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晚晴身着一袭浅绿色连衣裙,云鬓高挽,鬓边一缕秀发调皮脱离束缚,迎着春风飘荡平添动态美感。她,手执一株正傲然怒发的娇艳花朵,花色纯白,花瓣围拢着花蕊层层朝外扩张,越发越大,花香芬芳怡人沁人心脾,可是对着美丽的花朵的人儿眉宇间似乎笼着舒展不开的忧愁,颦蹙眉儿空留一身牵挂。
花承晓露结凝霜,别有一分动人韵味。少女虽有一张灿烂春花无可比拟的脸庞,此刻却是忧愁暗生。
章若初一身深红色华丽裙裳,飞凤发髻柔韧黑亮发丝间点缀精致珠花,一支碧绿晶莹玉钗斜斜横插,别具风姿,心口衣襟处绣有一只高傲的凤凰栩栩如生,阳光照应下熠熠生辉呼之欲出。
似乎感到身边的人心情不佳,章若初柔声道:“晚晴,莫要总是愁眉苦脸,不妨看开些?”
“看开?”赵晚晴幽幽一叹,“无可否认,我是很想放开甚是什么都不去想,尽情欣赏太湖灿烂的三月美景。可是,我不想欺骗自己,我一直在想着他。我是他爱情的俘虏,教我如何才能放开心怀,不去想他?是恨吗,还是忘记?你以为做到就能看开了?”
“更何况,我根本做不到更遑论其它,而你呢,若初姐又何尝做到?”章若初微微一叹来到一株艳丽花朵旁,相较于那张未施粉黛却足以倾国倾城的姿容,白花顿时黯然失色。
章若初幽幽一叹,吐气如兰道:“唉,晚晴,原以为避世隐居一段时日,我便可重振雄风摆脱感情的枷锁,可是现在彻底失败,原来一直高估了自己。”
“我根本无法走出他的影子,心中全部被他的身影占满,满脑想的也是他,一颗心总是为他牵肠挂肚,纵是明白此刻他未必历经危险磨难却仍是割舍不下。唉,其实,我才是那个最看不开的人,十三年了,掐指一算整整十三年,我一直无法看破不可触摸的魔障情毒。”
“呵呵,本以为只有我一人傻傻地心存希翼幻想,原来若初姐也一样。”赵晚晴看厌了白花将其插在草地上,呢喃道:“它会枯萎的。”便又起身凝视章若初绝色芳容,幽幽道:“若非你告诉我,晚晴怎么也猜不到姐姐便是悦来客栈的蒙面女子。真不敢相信。姐姐,你每月十五必到悦来客栈是否为了等待远峰的消息?”
章若初点点头,起初这个决定自然得不到不平散人的支持,然则不何故色狼师叔突然从哪里得知她真实身份,对她百般纠缠。章若初不胜其扰,越发怀念童年时与秋远峰的一次偶遇,每每煞费苦心摆脱黄天纠缠之后便径直来到悦来客栈,顺带提携昔日小二哥荣升掌柜,委任他专门打听秋远峰的音信。
十三年时光荏苒,茫茫人海一次萍水相逢,想要再见一面谈何容易,章若初也知此举念纯属痴人说梦,但总比无事可做的好。岂料天随人愿,事情因缘际会巧合连连,竟是果真遇见秋远峰。
原来世上不是只有一人深爱着他,赵晚晴望着章若初陷入往昔追忆中的那样绝世容颜,“若初姐,一直以来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讲?”
“好妹子,凭你我的交情有话尽管直说。”
“就是······”赵晚晴报以一个微笑,欲言又止,看到章若初鼓励的眼神,迟疑了下,“若初姐,你认为我们对他的感情是否真得出自爱?或者只是一种朦胧空虚的幻想?等了十多年,盼到的结果与现实相差无多,发现真实远比幻想美好,所以我们一头栽在里头,无法自拔?”
赵晚晴说罢眼神露出一丝虚晃,嘴角依稀逸出一抹微笑旋即秋水明眸化作一池春水,云雾笼罩,朦胧隐晦。
章若初看到赵晚晴眼里复杂的神色,即是虚幻甜蜜又糅杂真实残酷,心下颇有感慨,“这个问题直指心扉,我也经常扪心自问。我与他之间的关系究竟算不算是爱?如果是爱,为何我们的爱在他心里竟是如此脆弱,不堪忍受苦难的考验,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便轻易舍弃我们,毫不顾忌我们的感受。”
赵晚晴回想那个伤心断肠的情景,脸色泛白,紧咬贝齿,“不会的,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就像他当初激走我一样,我不相信他真的如此狠心绝情。”
一阵暖风驰过,带来迷人芬芳的花香,章若初微蹙黛眉,“我情愿相信这个解释,但是,晚晴,你不觉得我们与他的爱来得似乎太快了,从一开始便注定结局,也注定不牢固,经不起风雨历练、生死考验?”
赵晚晴嗅着芬芳花香,嗤的一笑:“本来是我多疑,现在反倒换成是你。我不管是快是慢,感情之事最是玄妙不能以时间定论。走,我们练剑去,我始终觉得越远峰他之所以被迫离开,原因之一是他身上肩负着太沉重的负担,以至于凭他现今的能力无法承受得住,而我们没有力量在背后支持他,故此他才不得已而为之。”
章若初忽然间想及萧府老管家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她约略明白其中深意,只可惜秋远峰的突变令她措手不及,最终导致悲剧发生。
章若初深深望了她一眼,自责道:“真该死,我怎么怀疑我们跟他的感情。好!既然是他肩负太多负担所致,我们应当替他分担重担。自从鬼魅杀手出现之后,我曾经约莫记得远峰说过:‘若是再给我一年之间,情况会大不一样’。想必一年之中,他无时无刻潜心勤修武功。晚晴,远峰不再身边,我们更不能让他失望。”
两人相视一笑正要练剑,前方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不待脚步声走进章若初刚刚舒展的眉宇旋儿蹙起,单凭声音她可判定来者是赵晚晴的二师兄,五湖散人徒弟:史文龙,然则脚步虽然急促却带着一丝凝重,来人心中极为复杂。
赵晚晴同样也听见脚步声,叹了一下朝山坳拐角处望去,一人向她们快步走来。史文龙转过山坳拐角,一对令春光美景黯然失色的碧玉美人峭立山花旁,赵晚晴似小家碧玉温婉贤淑,章若初飒爽英姿、雍容华贵足以令任何男子无法直视,逼得春天山花美景退避三舍。
此刻阳光穿过薄雾照射在她二人身上,两人仿佛被金光镀身,映衬着冰雪肌肤无形中散发一种奇光异彩的美丽光环,史文龙见状为之目眩神迷,眼中闪烁奇异精芒。
赵晚晴美眸滴溜溜瞄了章若初一眼,二师兄史文龙从未如此失态过,多半因为她之缘故。章若初微微一笑,干咳一声:“不知史兄匆忙赶来所谓何事?”
史文龙清醒回神,吁了口气,道:“章姑娘你在这儿,晚晴也在那更好了,有大师兄的消息,师傅命我尽快通知你们。”
“真的?!”赵晚晴闻言喜上眉梢,急忙追问:“哥,你说的是真的,没有哄我开心?”瞧见赵晚晴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史文龙的心仿佛被一跟针狠狠刺了下,望着那张姣好绝色容颜,脑海中响起张振宇的一言一语,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痛苦饮恨之色,忽然余光瞥见章若初有意无意的巡视目光,赶紧收敛心神。
史文龙朗声笑了笑:“晚晴,都怎么时候我哪能骗你,寻你开心?消息是萧姑娘飞鸽传书而来,此刻她远在千里之外的塞外草原。”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瞧瞧。”赵晚晴正欲举步,不料却被章若初伸手拉住手腕,以不解的望向她,但见她朝史文龙莞尔道:“多谢史兄相告,你先过去吧,我们片刻赶到。”
“好的,你们快点。”史文龙应了声匆匆离去。
“若初姐,你这是?”赵晚晴不清楚章若初此举用意,“难道你不想急于知道远峰的消息吗?”
章若初微笑摇摇头,“我跟你一样恨不得立刻知道信上内容,但有些事我不想隐瞒你,必须告诉你真相。”
“真相?”赵晚晴见她说得严肃认真,好奇问道:“是关于远峰的事情?”
“不是,此事与他无关。”章若初犹豫了下,迟疑道:“晚晴,难道你不觉史文龙此次回来有哪些不同么?”
赵晚晴愣了下,垂首沉吟片刻回道:“嗯,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有些异样,似乎比之从前越发沉默寡言。一个月前二师兄突然回山,我好奇之下询问一二,他支吾其词说是纤手会无事可做,魔教分舵即已溃败不如回来孝敬师傅。”
“事情真是如此吗?”章若初暗忖,伸手摸了摸从纤手会飞鸽传书带来的信纸,在纤手会地盘上是没有魔教分舵,然而并非溃败,是对方有意撤退,临走之时还给纤手会诸人一个厉害的回马枪,而史文龙在众人面前被揭开旧日伤疤进而当众羞辱。
在悦来客栈为她争风吃醋的事情海多了去,章若初只瞄了一眼便不再关心,但对史文龙而言则是毕生最大的耻辱,而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揭开伤疤肆意羞辱简直等同取人性命,他更是因此不辞而别离开纤手会。
至于离开纤手会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章若初无从得知,但以她三四年执掌偌大纤手会的经验,饶是见多识广也不曾遇到过有人能像史文龙一样,蒙受奇耻大辱还能装作若无其事。
这种人要么如同汉朝韩信一般,能屈能伸,甘心忍受胯下之辱;要么工于心计,城府极深,伺机报复他日必以十倍奉还。对于韩信,章若初极为推崇,大丈夫能屈能伸毕竟人总有不如意时候;然而对于后者,章若初则是充满担忧,太过工于心计之人往往偏激,因为他们深谙人性弱点,更擅于利用为自己牟利,在不知不觉间步入魔道。
很遗憾,经过细心观察,章若初将史文龙归于后者。
起初,章若初时不时瞥见史文龙偷偷对赵晚晴露出钦慕或贪婪的眼光感到疑惑,当下不以为然,那只是一个男子对女人的倾慕。然则收到纤手会的传书根据过往经验,经历一次无意间撞破史文龙借机下之后,章若初便认定史文龙已经踏上邪魔之道。
江湖宵小之辈无数,对各种下三滥手段和各类**章若初了如指掌,为此事她曾亲自体验,结果证明是**无疑,史文龙果真欲对赵晚晴意图不轨。
“唉,算了。今趟收到萧依雪关于远峰的消息,若无意外,我们定会前往寻找,那时候纵然史文龙还不死心亦是鞭长莫及,眼下还是莫要拆穿的好,免得破坏和气。”章若初如是想,便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整个人透着一股戾气,或许是在外不顺回来修养一些时日就会好转。”
“嗯,那我们走吧。”赵晚晴不疑有他,迫不及待拉着章若初的素手柔荑,“无论消息是好是坏,总之有他的消息就好。”
章若初也是如此想法,颔首点头,于是两个如花似玉般娇艳的美人儿一眨眼间消失了,只留幽幽山谷里,百花随风摇曳,远处波光潋滟春光明媚。
简陋清雅茅舍屋内,赵晚晴芊芊素手微微颤动着,皆因手中那张轻薄信笺格外沉重,一双翦水明眸目不转睛凝视信笺。
五湖散人看在眼里,叹了叹,“晚晴,章姑娘,如今有了远峰的音信,你们有何打算?”章若初见到赵晚晴有些失态,回道:“前辈,既然知道远峰的消息,我们想去找他。”
五湖散人抚须沉吟道:“你们此行将面对极为恶劣的环境,可要想清楚,荒漠戈壁不是一般的危险,毒蛇猛兽经常出没,最令人担心还是那莫测的沙尘暴与飓风,若是碰上即使你武功高强,也无法抵挡大自然的威力,万一······”
史文龙眼色一沉,附和道:“师傅说的不错,沙漠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听闻大师兄的双亲就是命丧沙漠飓风中。”
一直默不做声的赵晚晴忽然收起信笺折好,放入怀中,惨然笑道:“四个月的相思苦楚几乎令我濒临崩溃边缘,知道我们是如何捱过四个月的揪心煎熬?多少了日夜,我们泪眼相对,哭干了眼泪。若是不知道他的隐居之所那就罢了,而今得知便顾不了那么多。”
赵晚晴说着眼泪沿着腮边缓缓流下,浓而密长而黑的睫毛紧锁着化不开的忧愁。章若初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柔荑,泪水似乎欲要夺眶而出。
五湖散人见状叹道:“罢了,罢了。难得,难得。比起你们我这个做师傅的······好吧,你们想去便去我拦也拦不住,更没有任何借口说服你们。”
“晚晴说的不错,经过四个月的相思煎熬,我才真切体验到何谓相思成灾,食无味,寝不安,茶饭不思,怎么才是刻骨铭心的眷恋。四个月的相思已使我们苦不堪言,如果不去寻找他,那么如何熬过一年?也许,只有寻找方能减轻我们心中的苦楚。”章若初眼噙着泪水,深情款款道,“天长地久有时尽,唯有相思无尽处。”
五湖散人喟然道:“起初,我以为远峰离开是为了你们终身幸福着想,以他残破心灵躯壳配不上你们。然而,不料你们竟仍对他痴心不改,可叹,可敬。现在我真想痛骂他一顿,早知如此当初我真该劝他带上你们。”
史文龙闻言伟岸身躯微微发颤,背过身子,紧咬钢牙,眼中闪烁狠厉愤恨之色,脑际不断回想着张振宇那句:“你只是陪衬品永远得不到最好的,他们懒得理会你。”此情此景与之如出一辙,五湖散人也罢,章若初也罢,只有赵晚晴曾经询问过他是否经历不顺,聊表关怀。
“唉,晚晴,你们赶快去收拾行装,一会就出发吧。”五湖散人摆摆手吩咐道。
赵晚晴拭去眼角泪水,“师傅,您不与我们一起前往?”
