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数日,众人疲惫不堪。这里气候古怪,每日午后一场大雨,雨过后丛林间弥漫着浓重的湿气雾气瘴气,让众人潮毒得极其难受,而且神识也都探不远,只好对身边哪怕一棵树也疑东疑西的,更不用说一些奇怪的虫兽之类。如此一来心力耗费巨大,体力也跟着不支,人人都是一副野人般的模样。
此时就连青峰也撑不下去了,纷纷告罪回铃,独有耀日仍是坚持跟玉雪一起在外面。这几日耀日虽没表露情怀,可众人都不是瞎子,见他对玉雪特别关心,心里多少有些明白。青峰让他多“照顾”玉雪,微笑着进铃去了,让二人颇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队伍只剩下玉雪、耀日、凰金三人,披荆斩棘继续前行,
走了几日,三人来到一个山谷中。这里丛林更密,林间野兽稀少,让三人察觉到一丝异样。不多时,忽然听到前边传来窸窣声,三人驻足,一只巨大的蜘蛛出现在眼前。
这蜘蛛大如车轮,遍身黑毛,复眼密密麻麻,显得极为诡异,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三人见它不是妖,也不想与它纠缠,掉头就走。不料四面都是簌簌声,转眼间三人已经被大批巨蜘蛛包围。那些蜘蛛合围之后,齐齐喷出蛛丝,白亮亮的如同一张大网向三人罩来。
凰金笑道:
“这可是好东西,不要浪费!”
她双手连绞,将喷来的蛛丝如同缠线团般绕起,片刻后就收了一大团。
那些蜘蛛见难不倒三人,不约而同喷起毒气,浓密的黑烟向三人急速笼来,吓得玉雪急忙带凰金二人逃进封兽铃。
凰金笑嘻嘻的将蛛丝递给玉雪道:
“拿个玄冰玉盒装好,这可是止血良药。这些蜘蛛名叫山蛛,也算难得的奇物。”
玉雪头疼道:
“我们一路上已经碰到了各种各样的怪物,可至今也没发现五教妖踪,到底他们躲在哪里?!”
走了一月,丛林渐稀,此时玉雪发现神识可以探得远了,可前面居然是异国安南的村寨!玉雪这才知道她在不知不觉中偏向了西南方,只得掉头,又朝丛林里钻去。
凰金抱怨不迭,耀日瘦了一圈,但都心甘情愿陪在玉雪身边,让玉雪心里很是感动。
折向东北方后,不久又是高山密林,三人小心前进。在翻过许多山后,玉雪发觉前面居然有人烟,不由大奇。
这是一个深山山谷里的苗寨,四周群山环抱、野兽出没、瘴毒遍布,唯一的一条出路是一条小河,从一座高山上流下,卡在两边耸立的峭壁中通向外界,如同桃花源般与世隔绝。
玉雪三人为避免惊吓苗人,顺着小河游泳而上,刚游过大门般的峭壁,一艘独木舟靠近他们。舟上站着几个苗人,为首一人精悍短小、面目黎黑,大声向他们说了几句话。
玉雪三人面面相觑,因为谁也听不懂!
那人似乎看出他们的窘境,沉思片刻,又说起话来,这次用的是汉语,虽不标准且结结巴巴,但三人总算听明白了,那人说的是: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请你们走吧。
耀日在水里拱手道:
“我们是中原汉人,误入贵地深感抱歉!但是我们想打听一些消息,如果你们肯提供一些线索,我们有重谢!”
为首苗人疑惑道:
“你们想打听什么事?”
耀日道:
“中原境内战火连连、妖魔作祟,我们为追查妖魔踪迹才到此地,一路历经千辛万苦。你们应该也知道妖魔的狠毒吧!此事关乎千万苍生,如果有线索请告之一二,我们感激不尽!”
耀日措辞文雅,那苗人再三询问,才听懂大概,一时他的面色颇为凝重,对耀日道:
“你们先上船等等,我要去告诉我的父亲。”
耀日拱手谢过,与玉雪、凰金二人同时腾身而起,在苗人惊骇的眼神中跃上小舟。待他们上舟后,苗人这才发觉他们连衣衫都未曾沾湿一点点,更是惊讶万分。河旁隐蔽处又划出几艘小独木舟,将这艘船团团围住,为首苗人跃到另一艘独木舟里扳浆向上游划去。他的动作干净利索,显然曾学过武功。
玉雪三人站在舟里尽量面带微笑,旁边的苗人则人人手按腰间的刀柄,神情紧张如临大敌。过不多时,浆声款乃,那苗人和一个四十多岁的族长模样的人泛舟而来,一看就知是父子,容貌颇为相似。
苗人族长神情倨傲道:
“你们可知我们是蛊苗,一般人避开都来不及,难道你们不怕死吗?”
他的汉语居然很流利。
玉雪耀日一听他们是蛊苗,都一愣,只有凰金莫名其妙道:
“蛊苗是什么意思?”
玉雪拉了她一把示意禁声,传音道:
“苗人里有一族擅长用蛊。蛊就是将许多毒虫放在一起让它们相互残杀吞食,用最后胜出的那条毒虫做培养炼出‘蛊’。根据不同用途有许多种类的蛊,神机莫测防不胜防,这是蛊苗的不外传之秘。”
那头领见凰金竟然不知道蛊苗,也愣了,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耀日拱手道:
“原来我们竟然来到大名鼎鼎的蛊苗寨!听说诸位的本事神鬼难测,如此更好,想必一定知道妖魔的踪迹,如果能够告知一些线索,我们一定重谢!”
