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金沙公爵并肩策马缓缓沿著大道往位于城东的公爵别府行去,二十多名银甲卫士若即若离的辍在身后,以便我们私下交谈。
路上的行人比来时少了许多,圣殿城随著逐渐降临的深夜进入沈睡。
“看来陛下对你很欣赏,”金沙公爵悠然坐在马上说道:“我很少听他赞赏一个人,即使是几位皇子也是训斥的时候居多。”
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神情,淡淡道:“或许是陛下今晚心情比较愉悦。”
“看见自己的外孙平安无事,陛下自然开心。”金沙公爵微笑道:“难得他今晚兴致这样好,我当时真怕你请求陛下出兵助你复国。”
“我说过,自己的事情我要自己了断。”
金沙公爵赞叹道:“难怪陛下称赞你有志气,倘若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苦苦跪地哀求了。”
他的话锋就此一转问道:“刚才你已见到欧特皇子了,对他感觉如何?”
我当然不会将内心真实想法说出,漠然回答道:“我与欧特殿下不过一面之缘,连话也未曾说过,还不能妄下定论。”
金沙公爵悠然道:“欧特皇子是陛下的长子,依照皇室的惯例,陛下百年以后理当将帝位传承于他。然而陛下至今却依然没有确认皇储,你知道是为什么?”
我回答道:“公爵在红石城的时候曾经说过,欧特殿下的资质比较另外两位皇子稍显平庸,陛下内心似乎并不喜欢他。”
“不错,”金沙公爵点头道:“比起亚丁和马斯廷两位殿下,欧特皇子多有不如。宫廷中的重臣也多不看好他,可是他毕竟是长子,而且背后有圣殿的支持,将来这皇位多半还是会传给他。我和你说起这些,就是希望殿下你将来注意保持和欧特皇子的关系,即不可过近以免受到其他皇子的猜忌,更不可冷落以至于埋下将来的祸根。”
我隐约听出金沙公爵心中对三位皇子的倾向,但还是问道:“以公爵你的眼光和了解,又是支持哪一位皇子呢?”
金沙公爵苦笑说:“我是镇守一方的外官,最忌讳的就是参与到皇室的争斗中。对于我这样的武夫来说,唯一必须支持和效忠的便是皇帝陛下。”
人不可貌相,在金沙公爵粗犷豪放的外表后,他拥有的智慧和头脑绝非普通人可比。短短的两句话说的滴水不漏,了无痕迹。
蓦然,我的心头警兆忽现──自从吸纳了岑寂之轮中的暗黑能量后,我就具备了这种预感危险的灵觉。这个时候,我的心头再次涌起莫名的杀意和焦躁。
我若无其事的扫视身周,此刻我们一行正转入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除了对面缓缓驶近的一辆马车外,再看不见其他人。
我低声提醒道:“公爵,小心对面的马车。”
公爵一怔,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对面的马车突然打开,一左一右从车门里半露出两名蒙面的黑衣人,扬手连珠般射出六把碧绿的飞刀。
寒刀发出尖锐的呼啸,快逾闪电撕裂了黑夜。
六把飞刀,对象全部是金沙公爵。
如果不是我的提醒,面对近距离的突然刺杀,或许金沙公爵凶多吉少。好在他已经得到警报,一见对面车门开启,立刻敏捷的将身躯藏到马腹下。
六把飞刀尽数落空,溶入黑暗中。其中有一把却射中了后面躲闪不及的一名银甲卫士。
看到飞刀未能射杀金沙公爵,马车上的人俱是一怔。只有那名坐在前端的车夫猛然飞身而起,犹如大鸟般凌空扑向金沙公爵。人在半空中已拔剑在手,一时寒光四溢,杀气漫天。
“有刺客!”
那群银甲卫士见状高声呼喊,纷纷拔剑准备救援。却没有想到街道两旁响起密集的弓弦声,无数羽箭扑面而来,顿时射倒数名银甲卫士。
金沙公爵迅速翻滚到青石条铺成的地上,那名车夫的长剑如影随形的追杀而至。
“啵!”