“为师不去了,有我在身边你们不就是显得太拘束么,再说我见到他便要忍不住训斥,你们于心不忍啊。”
“嘭。”史文龙心底那根隐弦终于断了线,紧紧攥着拳头。二女俱是冰雪聪明哪里不明白五湖散人言外之音,赵晚晴跺脚嗔道:“师傅······”
章若初将目光落在背过身去的史文龙身上,瞧见他微微颤抖的身躯,眼中掠过一抹担心,旋即释然,他纵是再不孝断无可能伤害待他恩重如山犹如生身父母的师傅,“多谢前辈玉成好事,前辈还请多加小心,千万珍重。”
看见章若初眼中透出一抹奇异之色,五湖散人不解其意,摆手道:“好了,你们快去准备,即刻出山吧。”
两人经过短暂简单的收拾,前来辞别。五湖散人送到屋外,悉心嘱咐几句,无一不是唠叨路上小心之类,史文龙渐感不耐烦索性背过身躯,游离的目光落到石墩上那副石制棋盘,心中猛地一咯噔,一言不发沉默无语,持剑右手在风中战栗,眼中劲射仇视的目光,时不时闪烁精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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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二人站在茅屋广场石墩边上目送她二人渐行渐远渐无踪,一片乌云不知何时遮住晨曦的日光,山谷顿时阴暗恍如天将入暮。山风骤紧,乌云压低,五湖散人望望天色,怅然道:“嗯,天有异变,难道预示着她们此行不利?”
史文龙狠厉的目光死死盯着石墩旁那张面对着夕阳山道的座位,眼神忽明忽暗隐晦莫测。师徒各自心有所思,半响无语,过了许久史文龙长长舒缓口气,道:“师傅,徒儿月前请求之事,不知您老人家考虑如何,徒儿是否堪当承传师傅衣钵?”
“唔,为师之前尚未询问于你。文龙,你是从何处听闻为师新练成‘内湖心法’和‘玄剑诀’?”五湖散人听见史文龙一再提及,心中疑惑,此功法未曾在他面前施展,那他是从何处得知?
史文龙脸色一僵,迟疑了下,道:“在纤手会,徒儿无意间听到云游前辈提起师傅新创一套心法的剑法,对之赞不绝口,于是徒儿便留心了。徒儿历经江湖阅历已有一年,自觉对剑法颇有独特见解,比之一年前大有长进,不知师傅肯否传授绝技?”
五湖散人听他言辞闪烁,犹豫了下一捋胡须,正容道:“原本为师打算让你在纤手会磨砺一年到时再传授与你,不过既然你从云游兄那里得知,为师便不再隐瞒,传你绝技免得你念叨或者心生误解。也罢,为师答应你。不过在此之前尚要你回答一个问题,若是如吾之意,明日即刻传授,如若不然你再磨砺磨砺,待到时机成熟再传授与你。”
史文龙闻言心中一宽,紧蹙的眉头霎时舒展,阴翳的脸色开朗些许,一吐心中闷气,微笑道:“师傅请问,徒儿定当对答如流,不负师傅苦心栽培。”
“唔,信心满满,很好。”五湖散人眼光一转,背身负手,目视远方山道入口,缓声道:“文龙,你习得‘长江三重浪’也有一年了,对于这套剑法前后九招之变,你有何见解?”
咦?不料五湖散人竟问起这套剑法,史文龙原先预想他可能出一道较为晦涩难答的怪问,岂料竟是他最为拿手的绝活。
史文龙正要开口直抒胸臆,然而脑中忽然一个闪念掠过。唔?等等,‘内湖心法’与‘玄剑诀’乃是师傅呕心沥血苦心研究揣摩十余年才创出,无可能轻易传授,问题看似简单实则颇有深意,不能草率回答。
“长江三重浪”史文龙而言再是熟悉不过,攻守各九招总共十八招,五湖散人前后先将以守为主九招相传,一年多前授予攻击为主的后九招。自此,他凭着后九招凌厉攻击杀招在江湖中博得微名,更甚者与江少南比斗,虽然不敌却未必完败。在他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久而久之未免不平衡,如是五湖散人早早些将后九招进攻杀招相授,就不会有昔日耻辱。
五湖散人见他久久不答,显然陷入沉思之中,轻叹一声坐到石墩上。史文龙忽然回山他心中颇为费解,不过知道他的心性,若是他想说自然会寻到恰当时机说明,既然没有,那表示事情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唯一令五湖散人担心的便是他与赵晚晴之间的莫名情愫,然则赵晚晴明言此身非秋远峰不属,以他的心智应该明白,他们之间更无可能,只剩下同门情谊和浓浓亲情。
史文龙静静站立,脑中飞快转念想到一切可能的答案,然而无法得出最令他满意回答。是我想得太多了,还是师傅另有深意?史文龙顿时陷入两难之境。
见到史文龙站得久了,五湖散人呵呵一笑:“文龙,毋庸多虑,心里怎么想便如实道来便可。有时,想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来,先坐下,凝神静气摒除心中杂念,心静自然明就不会有太多魔障纠缠。”
“徒儿明白,谢谢师傅关心。”史文龙暗叹一声,是他想得太多太杂了,望了望那个许久未曾坐过的位子,举步过去落座,抬头不觉间望向远方山道入口,心神一颤,纵然时刻提醒自己忘记,然而多少个日夜已经习惯了抬头张望的动作。
史文龙如坐针毡,心中五味杂陈老大不是滋味,偏偏此刻传来五湖散人锐利如刀的目光,伴着沉重语气,“对于一套早就烂熟于胸的剑法,用如此长的时间还未曾得出个人见解,未免说不过去。为师说过毋庸多想,这套剑法给你怎么感觉如实说出便是,不必拖拖拉拉。”
“本是极为简易的回答,被我拖拖拉拉结果适得其反,难怪师傅会生气。”史文龙干咳一声:“师傅所创这套剑法攻守兼备,攻势迅猛直似长江大河连绵不绝,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守则防护缜密可谓滴水不漏。”
“然则如你所言,你精通剑招守势,为何还败?因何急于求教后九招攻击杀招?”“这个,”史文龙面有难色,“或许是徒儿功力尚未精湛无法做到融会贯通,而且徒儿想,光凭守势无法击败敌人,适才向师傅提出修炼后九招。”
“那么今趟,你又是缘何要求为师传授你‘内湖心法’与‘玄剑诀’,是否为变得更强?或抑为了打败某人一雪前耻?”五湖散人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紧盯着史文龙,徐徐说道。
史文龙忍受着追心刺痛,迎上那道锐利如刀的目光,咬牙道:“师傅,士可杀不可辱,徒儿若是无法血洗耻辱,与其忍辱偷生苟活于世,倒不如情愿一死百了。”
“嗯······”声音被五湖散人拉得冗长深沉,“文龙,依你意思是若有一套绝世武功的秘籍在手,便可无敌于天下,江湖任你遨游,武林只你独领风骚?成为强者,再无其它因素?”
“难道不是吗?大哥不也是······”史文龙紧咬钢牙,字字咬音极重。五湖散人喟然一叹,“文龙,你该不会以为,若是你有跟远峰一样的机缘便可像他一样成就不世剑法?”
史文龙闷哼一声,“难道不是这样?”“唉,文龙,你错了,换作为师亦不敢有此妄念。江湖传言江少南武功如何了得,为师未曾亲眼不敢妄下断言,不过易尘与他齐名料想他们武功相差不大,依为师看来其实你大可不必跟江少南一般见识。年轻一代中他算不上一流高手,你不该以超越他为目标,当以萧依雪、更甚者章若初,她们那才是你未来该走的道路。”
史文龙愣了下,“那大哥呢?”“呵呵,别说是你,就连为师也不敢去想。远峰他走的是一条非常极端之路,不是寻常路。不要看他风光无限,实则颤颤巍巍一个断念足以将他毁灭,纤手会发生的事情你该记忆犹新吧?换做平常人能像他那样偏激吗?”
“徒儿明白,那师傅的绝技?”史文龙知道回答颇不如意,不过仍心存希翼,盼望师傅念在他一片苦心上将绝技传授与他。
“唉。”五湖散人再度沉沉一叹,起身背负过去,平缓声音响起,“文龙,你的心乱了,在你未明白何谓强者之前,为师纵是将绝技传授与你便等于害了你,过段时间再说吧。”
史文龙闻言伟岸身躯一震,“啪”手指愤然一拧竟是将石制棋盘掰断一角,脸颊肌肉抽搐,紧咬钢牙无声漠然,望向五湖散人高大略显萧索的背影,眼中闪烁凌厉寒芒,脑中倏地回想起张振宇那些话,“你一定被他婉言拒绝,你注定失败,皆因只是陪衬品而已,始终得不到最好的。”
“师傅,请您老再考虑一下,徒儿诚心诚意恳求您。”史文龙缓缓起身利剑出鞘无声,脸色一如天色,阴翳沉沉。
“为师也想衣钵有传人,不过你的心性尚未牢靠,根基浮动不适于练此等霸道武功心法,还是等等吧,武学之道欲速则不达。”五湖散人淡淡说道,不觉身后有异。
史文龙紧皱浓眉握紧剑柄猫步走近,左手摸了摸衣兜里那张纸条,几度纠结,扭头望了望那个位子,瞥一眼山道入口,缓缓抬起手中利剑,剑寒如霜锐利逼人。
一剑如是刺出他便永无回头之路,弑师恶名,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一旦传出,史文龙在江湖正派人中再无立足之地,后果非常严重他十分清楚,然而一系列屈辱磨难、不公命运、悲惨屈辱的境遇令他无法承受重担负荷。他现在满心的愤怒与怨恨,他要报复,他要赢得诸人另眼相看,唯有高强的武功才是他出头的希望。
“师傅,莫怪徒儿,是你们逼我的。”史文龙暗叹一声,利剑无声无息,终究刺出。五湖散人应声倒下,回首望向史文龙的目光皆是错愕惊讶与痛惜,“文龙,你······这是为何?”
史文龙面容肌肉纠结,眼神阴暗飘忽不定,不敢去看五湖散人骇然凝视的目光。“砰”一声雷鸣隆隆巨响,乌云压低滚滚而来,山风激荡无数鲜花随风飘洒,舞动史文龙飘扬乱发,不一会儿,豆大的雨天淅淅沥沥紧接而至。
见史文龙不答,五湖散人伸手往背后一抹,鲜血沾满手掌,雨滴拍打甚急,须臾之间手上殷红血水淡若无,卧倒的地方赫然一滩赤红血水。
史文龙对他的剑法还算满意,利剑伤在要害并不致命,只是五湖散人再无动手的可能,扭头头去,淡淡道:“师傅,请容文龙这般称呼您。若是没有您的养育深恩,徒儿只怕早已不在人世。可是,徒儿对您又爱又恨。正是因为您的出现,徒儿心中承受着莫大的煎熬,十几年了。”说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纸条,扔到五湖散人眼前。
雨水淅沥,五湖散人注目看去纸上内容,约略辨认那是十多年前秋远峰离去之时留下的信笺,其中那一抹殷红格外醒目:“以代徒儿”“你······恨为师?这张十多年前的纸条?”
史文龙俯身拾起纸条复又贴身收好,兀自冷冷笑道:“在你们眼中我永远是替代大哥的赝品,永远得不到最好的,只有他才是你们的最爱。我恨,我恨你们!”
五湖散人闻言愣怔怔呆看着史文龙纠结抽搐的笑容,身上伤口的疼痛竟然远远比不上心痛之万一,痛心疾首道:“难道因为这个原因?文龙,你想想看,为师可曾对谁有过一丝偏颇之心?你大哥当时年纪尚幼哪里懂事,他不过顺手写下而已何曾将你视为替代之人,不想你却耿耿于心十三年。”
“啊,”史文龙猛地一怔,是啊,秋远峰那时尚在年幼哪里懂得用词措辞,说不定只是信手拈来罢了,而我却死盯着不放,徒增烦恼庸人自扰?
“哐当”手中无力宝剑坠地,清音传出老远,五湖散人见状知他心有悔悟,“文龙,十多年来为师待你如何,你心中该是十分清楚明白,莫要被妖言所惑,误入歧途。”
大雨淅沥沥淋湿史文龙全身,雨点滴到脸上隐隐生疼,脑中渐渐恢复清明,浑身一颤,急忙跪倒在五湖散人身前,忏悔道:“师傅,徒儿一时糊涂,恳请请师傅原谅。”急忙扶起五湖散人孱弱身躯,倏地一个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嘿嘿,晚了。竟敢对师傅痛下如此狠辣毒手,你以为他还会原谅你吗?在他心中早已将你归于邪魔败类,对待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之徒他还会心慈手软,轻易放过你吗?”
史文龙浑身一个激灵,动作顿时僵硬,五湖散人一时不察便又狠狠摔倒在地,“文龙,你?”
“师傅,您一定很伤心失望吧?说,您恨不恨我?”史文龙眼光游移不定,五湖散人心知他此刻正在天人交战之际,痛惜道:“是人都会犯错,人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文龙,为师近段时间为了晚晴的事情疏忽不及关心你,你是一时糊涂罢了。”
“晚晴师妹?”史文龙想及赵晚晴倾国倾城之貌,倏地一阵揪心刺痛,“为什么,为什么关心我的人都离我而去,诸多不如意之事都落到我身上?”史文龙狂笑一声,猛地伸手撕裂衣衫露出壮健胸膛,握紧着那张纸条,状如癫狂:“哈哈,呵呵,嘿嘿,桀桀。我知道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才令我落到如此悲惨地步。嗷,我恨!”
史文龙猛然摇头,素发崩断乱发狂舞,倏然阴冷的目光落到五湖散人身上,桀桀一笑:“师傅,徒儿不傻,不会再受任何人的蒙蔽,现在您不怪我,日后一定记恨在心。”言罢,嘴角露出一丝残忍意味。
五湖散人见他眼中神色数度变化,最终归于一片阴寒冰冷,脸上露出阴翳之色忽然明白章若初临走之前那道奇异的眼神,惨然道:“文龙,你可还记得一年多前那最后一盘棋局?为师对你的一番肺腑之言?”
