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内坐着五名男子,其中三人,便是受美国政府所托,解决疫情的--十三、保罗、布雷恩。
另外两人年纪约莫五十许,虽是壮年,却已白发苍苍,听着布雷恩在纽约的报告,脸色是越来越差,不停在胸口划着十字架,说到最后两人的面色变得凝重,甚至有一人张大了嘴,另一人则是揉了揉太阳穴,不发一语,不过脸色一样奇差无比。
将纽约的事情概略报告,布雷恩俊俏的脸一样也不好看,他甚至可以想象梵蒂冈目前的情况,负责接电话的服事人员大概正忙得焦头烂额,一遍又一遍地陪着不是,谁叫他们把美国的纽约给拆了呢!
望向始作俑者的其中一人,保罗正抱怨着飞机上为什么没有锁码频道,甚至开始对稍具姿色的空姐动手动脚,大有自行演出的打算。
十三,明明是教廷欲除之后快的恶魔,现在却与他们共乘一架飞机,他实在搞不清楚教廷的用意为何,也猜不透这头恶魔心里所想。
浑然无惧神器的抗魔性,能够轻易将“圣者血泪”握在手中,光是这个本事,目前所遇到的恶魔中,没有一个有如此恐怖的实力,还有在纽约时,十三所释放出的魔气。
布雷恩回想起与十三会面的前一刻,光是那股扑天盖地而来的魔气,就足以令他感到恐惧,更何况是魔气中所蕴含的魔能。
强大的魔力,令数不清的蚀心妖也伏首称臣,那幅睥睨群妖的景象,至今还深深烙印在脑中,无法忘怀。
布雷恩再次仔细打量对方,发现除了他和保罗之外,其它人好像都是第一次见到十三似的,明明上飞机前就以先打声招呼,彼此作了介绍,但之后却频频发生怪事。
就比方说,那两名由梵蒂岗派来的神职人员,只要一看到十三,就会重复询问一次:“布雷恩,这位是……”
再不然就是服务的空姐,前来询问饮料时,十三已经说过不需要,但是只要空姐一转过头,立刻又会重复问上一次:“先生,请问您要什么饮料?”
布雷恩实在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像只有他与保罗两人可以记得十三,其它人好像完全忘了这个人一样,而且是重复遗忘。
当他向保罗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得到的回答依旧不得其解,“靠,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去问那头妖魔鬼怪。”
布雷恩叹了口气,扒了下飘逸的长发,对于恶魔,他真的搞不懂,不过也没兴趣搞懂。
布雷恩眼睛往胸前一瞄,发现了柄暗红色的十字架,他又何时挂上这柄十字架的,为何全无记忆?
正当布雷恩想要将十字架解下一看,却突然听见十三的声音:“别拿下来。”
布雷恩吓了一跳,令他讶异的原因,就在那声音竟然是从脑里凭空出现,转过身去,只见十三嘲讽的笑容依旧,嘴唇并无半分起伏,那声音又传来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问那么多,戴着就是了,若你要拿下,我也不反对,不过后果自行负责。”
布雷恩心中满是疑问,不过还是依言乖乖戴着。保罗也在这时回到座位,脸上挂着两个巴掌印,看来是调戏不成,反被空姐轰了回来吧!
不过,为什么保罗这种恶贯满盈的人可以当神父呢?
这是布雷恩第二点疑问,但是就连十三都能成为教廷的一份子,这个问题,也不用问了吧!
“喂,娘娘腔布雷恩,干嘛没事发呆,思春啊!”
听见保罗再度以另类的方式展现关心,布雷恩大摇其头,好像在这群怪胎中,他的正常反而显得稀奇了,答道:“没事,你这是第几次作飞机骚扰空姐了啊?”
“老子哪记得了。”保罗一脸不爽地抓着胸口,叫道,“每次都这样,为什么飞机总是没有A片呢?害老子只好自导自演,搏命演出一段‘神父大战空中小姐’,没想到没有一个空姐肯合作,真是气死人,下飞机老子一定要向教会反应,忽视客户权利嘛!真是!”