我从容坐在马上,挥手甩出马鞭,银丝缠绕编制的鞭绳犹如一条灵动的小蛇,精准的缠住那柄长剑。
这一手看似简单,但在电光石火间能做到角度、速度和火候分毫不差,尽数夕兰大陆的高手,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如此举重若轻的完成。但是对于我来说,却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根本不需要去考虑和选择。
我当然不能让金沙公爵就这么死去,他是我今后在蒙思顿强大的后援。
那名车夫的实力颇为不俗,眼见我手中的马鞭锁住了长剑,他迅速振腕低喝,一道强劲的内息迫面攻来,企图震飞我的马鞭。
我冷冷一笑,体内的暗黑能量喷薄而出,虽然比起受伤前要微弱不少,但应对面前的车夫却绰绰有余。
果然,他惊呼一声,攻向我的内息抵挡不住暗黑能量排山倒海般的反击,反被卷裹著一起倒转向他的体内。
车夫的脸上青气一闪,手中的长剑被他的内息嘎然折断,以此切断了暗黑能量传输的媒介。
尽管这样,他依旧不得不踉跄后退,卸去余波。
我看见,他的嘴角逸出一缕鲜血。
马车上的两名蒙面人此刻也飞身杀到,突袭的对象依然是金沙公爵。
我这才见识到金沙公爵真正的实力,知道刚才即使我不出手拦截,那名刺客也未必能伤到他。
金沙公爵连长剑也没有出鞘,仅凭双手就将那两名蒙面的刺客迫得狼狈不堪,岌岌可危。
他的招式大开大阖,全无机巧,但偏偏霸气十足,令人沛然莫御。
无疑,金沙公爵已经达到了圣骑士的境界,即使号称比亚雷尔之虎的尤里鲁也绝非他的对手。也由此可见,蒙思顿称雄大陆并不是幸运所致。
似乎预感到今晚的刺杀已经失败,那名车夫用怨毒的眼光扫视我一眼,抛下半截断剑低声喝道:“撤!”
当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道旁屋顶的黑暗里。
“啊──”
一名蒙面刺客凄厉的惨叫,胸口被金沙公爵重重的一拳打中,整个胸膛顿时凹陷下去,生机立绝。
另一名蒙面的刺客并不理会同伴死活,乘机闪进一旁的小巷中。
我的手腕一抖,缠绕在马鞭上的半截断剑划过一道森寒的电光,插进了他小腿中,剑锋自另一面破肉而出,沾著鲜血。
他扪哼倒地,两名银甲卫士迅速扑了上去。
这时,街道上又恢复了宁静,隐藏在两旁的弓箭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已经撤走。
但就刚才一轮攻击中,已经射死了三名银甲卫士,还有五六人负伤。
“公爵大人,刺客服毒自尽了!”
一名银甲卫士惊讶的叫道,我和金沙公爵走近,借著月光注视他被扯去蒙面巾的脸庞,从紧闭的嘴角边正有一道黑色的毒血汩汩流出。
“可惜,没有抓到活口。”金沙公爵恨恨道。
“知道是谁干的么?”我问。
金沙公爵虎目中闪烁著杀机和愤怒,哼了一声道:“敢在帝都刺杀我的能有几个人?”
我不再说话,却已经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自然是帝都的巡逻兵到了。
回到公爵别府已经是深夜,在经历刺杀惊魂后金沙公爵未进府门就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德博被释放回家了。
在觐见嘉修陛下的时候,大家对于德博的事情一字未提却都心照不宣。
我的归来是最圆满的结果,嘉修自然会立刻释放了德博,抚慰自己的重臣。
金沙公爵阴沈郁闷的脸上终于又出现笑容,快步走向客厅。
还没有进门,我就听见德博高谈阔论的声音,说的自然是他在牢狱中的遭遇。
“德博!”金沙公爵大步走进客厅叫道。
“父亲!”德博从椅子里站起来,半个多月的牢狱生涯非但没有令他憔悴,反而显得胖出不少。看来震慑于金沙公爵的威名,典狱官也不敢怠慢德博。
金沙公爵握住德博的手,上下仔细打量,喃喃道:“回来就好。”
舔犊之情,溢于言表。
我环顾客厅,发现除了阿兰佐和费冰,其他人都在。
希菡雅等人看见我也都露出欣喜的笑容道:“主人,您回来了?”