“幻想天敌!?”史文龙闻之一怔,眼中寒芒劲射,握紧剑柄的手掌咯吱响,原来师傅当初不仅仅针对晚晴师妹,同时也隐射自己。
“不错,咳······咳咳,”五湖散人气促喘息,口中干咳出血,“幻想天敌呀!远峰一句无心之言,你竟然为之耿耿于怀十多年,以至埋下邪恶魔种。一步走错,满盘皆落索。唉,不想为师担忧今日终成饮恨,十余年来对你悉心教诲却仍酿成今日恶果。唉,心魔难渡。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你不相信为师,不相信人性,难道你真不明白为师的一片良苦用心?一失足成千古恨,在尚未犯下滔天罪恶前,你可要想清楚啊。”
“师傅,多说无益,徒儿也不想的,只盼望您告诉秘笈所在。徒儿纵是千般不是也不敢以师傅性命要挟,请您体谅徒儿万般无奈之举。”史文龙眼中掠过一抹深沉悲哀,俯身拾起寒光森森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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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离开深山,踏上北寻路途,经过悦来客栈时,赵晚晴停下脚步心中颇有感触,“若初姐,当初······”章若初不待她说完便牵引她一双柔荑,摇头微笑,“晚晴,切莫过于执着往事,只增罢了。走吧,赶路要紧。”
“此地距离纤手会总坛一个时辰的脚程,几个月来一直由陌生人主持大局,难道姐姐你撒手不管,不想回去一探究竟么?”见她举步朝客栈走去,赵晚晴不免奇怪。
“呵呵,纤手会岂是没了我便如一盘散沙,至于其它,纵然我人不在,却无人比我更清楚纤手会的情况,晚晴你无须担心。你稍等片刻,我去取两匹马来代替脚程。”
彼此相处的几个月,赵晚晴对她的能力手腕极为推崇,章若初行事作风真可谓江湖女中豪杰,毫不逊色于昂扬七尺男儿,若非她钟情于秋远峰,为情羁绊,恐怕早已是雄霸一方的显赫人物。
晨曦中的街市依旧热闹,早春的江北虽不时拂来一阵料峭冷风,夹着白花馨香,于清冽之中透着迷人芬芳,别具格调。
身后一片乌云阴翳,滚滚压底,其中不乏闪电跳跃,眼前却是春光明媚的怪异气候。“悦来客栈”四个大字,在晨曦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耀着耀眼的金光,赵晚晴悠闲静雅地注视着气派恢宏,雕梁画栋的酒楼,心头别有滋味。
在悦来客栈,若不是因为她之缘故史文龙不用蒙受胯下之辱;也是此地,惊闻与之海誓山盟的情郎居然是别人的如意郎君,怨恨愤懑之时心生残念;正是此地,她与秋远峰在此忘记世俗羁绊与束缚尽情嬉戏,接踵而至便是血淋淋杀戮。
在悦来客栈她第一次领略何谓江湖铁血无情身不由己,认识到江湖何等残酷。唉,一晃眼而今茫茫然即将踏上前途莫测的寻情之路,又是满腔的离愁别绪。
赵晚晴文雅贤淑天生丽质,静静思量间姣好脸庞隐透一抹哀怨愁绪,她本是万中无一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此刻佳人悄然独立于闹市红尘中,成为一道靓丽瞩目的风景。
惊鸿一瞥,行人匆忙步履于顿时顿住,驻足观望,一时惊为天人,惊讶、赞叹、爱慕、嫉恨逐一掠过,不过片刻,诸人诸多目光瞬间化为无比炽热炎炎的狂潮。
转首凝眸处,悦来客栈门口,一绝代佳人正含笑走来,高挑窈窕的修长娇躯,熟悉的发式、熟悉的刘海、熟悉的眼眸蛾眉,熟悉的姣好身段、甚是令人久久不曾遗忘的熟悉香味,无一不证明眼前含笑的佳人乃是悦来客栈风华绝代的蒙面女子。
“啊!”果真,果真,有幸注目观看的人心中暗忖:“如此绝代佳人,不枉我曾经为之痴迷追捧,而今见到佳人庐山真面容,自惭形秽之时真乃三生有幸!”
在诸人惊呆错愕的目光中,章若初接过李掌柜牵引过来的两匹骏马,朝赵晚晴微微一笑,无视众人炽热目光,翻身上马,芊芊玉手提拉缰绳汗血宝马嘶鸣一声,诸人终于回神。
赵晚晴亦以一个漂亮姿势骑上雪白高大骏马,素手柔荑提拉缰绳,“姐姐,走吧。多呆一会,怕是不易脱身。”
“呵呵,晚晴你亦是不差呀。走吧,驾!”章若初略略一笑,策马疾驰。赵晚晴不甘落后,策马紧随跟上。
身后独留一袭幽香伴着银铃清脆声回荡在,热闹安静的悦来客栈前。李掌柜望着两人逐渐消失在到尽头,望着诸人炙热炎炎的目光,寻思:“唔,之前因蒙面女子之故,客栈生意渐不如前,嘿嘿,今趟以两位绝色女子为噱头,又可大做文章。”
“咳咳咳······”李掌柜不合时宜的干咳声打断诸人无边遐想,正要以怒视的目光质问,忽然瞧见掌柜红光满面的笑脸,那是生意上门的预兆,不少人顿时会意,“老板,可有上房,我要预定一个月,哦,不三个月。喏,这是定金”
“啊,还有我!”“让开,佳人岂能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眼睛污浊去了,天字号房,本公子全包下了。”
“各位客官莫急,都有,都有。“李掌柜接过沉甸甸、白晃晃、金闪闪的银锭金块,笑得合不拢嘴。所幸上天垂怜,仙女在悦来客栈下凡,一大清早悦来客栈便门庭若市,络绎不绝,人头涌涌。
殊不知今后半年多时间里,佳人再难得一见,悦来客栈固然赚得盆满钵满,却不知道许多人伸长脖子,望穿秋水,独独换来满腹惆怅。
“客舍青青柳色新,渭城朝雨浥轻尘,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章若初轻吟折柳离别诗,两人西出阳关道便直奔塞外漠北草原。
此时草原正逢早春,草长莺飞,一眼望去绿油油一片,水草丰美,牛羊膘肥。两人座下俱是罕见的千里马,经过三天日夜兼程赶路,终于来到草场,勒马驻足于一陡坡上临高远眺,四野空旷辽远,远山飘渺云雾中,一片碧绿自山脚无限蔓延而至两人脚下。
“驾。”章若初轻喝一声,策马拉缰,径直朝远处一朵朵雪白花朵帐篷疾驰而去,赵晚晴略迟疑一步,望着她姣好优雅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矛盾犹豫,“唉,若初姐与萧姑娘见面恐怕又要生出一些事端来。”
晨曦的朝阳乍破迷蒙天际,暖暖旭日冉冉升起。经过一阵疾驰,待到帐篷近处两人联袂携手下马,“若初姐,一会儿······你。”仿佛知晓赵晚晴之意,章若初摆摆手,莞尔一笑:“晚晴无需多言,我自有分寸。”
萧依雪早在一天前得知两人即将前来的消息,天还未亮便守在帐篷门口临风远望,天刚破晓远方一红一白两点快速朝她这个方向奔驰而来,晓得两人安全到达,一颗忧虑之心刚刚放下,蓦地里又生出黯然愁绪。
该如何面对两人,赵晚晴倒是很好说话毕竟两人曾经有过同榻而寐深厚情谊,但章若初却是极为棘手,或许自己本不敢奢求希翼更多,苍白纤手微微颤抖,几度松紧。
沉沉一叹,萧依雪见两人走进一扫脸上忧虑情绪,笑脸向她们迎上去。拖着疲惫病态孱弱娇躯,款款来到她二人身前,微笑道:“总算将您们盼来,依雪再此等候多时。”
章若初美目扫过见她脸上皆是风霜之色,一身娇弱之躯,眼中逐一掠过诸多杂色,欲言又止。
赵晚晴与萧依雪交情颇深,此刻见她比之上前临别时越发消瘦清丽,于清丽灵秀中糅杂着莫名忧郁的哀伤,形成一种别致气韵,令人一眼望去便难以忘怀。
“依雪,辛苦你了。”赵晚晴上前紧紧握住她那雪白柔荑,“你清瘦许多了?”萧依雪闻言弱不禁风的娇躯微微战栗,清灵毓秀的如花玉容隐现感激,“多少安慰话语尽在不言中,谢谢你,晚晴。”
章若初微蹙黛眉一瞥萧依雪,道:“萧姑娘,此地不是说话之地,我们进到帐篷内再聊不迟,那些客套寒暄就免了吧。”
“嗯,那好,草原清早还是寒风料峭,还是进到帐篷内暖和一些。”萧依雪深深望着章若初转身而去的背影发呆,心结该如何解开呢?
赵晚晴察言观色业已知道萧依雪为难之处,伸手携过那双冰冷雪白玉手,幽幽一叹轻拍了下,刚要出言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启齿。唉,为何人已不在了,仍给她们平添许多麻烦。
三位绝色佳丽入得帐篷,草原春色立时黯淡些许,帐篷内却是暗藏无边丽色与春光,室内虽是暗香盈盈浮动,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闷,空气中似乎其中凝结着化不开的纠结。
章若初举目环视帐篷内陈设颇为简洁干净,墙上挂着一柄弯刀、藏红花、牛羊皮毛之类,帐篷左侧安置一张朱红毛毯离地不及一尺高,权当床榻;右侧摆放低矮梳妆台,上有一串各色天珠首饰;帐篷正中一只铜炉炊烟袅袅正烧着沉香,嗅到香气使人静心提神,期间夹杂药草味有些刺鼻。
萧依雪病体初愈不宜久站,但见章若初面色淡然并未就坐,下蹲姿势硬怔怔止住斜斜依靠在赵晚晴身边,气喘略微急促。
赵晚晴见气氛不对劲,蛾眉微蹙,一阵浓郁药草气味扑鼻而来,问道:“咦?依雪,你身上有伤?是否痊愈了?”
萧依雪拉了拉赵晚晴衣袖,淡淡道:“无妨,已无大碍好了差不多。”“骗人,以你倔强的个性一定抱病寻找,若非探听到一丝消息,你是不会停下来寻找的脚步。”
萧依雪忙道:“真的,这病是最近才患上。”赵晚晴眼神中露出一丝敬佩疼惜,望着章若初一眼,绝色姿容依旧淡然如故,心下微叹,私心下十分同情萧依雪,然则事关感情便容不得掺杂个人情绪,“咦,萧府老前辈不是跟随着你吗?怎么不见他老人家?”
瞧见萧依雪一副病恹恹之态,章若初微微启齿,“既然抱恙在身何须顾虑我等,好生安坐。”清脆婉转动人清音流泻,虽然话中听不出任何弦外之音,萧依雪依然十分感激她的体恤,坐在毯子上,回道:“他老人家有些不解之惑需要细细探查求证,知道你们要来,便安心去办事。”
“哦,我们来此他老人家便安心,但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安心,反而惶然不知所措,又是为何?”章若初斜睨她一眼随口一说,却令萧依雪心神巨颤。
终于要面对棘手问题?早在章若初、赵晚晴来此之前,她对此早有腹案,可是瞧见章若初巾帼不让须眉飒爽英姿时心中腹案霎时化解,整个思绪一片混乱不堪。
章若初飒爽英姿不仅令男子黯然失色,连同身为女子、容貌秀丽无双的萧依雪亦是为之惊悸。“若初姐······”不待赵晚晴再出言,却章若初摆手阻止,“晚晴不要插话,就算今趟不提及,若是以后遇见远峰仍是免不了,其中难处并非拖延便能消弭无形。”
“萧姑娘,原本我是该对你心存十万分感激,瞧你眼下一副凄苦光景,可见你秉着坚韧不拔的过人毅力一直寻觅他的足迹,你的执着令我等汗颜。我们名义上身为他的妻子,但所作所为比起你来,远远不如。但仅此而已。萧姑娘,自从远峰遇上你,哪一次不是对你有莫大恩惠,一次萧府击杀幽灵杀手救你性命;另一次替你疏通任督二脉助涨功力,可是你给他带去结果却是什么?是无法弥补的创伤与悔恨!”