保罗叽哩呱拉抱怨了一长串,浑然没发觉机上所有乘客面色铁青地看着他,布雷恩更是一改平日温文的态度,指责道:“保罗,你知道自己给教廷添了多少麻烦吗?其它不讲,光是在飞机上性骚扰,就以让教廷蒙羞。多少航空公司甚至不愿承接教廷的包机事宜?多少空姐在你搭完飞机后向教廷投诉?你的名字,甚至在航空界是家喻户晓,黑名单中的黑名单,你知道吗?”
布雷恩说到后来,语调激动,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保罗也被唬得一愣一愣,只听他继续说道:“伟大的主愿意接受你这个罪人,你就该痛改前非,而不是仗着主的名,四处惹事生非啊!”
保罗闻言点点头,一副低头受教的模样,却突然抬起头,伸出中指,说道:“你妈个见到鬼,教廷,说穿了不就跟黑社会一样,不过老大是那个已经在天上跟天使爽的主哥罢了,老子我可是奉了主哥之命,当然搞女人也是主哥的旨意,别跟我废话一堆,乖宝宝布雷恩。”
“你……”布雷恩为之气结,手指指着保罗抖个不停,过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句,“你……你真的没救了。”
“老子有救没救干你屁事。”保罗打开座位前的薄型屏幕,一看到里头所播的电影剧情,立刻又叫了出来,“你妈个好样的,虽然没有A片,但也不要给老子播什么‘圣女贞德’嘛,老子还‘圣女假的’的哩。”
保罗的叫声引起了所有人注意,就连一直望着窗外云海的十三也不例外,不过相较于其它人望了一眼,便不再搭理的态度,他的反应可就激烈多了。
十三似乎想起了什么,微笑被阴沉的表情取代,看向保罗身前的屏幕,里头有一名勇敢的女子,身上穿着连普通男子都会大感吃不消的厚重盔甲,奋不顾身地勇往直前,催促将士杀敌。
贞德,他记得这个名字,被法国视为救世主的奥尔良少女,而她,也真的是神所遴选的救世主,是神违背规则,所选择的第二位救世主。
一个恶魔,一个救世主,这是创世神定下的游戏规则。就在公元1429年,法国香槟区和洛林边界的杜鲁弥村,有“奥尔良的女儿”之称的贞德,听见了神谕,变成了第二位救主。
而这位贞德,就是他与天使的第二次对决……
想到这里,十三的心情变得奇差无比,猛地站起,惹得众人纷纷朝他望来,保罗扭过头来,满嘴鲜红的槟榔液,问道:“怎么啦!妖魔鬼怪,你又发了什么疯,不会是想跳机吧!”
保罗随口一言,十三却点头笑道:“没错,坐飞机太闷了,我出去散散步,梵蒂岗大教堂前见。”
众目睽睽之下,十三缓缓走向一面机舱,就这样没入舱壁,消失不见。
两人大叫起身,连忙向窗户望去,一个黑色的身影漂浮在空中,并朝他们挥挥手。
其余三人见两人的动作大感讶异,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向窗外望去,见到十三的身影时无不张大了嘴,回头正想询问,却在目光离开的瞬间遗忘,旋又一切正常,只是对自己为什么会来到窗户边感到奇怪。
“挖靠,老子随口说说,你还真的跳出去了,够种。”保罗喃喃自语,眼中尽是佩服。
十三来到半空,耳边万籁俱寂,就连风声也无,静得让人感到安祥。
十三睁开了眼,保罗等人的座机正在他眼前飞过,湛蓝的天空无远弗届,清澈如海。
就在此时,耳中突然传来了风的呼啸,衣袂飞扬,黑色的风衣被鼓得涨起,他张开双臂,像一只大鸟,随着气流飞着。
俯身面对大地,苍茫白云变成了大陆,一块接着一块,有的峰峦隆起,变成了山;有的随风而动,变成了浪涛。
十三笑了,却不是招牌的嘲弄笑容,而是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却又突然眼眸一黯,他想起了第二次对决,藉由贞德--第二位救世主。
