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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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低沉的号角声横冲直撞,漫过一张张帐篷,将数以千记的士兵聚拢到了一起。

    数千把折射着太阳光芒的战刀,对向了两个人,不,是两人和一头金额白狼。他们正是卫宁、董白和秀姬,而此处正是河东匈奴驻地。

    意料之外的兴师动众,他们尚未有任何动作乃至话语,对方就吹响了战斗警报。没有丝毫的紧张与不安,卫宁冷冷地看着正指挥人马包围他们的匈奴首领。董白原本有些害怕,但当她看见卫宁无视周围的险恶,依旧用他寒冰一样的面孔表示他的蔑视时,环绕的危险在她眼中也慢慢变得微不足道。倒是秀姬低声咕哝着,凶厉的目光,几乎要将对方的首领杀死。

    “当年是匈奴左贤王接走的蔡姐姐!”董白在身后小声地说道。

    面具下射出骇人的寒光,卫宁冷冷地说道:“将文姬交出来!”

    恐惧由心底泛起,人的目光居然会如此冰冷,他差点就要不顾一切下令进攻。不过他毕竟是匈奴近十万部众的单于,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屈服。不说他要的人是自己弟弟的爱人,单是他身旁的白狼就给了他拒绝的理由,但他不会如此直白。

    “我乃持至尸逐侯单于於扶罗,不知这位汉人兄弟如何称呼?”匈奴自迁徙至沿河一带,与汉人的关系还算十分紧张,不过这所谓的不紧张也只是在他们的贪婪不作祟的情况下。劫掠和厮杀难得离开这片土地。

    “文姬!”卫宁不想再浪费一个字,本就无法彻底平静的心,此时早已波涛汹涌了。

    “你是何人?如此猖狂?胆敢索要我的爱妃?”一骑引数百人赶来,听口气似乎是左贤王。

    杀气一泻而出,又立即被压制。卫宁的气机锁定了左贤王,一个勉强算二流的武者。判定完毕后,右手一挥,尚在七丈外的左贤王便临空飞起,似乎被一只神灵之手抓住。

    左贤王被莫名其妙地控制了,於扶罗并没有像士兵那么惊恐,而是朝身边的侍卫说了几句,然后亲卫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在空中滑翔着的左贤王尽管惊恐万分,但仍强壮镇定。“我乃匈奴左贤王呼厨泉,你到底是何方……”

    卫宁没有给他机会说完,背后昆吾八剑中的“真刚”铿然出鞘,悬在了他的脖颈处,扼杀了呼厨泉接下来要说的话语。

    “文姬!”依然是缓慢冷静的语气,却包藏着明显的急切。

    於扶罗没有了先前的镇定,慌忙吩咐近卫。“快去!快去”

    “慢!带我去!”卫宁伸出的右手垂落,悬浮在空中的呼厨泉掉落在地,浑身疼痛的他惊喜地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未等他爆发怒气喝令士兵,董白的细剑就已搁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於扶罗制止住想要发作的手下,示意亲兵带卫宁去找寻蔡琰。匈奴勇士自动撤出一个缺,……

卫宁凭空抓下马上的单于亲卫,问出方向,挟着他急掠而去。

    急速前进的卫宁倏然停住,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栗,血肉似乎瞬间消融成雪水,汇成一条春流,叮咚作响。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他的一切都被眼前的绝色女子夺去,连心的跳动,都被她蛮横地禁止了。

    五年了,她依旧如当初一样,令人沉醉。蓦然发现,五年的潜心修道,丝毫无法将她抹去。压抑的情感与思念猛烈地爆发,灼伤了他的眼睛,也蒸腾出水气,湿了他的眼眸。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如此脆弱,一阵风似乎就能吹倒自己。士兵早已见机开溜,只剩傻傻站立的他。原来除了冷漠,他也可以有其他表情。

    哽咽在喉咙中的话艰难地挪到了嘴边,滞涩地吐了出来。“文姬!”

    不远处正巧从帐篷中出来的胡衣素妆的美丽女子正是他的妻子,天下第一才女蔡琰。熟悉的音调,深情的呼唤,蔡琰如同荒漠中的旅人发现了河流,欣喜万分。是他!

    抬起头,看着洒逸的陌生男子,银色的面具,背负着八柄剑。装束不一样了,身板也不再若风单薄,但她知道,一定是他,空气里弥漫着丝丝他的味道。

    无法再等待哪怕片刻的步程,卫宁疾闪到了她跟前,一把搂住了魂牵梦萦的爱人,颤抖的双臂恨不能将她塞进身体里,封禁在心里。

    真的是他,蔡琰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味道,泪水失去理智地奔涌。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为什么!蔡琰在他怀里声嘶力竭地吼道,牵绊着无数的伤心、痛苦和……悔恨。

    胸口冰凉,滚烫的心丝毫没有冷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卫宁只能一遍遍说着这简单的三个字,包含着无比的歉意、爱意和……悔意。

    风拂过,始终没有反抱卫宁的蔡琰最后回忆了下他的体温和味道后,轻轻推开了他,定定地看了一会他的眼睛,然后返身回帐篷。

    “为什么?”蔡琰冷漠的离去,卫宁唯有茫然。

    “对不起!”蔡琰没有回头,步子沉稳依旧。

    “为什么?”疑问,颤抖着爬出唇齿。

    许久,没有回应。突然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跑出,睡眼惺忪地拉着蔡琰的手,迷惑地瞅了眼卫宁后又将眼珠子转回到蔡琰,说道:“母亲,母亲,刚才是你在喊吗?”

    蔡琰僵硬地回头,泪花闪烁。“对不起!”

    对不起!飘荡在耳边的只有这三个字,卫宁脸色煞白,嘴角挂起笑容,单纯而美丽。“我不在乎!跟我走!”

    摇摇头,依旧是飘扬在空中凄清的“对不起!”,她消失在那道帘布之后。

    良久,脸颊上浮现苍白的微笑,淡淡的,没想到时隔许久的笑容会在此情此景下降临。他转身离开了。或许,你的爱与幸福已重新降临,滋生在这片土地上,那,我祈祷你的快乐,奢求保留我最后的情思!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情欢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北雁怀情兮谁为传。”①

    卫宁轻声唱着,悠而豪,凄且戚。他凝视着右手腕上浅浅的疤痕,独自迷人地微笑。

    ①蔡文姬胡笳十八拍中的第七拍,此处借用,稍有改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