章若初话一说完,赵晚晴眼眶红红,眼泪泫然欲滴;萧依雪则是无声哽咽,无言泪千行,玉手紧紧抓着厚厚毛毯颜色愈发苍白,可见青筋突起清晰血丝脉络,指关节更是一片惨白。
有些事情不必明言直说,当事之人心知肚明,然则章若初一言既出便将暧昧隐晦悉数挑明了说。萧依雪一番女儿心事,章若初何曾不知晓,再度见面时透过她的眼睛清晰可见多了一个人的影子,毕竟章若初有过切身体会,自然深谙其中细微玄妙。
“方才一见面,我从你眼中瞧见他的影子,或许我本无资格干涉你的私人感情,你喜欢谁讨厌谁要杀谁,我不想干预更不想去理会。然而事情一旦牵扯到秋远峰身上,站在我的私人立场就不得不横插一手。其实我又有何资格说这番话,毕竟我也是被他离弃、不被承认的女人罢了。”章若初言罢清丽脸庞霎时笼上浓郁的哀怨惆怅。
“若初姐,别再说啦,越说我越难过。”赵晚晴听到后面亦是泣不成声,扭转娇躯拭去眼角晶莹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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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依雪无声泪下,双肩不停抽搐耸动,章若初之言她心里十分清楚明白,然则等到明白时却难以抹去心中的痕迹,因为那个萌芽早在不知不觉之间茁壮成长,在心里根深蒂固。
一言一语由世上最美妙动听的声音说出,传入萧依雪耳中宛如一刀一剑在剜肉剔骨般隐痛,直痛得她一颗芳心碎成寸寸破片,肝肠寸断。
清晰,切肤的疼痛感触令萧依雪痛不欲生,此刻她方才明了,之前的寻找比之现在可谓小菜一碟,而今才是锥心刺骨的剧痛。
放弃?萧依雪扭头望向章若初,模糊朦胧的泪眼中一位有着不输于世间任何男子气概的奇女子,此刻亦是愁容凝眉,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浓重惆怅。
“章姑娘,我之所以不顾一切盖因我身无顾忌,纵是枉死沙漠丘陵深山雪峰,我依然身无牵挂。若非因我之故,秋远峰不会身受重创昏迷不醒;若非因我之故,他断然不会割腕谢罪。我不停不停寻找,即使甘冒生命危险也再所不辞,饶是如此仍然无法弥补,更不足以赎罪之万一。”萧依雪哽住了哭泣,语气略显顺畅,一望两女,脸上顿时愁眉密布,“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纵然再怎么不堪不济也不会忘记自知者明。你们以为我尚有颜面和资格去喜欢甚是去爱他么?呵呵,可笑,可叹。”
“哼,是言不由衷或抑情不自禁,我无意探询。总之,无论如何,自今日起,你可返回纤手会与你师傅汇合,或者追寻魔教踪迹为萧府上下报仇,这些我一概不过问。你若想跟着我们寻找秋远峰的下落,那大可不必,就免了吧。”
“噗”地一声,萧依雪闻言肺腑一阵急促的血气翻涌,身心受创再难压抑,雪白樱唇呕出刺目猩红。赵晚晴见状忙取出一方手绢替她拭去嘴角血渍,触及本该是娇艳红唇此刻却是干涩惨白,为之心疼不已,至于章若初之言以她之立场不便辩驳或者支持萧依雪,只能静观两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
几个月寻觅下来秋远峰不知所踪,更不知身在何处,在萧依雪看来可谓遥不可及的距离,但是在她心中始终抱有一个坚定无比的信念,只要不停寻找一定会探得一丝音信,果然上天不负苦心人,天遂人愿于边疆塞外漠北草原终于有了他的踪迹。
然而,惊闻章若初之言,竟是不让她跟随前去,惶恐不安,娇躯战栗,贝齿紧咬樱唇,以致于嗑破嘴唇流出殷红血丝,心中一片雪白:得知不可其行,才是最遥远的距离。
“不!”萧依雪猛地站起,明眸直视章若初,“不,我要去,纵然碧血黄沙,刺骨寒风也无法阻拦我的脚步!”
“萧依雪,你给他的带去都是苦难灾祸,站在彼此立场上易位处之,换作你是我难道忍心看到悲剧再度发生而不加以制住吗?”章若初一双翦水双瞳隐隐透射凌厉精芒,森冷的目光投注在萧依雪身上,眼中隐现一抹杀机。
“这,我?”随着任督二脉疏通功力大大见长,萧依雪清晰感受到章若初无形中散发的凛冽杀气,然则垂首凝思片刻,依然无惧于色,以无所畏惧的目光回视,“章姑娘,我知道你很不得将我处以极刑,因我之故秋远峰屡屡受创,以至酿成无法挽回的憾事。我更明白自己罪孽深重百死亦难赎罪。但是,请求你看在同身为女人的份上,要死也让我死在他面前,那我死而无憾。”
“嗯,你当真不怕死吗?”章若初眼中慑人的目光大盛,嘴角逸出一丝残忍笑容,一步一步朝萧依雪走来,帐篷内劲气鼓荡,帐篷膨胀开来宛如一个即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几近破裂边缘,“萧依雪,本人再警告一次,你当真死不悔改,仍然执意前往?”
骤见章若初凌然发威,赵晚晴为之一怔,长久以来她尚属首次见她挟怒巍然之态,一股沉重浩大气势压迫而至,若非她本身功力大增且章若初并会针对她,否则定会当场现丑。
萧依雪则如风雨飘摇之中的一叶扁舟,羸弱娇躯摇摇晃晃直欲摔倒,赵晚晴见状急忙扶住她不解的目光望着挟怒发威的章若初,然而眼见她双眼皆是远比冷霜尚要冻上三分的寒气,不由得心中惊悸。
萧依雪一咬贝齿挣脱出赵晚晴的扶持,一挺胸膛,丝毫无惧道:“死而死矣,何足道哉,若是能死在你掌下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嗯,于我于他你皆为凶兆之人。无奈,那我成全你!”章若初眼中杀机炽热,一个跨步,右手一扬,白皙芊芊玉手忽变红彤彤,无比雄浑炽热掌劲凝聚掌心,猛地挥下,急速往萧依雪天灵盖罩下。
“嘶”一声巨响,厚厚的牛皮帐篷竟被浑厚激荡的气劲撕裂。
不想章若初竟动了杀机,且萧依雪一副引颈就戮甘愿受死模样,赵晚晴见状来不及出手阻止,堪堪喝出:“姐姐不可啊!”然而已经迟了,章若初那只芊芊玉手倏地拍在萧依雪头顶百会穴,但见她娇躯猛地一颤,宛如弱不禁风的柳絮软软栽倒。
“啊?!”赵晚晴愣愣怔住,瞠目结舌,见章若初一脸冷霜之色,嘴角那颗红**人遐想的美人痣微微上翘,竟是露出一抹淡淡微笑。赵晚晴只感到浑身一个激灵,头皮发麻,呆呆望着萧依雪瘫软在地,一动不动。
“晚晴,解决棘手人物,杀她以儆效尤,担保日后不会再有其它女子对远峰心存爱慕,如若不然以此为鉴日后又有麻烦。如此一劳永逸,何乐不为?”章若初抬起右手呈现拈花状嫣然一笑,晶莹白玉般的小指缓缓划过珠玉红唇,情形瑰丽且可怖。
若非赵晚晴深知她的秉性,当真以为遇上一个嗜血好杀的地狱魔女,望了望地上尸体抬头余光斜睨一眼,饶是十分熟悉彼此性情,仍不禁踉跄退了一步。
“咯咯,晚晴无需担忧,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怎么说你也是秋远峰的初恋情人。”章若初咯咯一笑坐在柔软毛毯上,凝视着萧依雪,“最远的距离不是明知道人在哪里却无法前去寻找,而是天人永隔,是死亡绝境!”
赵晚晴款步来至毛毯旁,不敢置信望着二人,蹙眉道:“若初姐,你怎会如此残忍,不问缘由、不顾情理就将她杀死?”
“呵呵,死了吗?也算是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章若初伸手携过赵晚晴一双柔荑,喟然道:“可知我方才极为矛盾,杀与不杀虽然只是一念之间,但牵扯到私人感情那就很难处理妥当。与其如此拖沓,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图个干净利索。唉,唯情者无己矣,今日方始明白。”
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章若初一番言语下来,直令赵晚晴如坠五里雾中,一头雾水,呆呆望着那只刚刚夺去一人性命的纤纤素手,花一样的少女瞬间凋零枯萎,一时间心头感慨万千。
须臾间,一缕芳魂归于缥缈。
赵晚晴长叹一口气,“若初姐,你委实不该杀了她,就算远峰历经磨难与不幸多半因她之故,可也不能肆意杀人,事情峰回路转急速发展绝非她所愿,说到底她也是一个经历过无数苦难的可怜人。”
“喔,就算如此,依照情形发展她必定成为你我情敌,这样你也不忍心么?”“呵呵,情敌?而今我只想找到他,其它诸事暂且搁置一旁,而且就算萧依雪喜欢甚是爱上他又能如何?你以为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会令他接受吗?远峰会以相同的态度对待她么?”
章若初拍拍手上柔荑,颇有感触道:“晚晴你分析得十分透彻,回想当初我向他表明心迹时,他不为美色所惑,若非念在童年之情加上我死缠烂打,只怕我难以得偿所愿。”
“那你又为何将她杀死?”赵晚晴极为不解。
“真是令人担心呀,当初远峰怎么让你一人独走江湖。难道,你连死人活人也分不出来吗?章若初咯咯一笑,伸出皓白玉手捏了捏她娇嫩脸庞,目光落到萧依雪身上,微微一叹,“萧依雪真的死了?你认为我真的辣手摧花,将她杀死?”
赵晚晴秋水明眸眨巴眨巴,愣愣盯着倾国倾城之貌,然后将满是疑惑不解的目光投注在萧依雪身上,忽然,“嘤咛”一声清脆娇吟,竟来自地面之人。
“啊,鬼呀!”嘤咛声有些熟悉,赵晚晴依稀记得是两人同床那晚,趁她不注意握住敏感部位时,萧依雪突然发出的奇特声响。此时一想及不由得遍体生寒、毛骨悚然,难道因为两人曾经很是要好的缘故,黄泉地下萧依雪很寂寞故此上来寻她前往一叙?
地上尸体娇吟一声过后缓缓蠕动,赵晚晴浑身一个激灵,惊叫一声急忙扑到章若初怀里,将她死死抱住。
“小家碧玉、温婉贤淑、不谙人心,晚晴,你该好好呆在深闺等着爱人疼惜,委实不该涉足波诡云谲、凶吉难料的江湖。”章若初略一叹,伸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轻柔舒缓道:“放心吧,姐姐我并非不问青红皂白滥杀无辜之辈。喏,萧依雪在等着你牵手拉扯帮一把。”
往常听到牵手拉扯之类,赵晚晴必定很乐意,然而此时非彼时,惊怕地一个劲往章若初优雅丰腴的怀里钻去。
“咯咯,唔,看来之前我是有些做过火,诸多罪孽便由我一人承受吧。”章若初微摆螓首,斜过身躯探出手拉起萧依雪。
章若初望着眼前姿色不逊色于任何女子的绝色佳丽,沉沉一叹,方才那一掌只要稍微一吐掌劲内力,此刻她焉有命在。然而,人之为人最是玄妙,章若初起先是有那个邪念,一掌下去一了百了,不仅除去以潜在情敌且还能担保秋远峰今后不再为她受伤,其它女子势必惧怕她的手段对秋远峰绝了念头。
然而待见到萧依雪将死之际,那眼中闪过绝望与解脱的超然领悟,心中霎时明朗,眼前女子怀揣着一颗何等弥足珍贵的少女之心。瞬间她看得出来,萧依雪对秋远峰的爱恋不输于她和赵晚晴之下,或许大悲大苦之后远峰因她重获新生。
命运机缘最是难测,明明眼前之人乃是害得情郎屡屡受创的魁首,一击必杀的机会就掌握在手中,除去她便可一绝后患,可是事到临头纤手按在柔软发丝时心生不忍,内力急停忍住不发。
萧依雪但觉一只蕴含庞大气劲的手掌即将拍到头顶百会穴,脑中千头万绪戛然而止,悲伤,委屈,怨恨,仇视诸多情绪瞬间灰飞湮灭,唯有无穷尽的长相思与刻骨铭心的眷恋爱慕,直到临死之时才看清楚一颗真心里最归于本质的东西。如此,纵然死,无憾矣。
须臾一瞬间,手掌猛拍而至,好快!不仅死得快,解脱也快!瞬间诸多意念包括爱意悉数归于沉寂,整个人软软瘫倒。
“唔,这就是死亡的体验吗?终于解脱了,身上的枷锁逐一卸下,好轻松。”隐约之间,仿佛听见两个娇媚动听的声音,“最远的距离不是明知道人在哪里却无法前去寻找,而是天人永隔,是死亡绝境!”,哦,最遥远的距离是死么?哦,不,此刻我觉得心里暖暖的,有些人死了却获得永生,在他人心里。
不过渐渐地,萧依雪意识逐渐恢复,越想越是惊讶错愕,意识还能指挥躯体,手动,脚动,张开眼睑入目乃是风韵气质绝佳的一双玉人。
直待章若初伸手拉扯起她,萧依雪浑浑噩噩站着依然云里雾里,灵魂不知飘荡在天地何处,此地空留一副妖娆躯体,直到手臂传来一阵扭捏疼痛,灵魂才归附躯体。
“这是,这······”看到萧依雪一副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赵晚晴伸手揽过她那盈盈一握纤腰扶好坐到毛毯上,娇笑道:“依雪,原来你真的没死,若初姐果然没有骗我!”
“我没死!?”萧依雪愣怔怔顺着话说下来,突然猛地站起来望向从容淡定的章若初,眼中露出极度困惑之色,“为何不杀了我?你向来一直敌视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
章若初伸手捋顺垂到胸前一缕青丝,叹了叹,莞尔一笑:“唔,先前晚晴妹子误解我辣手摧花,而今你又质疑不杀人的动机。唉,无奈呀,四处树敌,此刻正逢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可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好人难做。”
赵晚晴立刻奔到章若初身侧,状如乖巧,窘然道:“姐姐,我怎知你另有算计,之前误解,还请您大人大量切莫怀恨在心,故此奉上一杯热茶,算是赔礼道歉。”说罢双手捧上。
章若初原本一句戏言,不想她竟然真的从哪里弄来一杯热茶,心中一动,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举到嘴边一股异样味道直冲鼻孔,颦眉斜睨她一眼,“晚晴,这是茶么?气味好奇怪。”但见茶水浓浓宛如乳酪凝结浑浊,与往常清谈茶水大为迥异。
萧依雪见她疑惑趁机道:“这是酥油茶,是塞外牧民日常饮用之物,据说有不俗功效。”
“还是算了,我看着很奇怪,不敢喝下。”章若初将茶杯搁到一边,目光直视她,半响,才道:“萧依雪,你的处境与我当初面对晚晴时并无二致,因此我非常清楚明白你此时此刻的心境。或许你根本不稀罕得到我们的认同,只身一人独自去寻找他。但你将消息传给我们,说明你心里十分在意我们的看法。当真勇气可嘉,私心底下我对你很是敬佩。”
“不过,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并非单方面一厢情愿就可玉成,日后你能保证远峰对你像对待我跟晚晴一样吗?”章若初顿了顿不待萧依雪回话,接下道:“就算如此,我与晚晴凄凉境遇你也看到。与其如此,以你的容貌身手寻得一如意郎君该是十分容易,何苦本末倒置苦苦追寻那渺茫虚无的归宿,难道你还想一脚踏进火坑?”