公元一四二五年,此时英法百年战争正打得不可开交,法国香槟区和洛林边界的杜鲁弥村,一名十几岁的村民少女被神选中了,她的任务是--终结英法战争。
同年的某天晚上,她梦见了天使军总司令─圣弥额尔,大天使圣弥额尔在梦中对她说:“贞德,妳是救祖国的少女,妳将获得天主的帮助拯救法国。”
那时的他,正好在奥尔良附近,自然感受到那股令他厌恶至极的气味,原以为是那名天使也在就近,却没想到,那位该死的神,竟然违背了规则,同时派下两名救世主。
身为魔界代言人的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有关神的事物,于是,他怂恿了亲英的布鲁哥纽党袭击杜鲁弥村,想要在贞德获知圣谕前杀了她。
那时,无数的人类战士高举刀剑,骑乘骏马而至,所到之处留下尸首遍野,人类的茅草屋燃着熊熊烈火,浓烟直冲云霄,就连晴天也被遮盖,数十里外都清晰可见。村民仓皇四散,却跑不过骏马,人类被自己的同胞毫不留情地杀死,战士的长枪上高悬人头,甚至连刚出世的婴儿都被当作串烧。
妇女被杀红眼的战士抓住,成为了跨下哀嚎的泄欲工具,当然,最后他们也逃不过死亡,带着恐惧下地狱。
只是,他看来看去,就是见到贞德的尸体,那好运的少女,逃过了一劫。
就在布鲁哥纽党大肆屠杀杜弥尔村时,贞德正好从诺特丹·德·贝蒙礼拜堂做完祷告,她得到了圣谕,要她前往“仙女之泉”去。
仙女之泉,位于教堂相当远的“薛奴森林”,贞德全然不管路途遥远,就往“仙女之泉”跑去。
沿途,满山遍野的狗尾草迎风摇曳,如同浪潮,随波起伏,跑在原野上的贞德,拉着裙摆,迈开步子跑着。上衣沾满泥土,小脸也显得污秽不堪,只是那双大眼,流露出坚定的信念,跑过原野,进入森林。
林里,巨木参天,茂密的枝叶令阳光只能从缝细中透下几缕,时间分秒过去,日幕西沉,林中更显幽暗。
一个瘦小的身影,虽是气喘吁吁却不肯停下步伐,努力挥动双臂,快步跑过重重林木,原本白皙的小腿被污泥弄得肮脏,脚下的鞋子也不知何时遗落,赤脚的贞德,还是努力地跑,为的,就是那恍惚中所闻的圣谕。
终于,贞德停下了脚步,眼前豁然开朗,一泓清泉从旁边的崖壁飞溅而下,点点晶莹剔透,在半空各散东西。
清风拂来,林影幢幢,吹动绿叶片片,登时叶声不绝于耳,附合淙淙泉韵,更觉心旷神怡。
天色渐晚,浮云变幻,一抹残阳西垂,云雾流动间更显飘邈,光芒反射之下五彩缤纷,炫目非常。
贞德来到泉边,双手抱着膝盖,她遵照圣谕来了,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天空,准备聆听神的指示。
光阴飞逝,暗夜将来,贞德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因为是神要她过来的,在未听见神谕前,她绝不会离开。
贞德的表情没有半分不耐,半梦半醒中,她听见了……
“贞德,法国的命运救掌握在妳手中,圣凯瑟琳和圣玛桂莱德将会保护妳,拿出妳的勇气吧!去拯救法国,将英国人赶出你们的土地,要他们后悔曾踏上这里。”
一个好听有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告诉了她的目标,贞德虔诚地在胸前画了十字,“伟大的主,我将依照您的旨意,拯救法国。”
语顿,贞德爬起身,活动了下微感酸痲的四肢,慢慢消失在林里。
贞德走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现出原形,斗篷将他的头脸照住,让人看不见模样,捧腹狂笑着:“真是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神所指定的救世主竟然分不出神谕的真假,该死的神啊,你所选的人也太过无知了吧!”