耀日心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因此又提出重谢一词。
不料这苗人族长的汉语比他儿子好许多,他儿子还以为是好好感谢他们,但族长一听就知道是给予酬谢,顿时不悦:
“你们以为我们苗人象你们汉人一样是贪生怕死、好财爱利之辈吗?这可小看我们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各位请回吧!本来进入我们蛊苗寨一定会被下蛊,敬重各位大义也就算了。不过你们必须发誓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我们寨子所在,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耀日听了脸都红了,知道重谢二字说的确实不妥,一时僵住了。
玉雪以蒙古礼节屈手弯腰鞠躬道:
“我师兄不知你们习俗说了错话,请族长不要放在心上,玉雪在此向各位赔礼了!”
那族长早就看到了在耀日身后不言不语的玉雪,见她言语有礼,心生好感,当下也还了一礼。
玉雪又道:
“我们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你们寨子的位置,如果族长不信尽可在我身上下蛊,只是族长如果有妖魔的线索,万望告诉,我们感激不尽!”
说完深深弯腰。
耀日一听大声道:
“是我说错了话,要下蛊在我身上下好了!”
玉雪止住他,传音道:
“师兄不要冲动,我有把握!”
耀日闻言只得收声,内心深深自责。
那族长见玉雪一女子竟然如此有胆,露出佩服之色,道:
“我们苗人一向敬重英雄,姑娘让我佩服之至。不过我们的蛊可不是儿戏,姑娘可要想好了,说话要算话!”
玉雪微笑:
“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自然说话算话!”
族长大笑道:
“好,我也知道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巾帼不让须眉!你很有胆色!既然姑娘意决,请随我来。”
说完,掉转船头往上游划去,玉雪三人的小舟跟随其后。
两岸风景宛如真正的桃花源。青山傍水,花树扶疏,一片片不知名的各色花瓣落入流水中缓缓淌下,水波荡漾,清澈见底,游鱼历历可数。越往上,河两旁隐约可见许多吊脚楼掩映在绿树丛中。一些苗人姑娘戴着精美的白银首饰、穿着传统装束,三五成群地穿梭在河旁青草地上,间或停下脚步好奇地朝河面上的船队指指点点。风中传来让人陶醉的花香。一切看来平静而富足,根本不像外界传说中可怕的蛊苗寨。
小河开始变窄,水流变急,船队驶向岸边。苗人系好舟,玉雪三人随着族长父子上岸。
走过一条穿梭在果树中的小径,来到一幢高大的吊脚楼前。上到二楼,众人围着火塘在编织精美的竹席上坐下。这间吊脚楼四面宽敞,没有住人,在火塘后有一个隔出的大房间,透过木板缝隙可以看见许多供桌和牌位,显然这幢楼是蛊苗族祭祀和议事的地方。
族长问清三人姓名,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叫孟版,然后对玉雪道:
“你准备好了吗?”
玉雪点头。孟版命人拿来一只小竹筒,先让玉雪三人发誓不对别人说起蛊苗寨所在位置,然后走到玉雪身边说了几句苗语,小心翼翼打开竹筒的塞子朝玉雪身上一倒。
耀日凰金见什么也没有倒出,顿时莫名其妙。只有玉雪自己明白,霎那间有无数肉眼见不到的小小虫子落到她身上。
孟版道:
“这是‘誓蛊’,如果违背誓言即遭蛊虫反噬、剧痛钻心而死,所以终你一生千万不可违背誓言,连他们二人也不行。只要不违背誓言,什么也不会发生,你大可放心。”
他显然对自己的蛊术颇为放心,对玉雪施蛊后,神情立时轻松起来,命人上酒上菜地招待三人。
酒过三巡,他问道:
“你们说的妖魔是怎么回事?”
耀日将能说的都说了。
孟版沉吟道:
“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一直与世隔绝,但是我们也有朋友,外界的消息都是从他们那里得知的。我有一个汉人朋友,隔几年就会来看我,顺便带些我族需要的东西,奇怪的是最近他早就该来了,却一直没到,而且别的朋友也一个不来。我曾经给过那个汉人朋友一只引路虫——这虫也是一种蛊,分雌雄两只,分开后哪怕间隔千山万水雄虫都会找到雌虫。我把雄的给他,只要在迷路时放出引路虫,那雄虫就会一直飞向我们蛊苗寨里的雌虫。可不久前我发现寨里的雌虫居然死了!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外边的那只雄虫已经死了。它们只要其中一只先死了,另一只就算安然在万里之外也一定不久即死,这是引路虫的特性。可引路虫就算不喂食,伏在蛊盒里存活几十年都没有问题,而且我那个汉人朋友一向将它视为珍宝,非常小心的贴身收藏,它怎么会死了!这事我想了许久也不明白,你们看这算不算一条线索?”
玉雪听了问道:
“引路虫死了,是不是就是说你那个朋友出事了?”
孟版道:
“很有可能。可只要打开我们特制的蛊盒,引路虫一定马上飞走,谁会杀一只小飞虫呢?我们曾经相约过,万一我朋友遇到危机,一定要放出引路虫通知我,难道他连打开蛊盒的时间都没有?被坏人杀死也不可能,蛊盒等于我们蛊苗的信物,就算遇到土匪强盗只要出示蛊盒,谁都一定给我们蛊苗面子,何况我那个汉人朋友武功高强,又来往丛林多次,没有人比他对丛林了解更深,碰到毒虫猛兽致命不太可能,所以我至今也搞不清他到底出了什么事,除非是他遇到了你们所说的那种神通广大的妖魔,连引路虫一起被杀。”
玉雪点头道:
“这也算一条线索,还有没有别的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