萧依雪摇摇头,婉言拒绝章若初的好意,“知不知道,我对你们的看法吗?”“喔,不妨一一道来,想必逃不过凄凉悲惨的说辞吧,呵呵。”章若初自嘲一笑,赵晚晴脸色一僵,轻叹一声。
“不,不是,绝无半点奚落嘲讽之意,反倒看见两颗玲珑剔透的至诚真心。”萧依雪茫然涣散的目光一凝,落到冒着袅袅白烟的铜炉上,眼中神光异彩,缓缓道:“从小到大,上一辈灌输给我的除去仇恨还是仇恨,生命中唯有昼夜不辍勤练武功,以期有朝一日替父报仇。至今二十又二,豆蔻年华却不知情为何物,呵呵。直到跟晚晴接触言谈之间谈起他,一颗心渐渐明了。但他是我不共戴天的大仇人,除了恨绝不能掺杂半分其它感情,那样待到诀别日会伤害自己,然而他的影子却不听使唤常常突然莫名出现。在经历一系列变故,正当我萌生一丝渺茫希望时,他突然消失无踪,看到你们为情苦,为情愁,为情憔悴,依然对他抱有矢志不移的忠贞爱恋,甘苦与共,阵阵剧痛之时我竟然感到一丝一缕萦绕心田的甘味。直到方才临死前我才明白一颗心最原本的初衷,其实恨有多深,爱亦如是。”
“如是我闻,爱本是恨的来处。胡汉不归路,一个输,一个哭。宁愿你恨得糊涂,中了爱的迷毒。一面残酷,一面满足。”赵晚晴呢喃吟咏,接着帐篷内再度归于寂寥。
铜鼎炊烟袅袅,帐篷处,一缕阳光不知何时透过缝隙渗漏进来,打亮一线光明。章若初扭头凝视,对于萧依雪她本想狠心一掌了结,即使不恨接受更无从谈起,许久方道:“五十步笑百步,其中滋味不外如是。对你钟情于他,经历生死考验,我不加干预亦不支持,自己看着办吧。”
萧依雪闻言一喜,以章若初的秉性能说出这番话来,对她而言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至于赵晚晴多半听从章若初之意。果然,当将目光移到她身上时,一袭鹅黄淡色衣裙彰显暖暖色调,“这个,就依若初姐的意思。”不过赵晚晴心中虔诚祈祷,“老天爷,不要再有了。”殊不知,不稍一会儿,她的祷告之言瞬间破碎。
“那寻找一事?”
“我若不同意,你也会只身一人前往寻找,与其如此倒不如路上有个伴,彼此照应。”萧依雪喜出望外,看着两人,泪水抑制不住决堤而下,抽噎道:“你们不责怪于我,依雪感激不尽,哪敢再有妄念。”
赵晚晴携着她的手,宽慰道:“至于过往,天意弄人,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切莫自怨自艾。我看得出来,你对他的感情不在我们之下······”话到一半,赵晚晴忽然泛起一股奇怪感觉,她们三人同时深爱一男人,彼此并无仇恨芥蒂,反而有股惺惺相惜的错觉,在她认为章若初未将萧依雪问罪已算是格外的宽容。
“唉,晚晴妹子一副软心肠,萧依雪略退一步她反倒更近一层,难道不知这样不是将相公往别人怀里推吗?无奈,无语。”章若初微摆螓首,忽然蹙眉凝神,丈外不远处一个沉重脚步声直直朝她们走来。
“好了,有人过来啦,收敛情绪莫要哭哭啼啼,将眼角泪痕水渍抹去,免得让人看笑话。”章若初转头吩咐一声,略一侧耳倾听,微微舒心,来人步履沉重乃寻常人物,大概是为萧依雪送药之类。
两人对视一眼,泪痕水渍划破珠圆玉润,好在二人天生丽质的芙蓉朱颜未施粉黛,稍稍拭去眼角香腮上水渍,不过赵晚晴可就有些惨了。三人中章若初一滴眼泪未流,赵晚晴动辄泪如雨下,虽是抹去脸上泪痕眼睛红肿依旧难掩哭过痕迹。
熟悉的脚步声落在耳际,萧依雪听闻一扫脸上愁苦哀伤之色,解释道:“听脚步上来者是哈扎族人的酋长,秋远峰的消息还是他告诉我,详细消息待会儿你们再问无妨。”
正说话间,来人揭开布帘骤见帐篷内多出两个如花似玉的绝色美人儿,疑似在重香国度,不由惊呼一声,“这是在哪里?你们?”
章若初抬眼望去,进来之人乃是位塞外游牧民族装饰的老者,浓眉大眼,约莫过了五十,然而身形魁梧高大,精神矍铄,一望过去给人很是健壮硬朗。
老者身上硬朗之气绝非江南之地所有,盖因长期与苦寒风霜为伍,方有此不俗风气,章若初不由地暗暗敬佩,这才是昂扬男儿之态。
萧依雪起身介绍道:“这位便是哈扎族酋长:哈达拉,她们是我两位朋友,也是秋远峰的好朋友。”
“天呀,如不是萧姑娘还在,真以为我荣升天国了呢。”哈达拉惊愕半响久久回神,细细注目探看两人,无一不是人间绝色佳丽,“该怎么形容?唉,只怪我识字不多,赞美阿拉真主!”
章若初见老人家双目瞪大如铜铃,张口结舌,嘴巴更是长的老大,萧依雪介绍之言根本没听到,微微一笑见惯不怪。赵晚晴听闻此老悉知秋远峰的消息,顾不得失态,打量哈达拉,眼前此老一脸风霜之色却给人一种雄劲质朴的沧桑,“酋长,您真的知道秋远峰消息,懂得如何找到他?”
好在哈达拉今年五十七岁,最近不时见到萧依雪对美色产生一定免疫力,否则此刻只怕早当众失态,听闻一声婉约动听话语响起,哈达拉方才回神,干咳一笑,“呵呵,我是不能,不过骆驼或许可以凭借记忆寻得旧路找到秋客人。”
赵晚晴美目绽放喜色光芒,再次确认,追问道:“真的吗?茫茫沙漠,浩大山脉,想要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您真有把握?”
“呃,这个······”绝色美人情急追问,倒把哈达拉难住,“姑娘,你不相信我的话?”“不,不是,我只是不明白酋长何以热衷帮助我们找人?”赵晚晴生怕误会急忙解释。
“哈哈。”哈达拉豪爽一声大笑,除去尴尬气氛,“你们有所不知,秋客人对我哈扎族人恩重如山,这片草原上最受欢迎的尊贵客人。既然你们是他的好朋友,能帮上一些小忙是我们的荣幸。”
“喔,不知酋长可否将秋远峰如何帮助你们的详情,转述告之,我们对此十分好奇。”章若初见赵晚晴颇有失态拉住她的衣袖,将话接下来。
提及秋远峰,哈达拉兴致越发高涨,嚼着半生不熟的中原口音,一番添油加醋之后,两人方始明白其中缘故,“秋客人不仅助我族人解决草场危机,还化解因为草场争斗的问题延伸的一些族人矛盾,他是整个草原牧人的尊贵客人。”
听完哈达拉口沫横飞之言,章若初算是明白事情始末,了解到秋远峰所谓的“丰功伟绩”,说到底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略施援手,哈扎族人至于对他这般感恩戴德么?不过总算知晓秋远峰的消息,章若初精神一振,询问道:“酋长,那我们该如何才能找到他?秋远峰临行前可曾提及他要前往何处?”
“嗯,这个不好回答。”哈达拉眼瞅瞅萧依雪,眼角出现几缕皱纹,暗忖:“起初是我见萧姑娘病危凶险,随口胡诌暂时欺瞒过去,待她病体痊愈在告之事情真像,不想今日又增加两位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难道害我继续伪装隐瞒下去?唉,宽恕我吧,真主。”
“怎么啦?酋长,其中有何难处不妨直说?”章若初见哈达拉微蹙浓眉,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暗忖:“看来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萧依雪被骗。嗯,对方打算如何交涉?”心中思定,略略挪步靠近门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芊芊玉手隐隐透着一丝血红色。
哈达拉浑身一个激灵,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凛冽寒气直透背脊,浑身不自在,皱了皱眉头,“说着容易,实际行动恐怕很困难。有些骆驼会认识旧路但也仅仅限于短途或者熟悉的道路,曾经听闻秋客人要横穿沙漠。你们也知道沙漠环境恶劣,气候多变,极冷极热变幻莫测,单单只凭骆驼想要重现秋客人走过的路,希望极为渺茫呀。”
“酋长,之前您不是有实实在在的把握吗?”萧依雪一听顿时急了,如此不仅无法向章若初和赵晚晴交代,更甚者寻找秋远峰无望。未经证实言语便飞鸽传书,其中误会甚大,害怕担心之余,余光瞅瞅章若初希望她莫将罪责怪到她头上,那样彼此间越发尴尬。
哈达拉向她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苦笑道:“萧姑娘,我是告诉你之前跟着秋客人一起前行的骆驼认识旧路回来,然而无法预想知晓你们前来,因此······?”
“啊!”赵晚晴惊呼一声,“难道你们将它宰杀了?”“没,不是。”哈达拉急忙摆手,耷着一张老脸,歉然道:“骆驼还是好好的,不过近段时间运送草料,或者外出运货,走过的路何止一条,骆驼再有灵气也无法知晓上一趟横穿沙漠时走的是哪一条道。之前见萧姑娘病重得厉害,我于心不忍出于好心才说那番安慰的话。”
“是,出于关心的安慰之言,而已吗?”萧依雪愣愣一怔,坐到毛毯上颓然一叹,露出黯然哀伤之神色。
赵晚晴心急如焚,焦躁不安道:“难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可行?”“实在很难办。常人想要穿过广阔沙漠已是不易,更何况你们要找人,恐怕难上数倍。若是遇见龙卷风或者飓风,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虞;其次是水与干粮要带适量,多少都不宜;再者带路之人必须熟悉沙漠,否则容易迷路不说沉陷流沙更是可怕。”
“果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章若初微微一笑,纤手略略抬起划过嘴角,一缕阳光透射依稀可见冰肌玉骨凝霜华。
萧依雪突然挣扎着站起,眼神露出坚定无比神色,紧咬贝齿,“无论如何,就算将整个沙漠倒翻过来,掘地三尺,我们也要找到他,不与期限!”清脆悦耳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死死钉在心里。
哈达拉震慑于萧依雪果敢刚毅的表情,愕然道:“想不到你们的决心竟是如此坚定,你们与秋客人真的仅仅只是普通朋友么?唉,其实你们大可不必拼命寻找,再过几个月秋客人与他的妻子极有可能顺着旧路返回,你们大可在这里等他。”
“甚么!”赵晚晴猛地一跃而起,美目皆是不可置信之色,睁大眼珠子,“他的妻子?怎么可能!”
章若初闻言岿然屹立的窈窕娇躯终于禁不住战栗,带着哀怨悲伤的眼色望向萧依雪,只见她叹了叹,道:“他的妻子极有可能是秀色。”
瞧他她二人吃惊模样,哈达拉不免惊讶,说是好朋友却不知道尊贵的秋客人已经有了妻子,未免说不过去,“你们既然是秋客人的朋友怎么不知晓他尚有一为温柔美丽的妻子?”
骤然听闻秋远峰已有娇妻,这个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惊雷,赵晚晴心情极度激荡,秋远峰狠心弃她而去,为之黯然伤神几个月心情不见好转,此刻再加上令人错愕的消息,饶是她温婉贤淑的秉性,依然恼怒愤懑,“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多问。好了,将那只骆驼领来,再准备一些水分干粮,我们即刻上路。”
佳人薄怒别有一番丽色,哈达拉见她语气冲冲,怔了怔,“知道萧姑娘要远行横渡沙漠,东西早准备妥当,只不过······”
赵晚晴不待他说完从怀中抓出一锭金元宝,塞到哈达拉手中,颦眉道:“放心,不会少了你们的损失,这锭金元宝足够买下十匹马足够赔偿。”
一锭五十两的金元宝相对于哈达拉来说可谓简直不菲,落在手中沉甸甸、金闪闪,一生中还未见过,然而一股怒气猛升,“这位姑娘,你是什么意思?哈扎族人好心助你并非贪图财富,全因看在你们是秋客人的朋友份上才热衷帮忙,哼。”说罢,扑的一声将金元宝扔到毛毯上,不晓得哪里招惹这个美丽绝伦的女子。
萧依雪见状心知赵晚晴业已失去平常冷静,难怪,她本是秋远峰最先钟情之人,而今落到这般凄凉田地委实叫人难以接受,上前一步扯了扯她衣袖,解释道:“酋长切莫生气,不要误会,她是怕你们损失才略尽绵薄之力,聊表心意。”
“哼。”哈达拉狠狠拍拍手似乎害怕沾染铜臭气味,面色不快,“原本想说多出两人,需要添两份淡水、干粮等。再瞧你们娇弱之躯,顺道提醒你们千万小心,若是不急不妨先到附近沙漠住上一段时间熟悉沙漠习性,哪知却被······”
章若初掌控偌大纤手会,观人待物常从细微处着眼,可谓见微知著,此刻心中对酋长疑虑尽去,款步上前朝他福了一礼,歉然道:“请您老莫要生气见怪,我那妹子绝非故意诋毁贬低酋长和贵族,皆因心急如焚以至于言行失态,您大人大量请不要与她斤斤计较。”
哈达拉久居塞外边疆哪里见识过章若初这等倾国倾城色,况且此姝另有一份泰然如山、雍容华贵的气质,待她走近顿感呼吸不适,此时听闻她谦恭道歉更是拘束不安,手足无措,讪讪道:“哪里,哪里。我看我还是先去······去准备准备。”说完急忙掀开门帘步出帐篷,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看来最有魅力与压迫气势的当属章姑娘,依雪也好生佩服章姑娘雍容华贵的气质。”哈达拉颇有狼狈逃出帐篷,萧依雪心生感触幽幽长叹。
章若初斜睨她一眼,人间绝色又能如何,终究逃不过为情愁苦,那双翦水双瞳分明笼罩濛濛哀婉的愁绪。
“啪”,萧依雪突然拍手,望着两人神情颇为激动,出言安慰道:“方才委实太过激动,脑子忽然不灵光。现在细细回想,其实你们不必太过忧心焦虑,我心中大致有一个可行方案,不知当不当说。”
章若初不言端起搁置一旁的酥油茶靠近嘴巴,一股浓郁特别的气味直冲琼鼻,前途未卜,凶险莫测就像眼前这杯莫名茶水,不喝下去怎会知道是何滋味。眼中隐现一股决然之色,素手一抬,张开朱红嘴唇昂首饮下。嗯,奇怪的味道,满口油却不腻味,舌尖回绕一丝甘甜。
赵晚晴之前端去她不喝,此时忽然端茶喝下不由令人奇怪,萧依雪见到却是露出一丝微笑,“章若初果真敢于尝试,那么无论是否知晓秋远峰的音信,她铁定会前往。”
果然,章若初眼眸滴溜溜一转,莞尔一笑,“晚晴,你与远峰相处时日最长,难道没他提及孩童时候的往事?”