男子脑中浮现了一连串有趣的玩法,想着该如何鼓动贞德,去干下违背神旨的行为,以致被神抛弃。
男子得意地又笑了出来,虽然贞德逃过了暗杀,接下来,他将可以预见,贞德最后的下场。
正当男子准备离开,进行下一个计划时,一辆洁白的马车蓦地出现在森林里,白马呼噜地吐着气,那名曾经破坏他好事的天使又出现了。
一样的洁白,一样的光晕,漆黑的森林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不同,朦胧的光芒淡淡地照耀四周,女子圣洁的身躯站在马车旁,双眼向男子望去。
“迟了一步是吗?神的使者,你的主违反了规则,选了第二位救世主,妳要传达的圣谕,我已经帮妳说了。”
男子一脸狞笑,他可是好心地帮了迟到的天使一个大忙,只不过神的救世主竟然会听从恶魔的宣言,这道是头一遭。
女子不答,转身登上马车,临行前,她看了男子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如同空谷回音,阵阵传入男子耳里,叹息中没有半分怒气,似乎对男子的所作所为感到悲哀。
男子闻之脸色大变,怒气陡发,禽鸟被杀气所惊,纷纷振翅而起。令男子愤怒的,是女子上车前的叹息。
他屠杀过无数天使,每个死在他手下的不是高呼主的名;就是痛斥恶魔的残酷,没有一个像她这般,竟然抱以怜悯的一叹。
男子的胸口再次出现异样的情绪,天使莫名的力量再次干扰他的判断,他又再次失控。最令他不解的,是为什么神所选的人被恶魔驱策,天使竟然没有半点动作,任由贞德为他所利用。
难道这次他又要输了吗?
不,他是魔界战神,不可能输给一个小小的天使。况且这次的对决正要展开,他怎能认输。
就在男子思索之际,马车不知何时已消失在林间,只留下他胡乱猜测,还有那声叹息,萦绕在耳……
从那次过后,男子乔装成各种模样,就连恶魔最厌恶的修道士也照装不误,他化身千万,在贞德感到迷惘,向神求助时抢在天使前面,暗中给予指示。
公元一四二九年,贞德穿着白色的盔甲,手执从教堂找到的十字军佩剑,联同兄弟尚恩、彼得及三千多名群众,拉起特别为她而设的横额,浩浩荡荡的前往营救奥尔良城。
另一方面,男子设下重重陷阱,从法国王室的验明正身--因为神的使者必须是纯洁之身,若是女子,就一定是**。或是法国王储查理七世的真假辨别,每一次,都是他暗中设下的圈套,但是贞德似乎有着幸运的庇护,每次都逃过一劫。
而天使,她总是驾着白色的马车,在旁人看不见的远处守护着;男子则化身贞德麾下最信任的猛将之一,为她作战杀敌,也为她铺好一条死亡之路。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贞德请人所作的军旗上,绘着一幅基督像,而基督旁,则是有两名天使。
就在贞德准备收复巴黎,男子的计划也即将完成,在他的诡计之下,查理七世稍后与讨厌的勃艮第人协议休战,不能坚持与英国战斗到底。
贞德,依旧怀着满腔热血,以收付法国为职志,却不晓得,神已离她远去。
公元一四三零年五月,男子的阴谋成功了,英国派人拘捕贞德,指她是异端者,将她交予教会审判。法官是伯爵主教-柯西昂,和法国宗教法庭审判官-勒梅特。
贞德在牢里遭受严刑拷打和轮番审讯的折磨,但她依然坚贞不屈、大义凛然。
男子见状皱起了眉头,他想了个办法,以不着痕迹的方式,设了一个圈套,“她被问及是否知道自己生活在天主的恩宠里;如果她回答是,那么她就会因宣称知道那些只有天主能知道的事而被定罪。可是如果她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将被指控为魔鬼的代理人。”
男子满心以为贞德会因回答错误,而被处以火刑,可是,他错了,贞德再次得到庇佑。
“如果我不在,愿天主把我投入其内,如果我在,愿天主留我活在其内。”
审判会场鸦雀无声,人们惊异地面面相觑,有些人目瞪口呆,在胸前划十字;甚至有人说道:“她能想出这么一个回答来,简直是有超过男人的智慧啊!”
