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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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姨妈走后,便去了父皇那里。那是第一次,姨妈去了她自己一直视为禁地的勤政殿,以前在姨妈的心中,那里是男子才可去的地方,身为女人,她是连门边都不可以靠近的,否则便是天下要乱的先兆。

    次日,父皇便来了。刚巧汶涌与汶潮都在,兄妹三人一起向父皇行了礼。汶柏川很欣喜他们非亲的兄妹之间竟如此和睦,询问了下汶涌最近的课业情况,即说明了此次的来意,那是让汶汐很不安的消息,父皇来给她指婚了。

    “父皇,皇姐还是要嫁去北漠吗?前些日子不是说已允了七公主与北漠皇太子结亲。”汶涌看着父亲,眼神有点哀伤。

    原本他以为,姐姐和妹妹可以永远陪着自己。听说改由七公主汶清与北漠和亲,他高兴了老大一阵子,没成想,姐妹们大了,却终是要远走的。

    “汶涌,父皇自有父皇的安排,身位父皇,父皇定是不会伤害我们的。”已近痊愈的汶汐轻轻的说着。父皇不是来找她商量的呢,父皇只是来传达他的旨意,又何必问呢,旨意就是旨意,皇帝的旨意是不容更改的。

    “可是父皇啊,那皇太子不是已经有个汶清了吗?还要皇姐再去做什么啊?”汶潮歪着头,一脸的迷惑。

    “父皇心意已决,将你皇姐配与北漠的皇长子——”

    “父皇说的可是龙无意?”不待父皇说完,汶汐不顾矜持的冲口而出。

    “正是。皇儿可是不愿?”汶柏川看到汶汐那焦急的神色,心下有些动容。可怜的孩子啊,毕竟是嫡长公主却要嫁给将来注定成不了皇帝的皇子,且又是血液如此卑贱的皇子,无福的孩子啊,只能平淡的过以后的生活。

    “不!儿臣谢恩!儿臣叩谢父皇!”说罢,汶汐便急急地想要起身行礼。

    “免了吧,皇儿的身体尚未痊愈,这几日就不必行大礼。”汶柏川拦住了汶汐,女儿的举动实在出乎自己的意料。

    “可是父皇,潮儿呢?潮儿怎么办?原本龙无意是潮儿的驸马啊。”猛然想起了原本的安排,汶汐感到自己好自私,竟然忘记了妹妹,那本该是属于妹妹的幸福呢。

    “汶潮年纪尚幼,婚事过几年再议也不迟。何况柳妃原本就舍不得她,让她在柳妃身边多留些日子也好。”

    “父皇,皇姐怎么可以嫁给那个皇长子呢?不是太子的皇长子身份有多特殊啊,皇姐怎么可以陪伴在那样的人身边?”汶涌急道。

    “涌儿,这话何意?父皇为何不甚明了?”莫测高深的神色挂在汶柏川的脸上,已是点灯的时分,那烛火忽明忽暗,映的汶柏川的脸孔也模糊了起来。

    “儿臣惶恐!”汶涌低下头去,没有回答父皇的话,竟不再做声了。

    “皇姐,父皇生气了?哥哥说什么了吗?”在汶汐身边的汶潮小小声的问着。

    “嘘!潮儿别闹!父皇是在等汶涌的回答。”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汶汐好象有点知道父皇的用意。

    无声,尴尬而沉默。汶潮好奇的张大了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汶汐则尽量把呼吸调到小的几乎听不见。气氛,真的很诡异!

    “咳,咳——”也许是绷的久了,汶汐咳出了声来,一听那声音就是竭力克制了却仍没克制的住。

    很轻声的叹,也许只有离父皇最近的汶汐听到了,有些疑惑,父皇究竟在为什么而叹息?想知道,却不会问出。

    “罢了,汶汐,你好好修养吧,若要全部恢复,想必还需要些时日。”汶柏川起身,话是对汶汐说的,眼神却望向了汶涌。

    “儿臣恭送父皇。”汶涌先开了口,不卑不亢,听不出有什么改变,汶汐和汶潮也赶忙一起附和着汶涌说道。

    “皇姐啊?你不是都好了吗?怎么又开始咳嗽啦?”见汶柏川已带着一众宫人走远,汶潮赶忙上前关切的问着,小手还很贴心的帮汶汐捶着后背。

    “傻瓜!皇姐根本就没事。”伴随着冷淡的话语,汶涌向汶汐投来的是知遇的眼神。

    “怎么会啊!刚刚皇姐明明就咳的厉害。”汶潮不明所以,只是奇怪的看着哥哥姐姐眉眼含笑。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吗?她怎么不知道?