赵晚晴本是聪慧多思,看她能够布置奇门遁甲之术,且短短半个多月揣摩《天衍神算》略有所得,玲珑心思一颗慧心不再章若初之下,只不过此刻她脑海中填满多是忧愁,无心思考其它,一经提点顿时恍然大悟,“曾听他提及,小时候居住在冰天雪地的雪峰。茫茫沙漠罕有冰峰雪山,所以嘛,嗯。西北沙漠之中,若论其延绵浩大山脉当属昆仑与天山。”
“可是,就算远峰他真的隐居在昆山山脉与天山山脉,两座山脉延绵数千里,要到何年何月方能找到?”赵晚晴起先的笑容还未化去,立刻换作一脸愁苦。
联系之前秋远峰以及他父亲一系列事情,再经赵晚晴之言,章若初顾盼生姿的眼眸倏地骤亮,笑道:“完全不必灰心丧气,我心中也有了大致的方向。”
萧依雪闻言笑问道:“章姑娘可否将猜测之地告之,看看与我想法是否一致?”瞧她二人一脸神秘,赵晚晴仍是一头雾水,追问道:“不是昆仑山脉便是天山山脉,二者你们认为哪里才是他真正隐居之所?”
“天山。”两人异口同声,赵晚晴听闻惊讶之时更显得高兴万状,既然她二人不谋而合,那么说明秋远峰隐居天山是极为可能之事,“你们怎会想到一块呢?”
萧依雪小心瞄了一下,见到章若初淡若无事的表情,放下心中大石,解释道:“‘秋远峰的父母因为昔日萧府的恩仇避世隐居,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因为心念一系江湖武林之故,我猜想他们极有可能隐居在天山。天山一带远离中原,门派甚少,而昆仑山脉因昆仑派以及附近的崆峒派之故,免不了被闲杂人等发现踪迹。”
“若初姐也是一样的看法?”赵晚晴歪着螓首探问。
“嗯,大致相差无多,其中稍有一些细微差别。昆仑山脉沙漠地域较少,天山甚多且哪里沙漠冬春两季盛行狂风,而远峰的爹娘因为沙漠飓风丧命,因此可以确认是天山无疑。”
自己仅仅想到一点,章若初却能举一反三如此类推,萧依雪不由向她投去佩服赞赏的一瞥。
“若初姐,你分析的十分合情在理,那么我们就先从天山找起。”赵晚晴也极为佩服她充满理性的推断,章若初略一笑不以为意。
“那好,等明天酋长帮我们准备妥当,即刻出发。”萧依雪兴致高涨,俏丽脸上露出绯红勃发神色,眼中更是璀璨夺目。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晚晴原本还担心她病体初癒,难以承受沙漠极为恶劣的环境,此刻见她精神奕奕,一扫颓唐,担心变得多余了,明眸一转,“若初姐,你怎么如此熟悉沙漠气候,之前怎么没有听你提及?”
章若初颇有感触道:“难道你忘了,我的师傅来自西域密宗,沙漠气候我自然熟知一二且各处要道也了然于心,更何况家师曾经为我远赴天山摘得雪莲,他曾告知我一路上风土人情,塞外风光。”
“太好了!”赵晚晴一个蹦跳过去,搂着章若初动人丰腴娇躯,“若初姐,有你在真好。”萧依雪喜出望外,章若初不但见多识广且处事沉着冷静,有她前往危险少了,成功的机会亦是大增。瞧见她二人和睦融洽的欢乐气氛,萧依雪暗想自己能有那么一天吗?
“虽然去得天山,但也不能确信远峰他就在天山,那时候该怎么办?”赵晚晴忽而有愁眉苦脸。“真是服了你多愁善感的性情。”章若初轻拍她的香肩,宽慰道:“不要胡思乱想,太过惆怅,说不定远峰他人就在天山。”
注意已定目标指向天山,三人顿感一阵轻松,至于准备一事自然不能哈达拉一个人忙活,三人步出帐外在一旁帮忙。
哈扎族人特别是青年男子先是看得一阵阵痴迷再是心驰神往,最后纷纷抢过她们手里的活,说什么不能怠慢贵客,其实多半怕草料干粮之类割伤划花三人娇嫩白皙的玉手。
迫于诸人过度热情,事情却适得其反,以致于严重延误进度,哈达拉提议由萧依雪带领两位新来的贵客游览塞外草原美丽风景,三人见状理解哈达拉的难处,于是结伴姗姗而去。
殊不知,哈达拉这个提议引发族人青年男子的众怒,酋长之位差点难保。
翌日清晨,北国原野仍有些寒意,金色阳光普照,霞光万丈,草原晨曦美景将是萧依雪最后一次落在她眼帘。
哈达拉牵引着三匹骆驼,望着三人,犹豫了下:“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淡水足够一个月。你们真的打算即刻动身?要知道沙漠气候环境极为恶劣残酷,稍有不慎······”
“多谢酋长关心,我们会小心的。”赵晚晴莲步移动上前一步,歉然道:“酋长,昨日我言语之中冒犯了您,请您见谅。”说罢欠身,盈盈福了一礼。
赵晚晴欠身施礼,鬓边发丝随之拂动,带动一股幽兰馨香,以哈达拉一介牧马游民哪里平日粗犷习惯了,此刻竟是一阵错愕,直到儿子哈克伸出手指捅他后背方才回神,干笑一声,掩饰道:“没,没什么。我早就不记得啦,呵呵。”
听闻三位仙女一般的神人即将远行,此时不少人集聚在一座帐篷外,汇拢一探究竟,诸人见得佳人瑰丽艳色,惊人天人,纷纷啧啧称奇。
章若初见状不以为忤,略微一笑,立时人群中引发一连串轰动。想来也是,塞外牧民地处边陲极少能见如此美貌女子,况且她三人各具不同美态,容貌秀丽无双,放之四海而皆准。
赵晚晴与萧依雪对视一眼,不禁莞尔,对着诸人招手微笑,引发更热烈的轰动,三朵娇艳鲜花霎时为整个草原带来人间罕见的春光美景。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和不少响亮悦耳的口哨声,随着三人走动而移动,整个一个偌大花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三女看在眼里略感无奈,瞧见诸人眼中炙热如火的目光,那是最本质、最真诚的眼神。塞外游牧民多是生活单纯、心思质朴之人,眼前展露是对天公妙笔、上天钟情之人的由衷赞美,对美的自然表露。
临行在即,哈达拉仍不住唠叨啰嗦,嘱咐她们在沙漠中需要注意的事情,末了眼露忧心,“沙漠气候诡异多变,但凡冷静对待穿越不是难事。难就难在你们找人,希望真主保佑你们顺心如意。”
章若初耐心听完老人临行饯别之言,脸上丝毫不露出不耐烦之色,等他说完,由衷谢道:“多谢您老赤诚热心,我们会小心的,那两匹马有劳你们帮忙照顾,再会。”说罢目光落到汗血宝马,瞧见它眼中露出不舍,微微一叹别过头去,领着骆驼率先行去。
三人在诸人目送中渐行渐远,唯有留下一缕缕醉人的芬芳,久久方才随风弥散。
天山山脉横亘广域沙土,山峰东西走向延绵千里,山脚物产丰饶,随着高度上升气候越发严寒,植株越见稀少,只有少数耐寒抗冻植物;再往上则是终年积雪寒冰覆盖,银装素裹的雪白领域。
山巅常年积雪且因霜冻无雨,盛行阴冷刺骨寒风,纵是极度耐寒的针叶林树亦是无法在山巅存活,但有一种植株偏偏喜好天山山巅极寒极冻且阴风刺骨的恶劣环境,名为天山雪莲。
广大中原武林人士对天山略有耳闻并非天山奇特的地理气候,乃因天山雪莲之缘故,雪莲是天山最出名的产物,偏生于极度阴寒之地。
雪莲花色呈洁白皓腕彰显其高贵纯洁,且有疗伤圣药袪毒之美誉,得其入药功效大增自不在话下,传说其能活死人肉白骨,只要吊着一口气服下一颗雪莲必能保命常人若食之益寿延年,更有驻颜美容之功效。
天山雪莲不是寻常人物所能拥有,就连皇亲国戚、巨贾贵胄花费重金购买也常常有价无市,甚是皇宫存有之数亦不过十指。
盖因雪莲存数稀少且不易寻找,三年一开花,三年一结果,十年才方始成熟(胡诌的)才得以采摘,又生于寒冰之地,大多往往位于悬崖峭壁险峻之地,稍有不慎赔上性命。常人根本望而却步,纵是江湖一流顶尖高手亦不敢轻易涉险。
故而雪莲名声在外,享誉四海,却罕见于朝野,且雪莲冰晶玉洁,高贵纯洁自然天成是天山派的震派之宝。浩淼广袤的天山经天山派苦苦寻找方得知三个盛产雪莲的隐秘之处,更有专人细心看护。
现如今天山派掌门人华风年轻时曾经名动江湖,堪称一代江湖女侠,然而不知因何故二十多年前为情黯然退出纷扰纠葛的江湖,只身来到天山被天山派掌门人相中,短短数年时间领悟天山派剑法精髓,以不过三十年纪便委以掌门人之职。
时间过去十多年,天山派在华风励精图治之下名震西北边陲,在塞外草原之中拥有颇为崇高的威信,不过华风为情所伤乃至性格偏激,天山派历来不许男子踏入玉晶宫半步,纵是派里女子的家眷亦是一概不允,在山脚另置一地以供栖身。且天山派无心问鼎中原,江湖中知道天山派之名寥寥无几,是以天山雪莲之名盖过天山派。
天山派位于天山山脉中段、一座高大险峻直入云端的冰峰山腰,那里终年云遮雾绕,一年之后鲜有见其真容。
天山派主殿:玉晶宫乃用千年不化的寒冰构筑,其间不夹杂一根木料和石柱,偌大的宫殿约莫方圆百丈,雕梁画栋,座椅案几,甚是连同茶杯酒壶玉盘等一系列事物皆是莹白色。整个玉晶宫当真如玉石般晶莹剔透,经阳光斜照顿时异彩纷呈、光彩夺目,尽显光怪陆离之瑰丽光影美景。人若走入,定会以为踏入另一个世外桃源,来到冰雪构筑的雪域奇城。
此时玉晶宫一角人影闪动,剑影绰绰,寒光森森,尖锐刺耳的利刃破风声不绝于耳,夹着强烈气劲激荡着殿宇内。
舞剑之人皆是妙龄豆蔻的年轻女子,诸人一袭白衣胜雪,惟独一片雪白中一红一紫格外引人注目。虽说是年轻女子,但观她们剑法严谨细致,在剑招衔接与彼此配合方面有着独到精妙之处,且精妙剑招糅合了五行阵法,两者相得益彰,剑阵威力大增,利刃划破虚空发出更锐利的滋滋声响,纵观整个玉晶宫十丈方圆之内充斥着森冷凌厉的气劲。
场中为首之人一眼便可看出,不仅仅因为她们的剑法变化老道娴熟,更有一个显著特征,盖因身上衣裳所致。其中一人身穿蓝紫色裙衫,如云秀发披散在双肩随着舞动的剑招肆意飘洒,衬着一张宜嗔宜喜的娇美玉容,于冰晶剔透的玉晶宫内愈发显得清秀迫人;另一火红装束女子,于雪白乌黑中之犹如一夺傲然绽放的瑰丽色娇艳玫瑰,也似一团燃烧火焰尽情释放者活力四射的蓬勃青春气息,浑身散发着大胆野性与妖娆。
此时红妆丽人身置于五行剑阵之生门,芊芊素手掌握一柄三尺青峰剑,剑招挥洒处行云流水般自然写意。蓝紫装丽人余光扫视见这招毫无生涩,微微颔首露出一抹笑意,然而不过片刻笑意随即冰冻化作冰棱。
但见红妆丽人行云流水使完,待到下一招“落雪无痕”时却僵硬生涩,最终因要配合剑阵变化勉勉强强使出,整个五行剑阵顿时一僵,浑然一体的声势宣告化解,生门处露出明显的破绽。
“停!”一声轻喝空灵鸣脆似银铃脆响、冷泉叮咚在玉晶宫内回荡着,蓝紫装丽人冷冽的目光一扫在场诸女,最终落到红妆丽人身上,但见她姣好容颜上却掺杂着一抹淡淡哀婉愁绪,颦眉道:“红玫瑰,你魂不守舍、心神不宁是在练剑吗?精神恍恍惚惚,这可不像平时你,最近是怎么啦?”
红玫瑰露出一抹黯然之色,望着大师姐以及执剑诸女,脸上眉头紧锁,轻叹一声,“师姐,我······不知道该什么说。”言罢幽幽一叹,红妆倒影冰洁地面,瞧见一张愁容丽色。
诸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几个看样子调皮精灵的女子还剑入鞘,聚首一处目光偷偷一瞥红玫瑰,低头窃窃私语似在商议事儿。
蓝紫装丽人皱着婉约黛眉,道:“玫瑰,我是在关心你。最近你不止一次犯了严重错误,你该知道这套落雪纷飞剑法是天山派最适于群斗。几个月来,讹传魔教贻祸江湖,诸多中原武林帮派被灭,天山虽不问中原武林之事,难保魔教不将魔爪伸到边陲,到时候我们将如何对付?平的就是这套五行剑阵,且将来如何光大门派?”