德博看见了我,松开金沙公爵的手走过来笑道:“修岚殿下,还好你活著,不然我们只有到天堂见面了。”
翡雅嗤之以鼻的道:“修岚将来当然会进天堂,至于哥哥嘛,还是先还清那些被你诱骗的美女孽债吧。”
德博苦笑道:“真不公平,明明是自己的妹妹却帮著别人来数落我,看来还是早点嫁出去算了。”
“哥哥!”这回翡雅的脸顿时红起来,偷偷望了我一眼。
众人善意的笑起来,我看见金沙公爵的神色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什么。
大家重新落座又聊了一会,随著各人的倦意逐渐袭上心头终于意犹未尽的散去。
翡雅象欢乐的小鸟般领著我走进金沙公爵刚为我安排好的客房,希菡雅和安鹭笛也跟了进来。
安鹭笛刚关上门,翡雅就犹如风一样将我扑倒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她凝视著我的脸庞恶狠狠的道:“修岚,你竟然敢扔下我一个多月不管,看我要怎么惩罚你?”
安鹭笛娇笑道:“不要嘴上说的那么凶了,我和希菡雅都可以作证,这些天哭的最多的就是你。”
翡雅的脸一红,哼道:“才不是呢,哭的最多的是希菡雅姐姐,在她面前我连修岚的名字都不敢提。”
希菡雅娇羞道:“翡雅,你怎么编排起我了?”
翡雅还想说什么,樱唇已被我封住。
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碰过女人,奇怪的是没有见到她们的时候心中也并不如何牵挂,甚至很少会想起她们。
对于我来说,女人不过是我征服的战利品中的一种,我需要她们忠诚于我,却不会为她们牵挂。
可是当翡雅火烫的娇躯压在我身上,鼻子里又闻到那股熟悉的少女幽香时,我的心却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
不是情欲的冲动,而是另外一种莫明的滋味。
一种以前从未有过,也从未体验过的滋味。
就仿佛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在失落多日后终于回到我的手里。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有些茫然,我似乎生来就漠视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却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修岚,占有我吧!”翡雅蓦然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著我深情的叫道,美丽娇豔的脸蛋上荡漾著不可抑制的情潮。
我的欲念猛然被挑起,翻身将翡雅压在自己的身下,痛快品尝著她娇嫩香滑的小舌尖,双手探进了她的衣服里。
翡雅没有抗拒,迷醉的闭起眼睛,可爱的小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呻吟。
安鹭笛忽然动情的从后抱住我,用她丰满的胸脯不断摩擦我的背脊道:“主人,我们终于等到您回来了!”
我的欲火顿时高涨,探手将希菡雅也拉倒在床上,粗暴武断的命令道:“今晚谁也不准溜,我要让你们在我的身下呻吟娇喘到天亮!”