男子则是几乎气炸了肺,他实在没想到贞德竟然会想出如此模棱两可的答案,他又想了个办法,暗中叫人撕破贞德的衣服,却抛下一套男装。
公元1430年,贞德以异端巫术和穿着男性服装的罪名接受审判,由英国人操纵的教会法庭宣判有罪,审判其实只有两个目的:证实查理七世曾听信一名异端者、巫婆的话,从而嘲讽国王。
英国除掉了这个重燃法国民族主义的麻烦女子,而男子,为即将到手的胜利感到高兴不已,他终于扳回一城,十九岁的贞德,在人、神、魔之间的斗法中,成了受害者。
贞德被处以火刑的前一天晚上,她被关在鲁昂的大牢里,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她出奇地没有感到畏惧,只是感到疑惑,她不是神所选择拯救法国的人吗?为何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过神的旨意,难道神放弃她了吗?
贞德的疑惑,有人替回答了,就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中,男子出现了,从暗处缓缓现身,然后来到她身旁。
“觉得疑惑吗?神所遴选的少女。”
贞德闻言赶紧站起,看向站在阴暗角落的男子,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男子笑了,笑得阴森,说道:“我曾告诉妳神谕、要妳穿上盔甲、要妳收复法国,你说我是谁呢?”
贞德跪了下来,以为男子是神的使者,以为神还没有抛弃她,双手握拳,说道:“那么,你是来救我离开此地的吗?神的使者。”
“呵呵呵呵……”男子又笑了,故作听不懂地答道:“救妳,妳弄错了吧!我为何要救妳。”
“你不是神的使者吗?”贞德在那一瞬间天旋地转,身子一软,伏倒在地,又问道:“那你是谁?那我听到的是什么?”
“我是神的敌人。”男子非常满意贞德的表现,说道:“妳是神所遴选,神是要妳拯救法国没错,却从未要妳穿上军装,也没要妳去领军打仗,更别说是要妳以祂之名,驱赶英军了。而要妳这么作的人,是我啊-神的敌人。”
得知真相的贞德,表现出平凡人的一面,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她不断喃喃自语,直嚷着:“不可能……”
男子更进一步推波助澜,想要击溃贞德那已经动摇的信念,“妳为神所遴选,却分不清神谕真假,妳可以看看双手,沾上了多少生命、鲜血。”
贞德颤抖着伸出双手,眼前一花,她的手满是血迹,血液不断从他手上流下,耳中呼啸的,不是福音,更不是神谕,而是一个个怨灵哀嚎,向她索命。
“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贞德尖叫一声,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泪如雨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了魔鬼的帮凶。
“妳的神,早就弃妳而去,面对现实吧!妳是个凶手!凶手!多少无辜的生命因为妳而枉死,凶手!”
男子重复着“凶手”二字,语调凄厉地大吼着,狰狞的模样,尖锐的音调,他的目的达到了,贞德的信念,在那一句句指控中完全消失。
男子知道目的已经达成,贞德已经被他击败,神的救世主,败在恶魔的手中,甚至被利用,成为杀人的工具。他赢了,赢得风光,只要贞德说出不信任主的任何一句话,她的灵魂将会堕入地狱,永远受烈火煎熬。
男子的身影又再次融入黑暗,准备迎接明天的胜利之火,由贞德所点燃的胜利。
贞德抱头龟缩在角落里,惊慌的神色,怯懦的举动,让人看不出她曾经意气风发,以女子之身纵横沙场;现在的她,只是个被遗弃的少女,平凡而无助的少女。
在贞德的眼中,每一次风吹草动,都变成了恶鬼冤魂,正当她即将说出不信任主的话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妳信主吗?贞德,神所遴选的少女。”
一句话,比世上任何乐器更为动听,比任何灵禽更加美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贞德噙着泪,转过头去,看见了一名女子。
守护着贞德,却从未出现过的天使,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终于出现了,带着神圣光晕,白衣似雪,金发如瀑,赤足尘埃不染,光莹如玉。
女子又问了一次:“妳信主吗?贞德,神所遴选的少女。”
“我信主。”贞德哽咽地回答着,是的,她信主,她不该怀疑,纵使被恶魔欺骗,她还是信主。
女子满意地点了头,被蒙上光芒的脸模糊地出现一丝微笑,又问道:“妳愿意忏悔所犯的错吗?”