一番重重的话压下来,红玫瑰无言以对,惴惴不安道:“丁蓝师姐,我也不想分神耽搁大家熟悉剑法,可是近来我忽然觉得心意聊赖,总提不起精神专心习武练剑。唉。”
穿一袭蓝紫色裙衫的女子正是天山派掌门人华风坐下两名大弟子之一,天山派大师姐紫丁蓝;而红妆女子乃是塞上飞鸿:红玫瑰。
其实若论两人年纪不是天山派诸多女弟子中最大的,因为她们两是华风当上天山派掌门之后最先所收弟子,且华风仅收她二人为徒,是以紫丁蓝与红玫瑰在天山派诸多弟子当中深得同门认同和前辈赞誉。
不过此时她们却因红玫瑰之故大感伤脑筋,自从下山归来紫丁蓝发现红玫瑰不同以往,喜欢一个静静呆着,有时候呆呆看着一朵花或者对着皓月愣神,脸上更是不见昔日的欢声笑语,眉宇间总被一股离愁别绪笼罩,时而兀自叹息;时而莫名微笑;时而长吁短叹。
总之,今趟她回来一切全变了。
非常抱歉,昨天突然停电以致无法更新,让支持本书的大大失望,可是欧阳也很心急毕竟断更了,怒,万恶的断电——
紫丁蓝蹙眉道:“大家先停下来,玫瑰的旧病复发了,看看有什么好法子让她纾缓心结,若是再无效那只能向师傅禀明,不然耽搁练剑进度,后果很严重。”
一年女子皱着眉头上前一步道:“大师姐,玫瑰所得乃是相思病,我们都是未经人事的姐妹,如何能帮的上忙?”
“唉。”红玫瑰苦笑一声,“其实,师傅对我的情况早就洞若烛火,看得明白真切,私底下找我谈过话了,我一五一十如实说了。”
“啊!”数声惊疑诧异清脆声响起,其中一人道:“二师姐,掌门人也知晓此事?既然如此不如将那个令二师姐魂牵梦萦的年轻人找来,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何须诸多纷扰。”
“你疯了啊?天山派何曾让年轻男子踏入玉晶宫半步,你忘记了么?上次你姐夫千里迢迢来看你姐,还不是被安置在山脚栖身。”清音颇为惊诧。
红玫瑰略一沉吟,眼珠转了转。道:“不瞒诸位,其实那个年轻人,师傅她也想见见,说不定让天山派破格例外之人就是他。”
“甚么?”红玫瑰一言激起不小的反响,整个玉晶宫顿时热闹起来。一群稚气未脱的少女聚到一块叽叽喳喳咬耳议论,这话未免太过令人吃惊,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怎么可能?”紫丁蓝不可置信望着她,一脸惊诧,“玫瑰,师傅真的这么说?难道师傅不晓得规矩是她定下的,任谁也无一例外!”
红玫瑰眼中亦是闪过一丝不可敢相信的色彩,但还是点头道:“师傅言出必行,可曾说话不算数。不过依据师傅的推测,秋远峰极有可能她二十多年来未曾谋面的唯一亲人?”
“亲人?师傅不是宣称家毁人亡,无亲无故么,怎的凭空多出一个亲人来?唔,秋远峰,这个人的姓氏蛮奇怪的,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之前从未听说有人姓秋的,今趟首次听闻。”
“不过天下姓氏多了去,百家姓就够你头晕得了,未必见得秋远峰便是掌门人的亲人。”
红玫瑰接过话茬,微摆螓首道:“话是这么说,不过秋远峰身为江湖人士,且听说师傅的妹妹所嫁之人乃是一介武林人物,他恰巧姓秋,所以她老人家怀疑秋远峰极有可能是妹妹之子,也就是她的侄儿。”
紫丁蓝颔首道:“其中不无可能,难怪师傅对你不加以指责教诲,原来其中另有缘故。玫瑰,你可是托了秋远峰的福气,不然以师傅的性格必定罚你面壁思过。唔,看来师傅怀有私心,真看不出来偏好护短,可谓护犊情深。”
听见紫丁蓝语气稍嫌生硬,红玫瑰白了她一眼,“不能怪师傅私心,十几年来师傅少有下山,对江湖亦是无心关注,且性情偏颇。此时忽然听闻外界有个至亲侄儿,师傅能不高兴么?自从听闻秋远峰受挫隐退的消息,师傅她很是忧心正为如何寻他着急呢。”
一白衣女子好奇问道:“二师姐,你说的秋远峰可是师叔伯们几个月前议论的那个曾经名震江湖的青年高手?”
“你还记得呀,嗯,不错,指的就是他。”
“他真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吗?独闯武林禁地,大破魔教颠覆红衣教、萧府的阴谋诡计,真的是他一个人干的?”
红玫瑰秋水双瞳隐露出一丝悠远的追忆,“传言他有多厉害我不得而知,我曾经与他比试,不怕你们笑话,我觉得他恐怕要比传言的更加厉害。单凭一只手、剑未出鞘便可将我击败,我想就算是师傅也无此能耐。”
紫丁蓝一摆华丽宽大袖袍,攥紧手中剑柄,水眸透射寒芒,哼了一声:“单凭一只手!?就算他武艺高强了得,亦不该如此狂妄藐视于人。倒是你,玫瑰,被人藐视轻视不但心怀愤怒反而钟情于他,委实令我失望。”
“唉。”红玫瑰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疑,随即目光黯淡,叹惜道:“师姐,他不是狂妄藐视于我,只因为他的身罹残疾没了左手。”
“啊!怎会如此?”紫丁蓝闻言极为惊讶,心底闪过愧疚,起初认为秋远峰单手挫败红玫瑰乃是骄横藐视的表示,岂料,结果竟是另一番光景,“他竟是一个身罹残疾之人!?”
霎时间,玉晶宫陷入一片寂静,诸女脸上神色渐渐不自然,似乎想不到一个传奇一般的人物,刚刚崭露头角、初露锋芒的年轻剑客竟会遭到壮士断腕的厄运。
一道金光斜斜照进玉晶宫内,顿时光景交错,异彩纷呈,几处冰柱暗角隐现七彩霞光。金光灿灿映衬迷离彩光,主殿内一片光怪陆离之瑰丽奇景。
每日斜照冰壁倒影反射金光辉映玉晶宫,这一刻乃是玉晶宫一天之内独有的奇特瑰丽色光景,换作平时,诸女无不欢呼雀跃,欢心赏阅奇丽光彩线条,然而此时玉晶宫内却是一片静默,似乎将眼前美景忽略,视而不见。
许久,紫丁蓝轻声问道:“玫瑰,根据你的描述,你觉得秋远峰为人如何?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红玫瑰侧目斜睨一眼,脸上神情颇显诧异,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似乎想那张俏丽姿容上找出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偏偏人面桃花腮凝新荔,一双眼眸潜藏着冷漠淡然,依稀可见令人心悸的霜寒与无情。
她怎么会关心起一个陌生男子?红玫瑰心中存有不解疑惑,因为平日里紫丁蓝很少与同门姐妹闲谈嬉戏,更无暇倾听天山派以外诸多纷扰俗事,身为习武之人对武林大事漠不关心,而且早在三年前她通过“洗剑”,有资格下山游历闯荡江湖,但她却从未有过下山增长阅历的念头,仍旧一心沉浸剑道,多年来一直如故。
所谓“洗剑”乃是指与门派前辈过招并得到掌门人许可,认为该弟子有资格下山闯荡江湖。整个天山派年轻一代弟子当中,能够通过“洗剑”之人不过十指之数,可见“洗剑”极为严厉苛刻,很难成功。
红玫瑰收回好奇诧异的目光,回想起与秋远峰相处几个短暂照面,对于他知之甚少,许多事情大多是道听途说而来。
“关于此人,一时间我无法说清楚。与他相识不过一天,在某些方面给我的印象十分模糊,最深刻当属一段令人忍俊不禁的谈话。唉,总的来说,他是一个怪异神奇之人。”想及草原上那段令人捧腹而笑的问话,此刻红玫瑰忍俊不禁,脸上忧愁之色逐渐淡化无痕,也正是那段该死的偶遇是引发相思的由头、牵动她许久不曾拨动的心弦。
一清越娇音响起:“怪异?玫瑰师姐,你们相处不过短短一两天时间,他哪里让你觉得怪异?或者说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提及旧事,红玫瑰情难自禁,艳红樱唇一撇嘴角逸出迷人微笑,“如果我说起他一件事,你们若是不觉得奇怪,那就难怪了。”?若是猜中的话,那么我也是怪异之人了。嘻嘻。”一白衣俏丽女子拍手娇笑,一脸顽皮精灵。但闻掌声落定,一只毛色纯白的灵狐从一角钻出,机敏的双眼闪了闪光,随即蹦跳两下钻上她的肩头,口中发出滋滋声。
看见蹿出的白狐,诸女脸上露出艳羡之色,一人问道:“灵雪,你那舅舅何时再能抓到一只,我可是眼巴巴等了好些天。”“对呀,我也想要。看,小家伙聪明机灵多有趣啊。”接下便是一阵莺声燕语。
“好了,好了,等抓到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不过白狐很难抓到,你们耐心等着吧。唔,别打岔了,我们来猜猜看,如果谁猜的准的话,那下一只白狐就想给她。这个提议不错吧,玫瑰师姐?”
“哼,精灵鬼,今趟任凭你如何胡乱猜测也枉然,若是你们都猜不中那么白狐就是我的了,呵呵。”红玫瑰笑着说,“嗯,我第一次遇见秋远峰的时候实在荒野草原上,那时我正骑着心爱坐骑策马奔驰。通过短暂交谈得知他是江湖中风头正劲的年轻高手,他郑重其事向我请教一个问题,至于那个问题嘛······”
“你先别说,且让我们众姐妹猜上一猜。嗯······”飞雪眨巴眨巴清澈明眸,打住红玫瑰说话,沉吟道:“我猜,他问你打哪来,想干么?”
红玫瑰不待她说完便摇头否决,“差远了,再猜猜看。”
另一白衣女子道:“是不是问你师承何门何派?身上佩剑何处得来?”红玫瑰随即摇头,“错了,错了。我提醒你们一下,若是他所问乃是一些寻常通俗事物就不能称之其为怪异。”
一个模样俏皮的女子笑嘻嘻道:“他会不会说,二师姐今年芳龄贵庚,可否许了人家?”红玫瑰闻言俏脸一红,啐了她一口,“灵雪竟敢借机戏弄我,看我不饶了你。哼,你才许了人家。”
灵雪朝她做个鬼脸,嘻嘻一笑退到紫丁蓝身后。“灵雪,休得胡闹。玫瑰,依我看嘛,他是问你既然出身牧民,何以手持利剑晓得武功之类?”
红玫瑰叹道:“师姐,你就会想到与武功相关,怎能猜中?”灵雪探头嗔道:“这个不是,那个不对,究竟是什么问题让你觉得他一身充满奇异?”
红玫瑰神秘一笑道:“我看,还是给你给你们一些提示吧。嗯,这个要从我的名字说起。当我自报姓名时他竟问别人‘玫瑰’是何意?你们看看,这个问题够可笑了吧,不过比起他之前的问题更是好笑百倍。你们尽可以往荒诞方向猜测,越离谱越接近答案。”
诸女屡猜不中全都被奇怪的问题,神奇的人不由挑起了诸人的兴趣,连同平时不爱凑热闹的紫丁蓝亦被勾起好奇心,诸人纷纷紧锁黛眉。至于练剑嘛,暂时靠边站。
红玫瑰则是不由自主联想到起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也正是那个可笑又可恨的问题牵扯起无边的遐思漫想,最情思的根源。
尔后,诸女纷纷说出自己臆想到的所谓荒诞问题,结果,红玫瑰往往听到一半便否决宣判无效,到后来脖颈摇动感到麻木僵硬,嘴唇也说干了,可是终究无人猜到。
一时间,偌大玉晶宫演变成另一幅莺声燕语的热闹场合,诸女嘴上争着说出刚刚想到的猜测,无奈都被红玫瑰一一否决。最后只剩下古灵精怪、俏皮可爱的灵雪,诸女将希望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灵雪挖空心思冥思苦想,将可能的荒诞回答逐一想了一遍,结果仍不满意,瞧见诸人希望的目光,无奈哀叹嗔怨道:“‘塞上飞鸿’,他该不会问你坐骑的名声吧?最多我也只能猜到这个份上。”
红玫瑰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兴奋的拍拍灵雪肩头,“总算······”说着偏偏拉长语气,诸人都急切盼望她快点讲完,一个恼心窝的问题关键时刻卡住令她们心痒难耐,谁知红玫瑰语气一转,硬生生顿住。
不过听她口气,大概所料相差无几,灵雪一颗心简直比喝了蜜糖还甜,喜滋滋娇笑起来。哪知红玫瑰明亮的秀目骤然灰暗下来,长长叹了口气,“总算让你这个精灵鬼沾点边啦,不过仍相差甚远纳。”
灵雪本已晓得合不拢嘴,此时听闻犹如一盆冷水下来,霎时恼怒,跺脚叫嚷道:“哎哟哟,混蛋秋远峰,偏偏跟我过不去。究竟是怎么怪异问题,这个不行,那个不对,难不成他问你马脸怎么模样?”话一出口,连着灵雪本人都不敢相信,因为这个问题委实太过幼稚。
岂料红玫瑰听她说完,蹦跳起来,欢声高呼,“鬼精灵,终于让你猜着了。嗯,他问的是我坐骑是否是汗血宝马。不过依据我的猜测,他可能没见过马呢。”
“叮叮叮。”数声利剑掉落洁白地面,诸女闻言不由得目瞪口呆,不约而同露出一副吃惊模样,半响一个个愣怔对视。灵雪樱桃小口则是张得很大,眼睛睁得浑圆,红玫瑰的回答着实令她感到无比震撼。
瞧见诸人惊愕诧异之状,红玫瑰暗忖:“哼,若是有两个鸡蛋,定可以将这个鬼精灵的嘴巴塞得满满的,以报昔日宿怨。”
其实,秋远峰当时询问红枣马是否是大腕名驹汗血宝马,纵是他再如何孤陋寡闻,流浪江湖半年以及奔走于红衣教、纤手会期间无可能不认得马的模样,更何况“没吃过猪肉,难道不见猪跑。”
今趟,秋远峰的名誉算是被红玫瑰彻底涂鸦抹黑、诋毁玷污,一代年轻高手之名彻底被不知马面所掩盖笼罩,终身难以脱离巨大阴影,如是被他知道定会欲哭无泪,辩驳无言。
许久,灵雪放从愣神中转圜,好不容易将樱唇归位,咧嘴揉了揉下颚,还是一阵阵酸疼,直直瞪着红玫瑰一脸惊疑,讶异道:“二师姐,你该不会是故意损秋远峰来逗我们玩吧?这个玩笑开不得,传出去会得罪人家的。”
红玫瑰悠然道:“现在的我哪里有心思跟你们开玩笑,他确确实实问这个问题。就算当面对质我也不怕,事实俱在,何况还有认证无证。”
紫丁蓝喟然一叹道:“玫瑰,你不是说秋远峰乃是当世成名的年轻高手,他怎么可能问这种幼稚的问题?”