积郁已久的欲念终于如洪水般的爆发,将三女吞噬在疯狂**的深夜里。
天微亮,我和金沙公爵已经穿戴整齐,在银甲卫士的簇拥下前往皇宫出席宫廷早会。
经过昨晚的事情,随行的卫士增加了一倍,清脆的马蹄踏在青石条的街道上分外清幽。
这个时候,在别府客房里的三女恐怕还熟睡如泥,历经昨晚的鏖战她们最后连说话的气力都失去,只懂得满足的细细娇喘。
我的精神却越来越充足,当希菡雅她们将身心彻底向我开放的一刻,我再次达到浑然忘我的境界,体内的暗黑能量与游离在宇宙间的能量不断融合,最后被吸纳回我的体中。
这种体验难以言喻,整个人仿佛瞬间飞腾起来,象风一般在黑色的夜幕里!翔。
所以,虽然三女都精疲力竭,我却显得更加神采奕奕。
出席宫廷早会的人并不多,却都是嘉修陛下的心腹与重臣。
在这些人中,我的身份显得有些特殊。
虽然我是嘉修陛下的外孙,但在蒙思顿宫廷中并没有一官半职,如果不是嘉修陛下的特许,我本不能出席。
当我站在最末一排,视线穿越身前的达官显贵最终看到高高在上的蒙思顿皇帝嘉修的时候,心中涌动起一股强烈的莫名欲望。
有一天,我会站的更高,不仅是比亚雷尔和蒙思顿,我要让整个大陆都匍匐在我的脚下。
我要象在噩梦中看见的那位天神一样,伫立在大陆最高的山巅,伫立在云峰之上,睥睨四海,叱吒风云。
我要完成我的宿命,寻找回我的记忆。
当我有一天可以抛开修岚王子的身份时,我会让世人都明白,我是谁。
“修岚,我的外孙,到我的跟前来。”
大殿中嘉修陛下威严慈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我的沈思。
我镇定自若走出人群,超越过身前的王公贵族,在嘉修陛下的龙案前站定。
“陛下!”
我的身躯如同山岳一般屹立,即使是嘉修也休想让我低头。
嘉修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没有人敢向昨晚的欧特皇子那般出声呵斥,大殿里只有嘉修陛下的声音道:“修岚,当我听说我的女婿被考兰卑鄙的杀害,我的外孙被人四处追杀。我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尽起蒙思顿的百万雄师,碾碎比亚雷尔,活捉考兰为我的女婿报仇血恨,为我的外孙讨回公道。但是,我没有真的这么做,你知道是为什么?”
我从容回答道:“因为你是蒙思顿的皇帝!”
大殿中的人们无不露出愕然神色,惟有站在欧特皇子身旁的另一名中年皇子的眼睛里闪过一缕高深莫测的精光。
先前,金沙公爵向我指点过他。
马斯廷皇子──与欧特、亚丁争夺帝位的人。
“说的好!”嘉修陛下猛拍扶手,怅怅的叹息道:“我是蒙思顿的皇帝,世人眼中最有权势的人。可是,我却不能随心所欲做我想做的事,因为我不得不为蒙思顿千万臣民著想,不得不为祖先传承的基业著想。”
马斯廷皇子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他已经体会到嘉修陛下话中的意味。
而其他人无一不是仰慕崇敬的神情,被嘉修陛下无与伦比的胸襟气魄所折服。
只有一个人例外,他的表情虽然平静,可是我却发觉到在他的嘴角隐含著一丝复杂的冷笑。
亚丁皇子,号称众皇子中最阴冷无情的一位。
“修岚,你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复国,为你的父亲报仇。虽然这样的目标现在看来遥不可及,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完成──我嘉修的后人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嘉修陛下的声音具有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即便是我也不禁为之震动。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回答道:“陛下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在你的有生之年,我会让你看见比亚雷尔复国的一天!”
嘉修陛下敏锐的目光凝视我许久,终于长叹一声道:“你要不是我的外孙,而是我的孙子该多好?”
此言一出,大殿中所有的人无不色变。
欧特的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嫉恨,亚丁皇子的冷笑更加明显,而马斯廷却反而微微的露出笑容。
我的心头一震,思索嘉修陛下这一句突如其来感叹的用意。
然而,这只是开始。
嘉修陛下下面的一句话更是石破天惊:“修岚,我以蒙思顿皇帝的名义册封你为比亚雷尔公爵,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去收复原本属于你的土地。一旦你成为比亚雷尔的国王,我就将我最锺爱的孙女镜月公主下嫁予你!”
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惟听见我低沈的声音回答道:“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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