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怪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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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上,盯着墙头挂着的画,炭笔描的,是一个女子,长发,瘦削的脸,穿着长裙,靠在树边,微微含笑。没错,这就是他的爱人,叫可可,两年没见了。不是不想见,而是天遥地远见不着,所以只能思念着,就像地球思念星星一样,很美好。他是穷人,可可也是穷人,本来门当户对,然而可可的老爹不这么认为,他放下话说:除非你拿30万来,否则别想娶可可过门。连小天答应了,三十万,就三十万,讲的话,得兑现,这是他的人生准则,就如同吃下肚的饭不能吐出来一样。现在,他后悔死了,真想吐出来,好回收说出的话。

    油灯下,连小天掏出针线,脱下外衣,一针一针缝着,看样子,下个月是得备件新衣了。织了半天,自我感觉不赖,便傻傻地笑了。

    宋道三倚在门上,对着他笑:“给你!”手上丢来件长衣,说,“昨天我买了件新的,这件破了,给你。”

    “多谢!有什么要补的么?拿来!”连小天不想欠人情,所以,得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来偿还恩情。

    穿上衣,失望地倒在床上,心中想着:27万块,离30万还远着咯。跟着又摸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红光,是一枚戒指,中间雕了个“可”字。这是三天前从仙湖城买来了,花了一千块。金铺的老板吹得神乎其神,说这是好东西,千年难见,五千便宜,一个子儿都不能再降,再降就不是男人。连小天狠了心,花出了一生最大的款子。

    宋道三从窗口跳进来,伸手夺去戒指,对着月光细看,然后笑着说:“又在想你的小情人啦。这戒指不错,用来骗女孩最适合,包准百发百中。”

    “还给我,宋道三!”

    门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咆哮,连小天与宋道三停住争吵,眼大睁,望着林子的深处。林子月光闪亮,丛林吓坏了,想躲,无赖没有双脚。一棵大树阵亡,一片大树再度阵亡。二人互相递了个眼神,突的一条黑影遮去了唯一的光。

    “快关上窗子!”宋道三大叫道。

    砰,窗子盒上了,二人拼力抵住,门外响起一阵怒吼。一头猛兽,极大,带着死亡,从头顶飞向心灵。白闪的牙齿上,沾着血痕,绿眼滚动,用头额猛顶窗子。那黑糊糊的影,像老虎与大象的组合,齿极深,跟钢刀似的,白白亮亮。

    宋道三推起柜子,将窗子挡住。

    屋子发了疯,左一下,右一下,没完没了地乱颤。过了半天,门外终于太平了。连小天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跟着便傻了眼。右手指着宋道三的背后,张嘴却讲不出半个字,因为他的背后不太平了。一头黑色的野兽,像虎又像鹰,如狮又如虎,背上驮着厚厚的剑齿,呲牙裂嘴,正趴在屋顶,直直盯着正下方的宋道三。

    宋道三抹了把汗,长嘘口气:“妈耶,妈耶。”叫妈也没用,他妈可在万里之外,完全不能救援。

    话一完,灾难就不请自来,头顶一声轰响,野兽从天而降,直扑宋道三头顶。连小天不及思考,飞身一扑,将宋道三推后几米。抬起头,傻了,停掉呼吸,停掉思考,只想着后退,一挪又一挪。怪物的眼光转为嘲讽,像一尊神,俯视众生。他倒在地上,屋顶穿了个洞,星光很美,成群结队,在银河边唱歌,这歌声像水一样,流遍全身。手,凉了,脚,冰了,眼前的景致,模糊了。掌心的戒指,还是很温暖。

    连小天大喊着:“快跑!”

    宋道三站在门口,右手操了把长刀,冲上去一顿乱砍。兽甲如铁,砍不动分毫,反是虎口振得出血。连小天的右腿已经被咬住,血流满地,宋道三害怕了,两眼尽是恐惧,大喝道:“过来,过来追我!”野兽松了嘴,仰头一嘨,四足腾空,往宋道三追去。尾巴一扫,刺穿宋道三胸口,流出片片血痕,跟着便将人丢到十米开外去了。

    连小天大叫道:“他妈的,快……快跑!”

    宋道三一屁股蹲在地上,只差没有吓得哭出来,一爬而起,发足狂奔。

    似乎,这只是一场漫长的睡眠,双眼模糊了。那是谁?是可可,她穿着玫瑰织的裙子,头顶花冠,坐在绿叶结成的秋千上,欢笑着,一荡一荡。连小天呼喊着“可可”,离离野草纷纷死去,只有白光在头顶飞转。他欲图冲过去,可那秋千越飘越远,一抬头,可可还在微笑,长发随风摆去;然而,一伸手,一切全碎了,她的脸,一块一块往下掉,脚也没了,只有一只手,浮在风中。怎么没有一个人?四围全是冰,是雪,是寒天冻地,这是哪里?不知道,没有名字的地方,或者是根本不存在的地方。白茫茫的天穹下,一个人有跪在雪上,那是谁?近了,是母亲!连小天狂喜,大叫道“母亲”,母亲在回头,在笑,但没有说话,连小天猛追,他要把告诉母亲,他赚了钱,可以买个屋子,再也不让母亲受苦了。他追啊追,还是越来越远,母亲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没了,一切,全都没了,只有空白,无穷无尽的空白。手上,还抓着一枚戒指。

    “原来我也有死的时候!”

    远处,灯火辉煌,整片人间在分离,像灵与肉的分离,也是过去与未来的分离。

    今天是大年夜,一个特别的日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