贞德吸了口气,抹掉脸上的泪珠,大声地说道:“我愿意,我被魔鬼诱惑,我辜负了主的期望……”
贞德说着自己所犯的错,每说出一件,心中就好像少了块大石,直到说出:“我差点背叛了主……”时,她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心中再无所惧。
女子满意地拍了贞德的肩膀,说道:“只要妳信祂,必能得救,神将宽恕妳的作为,带领妳到祂的居所。”语顿,女子穿过了牢门,准备离去。
“等等。”贞德突然叫了出声,冲到栅栏前紧紧抓住,说道:“神的旨意是什么?我若没被魔鬼诱惑,那该如何拯救法国?法国,会统一吗?”
“将神的旨意带给英国人,那战乱必会停止。魔鬼的出现虽然不会更改结果,但却是以战乱来统一法国。”女子脚步一停,继而幽幽一叹,背对着贞德,将神原本的意思告诉对方,又消失不见。
贞德咀嚼着女子的话,不再感到害怕,直到天明……
隔天一早,贞德被人押到了街心,正当教廷宣判她的罪行时,男子又出现了,就藏在人群中,直盯着她瞧。
看着男子,贞德的心中又开始不安,原先建立的信念又开始动摇,为了不受男子影响,她在受刑要求有一个人替她到教堂去,把耶稣的受难像拿过来,绑在一根长棍子上,然后将它高举并靠近她的面前,希望能借着这尊耶稣受难像而获得安慰与勇气。
贞德在宣判完后被绑上木柱,下头堆放着柴火,一只火把点燃了柴堆,烈火不断蔓延窜烧,登时浓烟大作,高温与黑烟不禁让她感到异常痛苦,而此时,男子的声音又传来了:“凶手!杀人凶手,妳害死了法国百姓,凶手!凶手!”
男子的指控如雷贯耳,字字敲打在贞德的心坎上,让她开始惊慌失措,当火焰烧至脚底时,剧烈的疼痛更让她哭喊出声。
男子见状在心中呼唤着:“来吧!喊出悖德的语言,痛恨妳的神吧!”
除了剧痛之外,浓烟呛得贞德无法呼吸,她不断呼喊、惊叫,突然……
白色的马车出现在人群后方,女子走下马车,正对着贞德,双手握拳,低头祈祷着。
见到了女子,贞德呼喊的声音为之一歇,又再次高喊起来,一字一句,皆是高呼主的名。
场中寂静无声,有数分钟的时间,只听见熊熊火焰劈啪作响的声音,以及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尖叫变为平静,高呼着:“主!”
男子面色铁青地转过头去,看见白色的马车时他知道了一切,天使又再次破坏他的好事,而他,又再次败给了天使,贞德的灵魂将回到天堂,得到神的祝福。
女子也在这时抬起头,两人又再次对望,异样的情绪再次袭扰男子。
男子目送着天使离去,却无计可施,只能再次说出一句:“好,我又败了。”
想到这儿,十三苦笑出声,经历无数战役,大小斗法未逢一败的他,连续败了两次,那种怪异的感觉,影响了他的思维,让他一败再败。
他会后悔吗?
不,他心服口服!
十三随风而动,飞过海洋、都市,飞过层层白云,眼前一亮,他看到了,那原本宏伟的梵蒂岗大教堂,现在只余残骸一片,他不再迟疑,俯身下冲,随着距离接近,身影淡化于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