“唉,你问我,我去问谁啊?难道找他详询?正因为弄不明白所以才觉得分外怪异。”红玫瑰一摊双手露出无奈之色。
“如此说来,秋远峰确实算得上一个怪异之人。”飞雪喃喃自语,忽然眼眸中露出好气色彩,“那他有何神奇之处?”
神奇吗?红玫瑰眼波倏地宛如一池春水般轻柔妩媚,姣好容颜上露出敬仰神情,似梦幻呓语道:“无法形容的快剑,江少南这个无耻淫贼被他一招制住。那一剑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瞧她一副痴迷模样,灵雪将雪白藕臂来回摇摆,提醒道:“醒醒呀,二师姐。看来你是在说梦话,传闻江少南乃是当今两大俊彦高手之一,与‘多情剑’易尘齐名,怎有可能被秋远峰一剑打败,纵是你钟情于他也不必如此夸张。”
红玫瑰瞪了她一眼,拉开雪白藕臂,正色道:“实情如此,我亲眼所见,绝无夸大,更非私心作祟使然,那一剑的神奇纵然你亲眼所见亦是无法看得真切明白。”
在诸女眼中,即使面对华风掌门人的高深武技,红玫瑰敬仰之情也未必见得如此浓烈,此刻对着一名陌生男子流露崇敬之情,实乃前所未见,大伙眼神里充满了质疑神色。
红玫瑰瞧见气得蹦跳起来,嚷道:“说了你们也不相信,算了,权当我白说。好了,不聊他了,越说越难受,我们继续练剑吧。”
紫丁蓝轻叹道:“若真如玫瑰所言,像他那样的高手身负绝技,思想却是如孩童一般单纯幼稚,对他而言与其说是一种庆幸,倒不如说是莫大悲哀。现今武林动荡不安,祸乱逐步步蔓延扩大,像秋远峰最是容易被人利用走上歧途,实在是江湖中潜伏的莫大隐患。”
红玫瑰深深凝望着紫丁蓝,忧心一叹,“师姐,你所言与师傅如出一辙。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却有着孩童般思想,对一个平常人而言委实悲哀。如今,师傅正是怕他被魔教诱惑陷害,故此急于寻找。”
“听闻秋远峰被迫离开纤手会,其中原因引起众人诸多猜测。而玫瑰你在草原遇见他,想必是因为魔教的缘故。”紫丁蓝说罢,眼中闪过一丝隐忧。
诸人的情绪渐渐低沉,心中免不了或多或少替秋远峰这个怪异神奇之人的前途担心,连着精灵古怪、调皮好动的灵雪,此刻也安静默然。
蓦地,一声低沉厉喝传来:“你们在干什么?为何停止练剑,难道不知时日无多吗?”话音刚落,玉晶宫侧门处走出以为灰衣中年妇人,发髻高束,面相威严,目光锐利如刀狠狠扫视诸女。
诸女闻声齐齐一震,紫丁蓝向那灰衣妇人躬身道:“我等不敢怠慢,即刻练剑,恭请师伯指点。”说罢,向诸女丢过一个会意眼神,“我们继续吧。”
一些利剑掉落在地的,赶紧俯身拾起,待诸人摆好剑阵,红玫瑰手持利剑挥舞之际闪动寒光,“时间无多,我们加紧练习,务必一个月内熟练剑阵变化。”当下娇叱一声,跃上生门。
川蜀一条荒凉僻静山道上,一华发青衣老者正悠然登高极目远眺,前方浩淼烟波处,一座钟灵毓秀的山峰巍然耸立,山腰以上雾霭缭绕,烟波缓缓流动宛如白皙轻柔丝绵拂动水面,晃荡一轮绮丽光影。
站在老者身后则是两位年轻美貌的女子,芙蓉玉面娇美妖娆,临风伫立晚春山风吹拂,华丽衣裳紧贴着婀娜多姿、玲珑浮凸的撩人娇躯,乌黑秀发、华丽彩带临风飘舞,衬着晨曦雾霭笼罩足下,两人直若凌波仙子下凡尘说不出的风姿绰约。
再细目看去,年轻美貌的女子实乃罕见俏丽佳人,以国色天香姿容莅临深山野径,无形中平添为晚春序幕划上完美结局。两女娇靥令人惊叹,不过更为惊艳的却是她二人长相一模一样,并无二致。小到眼睑睫毛婉约黛眉、盈盈双瞳、轻巧琼鼻、小嘴红唇、朱颜玉面,大到欺霜赛雪的冰肌玉骨,袅娜浮凸娇躯,几近同人,若不是两人一红一绿的华丽衣裳,外人很难辨认。
此刻她二人顺着老者远眺的方向凝视,一双翦水双瞳凝聚着却是朦胧懵懂,若是注意的话依稀可见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掺杂着一抹怪异的浅绿色。
“俱往矣,转眼已是百年身。”老者负手轻轻一叹,华发苍苍在晨曦阳光下愈发熠熠生辉,一根根犹如雪白天蚕丝。老者目光一转落到两女身上,“莺悦,蝶恋,你们在想什么?”
一袭浅绿色衣裳、头戴珠花、耳垂珍珠、腰束鲜丽彩带的女子用怯生生的娇音回道:“爹跌,窝想,嗯,在想恁为什么带我们姐妹睐啫喱(来这里)?”绿衣女子斜歪着螓首,眼中迷惑,声音却令人大煞风景,极度生涩不说,发音咬字亦不准确,全无韵调平仄声调同样模模糊糊,堪比咿呀学语的孩童。
老者闻言微皱眉头,低头一阵冥思苦想,过一会儿方才明白她的话,欣然笑道:“嗯,很好,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爹爹很高兴,那蝶恋你呢?”
蝶恋身穿红色连衣裙裤俏丽静立石墩上,仿佛风中摇曳的红花,亦是用极度生涩的口音说:“虐而(女儿)不知道,不过跌带我们来一定有原因的。”
老者又是一阵皱眉苦思,忽然呵呵一笑,望着眼前一对碧玉佳人,柔声道:“嗯,很好,你们恢复得很快。短短五个月就通了人性,有了自己的思想,真让爹感到无比欣慰。”
莺悦露出迷茫神色,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老者。老者目光霎时变得柔和,眼中隐射慈爱疼惜之色:“现在你们或许不懂,不过爹会把实情告诉你们。你们原本是一对无父无母的孤儿,父母不幸死于战乱,幸而我路径村庄发现了你们,觉得可怜就收养你们。同样也是你们不幸开端,等到你们十岁,我用天竺秘术将你们的记忆抹去,训练成毫无人性的鬼魅杀手。”
蝶恋对视着莺悦,两人眼中皆是迷惑不解之色。
老者叹道:“原本老夫只想将你们训练成冷血无情的杀手,然而二十一年朝夕相处,你们就像老夫的亲生女儿一样。于心不忍眼见你们由天真无邪蜕变成没有人性的冷血杀手,故而又用其他秘术来恢复你们的人性,还原本质。老夫仁殇学惯古今、武功登峰造极,纵横天下无人匹敌,但膝下却无一儿一女倍感寂寥,现在明白原来一直我都将你们视如己出。”
蝶恋迷糊问道:“什么无父无母,孤儿?您不就是我们的爹爹吗?”仁殇一愣,随即概然笑道:“呵呵,不错。老夫正是你们的父亲,你们是我一手造就出来的。”忽而一顿,呢喃自语:“以后,终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
岂料莺悦耳尖,好奇追问:“以后?是什么东西?又明白什么?”“时间会告诉你们一切。走吧,我们快要到达灵山了。”仁殇轻抚她的肩头,微微一笑。
但见仁殇身形微动有如一支拉满弓弦的利箭,嗖的一声,劲射出去,原位上一阵阵虚幻身影,注目再看时不见人影。
莺悦与蝶恋愣了一下,随即如影随形紧紧跟在身后。
拐过三岔路口、穿过密林不久,三人来到一处突兀狰狞异常险峻的灵山山脚。仁殇抬头仰望巍峨高山,喃喃自语:“这便是灵山?老朋友,我们还能再见一面吗?”
仁殇虽是一个抬头仰望动作,脸上神色却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绝代霸者的雄浑气魄,宛如眼前高大灵山在他眼中不过一颗顽石。
蝶恋听到声音,问道:“朋友?爹爹,朋友又是什么,女儿以后也会有朋友?”仁殇闻言淡然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杀机,旋即笑了笑淡淡道:“朋友就是出卖你的人,他们表面一套,背地里另搞一套,阳奉阴违之类。不过你们是不会有朋友的,更不能有。”
“为什么我们不能有朋友?”莺悦好奇心再起,“爹爹能有女儿也想要。”
仁殇眼中闪过一抹强烈的杀机,无形中散发阴冷寒意,莺悦与蝶恋不禁娇躯微颤,瑟瑟发抖,却见他目光移动落到灵山之巅,眼中杀气越发炽热阴森,两种奇怪气息混合在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眸内,形成独特深沉的意味。
忽尔仁殇淡淡一笑,那股慑人气势顿时消弭无形,“原本你们不通人性,根本不需要朋友;即使以后你们通了人性依旧难以逃脱杀手的宿命,同样不会有朋友,因此你们注定孤独。女儿,你知道爹爹最敬佩的人是谁?”
此刻若有诸多武林江湖人士在一旁,听到仁殇之言必定翘首企盼、热切想知道俨然武林之主、至高无上的至尊者居然还有令他最敬佩的人物存在?那人是谁,现在何处?短短五个月内,大江南北明明是春花夏雨的绮丽美景,然则诸多武林门派、江湖帮会则是犹如秋霜冬雪般艰难度日。
仁殇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江北,许多小帮小会无不噤若寒蝉。江湖传言仁殇只身一人静立华山剑派主殿前,挑衅华山派各大高手,轻松击败华山派三大顶尖高手,最后引出华山派早已归隐耆老,依旧不敌,最终华山派掌门人青阳子折剑受辱被迫引咎退位让贤,仁殇大笑一声拂袖而去。
此举轰动整个武林,一时江湖中无人轻撄其锋。仁殇过于强大势力和骇人手段,许多门派大都采取明哲保身之法不敢轻易妄动,稍有正义感的最多暗中遣派门人混入魔教意图从内部着手,至于小门小派大都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华山派被挫败,正当诸多武林人物忧心忡忡,仁殇会不会将矛头指向少林、昆仑、崆峒派时,然而魔教由红衣教开始延至到华山的一系列轰动却因为仁殇的一句话停止疯狂行动,连魔教三巨头以及诸多魔头都为之错愕。
是以,江湖武林暂时得以苟延残喘,未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此刻仁殇却突然出现在野径荒凉的蜀山山道上,此地离蜀中青城派尚有数百里,而在他身边仅仅是两位弱质纤纤心智未开的年轻女子,今趟他又是意欲何图?
仁殇回首深深看着莺悦、蝶恋,喟然一叹:“爹爹最佩服的乃是真正的敌人,然而让我悲哀的是,世上无人堪称的上老夫敌手!”
“敌人,又是什么?”莺悦垂下螓首,眼中忽然掠过一抹惨绿色光芒,“那,那个杀死我们弟弟的人,是不是我的敌人?”
“哦,你居然对他有印象,还记得此人?”仁殇饶有兴趣问道。莺悦与蝶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应了一声。
仁殇仰望巍峨耸立高山,雾霭轻飘浮云缓缓流动,颔首道:“秋远峰么?是的,他勉勉强强算是一个。对于敌人我要你们敬佩他们,因为我十分欣赏对手的表现。”
“我们也要敬佩?”蝶恋追问道:“为什么也要呢?”
“因为一个伟大的对手,有时一生也难以遇见一个,所以他们很值得尊重敬佩。”“好的,爹爹敬佩的对手我们也同样敬佩他。”蝶恋歪着脑袋承应下来。
仁殇带着一丝悠远追忆的目光仰望碧空,徐徐道:“你们知道爹爹是如何对待敬佩的对手?”莺悦眼中闪过茫然,焦急道:“女儿正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对他们的敬佩呢,爹,您快告诉女儿吧。”
“你们真的想知道?”仁殇俯首淡淡道:“杀掉他们,那便是对他们最华贵绚丽的敬礼。”
蝶恋恍然大悟,“哦,女儿懂了,以后我再见到他时就以最擅长的方式杀死他,以表敬佩。”莺悦仿佛明白也似点下灵巧脑袋,堪称如花似玉的娇美脸庞上露出纯纯的憨笑。
仁殇望向灵山之巅,悠然道:“现在爹就带你们去看望一位我敬佩的人,想必他的表现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莺悦憨笑道:“爹敬佩的人,女儿也敬佩,所以一会儿见面我要杀了他。”蝶恋亦是跟着点头。“是的,有时候死亡,是我对这类人最好的敬意。”仁殇淡然一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