    “潮儿,汶涌说的对,我没事的,刚刚是呛了下,现在已经好了。”

    “哦,那皇姐也还是没有全好呢,要不好端端就不会呛了呢,可是是什么把皇姐给呛了啊?是不是刚好有小虫子飞进皇姐嘴巴里啦?”

    汶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闪的想了半天,才得出了答案。

    “呵呵,潮儿真聪明!就是这样的。”被汶潮那认真的表情给逗笑了,汶汐恍然发觉,自那可怕梦魇般的事情发生之后,她竟好久没开怀的笑了。

    “哥?为什么用白眼翻我啊?皇姐说我猜对了呢。哥啊,你不回答我就算了啦,干吗还翻我个更大的啊?喂!你这样很吓人的!”

    皇姐啊,为什么你注定要嫁到遥远的地方去呢?还记得小时候吗?我们坐在父皇的两侧,你是长女,而我是长子,一起接受百官的朝贺,一起接受高僧的赐福,一起长大,如今已过去十四载的光阴,从出生就一直相伴的我们,却即将要分别了……

    窗外是一派夏末的景色,很绚烂妖娆,汶汐所住的偏殿外有一口小小的井,而那小小的井旁边有一棵已有些年岁的参天大树,不知何时那树上竟有落叶飘落了下来,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季节的交叠,可如今出现,却让汶涌的心平白的就升起了惆怅。

    皇姐,我们同龄,明年的这时你便已到及笄之年,也许你就离去了吧?只留我一人在这里……

    “潮儿啊。你慢些,昨日刚下了霜,天已有些凉了,你跑出了一身汗,一会再着凉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呢,咱们要快些啊,不然一会儿就看不见臭哥哥啦,他肯定是做陪衬去了,估计一下下就下去了。”

    跑在前面的汶潮回身来抓了汶汐的手,一起快步的向前跑,小脸上满是焦急混着欢喜的神情。汶汐好脾气的任妹妹拖着跑,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别看平日里他们兄妹一见面就又吵又闹,可若真是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却比谁都更牵挂对方。

    姐妹俩正要去的地方是东荫最大的竞技场,在这里每年都要举办多场盛会,为东荫选出可以守护东荫的勇士。今年的汶柏川很奇怪,竟下旨要身为皇长子的汶涌参加少年选贤的角斗大会,只有十四岁的年纪啊,又是自幼生长在后宫的娇贵皇子,很多人都很是不解汶柏川的用意,只道是皇家无聊想消遣与民同乐下而已。虽然今年出了特例,但来参加的少年勇士依旧前赴后继,只是都暗自在心里祈祷着,可千万别与皇子分在了一组,万一真要有个闪失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潮儿,你这孩子!怎么只顾自己啊!瞧你皇姐都快被你拽倒了呢。”温婉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姐俩停了下来,一起回头望去,声音的出处是翠绿衣衫的清秀女子,女子生着一双含笑的眼,即使不笑的时候也有着弯弯的弧度,嘴中说着的虽是嗔怪的话语,却让人半点也不会有怒气。

    “娘!你不是不来吗?说看不得他们逞凶斗狠的神情。”虽已变成了半大小姑娘,汶潮还是看不太出有长大的样子,一看见柳贤妃来了,便张开了手跑过去,嘲着要她娘抱。

    “汶汐见过柳妃娘娘。”与汶潮比起来,汶汐就文静多了,只是乖乖的在原地弓身行了礼。

    打从知道了弟弟要参加这次的选贤会开始,汶汐就吃准了柳妃娘娘一定会去,今日还特意叮嘱小筝多带了个软垫来。

    “免礼。平日多亏了你关照潮儿这丫头,省了我好多心神。我这心里对你是一百个歉疚呢。”柳氏一手牵着汶潮,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又牵了汶汐,笑的温和。

    “柳妃娘娘,汶涌平日是下了工夫的,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贸然出战。”汶汐感到了那柔软的手掌所传来的冰凉,安抚的对柳氏说道。

    “恩。命中的事是注定的。只是来的太早了。”柳氏的眼中闪过一丝怅然,轻快的似云朵般难以捕捉。

    注定的事?是那大家一直都在盼望的宿命吗?柳妃想的一定也和她一样吧,汶涌的生活就要开始不同了呢。她的弟弟,还那么幼小的弟弟,真的准备好了吗?

    长大了!他们就这样在还毫无察觉的时候长大了!下一个路口出现了,是怎样的路呢?没得选择,只能一直走下去。58xs8.com