公念与卫侯有姻亲私交之好，故愿分并幽两州于镇远大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来分土划地之说？我家主公一心为国，怎会有不臣之心？请曹公放心，不得圣诏，我军绝不会妄自侵占曹袁两家领土。若是圣上有命，我愿代主公领精兵五千出征河北。先生，请回吧！”
“这……”荀攸立刻傻了眼，没想到兜了半天被绕进自己的话了。看来卫宁是无心出兵了，就算答应也只肯出五千兵。罢，既然他不会站到袁绍那边，那倒也算完成了一半任务。荀攸精光四闪地瞅了眼贾诩，告别离开。
在得知贾诩顺利推脱掉荀攸后，卫宁的心头却升起一丝惆怅。当年同仇敌忾的知交，如今却走上了势同水火的道路。而自己呢，一样在设计着他们。卫宁摇摇头，将送袁曹使者的事交给了郭嘉、贾诩，回府静静地享受会自己的清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